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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娇姝——连理芝芝【完结】

时间:2025-03-21 14:48:39  作者:连理芝芝【完结】
  听到这话谢静姝也没表现出恼怒的样子,只是微微一笑道:“弈哥哥面若观音,说不定是天上谪仙,受神佛庇佑。我常伴弈哥哥身旁,神佛便能看见我,日后去庙中求桃花也能赏我朵开得又大又漂亮的。”
  她停顿片刻,狡黠的目光落在谢绍舟上下扫视一周,为难道:“妙仪其实也想常伴舟哥哥左右,奈何没找到机会。舟哥哥少年老成,目露凶光,活像贴在门上的张飞。以后我若是被邪祟上身,一定会赖在舟哥哥身边不走。”
  众人皆知,齐王爱吃不爱动,是个胖子,身上毛发还旺盛,所以显得比谢承铎还成熟。除了肤色较白外,没有哪一点是不像张飞的。
  连王贵妃都愁,她也算个妖娆美人,皇帝龙章凤姿亦是不差,大儿子更是俊美,小儿子幼时也算可爱,怎么长大后反而长成这个粗犷的样子?明明也没让他出去领兵打过仗。
  接着,谢静姝又朝皇帝笑道:“只是在父皇的治理下,大周万国来朝,海清河晏,邪祟根本不敢来我朝疆域作乱。百姓路不拾遗,夜不闭户,所以也用不着贴门神辟邪啦。舟哥哥也不用因我叨扰而受累。”
  这番话一出,齐王面红耳赤,哑口无言。但碍于皇帝脸面,众人只敢交头接耳,在私底偷笑。
  谢檀弈又接着致辞行礼道:“开国之初,父皇身先士卒,驰骋疆场,令四方蛮夷胆寒。在位期间虚怀纳谏,大兴水利,行利国利民之策,实乃百姓之福。方才妙仪口中的神佛其实是圣上您。不光行缜受圣上庇佑,天下万民皆受圣上庇护,圣上才是天命之人。若非有父皇引路,行缜做不出如今的成绩。日后还得刻苦修习,才能勉强望其项背。”
  兄妹二人一唱一和,这番话出来,龙心大悦。
  高座上的皇帝看着这个曾经优秀到令他胆寒的儿子此刻正敛眉顺目地臣服在他身旁,便暂时忘记了自己的权力正在慢慢被架空的危机。心里那压抑已久的帝王骄傲便如雨后的太阳,刺破厚重的乌云,洋洋洒洒地照向大地。
  他红光满面地朗声笑道:“近来太子辅国有方,赏!妙仪公主得朕心意,也赏!”
  皇帝的笑声让现场气氛瞬间高涨,众人纷纷站起来,举着酒杯诉说赞美之词。
  兄妹二人挨着落座后,昭阳公主看向谢静姝,“十一妹,你看看我的面相,什么时候到我跟前来聚聚呀?”
  谢静姝羞道:“长姐已得五个麟儿,膝下儿女双全,实乃多子多福之相。妙仪日后新婚,定是要来找长姐沾沾福分的。”
  虽然话是这么说,她心里只觉生育五个孩子身体辛苦,对昭阳公主的心疼要远远大于多子的羡慕。但这话只要能逗长姐开心,那便算没有说错。
  昭阳公主果然心情大好,周围人也源源不断地问:“妙仪妹妹怎么不帮我看看?什么时候才能轮到我呀!”
  谢静姝这辈子都没想到,她这小嘴居然这么能夸人!后来实在招架不住众人的热情,只能把皇兄拉过来分担。
  只不过太子观音之相,虽芝兰玉树,但也过于清冷了些,远没有妙仪讨喜。是以之后来讨吉利的人也少了许多。
  此情此景,再也无人注意角落里咬牙切齿却要在皇帝面前堆出满脸笑意的齐王了。
  谢绍舟只得压着心里的愤懑问夔王,“那卷轴画什么时候送上来?”
  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看到妙仪公主和太子惊慌失措的样子。
  “慌什么?”谢承铎冷笑道:“日后再如此冒失,当心丟了性命。”
  那卷轴画,今夜一定会呈上来,也不知向来稳重的太子这回还能否沉得住气。
第15章 偷梁换柱
  晚宴过半,当乐坊的人跳完最后一支舞后,众人纷纷上前为皇帝贵妃献上中秋贺礼。
  “儿子要献给父皇的是一幅古画。”六皇子行礼道:“此画得来不易,是东晋画圣顾恺之笔下的洛神赋图。”
  画卷像地毯般又长又宽,从左到右徐徐展开,瑰丽的画面惹得众人皆屏气凝神。
  正如燕国地图里藏着短剑,当洛神赋图展开到末尾时,一卷体量更小的轴画从画卷的绢本上滑下来。落地的一霎那,画轴便咕噜噜地滚动展开。
  一幅美人图赫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六皇子呆了,当即愣在原地。他不知道这藏在洛神赋图里的画从何而来,更让他震惊的是,这画上的美人,是他同父异母的妹妹——妙仪公主。
  可画上的字分明写的是……他不敢再细想下去。
  众人坐得远,虽看不清画中人的面容,但也能凭身形轮廓判断那是个美人,纷纷好奇伸长脖子,想要看看画上的洛神真容。
  有人迫不及待地喊:“六哥,你愣着做什么?快把画捡起来啊。”
  但六皇子是个呆的,此时陷在思绪里,什么话都听不清。
  这时,王贵妃朝谢承铎使了个眼色。谢承铎便推了推身旁的晋华公主。
  晋华公主非贵妃所生,却养在贵妃宫里。她今年七岁,识字不多,但画上那些字,是贵妃昨夜才教过的。
  贵妃承诺,若是她能把上面的字都当众读出来,就能回母亲殿里多住几日。
  是以,晋华公主大着胆子走上前,捡起地上的画,磕磕跘跘地念道:“良人沈清鹂,徽乾五年入宫,得帝心意,封美人。”
  方才六皇子的诡异行为让皇帝面露愠色,众人察言观色一时噤声,连吹丝竹的乐人也不约而同地停止演奏。
  此时场上鸦雀无声,所以晋华公主稚嫩的声音刚好能让所有人都听清楚。
  “这里还有个红印章,上面印的是……”
  “花鸟使印。”
  念罢,她看向谢静姝所在的方向,提着画轴将画展开,“妙仪姐姐,这个沈美人跟你长得好像呀!”
  一瞬间谢静姝感觉自己浑身上下的血都凉了。那些或惊讶或讥讽或好奇的目光从四面八方朝她袭来,无孔不入。
  她想起几年前从年长宫女口中听到的话,那些宫女说她长得一点都不像周皇后,反而酷似在偏殿里吊死的沈美人,是个红颜祸水。
  这话她一直记着没忘,可同时也一直不承认,直到今夜见到沈美人的画像。就连她自己,见到画像都会下意识认为这画的是她,更不要说别人。
  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她怎么可能不是母后的女儿呢?母后那么喜欢她,对她那么好……
  “大胆!”
  连指尖都在颤抖,谢静姝拍案而起厉声呵斥。
  胸口剧烈起伏,握紧双拳,长长的指甲掐进肉里。她猛然转身,坚定地望向皇帝,“父皇,女儿没有找画师画过坐在花树下的像,定是有人恶作剧,画了女儿的脸,却写别人的名字。这是污蔑!除了面容,那身形身段哪里有半点女儿的模样?”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宾客坐在舞台两边,没看到画像的那一边议论声更大,纷纷私语道:“连妙仪都这么说,看来那画上的沈美人,果然跟她长得一模一样。”
  坐在对面的谢承铎冷冷地朝太子看过去,然而太子的表现跟他料想中完全不同。
  青年储君面上神情依旧平和,只是垂眸看着手里把玩的檀木佛珠手串,好像现在发生的,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沉沉呼出一口气,谢承铎握紧青瓷茶杯,心道,看你能忍几时。
  等等,谢承铎忽的眉头紧锁,妙仪身后分明跟着两个侍女,现今怎的少了一个?
  终究只是少了个侍女,虽然眼尖发现了,但谢承铎也没太在意。
  这时皇帝沉声发话,“晋华,把画拿给朕。”
  夔王和齐王的注意力又重新落到妙仪公主和皇帝身上。
  晋华点点头,毕恭毕敬地道了声“是”。
  但她并未将画卷收起来,反而保持展开的模样,转身将画像对着坐在另一边的宾客。这下在场的所有人都如愿看到画像了。
  好奇心被勾起后,虽然有满腹讨论欲,但碍于皇帝还没发话,众人还是只能噤声观摩皇帝态度。
  看清画中美人模样,皇帝眉头紧皱。他用手摸了摸绢画,又仔细看了看印章,眉头便皱得更深。
  他抬头盯住谢静姝的眼睛,认真道:“不是污蔑,这确实是花鸟使献给朕的图,并非伪造。只不过那个献图的花鸟使已经让朕砍了。”
  宫中美人太多,更新迭代太快,替代物足够丰富,时间又过得太久。皇帝记忆中沈清鹂的面容已经变得模糊不清。但沈清鹂到底是个绝色美人,在看到画像的刹那间,那尘封在记忆中心动的感觉便如泉水般喷涌而出,瞬间溢满心头。
  他想起了那个如同鹂鸟一般的女人,美丽但脆弱,是一件精美的礼物。
  样貌虽有九成像,但妙仪的整体气质看上去却过于尖锐,不是那种可以捧在手心里把玩的,纯洁无瑕的女儿。
  大鹂鸟生下的小鹂鸟被他的儿子养成了只小花豹。
  小公主并没有因为皇帝锐利的目光而躲闪,反而固执地凝望着他,似乎在期盼得到一个公道。
  能有什么公道?只有证据确凿。
  顿了顿,皇帝又沉声问:“妙仪,谁才是你的生母?”
  “妙仪是父亲的女儿,是阿娘的女儿。”
  “你的确是阿娘的女儿,但你不是周皇后的女儿。”
  看来皇帝已经认定妙仪公主为沈美人所出了。
  喉咙里像是堵着块石头,谢静姝用力咬了咬口腔内壁的软肉,好让自己清醒过来。
  她到底是谁的孩子呢?以前坚定不移的事情现在反而因一幅画动摇。她根本不认识什么沈美人,从小到大都是喊周皇后喊母后。现在告诉她,你自小喊母后的人其实不是你的生母,这叫她如何能接受?
  心里莫名对沈美人产生股排斥的情绪,仿佛沈美人成了她和母亲之间的第三者。
  可是,这个沈美人大概率是她的生母啊!十月怀胎辛苦,怎么能厌恶这个赐予她生命的人呢?
  思索半晌,谢静姝艰难开口反问道:“不管母亲是谁,妙仪不都是父皇的女儿吗?”
  闻言,皇帝却沉默了。
  这时王贵妃不急不缓地笑道:“妙仪,你知道皇上为什么要砍那位引荐沈美人入宫的花鸟使么?”
  见谢静姝不语王贵妃继续说道:“因为沈美人是带孕入宫。花鸟使失职,未发现此事,所以才被砍头。也就是说,你的生母若是沈美人,那你就不是大周的公主了。”
  “当年周皇后和沈美人同一夜生产,周皇后诞下名健康的公主,而沈美人却因为生下个死婴悲痛欲绝,最终上吊自尽。可周皇后的女儿长大后竟然跟沈美人长得九成相似,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你说这究竟是巧合呢?还是偷梁换柱呢?”
  太阳穴突突跳,谢静姝浑身止不住颤抖。这些话像刀子一样将她的肉一刀一刀片下来。
  现在她不仅没了母亲,还没了父亲,甚至连皇兄也没有了。她就是个来历不明的孤儿。
  场上众人哗然,各式各样的议论声像苍蝇般嗡嗡嗡地往她耳朵里钻。
  身体摇晃,几乎下一秒就要晕厥。
  可这时,她冰凉的手却被另一只温热的大手握在掌心。谢檀弈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她身边。
  一股浓郁的檀香气息从四面八方将她包裹着保护起来。在这股檀香气息的作用下,方才狂跳的太阳穴也渐渐平缓。
  她强压下心中的激烈情绪,哽咽的喊了声,“皇兄……”
  可是如今这般情形,阿兄还是她的阿兄么?
  谢檀弈往前走一步,挡在谢静姝身前,然后朝王贵妃笑道:“贵妃娘娘是觉得,只要长得像就是母女父子了么?”
  “长得像的不一定是母女父子,但长得这么像的,一定脱不了血缘关系!”
  “好,那还请贵妃娘娘帮行缜认一个人,行缜实在想不出他跟十弟究竟有什么血缘关系。”
  说罢,他望向晚宴外,用不高不低的声音喊道:“崔安,把人带进来罢。”
  很快,崔内侍便带进来一个中年男人,三十几快四十的岁数。
  这个人胖胖的,很白,圆脸,大眼睛,直鼻梁,厚嘴唇。上唇一层小胡子,下巴一圈络腮胡。
  众人的目光很快聚集在这个中年男人身上,停顿半晌后都不约而同地看向齐王。
  因为齐王除了眼神看上去比较凶外,跟这个中年男人有七成像。站在一起很难不让人怀疑是亲父子。
第16章 “你会一直陪着皇兄对吗……
  “此人娘娘可认识?”
  王贵妃扯了扯僵硬的嘴角,“不认识。”
  “不认识难道也不觉得眼熟吗?”
  “太子此话是何意?”她死死扣住座椅扶手,指节泛白,连长指甲因此被劈断都未曾察觉。
  坐在宴席上的齐王怒目圆瞪,早已按捺不住,幸亏有夔王按着才没做出当场杀人的举动。
  目光从王贵妃劈断的指甲上挪开,谢檀弈温和地笑道:“娘娘不必紧张,他叫朱宏,只是东宫监门率府的禁军而已,没有官职,而且很少进宫,在此之前没有机会跟娘娘见面,所以娘娘不认得也十分正常。但作为十弟的母亲,看到他,您一定会一见如故。”
  劈断的指甲已经渗血,听到这话,王贵妃紧扣扶手的手稍稍放松,继而冷声道:“是,这个朱宏长得像本宫的小儿子。但长得像又如何?太子也说了,他不过是东宫监门率府里低贱的小兵,根本连面见本宫的机会都没有。”
  “娘娘说得不错,长得像又如何?只能证明两人长得像而已。妙仪是美人,沈美人亦不俗。美貌总归是相似的,只有丑人才长得千奇百怪。”
  “妙仪是帝后的女儿,是大周的公主,是行缜一母同胞的亲妹妹。您不能指着一幅画像就诋毁妙仪身世。更何况画像本来就与真人相差甚远,画像中的人同妙仪有九分像,但沈美人若是还活着,怕是同妙仪只有五分像,甚至还有可能更低。”
  一串话说罢,谢檀弈停顿片刻,鹰隼般的眸子盯紧王贵妃的眼睛。
  “如果您坚持认为妙仪是沈美人的女儿,那行缜也不得不怀疑齐王是您和朱宏所生的儿子。毕竟您是贵妃娘娘,想见一个身份远低于您的人,易如反掌。”
  他说得不急不缓,每个字都清晰可辨,话里话外分明是在威胁。
  万贵妃穿的坦领,秋夜萧瑟的冷风吹在裸露的皮肤上顿觉如坠冰窟。本来是占理的,现在不仅没理反倒把自己弄得一身腥。那围猎的眼神已经将她看穿,令她忍不住嘶吼逃离。
  “荒谬!”她按着扶手,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荒谬的事很多,不知娘娘指的是哪一件?是妙仪长得像沈美人就是沈美人的女儿荒谬,还是齐王长得像朱宏就是朱宏的儿子荒谬?若下回有长相酷似您的宫女声称自己是您的母亲,您可不能不认。”
  “来人,来人,把朱宏给本宫拖下去,处死,立即处死!”嗓音嘶哑,王贵妃已然是怒不可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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