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那纯洁的面庞染着情动的红,吻过他的红唇晶莹剔透。
芙蕖将侧脸贴在他胸口处,一手悄悄从枕头下摸出本小册子,“我今日收拾东西,在你的箱笼里找到的……”
迟渊不以为意,听到翻动书页的声音后,忽然僵住了,明白那是什么,下意识要去抢,芙蕖却压着他,不让他有丝毫动弹,册子被芙蕖高高举起。
迟渊难得害臊,耳根通红,“快还给我,这东西你不能看。”
“你都能看,我如何就看不得了?”芙蕖不服气。
她还奇怪呢,明明迟渊也没空去青楼楚馆学艺,怎么每回榻上他都能变化出各种花招折腾自己,原来竟是背着自己偷看禁书了。
这种好事,也不与她分享。
迟渊晓得瞒不住,轻咳一声,“这只能我学,你姑娘家看了,学不会。”
“骗人。”当着迟渊的面,芙蕖翻到其中一页,举起来凑到他眼皮子前,“这个我会。”
迟渊只看了一眼,就感觉血液全往某处涌去,紧绷到他头皮发麻,他难耐地闭上眼,呼吸沉重,“……别闹。”
芙蕖舍得,他不舍得。
芙蕖柔嫩的指尖在他胸口处画圈,低声问,“像书上这样……你不喜欢吗?”
迟渊没体会过,不能谈喜不喜欢。
见他沉默,芙蕖就明白了,作势要去弄,迟渊忙抓住她的肩,“别、别这样,没洗,脏的。”
怕芙蕖再有出乎意料的激进行为,迟渊推开她落荒而逃。
芙蕖赤条条的被他推倒,躺在被褥上愣了好一会儿,是她哪里做的不对,让他不舒服了?
芙蕖不死心,忙把册子从头到尾翻了一遍,个中插图被她反复品鉴过,在脑中演练琢磨了几回,她自信已经掌握了技巧。
等迟渊重新回来时,芙蕖打定主意一定要得手,对方却吹了灯,和衣躺下。
芙蕖:“……”
黑暗里,察觉到芙蕖的沉默,迟渊睁开眼,“不早了,睡吧。”
芙蕖没好气地把册子甩在迟渊脸上,起身跨过他下床去了。
迟渊:“……”
他望着头顶飘摇的床帐,无声叹了口气。
因为芙蕖体质特殊,宋钰曾说过她不易受孕,所以婚后这段时日,他都没有刻意想过孩子的问题,每回只顾两人尽兴,完事儿再擦洗,至于是否会有孕,两人都是随缘,有就养着,没有也不是什么大事。
只是今日去过文思堂,谢万钧的提醒让他不得不多心。
他不想有万一。
万一他真的死了,万一,芙蕖真的有了他的孩子。
他既怕自己舍不得,又不愿芙蕖因为孩子拖累了余生。
只是这些,他无法向自己最亲密的枕边人倾诉。
芙蕖却一心只想要个孩子。
若真有万一,起码还有个孩子傍身,让她有个念想。
芙蕖穿好衣裳走到门外,冬去春来,庭院里的红梅已经谢了,只剩光秃秃的枝丫,她躺在树下的藤椅上,一颗泪水悄然滑落,没入鬓发。
迟渊悄然来到她身旁,看到她眼角残留的泪痕,径直把人打横抱起。
迷迷糊糊的芙蕖猛然惊醒,正憋了一肚子气,踢着两条腿挣扎,“你放我下来!”
她好不容易主动,却被拒绝,脸皮正热着呢,自然有气。
迟渊没有办法,把人放到床上后,折回去将房门彻底锁上,然后开始脱衣裳,等他到了架子床旁,身上空无一物,堂而皇之,一点都不害臊。
在芙蕖怔愣的目光中,他欺身而上,三下五除二也把芙蕖剥了个干净。
他本就不是寡欲之人,面对芙蕖更是容易冲动,只不过每回他会顾念芙蕖身娇体弱,习惯缓着来,好让芙蕖适应适应,但这次没有,凭着对她的熟悉,很快就让她软了身躯,长驱直入。
彼此都像是报复性的沉溺其中,彻夜欢腾,不死不休,只是让芙蕖失望的是,每到最后关头,他都有各种手段弄到外面。
芙蕖起初以为是不小心的,多几次后,她便了然,紧紧缠住对方,吐气如兰,“夫君,我们要个孩子吧。”
左右前后的冲撞,没让迟渊失去理智,他附在她颈窝处,试图抽身离开。
“夫君,我想要个孩子,就这样,不要出来了。”芙蕖的声音近乎哀求。
迟渊只安抚性地吻了吻她汗湿的额角,掌住的她的膝盖,诱哄着,“乖,我们不急,况且,你不易受孕。”
“总要试试才知道的……”
芙蕖拼命抵抗,可迟渊只会比她更强势,最后也没能留住,溅在了褥子上。
芙蕖一瞬便哽咽了,泪水止也止不住。
“你还小,我们还有很长的日子。”简单擦拭过后,迟渊拥她入怀,耐心地哄,“我们刚成婚,还没好好过二人世界,若现在就有孩子,你就不想理我了……”
“宋钰说,等你二十三四岁了,再要孩子也不迟的,到时你或许又改变主意不想要了呢?实在想要,咱们就生个乖女儿,最好长得像你,性子也像你……”
“然后我们看着孩子长大,八年,十年,二十年……”
迟渊努力转移话题,与她憧憬未来的美好,尽管他心里知道,或许这些都无法成真了。
只是,总要给芙蕖留下一点盼头。
芙蕖背靠在他怀里,无声哭成了泪人。
迟渊望着虚空的眼睛同样赤红,直到芙蕖绵长的呼吸传来,他知道,芙蕖睡着了,才敢轻声地问,“……就是不知到那时,你还会不会记得我?”
最初的几年最难熬,只是随着时间流逝,伤疤渐渐愈合,伤好了,不痛了,就该把他忘得差不多了。
他希望芙蕖忘了他,往后好好生活,又自私地希望芙蕖永远记得他,永远放不下他。
人啊,真是矛盾。
迟渊低喃着,自嘲一笑。
第70章 明月本能地自卑,仰望
稀薄的晨光
透过窗棱洒在床帐里,柔和朦胧的光影中,迟渊拥着芙蕖,低垂的眉眼里全是心上人的模样,仿佛世界在此刻凝滞。
他不愿把太多时间浪费在低沉的情绪里,既然知道了结局,更要珍惜当下,思及此,迟渊低头又在芙蕖眼尾处落下一吻,才依依不舍地披衣起身,要去准备两人今日的膳食。
熟睡的少女似在梦中感受到了触碰,睫毛轻轻颤动。
这一觉睡得极不安稳,尤其在迟渊走了之后,芙蕖几番辗转,迷迷糊糊间只是哭,等迟渊端着热腾腾的饭菜进屋时,枕头已然湿了大半。
芙蕖并不知情,还陷在无边无际的梦魇中,低声啜泣。
迟渊抿了抿唇,端着一碗汤药走到床边,轻拍着她的脊背,一下又一下。
睡梦中的芙蕖彻底失去了自制力,哭得不能自已,直到那熟悉的感觉重新笼罩住她,芙蕖才从梦魇中惊醒,看到迟渊的刹那坐起身,紧紧抱住眼前人。
“只是噩梦。”迟渊没有问她梦见了什么,掌心贴着她的脊背安抚,“没事了……”
芙蕖吸了吸鼻子,“我还以为,又要见不到你了……”
“怎么会?我一直都在,昨天的事,不会再有第二次了。”迟渊笑笑,将汤药端到芙蕖唇边,“这是补身的汤药,喝了吧。”
盯着那碗黑乎乎的药汁,芙蕖直觉有问题,“我身子好多了,不需要汤药了。”
“这是最后一帖补药,吃完就不用再喝了。”迟渊同样固执,用调羹舀了一勺,试了试温度,不烫不冷,正好入口,“乖,不苦的。”
芙蕖红着眼,别过脸去。
见她死活不肯喝,迟渊决定亲自喂,就在他仰头要把汤药喝下去时,芙蕖一反常态地发作,挥手打落药碗,浓稠的药汁撒了一地。
“这根本就不是补药!”
芙蕖怒斥,泪水情不自禁地涌出眼眶,“……这分明是避子汤!”
被她当面揭穿,迟渊久久不说话,只有搁在膝上的手指微蜷,藏着他不可告人的隐秘。
殊不知他的沉默最伤人心,芙蕖推开他径直跑了出去,连鞋袜也顾不上穿,只是她才跑到门口,就被迟渊扛了回来。
芙蕖性子软,却不想在这种关头妥协,她重新躺回榻上,面向里侧,不去理会迟渊。
迟渊无可奈何,“芙蕖,我……”
想解释,到嘴边的话又过于苍白无力。
他还能说什么呢?
芙蕖对他的意图有所察觉,再想变着法的给她喂避子汤,已经不可能了。
迟渊喉头发紧,良久,只有一句,“……不喝就不喝吧,饭菜要凉了,多少吃些。”
为表明自己没在饭菜里动手脚,桌上的几碟小菜,他都当着芙蕖的面尝过,芙蕖闻着饭菜香气,摸了摸干瘪的腹部。
她也知道自己的体质不易受孕,只是与迟渊成婚这么久,她难免生出了侥幸,或许,此刻她的肚子已经开始孕育她们的孩子了。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
想到这,芙蕖坚持着爬起来,大口大口吃饭。
二人相对无言。
转眼入夜,北辰军中几位大将并幕僚一一从文思堂中出来,叶憬揉着紧皱的眉心,一脸疲惫。
姜元义的大军正在集结,不日便要朝桑洲攻来,好在他们先前夺下桑洲附近数座城池,粮草兵力暂且能应付两三个月,只是两三个月后,若无法分出胜负,北辰将因粮草不足落入下风,如今的局面,依旧对北辰大大不利。
正是清楚这一点,姜元义决心与北辰消磨下去,等着北辰残军不攻自破。
谢万钧叹道,“我谢家虽不如过去风光,但在各地还有些隐藏的店铺商号,可在暗中募集粮草。”
叶憬摆摆手,“风头正紧,那些商号暂且不动,以免暴露。”
“可是……”谢万钧还想说什么,见叶憬坚持,只好闭嘴。
谢家还保留的那些店铺商号,大部分是谢雅的嫁妆,许是被崔行知拿住了,这才没让姜元义一锅端,若贸然行动,便会引起怀疑,到时谢雅连最后一点傍身之物都没了。
正在叶憬一筹莫展之际,莫白快步进来,手里还拿着一只火漆竹筒,语气欣喜,“殿下,宋神医来信了!”
众人眼眸一亮,叶憬激动之下,转动轮椅主动迎上去,快速拆出竹筒中的信笺,看清上面的小字后,抚掌大笑,“好!甚好!宋钰已经找到了甘薯,不日便能回到桑洲!”
关于甘薯,他都听说了,传言此物不挑土地,再贫瘠的荒地,甘薯亦能生长,且只需两三月的时间,便能收获极高的产量,若当真叫他们种出了甘薯,北辰就不怕与姜国消耗下去。
宋钰的传信无疑是雪中送炭,北辰军再次士气大涨,就连心情沉郁的芙蕖也在听闻此消息后,高兴了好长时间,大部分精力都投入如何开荒上,与桑洲百姓齐心协力,随时等候宋钰带甘薯回来。
宋钰不负众望,七日后如约回到桑洲,因他出自神医谷,身份特殊,没人会去关注一个江湖赤脚大夫的动向,加上那一手出神入化的易容术,几番变化相貌,回来路上没有引起姜国官府的注意。
当叶憬等人与一众百姓围在田埂里,亲眼看他教芙蕖将甘薯苗插入土里,有百姓发出惊呼,“这个东西,真的能让我们填饱肚子,再也不用忍受饥饿吗?”
“当然。”宋钰对此充满信心,“我在海外亲自见证过,别看这甘薯苗平平无奇,放在田埂里和草一样,但只要给它时间,定能硕果累累,且滋味甘甜,耐储存,不仅如此,待收获甘薯之后,这甘薯苗同样可做菜……”
宋钰把自己的所见所闻向众百姓讲述,芙蕖更是听得津津有味,第一时间在自己的竹园外种上,地都翻好了,就差这甘薯苗。
百姓们见芙蕖这个一国公主如此亲力亲为,不疑有他,纷纷投入耕作,过去荒废贫瘠的土地山头,很快被百姓插满了密密麻麻的甘薯苗,远远望去,像是一座座荒山长出了野草,在风中起伏摇曳,一派欣欣向荣。
崔行知站在高耸的城墙上,缓缓放下眼前的千里镜。
这千里镜自然来自谢家,谢家出海的商船众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儿颇多,崔行知便在谢雅名下的商行里发现了这个东西,他用来欣赏远处风景,乃至观察敌情,倒也有趣。
只是这一次,崔行知脸上没有笑意。
他虽没有机会亲临桑洲,却也晓得桑洲地势险峻,土质贫瘠,千里镜所能窥见的地方,从来是一片黄沙,毫无生气,何时竟长出了野草?
待崔行知意识到自己居然在思考这种问题,蓦地发笑。
他真是过于谨慎,风声鹤唳了,不过是长出了杂草,有何值得大惊小怪。
崔行知把玩着千里镜,觉得无趣,便将千里镜随手扔给身后的侍从,转身下了城墙。
他被姜元义提拔为左都御史后,因战况在即,又兼沙州刺史,驻守此地,随时观察并上报北辰军的动静,为彰显当即陛下仁德,姜元义破例让谢雅作为家眷,随他一起来了沙州,只是谢雅被姜元义的亲信看守,关押在沙州地牢中,不能与自己住在一处府邸。
崔行知晓得陛下多疑,也早在出卖谢雅的时候就做好了分开的准备,但好歹夫妻一场,他自认,他对谢雅还是有情意的,便三天两头去牢里看望谢雅。
熟练地穿过冗长暗道,崔行知直奔地牢最深处,和寻常
地牢的阴暗血腥不同,谢雅虽锒铛入狱,所在牢房却是崔行知用心布置过的。
若有人见过谢雅的闺房便能发现,谢雅所在的牢房除了没有自由,行走坐卧所用之物,都和过去没什么差别,上好的紫檀木云纹拔步床,配套的八仙桌,还有她在崔府时惯用的画屏妆奁,就连香案上的缠枝牡丹翠叶熏炉里,也燃着谢雅一贯偏爱的零陵香,气味独特,淡雅宜人。
同看守的狱卒打过招呼,崔行知绕过甬道,来到牢房前,看着端坐在屏风前的谢雅。
不见人时,她那冷淡漠然的娇颜,都和过去一般无二。
崔行知默不作声地瞧了会儿,回忆起他曾经无数次悄悄观察到的那个谢雅,那个,真正的谢雅。
她根本就不爱笑,私下里,她从来没有笑过,只有见到自己时,勉强露出虚伪的笑容迎合,每一次,他都清楚的知道谢雅是装出来的顺从,他却一边受用,一边爱慕着那个冷心冷情冷脸的谢雅。
就像很多年前,他还只是个默默无闻的小举人,虽有功名在身,却毫无家世背景,一穷二白,对上娇生惯养,明媚i丽的千金小姐,他本能地自卑,仰望。
就像阴沟里的老鼠,觊觎天上高悬的明月。
崔行知到现在都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有这种想法,明明,他如今也是朝中三品大员了,匹配一个商贾千金绰绰有余,他却偏偏习惯了仰望她,仰望他的明月,喜欢她高高在上,看向自己时目中无人的冷淡,又企图将她拽落凡尘,让她也学着仰望自己,尊重自己,要她高看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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