“传送阵外头来了个女的, 怀里还抱着个刚出生的孩子!”狼妖指着山下的传送阵。
“什么?!”妖王一口茶沫爆喷出来,轰然起立, 吼得像咆哮:“你没看错?!有个孩子?!”
“是,属下没看错,”狼妖被喷了满脸水,也不敢去抹,“她还说了她是来找少主的。”
“人呢?!在哪里?!”
“属下来的时候她还在传送阵那儿,此时应当已经去找少主了。属下一看到那女子怀里的孩子就先赶来通报了。”
“好好好!赶紧去,去把人接来!”妖王光听见“孩子”两字,就整个脑子都晕晕乎乎。
“是、是!”狼妖不敢拖延,连忙去办。
“真没想他手脚这么快……都有孩子了也跟我这个父王禀报。不过看在他这回做的是‘好事’,说两句他就好……孙子,我快有孙子抱了!”思及此,威武妖王也只剩一脸傻笑。
不错不错,不愧是他的种,真是不辱他父王的雄风。想当年,他那与朱雀的二女儿也是这么来的,直到孩子的娘亲,手抱女儿上门,他才知道自己添了个女儿。
妖王乐陶陶,坐不住地在厅里来回,不时焦急地张望一下大门外。
另一头,弥渊并未考虑太久。
而他方才不自禁表现出来惊讶的也并不是因为被说服着去对付修真界,而是惊讶这话应然是从桑宁口中说出来的。
事实上,另一段记忆里,他在云时宴提出云渺宗或与九幽有勾连时,早便有意与之联手,只那时云时宴并未同意。
至于眼下……
眼下先不说云时宴为何一直昏睡,便是这联手的提议,可是他们求到他面前来的!他若一口就应下,不给他们设些困境, 起步真当他妖族好哄了!将来联手他又该如何谈条件?
他自然也得拿拿乔,方才不落了妖族和他自己的面子。
只弥渊这边还没美完呢,便有妖来禀,说是妖王让他过去,还特地交待要带上那名抱着孩子的女子。
弥渊挑了挑眉。
他这父王向来懒散惯了,倒是头一回反应这么及时。
他起身拍了拍衣摆,也懒得搭理一直跟在身后追问桑宁的狼妖,径直往妖王的宫殿而去。
妖王并没有等太久,不消半盏茶的功夫,殿外便传来了动静。
他转过身,却瞧见只有弥渊一个人慢腾腾地进了殿。
“我孙儿呢?我孙儿呢?”妖王一下蹿到弥渊身后,左瞧右瞧不见人,猛地转回头:“说,你把我孙儿藏哪儿去了!”
弥渊:“……?”
“少给我装蒜!”妖王气颤地指着弥渊:“那女人呢?孩子呢?你在外头欺负完人家,便不认帐,是吗?!人家千辛万苦生下孩子来找你,你竟然还把人赶走了?!你这混账东西!”
弥渊禁不住地嘴角直抽抽:“你这老头到底在胡说什么?”
“胡说?!?”妖王眼睛一瞪,气得腮边的胡须都好像要飞起来了:“往日里我都是怎么教你的?不尊重我这个父王就算了,连作为父亲的责任心都没有!将来你该怎么能接替我的位置做一族之王?”
妖王碎碎念了好一番功夫,口沫横飞,完全没有弥渊插话的余地。直到妖王终于说累了,喝了茶润了喉,才终于记起来吩咐手下的妖怪去把人寻回来。
弥渊也听明白了妖王的意思,赶紧拦住了听命要出门的妖,没好气道:“不用找,人就在我那里。”
“人就……在你那里?”妖王脸色一变,瞬间慈眉善目,与方才数落他的嘴脸全然不同:“那敢情好啊,我这就去瞧瞧我孙儿。”
“不用去。”弥渊淡淡瞥他:“不是我的种。”
妖王一顿:“你说什么?”
弥渊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那孩子是衍霄魔君的。”
“谁?衍霄魔君?衍霄魔君把你绿了?!?”妖王气呼呼拍向岩石桌,胡须被鼻息喷得狂扬:“该死的魔头,这是要断了我象蛇的后啊!当真是个祸害!”
一旁的狼妖听了,都不禁为妖王的怒气瑟瑟发抖了。
弥渊强忍住当场转身就走的冲动,深吸好几口气,才将此次桑宁的来意告知妖王。
“和那魔头联手?”妖王缓了良久才摁下当不成爷爷的失望,面色仍是不大好看:“如你所说,那魔头如今的修为可是倒退了不少,届时他动动嘴,跑断腿的可是我们。”
“是啊,但如果不联手,父王便甘屈居于那劳什子邪神之下?”
“放屁!”妖王的声音瞬间又拔高两个度:“昔日我妖族强盛,要不是神族斩杀了大妖弓颍,指不定现在是谁住在天外天呢。”
说起来,妖族与神族的仇确实挺大。
那邪神虽与万年前的神族沾不上几分关系,但谁叫他也是个神呢。
他们妖族在天虚境安分这么多年,可不是为了给什么狗屁邪神当狗腿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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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时宴这一觉睡了很久。
思绪渐渐清晰时,能感觉到身上似有大匹丝缎覆盖,冰凉且柔腻,鼻尖隐约缭绕着熟悉的香气,他脑中思绪转了一转,不由地微微勾起了唇角。
手指探去,果然覆在身上的是一头墨色长发,此时枕靠她胸口的人似乎睡得正熟,温暖的鼻息就拂在他心窝处。
他尚未睁开眼睛,枕畔蓦地响起几声小猫似的嘤咛,由缓渐急,再变为号啕。下一瞬,他胸口重量霍然一轻,紧接着便响起了女子慌手慌脚的笨拙哄声。
这样的景况温馨悦目,他不想破坏,于是睁开眼后也只是静静凝望。
他想,若要选择光阴在哪一刻停驻,他会毫不考虎,留住此时此分。
桑宁料理完小团子,本能地侧眸看向云时宴。这几日她都是这样,学习照顾孩子,再与他说些闲话,就算他沉睡未醒也无妨。
视线瞟过去,恰好对上黑眸的凝觑。
云时宴嘴角噙着分明的笑意,眼眸中的光华,比往日还要深沉些许。
桑宁一怔,动了动唇:“睡醒了?”
云时宴:“嗯。”
“醒了怎么不出声?”虽是埋怨的话,桑宁脸上仍是控制不住地露出了笑意。
“刚醒。”云时宴轻声道:“过来些,我还有些使不上力。”
桑宁“哦”了声,乖乖挪到他身边,想扶他坐起来,才发现手里还抱着个小家伙,她索性把孩子往他怀里一塞:“喏,你来抱着。”
云时宴顿了下,怀中便贴上了一个柔软的小团子。
一时之间他双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放,勉强抱稳孩子,垂下眸,便见粉嫩嫩的小家伙一边睁着眼睛瞧住了他,一边吮着拇指,吸啜得啧啧有声。
那时她才生产完,雷劫来得太危急,他确实未能分心在孩子身上。
“是我们的孩子。”桑宁道。
云时宴觉得眼眶有些热,他拉住桑宁的手,将她拽过来一些,而后附身吻了吻她的额头:“阿宁辛苦。”
辛苦是辛苦,但比起他,她好像又没那么辛苦了。
桑宁睫毛颤了颤:“你的伤,感觉怎么样了?”
“无事。”云时宴喉头动了动:“睡一觉醒来,全好了。”
见骨的伤,因为怕她担心,早在之前便让九疑和长流帮他大致处理过。
至于耗损的修为,慢慢重练,总能练得回来。
全都是值得的,看见她好,孩子好,他便也很好。
“嘴硬。”桑宁瞧着他抱孩子的笨拙姿势,轻轻嘀咕着。
什么睡一觉醒来全好了,当她是三岁小孩子呢?
见她似乎还要问,云时宴适时转移话题:“孩子取名了吗?”
桑宁一愣,视线落在此时正“嗯嗯呀呀”吐口水泡泡,自己玩得很欢的小团子身上:“……”
她这几日也不是没想过给小团子取名,只是文化水平有限,想也想不出个什么好的来,便也搁置了。
云时宴见状表情不变,伸手抚了抚小家伙已经长了头发的脑袋瓜子:“叫昭昭好不好?”
“昭昭?”
“日升月恒,昭昭之字。昭昭,便是指光明照亮了黑暗。”
小团子“啊噗啊噗”地回他,口水泡泡冒了一颗又一颗。
桑宁微微眯起了眼:“好啊,那就叫昭昭。”
反正她大约也起不出更好的名字来。
云时宴低笑,又揉揉孩子脑袋,揉完,那只手重新稳稳揽住了桑宁腰际。
她抬眸去瞧云时宴,忽然觉得“昭昭”这两个字从他唇间吐出来,好似倾注了许多在里面。
她说不出来究竟是什么,只是觉得……
嗯,挺好。
昭昭,很好。
第76章
大礼
云时宴一醒来便发现周围妖气浓郁, 再打眼一瞧屋内的装饰,很快就猜到他们此时身在妖族。
他一句话没问,桑宁自个儿就巴巴地说开了, 将她为何要来妖族的原因说得头头是道的。
说完了, 才想起来问云时宴:“我们来妖族有没有打乱你的计划?”
云时宴看向她的眸光柔和中带了些怪异, 道:“阿宁很聪明。”
事实上, 他原本的计划也是要在醒来后过来一趟妖族。不曾想, 阿宁在他尚昏睡时便提前一步过来了,只是他对于她借口给弥渊送美人, 而美人正是他这点……
罢了,左右也只是个借口,他心下暗道。
“我昏睡了几日?妖王有答复了吗?”
“三日, ”桑宁道:“还没有准确答复, 不过应当八九不离十了。昨日弥渊给岁屏送来了妖丹,还帮她寻到了合适的妖体。”
云时宴:“这两日我再去找他一回。”
桑宁点了下头, 又想到什么,迟疑道:“这样会不会显得我们太急切?”
她虽然不太懂弯弯道道,但不多的人生经历也告诉了她, 在与人合作过程中越是急切便越证明是处于弱势一方, 那便有很大可能在和合作中失去话语权。
云时宴:“无妨, 我去找他无关此事, 只是要与他借几只妖罢了。”
桑宁:“借妖?”
云时宴应声:“狸妖。”
狸妖擅长变幻之术, 最是会模仿他人迷惑人心,借狸妖是用来……
云时宴淡淡道:“温行砚如今应当急着在找我们,便给他送份大礼吧。”
狸妖……大礼?
桑宁好像明白了点什么, 等到云时宴将自己的计划说与她听,她忍不住地眼睛都亮了起来。
她心道:果然自己还是太年轻, 实在比不上云时宴这把年纪的老奸巨猾。
她抬眸望向云时宴。
他正看着自己怀中的,他的女儿。
刚出生的小家伙,无烦无恼,吃饱睡,睡饱吃,对爹爹娘亲的谈话一点兴趣也没有。小嘴还轻蠕着,便已经又睡着了。
桑宁戳了戳她粉嫩嫩的脸颊,嘀嘀咕咕:“这样子哪里像在擂台上保护过娘亲的样子。”
云时宴抬起头来:“什么擂台?”
“就是合欢宗内门比试的时候啊,同门切磋时我好几次都没怎么动手就赢了,害我赢了比赛都没什么成就感,还有点心虚。”
云时宴:“……”
有没有可能,那时保护你的不是尚在你腹中连神魂都还未稳固的昭昭,而是我给你的那块护身灵玉?
想起灵玉,他摊开手掌,一枚晶莹剔透的玉石便出现在了他的掌心。
桑宁拿起来,有些惊喜道:“我还以为弄丢了呢。”
“戴上吧,上回要不是这块灵玉,我恐怕没那么容易找到你。”云时宴道。
桑宁便也想起来上回岁屏被控制,她原想拿储物袋中的法宝,却误把灵玉落下的事。
说到底,还是自己太菜了啊。
这时云时宴忽地话头一转:“阿宁如今已是渡劫期的修为,只这些日子还需好生学着如何控制和运用体内灵力,另外法术符箓与剑法也得练起来才是。”
修士化天地灵气为己用,力量从无到有,从弱到强,拥有很强的灵活性和自主性。
而对战中许多事情是根本来不及考虑的,结印手势标准不标准,口诀熟练不熟练,可能只是一丝的差距就足以致命了。
拜入修仙宗门的弟子,每隔一段时间都要有不同的历练,便是为了磨砺一番。
桑宁自知自己空有一身修为,之前虽然在云时宴有意无意的安排下看过不少书,却鲜少有动手的机会,若是他日温行砚对上大概率是要吃亏。
昭昭就不用说了,说不定云时宴都要靠她来保护,她必须得变得更厉害些才行。
因而不消云时宴多说,她自个儿便学得比以往都认真许多。
一转眼又是几日过去。
妖族禁地内。
只听得“砰砰”两声轻响,两头扑过来大獒尚未接近,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震成了齑粉。
紧接着一声洪亮的咆哮响彻四周,只不等这股恐怖的力量笼罩下来,利刃便划破了狂化水牛倒错纠插的灰黑色鳞片,从牛背部划向水桶粗的腰身,拉出了一条长长的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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