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谁能想到崔夫人如此性烈,宁可忍受万蚁噬心的痛苦,也不出来求大人帮忙。
同样意外的还有谢钧,但他并不为此感到失望,失落,反倒对她更有兴趣。
血液里在不断的沸腾叫嚣着,要折断她一身傲骨,碾碎她的气节,让她深陷泥泞后来求自己。
那么清冷坚毅的一张脸做出哀求的表情,定然有趣极了。
指尖轻抚唇瓣的谢钧只要一想到那个画面,喉结都因炽热而滚动,眸底是由墨色晕染铺开的砚池。
好在,他是一个有耐性的猎人。
月亮藏匿于云层后,整个大地陷入无光的黑暗中,一如玉荷此刻陷入的绝望无助。
而今夜,对她来说,是最难熬的一夜。
她的理智和本能在撕扯着她,谁都想要控制着,成为身体的主人。
好在随着公鸡打鸣报时,她体内涌动乱窜的燥热逐渐消失了,唯她早已身体发软得力竭,整个人湿漉漉得像是从水里捞出来。
而她,赢了。
与之相比的是崔母的一夜好梦,梦里是她抱着几个乖孙,他们一口一个喊着祖母的美梦。
她想着儿子儿媳昨晚上圆房,肯定不会起那么早,还特意放了王妈一天假。快近午时,才提着买好的饭菜慢悠悠的往家中走去。
她进来前,还贴心的问了一句:“玉娘,你起了吗?”
早上等恢复了些力气的玉荷先是弄干净了斑驳香汗的身体,才准备把昨晚上的被子给换了。
进来的崔母看见她在换被子,忙将人挤到一边,抢着干活,“这些我来做就好了,你现在得要多休息休息才行。”
“我给你带了早饭,想着你应该还没吃,赶紧去吃饭去。”崔母没有看见床上的血迹,心里不免失落。不过转念一想,儿子和儿媳说不定早就圆房了,要是上面还留有血渍才是不正常。
那么一想,她就觉得那贼老婆子的心黑得很,简直就是存心想要挑拨她儿子儿媳之间的感情。
哪里有让婆婆帮自己收拾床铺的道理,玉荷重新抢回被子,“母亲,这床我自个来收拾就好了。”
“我整日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你啊,还是先去吃饭吧,要不然饭菜凉了就不好吃了。”崔母这时才看清玉荷的脸色究竟有多白,想到自个昨晚上放的药,心里顿时愧疚得不行。
“玉生这孩子怎么一点儿都不懂得怜香惜玉一点,你不舒服就应该在家里伺候你才对。”崔母嘴上如此,心里却是笑着的。
最起码玉娘和玉生早就圆房了,才不像那老婆子说的那样。
因着这句话,玉荷的心顿时凉了半截,骨指用力攥得近乎泛白,才忍着脱口而出的质问。
所以,她昨晚上拼命说服那药不是婆婆下的自己,就像是个笑话。
甚至对比于夫君昨晚上说的那些话,婆婆的所作所为更令她难以接受。
先前怒气冲冲的崔玉生离家后,没有去回春堂,而是随意找了一间客栈住下。
想到玉娘媚态横生的求着自己,自己却无能为力的画面,怒火中烧。
她肯定是知道了自己不行,才会想到用这种手法来羞辱自己!
说不定连糕点里的药也是她自己下的,就是让母亲知道不能人道的是她儿子,而不是她不能生,最后再顺理成章的给他戴绿帽,让他养别人的孩子!!!
一想到自己要给别人养孩子,头戴绿草原的崔玉生胸腔里像是有一团火在剧烈燃烧,烧得他双眼猩红,“小二,给我来一壶酒!”
“好嘞,客官可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店小二见他拿着酒就喝,连花生米都不就一粒,以为是遇到了什么难事,用着过来人的口吻劝说,“兄弟是不是同自家婆娘闹了矛盾,要我说,这婆娘不听话,打一顿就好。”
“要是打一顿还不听话,那就多打几顿,保证变得服服帖帖,你叫她往东她就绝不敢往西。”
对于他的劝说,崔玉生并没有附和,只是一味的倒酒进嘴里,好像只有这样,才不至于那么难堪。
“唉。”毛巾往肩上一搭的小二叹了一声,没再理会。
夏日的天黑得晚,亮得也快,不到公鸡打鸣时已是晓光穿透云层。
昨晚上喝了酒,导致今早上脑袋疼得不行的崔玉生换好衣服,同往常那样去到回春堂。只是这次还没进去,远远地就看见外面围满了人,正七嘴八舌的讨论着什么。
以为是和上次刘大夫妻来讹人一样,结果等他好不容易挤进去,看见的是贴着封条的大门,守在边上的是穿着官差衣服的衙差。
他的脑子嗡地一声跟着炸开,抓住就近人的胳膊,喉咙发干的询问:“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贴上封条。”
有官差看见他,当即大喊:“回春堂涉嫌卖假药害人,你们还不快点把人带走!”
前面回房躺了一会儿的玉荷正准备将金银花采下枝头,好用来晒干泡茶时,就听到回春堂被查封,夫君被带走调查一事,拿着竹篮的手一松。
装在竹篮里的金银花似打碎了金银花海,迤逦的铺了一地。
本在晾衣服的崔母听见儿子被抓后,直接两眼一黑,往后倒去。
顾不得捡起金银花的玉荷连忙将人扶回床上躺着,先是用指甲掐她人中,在她醒来后,拍着她后背顺气:“母亲你先别着急,说不定只是个误会,他们就只是带夫君过去问下话而已。夫君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不会有事的。”
双眼突出,泛出血丝的的崔母死死抓住玉荷的手臂,力气大得要掐下她一块肉,“玉娘,玉生的为人你是知道的,他肯定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你一定要救出玉生,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误会。”
“我知道,母亲不用担心。你在家里好好休息,我去衙门看看,说不定等你睡醒了,夫君也会回来了。”
第15章 给崔玉生准备的陷阱……
将婆婆安抚好的玉荷把家中仅剩的银钱都带在身上后,马上赶往衙门。
人还没靠近,就被赶了出来,“去去去,衙门重地岂是你能来的。”
“我夫君是今早上刚被带走的回春堂大夫,还望两位大哥通融一下。”被驱赶的玉荷没有放弃,反倒把准备好的钱袋子递过去。
“小小心意,正好够两位官爷喝碗茶解下暑气。”
驱赶的人还是上一次宋明叫来帮忙的吴大,吴大掂了掂手上重量不轻的荷包,脸上露出为难之色的还了回去,“崔夫人,不是我不想让你进去,只是我们也有为难的地方,你还是莫要让我们难做人了。”
心顿时凉了半截的玉荷重新将荷包塞过去:“不能让我进去,可否劳烦官爷为我夫君带一句话。”
“就说;我和母亲一切安好,夫君勿忧。”
推拒不得的吴大捏了捏手中的钱袋子,犹豫再三后,“行,崔夫人你放心好了,我一定为你转达。”
“麻烦官爷了。”玉荷见他答应帮自己传话后,才转身离开。
吴大正喜滋滋的准备把钱揣兜里,冷不丁看见一人出现在面前,手上的荷包也成了烫手山芋,额间生汗急忙辩解:“大人,这钱不是小的想要的,是那位夫人硬塞的。”
“下官收下,也是想着转交给大人,到时候
好治那妇人一个行贿的罪名。”
怀中抱剑的沈墨羽冷冷地乜了他一眼,“既是对方给的,收下就好。”
这钱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的吴大心有惴惴:“那大人,崔夫人要转述的话,还要说吗?”
“可。”
吴大虽答应了帮忙传话,可是一日见不到崔玉生,玉荷的心始终不安,也想要从他嘴里打听到,究竟发生了什么。
否则她只能像只无头苍蝇到处乱转。
――――
关在牢房里,连白天黑夜都要分不清的崔玉生以为自己会很快被放出来,可是都第二天了,他非但没有被放出来。他们就连水和吃的也不给他送,像是完全将他这个人给遗忘了个彻底。
他饿得饥肠辘辘又放不下自诩的文人清高,学着隔壁牢房的男人大吵大闹。
隔壁牢房的男人嘴里叼着根稻草,吊儿郎当的问:“喂,兄弟,你是因为什么被抓进来的。”
崔玉生意识到对方是和自己说话,本不想理会的,但他实在是太吵了,抿了抿因缺水变得干涸起皮的嘴唇,“我是被冤枉的。”
那人嗤笑一声:“咱们进来的,又有哪一个不是被冤枉的。不过你是得罪了哪位大人啊,要不然怎么会被送进来。”
崔玉生不想和他多说,只是反问:“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啊,呸,还不是一个畜生看中了我家妹子,想强迫我妹子当他的第十六房小妾,我这个当哥哥的哪里能亲眼看见自家妹妹掉火坑,这不,抄起家伙就是一个干,结果那畜生给贪官塞了银子,把我给抓进来了。”
“你进来的时候看见那个瘸腿的男人不,他啊,因为自己的媳妇太漂亮,结果被某个当官的瞧上,随意寻了个理由把人打得半死不活后扔进来。”男人年纪不大,可他说的话莫名让崔玉生心烦气躁。
他没有忘记,那个姓罗的是罗县令的侄子,如果他用自己威逼利诱玉娘委身于他,呼吸急促间的崔玉生又想到上次的那张小像。
不会的,玉娘是他的妻子,为人丈夫应该相信妻子才对。
“相逢就是缘分,我这里有好东西,大哥要不要试一下。”那人说着就从兜里掏出一小包白【粉】扔过去,笑得挤眉弄眼,“我这好东西叫神仙散,保准大哥吃了后乐不思蜀。”
崔玉生看着这包粉末,并不信他吹得天花乱坠的说辞,只是闭上眼,靠着墙边假寐。
而在这时,有人将崔玉生从里面提了出来。
想到这一切可能是罗书怀的手笔后,崔玉生从一开始的坎坷不安变成了恼怒怨恨,“官爷,请问草民是犯了什么错,你们要把草民带去哪里。”
“就算你们要定草民的罪,也应该给草民一个面证公堂的机会,而不是其视杀人,若艾草菅然!”
带路的人并没有说话,只是随着远离牢房后,嗅觉格外灵敏的崔玉生闻到了极为浓重的血腥味。
是了,他是大夫,肯定是有人受伤了需要自己这个做大夫的去治病救人。
崔玉生见此端起架子,“我虽是大夫,但我的药箱现在不在身边,得要劳烦你们到回春堂帮我取一下,还有再给我准备一件新的换洗衣服来。”
“进去。”早就不耐烦他叽叽喳喳的衙差直接将他往里一推,抬手在铁栏杆前落下了锁。
崔玉生猝不及防被人一推,本就饿得头晕眼花的身体更是站不稳的直直摔倒在地。
地上有一滩东西,黏糊糊中带着刺鼻的腥味,正在一点点刺激着,摧毁他的理智。
摔得头晕眼花的崔玉生压下胸腔涌上的反胃,睁开眼,对上的却是一只还往外冒着鲜血的断肢。
那只血迹斑斑的手离他很近,近得那只手下一刻就能戳破他的眼球,又如恶鬼朝他索命。
以至于他的身体有过片刻的迟钝,呆滞,而后,随着眼珠子转动,他看见的是一间挂满刑具的牢房,上面的刑具血迹斑斑,鲜血得正往下滴着殷红的鲜血。
滴答,滴答………
每一声都像是滴落在崔玉生的头盖骨上,彻骨发寒。
这和他一开始所设想的完全不一样,他不是来救人的吗,为什么要把他关在牢房里!
在他对面的牢房,是个被绑在十字架上的囚犯。
那囚犯就像是关在牢房里的他,拼命挣扎叫嚣着自己无罪,
“我没有做过,我不认!”
“狗官!放我出去!你们这是屈打成招,我不认!”
“看来你骨头挺硬的,就是不知道是你的骨头硬,还是我手上的刀子硬!”背对着崔玉生的衙役将放在火中烤得滚烫发红的烙铁拿出来,直接烫上犯人的胸口。
因为离得近的缘故,崔玉生甚至能闻到对方皮肉翻滚后的焦味,还有那一声接着一声,不断钻进耳膜里的凄厉惨叫声。
他再也承受不住,两眼一翻的昏了过去。
“就那么点刑就把他给吓晕了,还真是没用。”从暗中走出来的白简越瞧,越觉得这男人窝囊又没用。
这样没用的东西,哪里值得大人算计,他觉得只要大人出现在崔夫人面前,但凡崔夫人不是个傻子,都知道怎么选。
衙役毕恭毕敬的过来请示:“大人,现在这人如何处理?”
白简眼皮半掠,淡淡地扫了一眼,“将人带下去。”
又取出一包粉末扔过去,“把这东西让它吃下。”
一直进不去,又见不到人的玉荷突然想到宋明,他说不定会知道些什么。
等她来到宋明居住的地方,轻叩门响,有人过来开门后,便说明来意,“请问,宋明是住在这里吗?”
开门的老妇人瞅了她好几眼,“你找我儿子做什么?”
“是这样的,我是他的东家,前几天是领工钱的日子,可他迟迟没来,我就想着要是他没空,就亲手把钱送过来。”玉荷扬起一抹和善的笑,“他现在是在家中吗?”
宋明是学徒,每个月给的工钱也才两百文。可对于孤儿寡母的宋家来说,仍是一笔不少的收入。
老妇人见她是来给工钱的,忙笑得见牙不见眼,唯眉宇间挂着的忧愁不散,“我儿子大前天晚上不知道被哪里冲出来的人打了一顿,现在人还昏迷不醒。”
闻言,玉荷的心里咯噔一声,一股寒气直从脚底升起,令人不寒而栗。
无形之中,好像有一只大手正不断的将她往既定的陷阱中掉去。
天边艳阳高照,她却察觉不到一丝暖意,有的只是刺骨凌厉的寒冷。
这些天来,她去找过上次参加赏花宴的那些夫人,结果无一个人愿意帮忙,甚至都不愿意见她。
她也想过要去求郡主,谁曾想郡主最近并不在清河镇,她想要打听郡主去了哪里,结果还没开口,那些人就已经将她打了出来。
是了,贵人行踪哪是能轻易透露的。
白简看着又一次被赶出来的玉荷,心有不忍的询问道:“大人,接下来该怎么做?”
站在二楼栏杆旁的谢钧摩挲着扳指,“把姓罗的放出来。”
闻言,白简有过愕然,按照话本子上写的定律,大人不应该是这个时候英雄救美才对吗,为何要将这个机会让给别人?
谢钧自是明白他在想什么,可是这样的手段太过于拙劣了,很容易被人看出来。
有时候英雄救美,又哪里比得上恩爱夫妻反目成仇,同床异梦有趣。
结冰的湖面遇暖化开,是时候露出藏在底下的暗谯肮脏。
从宋家离开后,玉荷不死心的又去了一回罗府,可是还没等她说明来意,就被赶了出去。
走投无路之下,玉荷想到了击鼓鸣冤。
纤细瘦弱的手腕刚准备取下大堂前的击冤棒,她的手腕就被另一只手扣住,“你疯了是不是,你知不知道击鼓鸣冤,要先滚过钉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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