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黛玉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任谁都不忍心拒绝,胤祺撸起袖子,加入双陆的厮杀中。
一局结束,时辰已经不早,外面的天色已经微微黯淡,春暄堂里摆上了晚膳。
胤祺平日里便和皇太后一道用膳,此时自然而然地放下骰子,跑到皇太后身前:“皇玛嬷,天都要黑了,也不知皇阿玛什么时候出发,宝玉和黛玉回去用膳,一来一去反而折腾,让他们在这儿用膳好不好。”
这又不是什么大事,对于心爱孙子的请求,皇太后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宫人们闻言,忙在侧厅里就摆了一桌。
宝玉和黛玉年岁都不大,现如今吃饭还得嬷嬷伺候,在旁边厅里摆上一桌正好。
胤祺坐在皇太后下首,眼神频频看向侧厅,皇太后笑着点了点胤祺的头:“就这么喜欢他们,你也过去吃吧。”
“谢皇玛嬷。”胤祺在皇太后这儿从来就没讲究过什么规矩,听了皇太后的话,他晃着腿便从椅子上跳下来,跑进偏厅,正好见着甄宝玉在给黛玉编排着故事,劝着黛玉多吃上两口。
胤祺忍不住听了几句,在听到甄宝玉越说越离谱后,掌不住笑了,宝玉还不服气,嚷嚷着些什么,胤祺也不和他争辩,只径直坐下,笑着说道:“可还有什么掌故,也请甄公子说给我听。”
几个人年岁都小,难得桌上没有大人,也不讲究什么食不言的规矩,说说笑笑地吃完了这顿饭,刚放下筷子,乌若便走了进来:“五阿哥,万岁爷那边传话,说差不多到点了,让您和公子小姐换上衣服呢。”
胤祺伸头看去,只见乌若身后跟着一溜的宫女,托盘上放着衣服。
是了,今儿晚上是要微服私访的,不能将宫中衣服穿出去,至于宝玉和黛玉,他们向皇太后请安,穿得自然也是最拿的出手的衣服,穿出未免过于富贵。
胤祺从椅子上跳下,被乌若引去换衣间,宝玉和黛玉也自去厢房换衣不提。
乌若将胤祺头顶上的东珠攒心发冠摘下,收起额头上的白玉抹额,脱下由寸金寸丝的锦缎做成的衣裳,换上新送来的衣服,那衣服很是合身,大概是这一下午绣娘按着胤祺的身量赶工出来的,料子摸着很是柔软,约莫是民间富贵人家的穿着。
换好衣服的胤祺,除了颈间的长命锁、腰间的玉佩,再无其他装饰,乌若又将胤祺的头发分成几股,编成辫子,只在辫子上坠上几个小金珠子,就是一个民间富人家公子的模样了。
胤祺换好衣服后,宝玉和黛玉也先后走了出来,宝玉的衣服和胤祺相差无几,而黛玉毕竟是女子,即使摘去了繁琐的首饰,身上的钗鬟到底还是多上几分。
“快过来让我好好看看。”皇太后从蒙古开始,就没这么朴素过,见着胤祺这番打扮,实在没忍住摘下一串项链给胤祺带上,绿莹莹的翡翠晶莹剔透,一看便不是凡品。
一旁的宝玉和黛玉也被各自的乳母盯着整理衣裳,贾敏犹自不放心,对跟着黛玉的人不断叮嘱。
没过多久,康熙身旁的小太监便匆匆跑来:“太后娘娘,万岁爷让奴才将阿哥带过去。”
皇太后点了点头,仍是不着急:“胤祺,你便和你皇阿玛痛痛快快去玩,服侍的人都给我把眼睛擦亮了,倘若除了什么事,都给我小心着。”
康熙住的清心院里,康熙、胤i、甄忠并林海都同样的换好了衣裳,姑苏知府冷汗连连地站在下首,不断地暗骂自己,出的什么馊主意,弄什么灯会,他只想向康熙展示百姓安康的盛世气象,没想着康熙还要微服私访啊,还要带上太子爷和五阿哥,但凡出了一点岔子,哪个贵人被擦了点油皮,别说升官了,他这乌纱帽都不一定能保住。
“万岁爷,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您万乘之尊如何能如此冒险,下官还是令人将山塘街清出来,恭迎圣驾。”知府冷汗涔涔,虽然知道无用,但还是劝阻着。
“江知府是对你治下的姑苏没有信心?”康熙皱着眉,他之所以要去微服私访,就是想见见江南百姓真是的日子:“还是说,你这些日子上得折子,里面写着的那些百姓安居乐业,人人对大清臣服,都是骗朕的不成?”
“万岁爷,臣万万不敢。”这般帽子压下,江知府再不敢说什么,只盘算着再增派衙役巡逻,将府衙中的人全派出去。
胤祺来的时候,正好撞上江知府请罪,他悄悄向太子望去,太子轻轻使了个眼色,于是胤祺也装作没见到跪在地上的江知府,拉着宝玉和黛玉向康熙请安。
“这边是你们俩的子女?”甄忠和林海到底是康熙的爱将,见着跟在胤祺身后的两人,他脸色都好看许多,慈爱地打量着。
“都是好孩子,梁九功,赏。”康熙的性子,最是爱屋及乌,当即便给了重赏。
随即康熙的注意力便全被胤祺吸引,“胤祺你穿了这衣裳,倒显得料子贵了起来。”康熙看着胤祺那张和宜妃相似的脸,他心情都好了几分,笑眯眯地调侃着。
这衣裳是康熙特意让人按照普通富裕人家的衣裳做出来的,就是为了在灯会时不显得突出,却没想到胤祺几人一个赛一个的粉雕玉琢,穿上普通料子的衣裳,看着都不似普通之人。
胤祺得意地笑了,全没有被康熙夸赞后的不好意思。
“还在得意呢,走了。”胤i看不下去胤祺这般N瑟的模样,轻轻地在他头上敲了一下,抬腿跟着康熙走出去。
胤祺回神,忙跟上康熙和太子的脚步,甄忠和林海领着各自的儿女,也跟了上去。
第19章 惊变(二更)
宝马雕车香满路,凤萧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1)
姑苏城内的灯会,好似词中景映入现实,从北苑出来,处处都是火树银花不夜天,天空中的星月都被人间灯火羞得不敢露面。
山塘街上,灯火鼎沸,白墙黑瓦,小桥流水间,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各色的灯将苏州河的水都照得亮了几分,街上人流络绎不绝,挑着担子的小贩艰难地在人群中穿行,时不时被路上的行人叫住,从桶中舀出一碗饮子,收几个铜钱,又乐呵呵地继续吆喝着走远。
更多的摊贩,则是一早便在官府那儿交了银子,占了位置,将架势拉开,胭脂水粉、钗鬟首饰、木雕玩具、色色小吃,当然,还有最重要的,姿态各异的花灯,全部都摆了出来。
康熙早已下了严令,不许扰民,于是此时的山塘街上,游人如织,摩肩接踵的,尽显盛世气象。
康熙和太子被护卫在最中间,巡视着街上的民生百态。
胤祺和宝玉、黛玉三人落在后面,凑一块儿嘀嘀咕咕,被这喧嚣的夜色惊得睁大了眼。
甄宝玉和黛玉两人是家中养得娇,生怕被外人冲撞了去,这种热闹从来没有见过,胤祺则是被古代的街景给震惊。
“祺哥儿。”既然是微服,便得换个称呼,宝玉大声地喊着胤祺的名字,胤祺循声回头,“嚯”地往后一跳,却是宝玉手中拿了个红黑相间,狰狞可怕的面具,正贴着胤祺的面。
“这是什么?”没好气的白了宝玉一眼,胤祺接过面具,上下观看,只见这面具是由木头雕刻而成,再用各色颜料画出狰狞的花样,拿在手上颇有分量,仔细看去,这面具风格虽然粗犷,但做工却很是精致。
“不知道。”宝玉爽快地承认。
黛玉也饶有兴致地过来,伸手欲要接过面具。
“妹妹你别看,仔细吓着了去。”宝玉忙将面具从胤祺手上夺走,高高举起,对于女子,他素来是怜惜的。
甄宝玉的这份情,黛玉却全然不领,她只冷笑一声:“怎地这东西你看的,他看的,偏我就看不得?”
胤祺不赞同地望着宝玉,又从摊子上拿了一个同样花样的面具给黛玉:“妹妹想看便看,宝玉又犯浑了,别理他。”
宝玉听了这话,很是不服,想说些什么,却见到胤祺清凌凌的目光,顿时将话咽了回去,只腹诽着这五阿哥真不会怜香惜玉,这等娇滴滴的美人,怎么能看这般狰狞的东西。
黛玉却不管甄宝玉心中的官司,只拿着这面具,翻来覆去地打量,过了好一会儿,黛玉一拍手:“是了,这边是南边走病的面具吧?”
说着,她疑惑地眼神看向摊主。
摊主见着这几个小孩虽然年岁不大,却穿金戴银的,瞧着便是富贵人家的少爷小姐,更别说身后站着的那几个护卫,更不能得罪。
一时计较完毕,摊主深深地弯下腰,笑得脸上全是褶子:“这位小姐果然有见识,我这面具来自楚地,当地盛行巫医,但凡有人病了,带上这个面具,在热热闹闹的街上走上一遭,便能百病全消呢。”
“妹妹你懂得好多!”甄宝玉凑到黛玉面前,讨好地说道,黛玉皱着眉退后两步,站到胤祺身后,宝玉笑着的脸瞬间垮了下来。
唉,胤祺暗叹口气,认命的当这个和事佬:“既然这面具这么有效,不如我们也凑个热闹,买几个戴着玩玩?”
“这个好!”宝玉最爱热闹,一听这事,忙拍着手应了,将手中的面具戴到脸上。
胤祺弯着腰在摊子上仔仔细细地寻找,终于从一众狰狞地面具中找到相对秀丽的一个,举着对黛玉说道:“这个面具如何?”
黛玉年岁虽小,却也不是不爱美的,她暗自思忖着,没想到这天潢贵胄也是个心思细的,凑过来仔仔细细地端详过后,满意地点头,将手中拿着端详的面具交给胤祺,又接过了他新选出来的面具,戴在脸上。
甄忠和林海陪着康熙在灯会摊子前猜谜,分出心神看见三人各自戴上面具,又笑着去了隔壁摊子。
本来想将几人叫过来的林海,见着他们身后紧紧跟着的几个侍卫,且两个摊子紧紧相邻,又想着几个孩子都才将将入学,让他们猜灯谜也猜不出什么名堂,便也将念头打消。
胤祺三人戴着厚重的面具,面具在眼睛的地方开了两个孔,能从中见到灯时的美景。
三人嬉闹着走过了一个又一个的摊贩,三人手中都抓满了东西,什么竹蜻蜓,什么绢纱扎成的头花,最有趣的,是一套由木头雕刻的,大杯子套小杯子的酒杯,虽然都不是什么精贵东西,但难得的又几分巧思。
天色越来越暗,此时一行人已经走到了桥边,正是最热闹的地方。
康熙见着这般繁盛景象,指着两岸人对太子说:“你记着这个景象,未来,这个江山就交给你了。”
太子激动地连连点头,再如何老成持重,他到底也才十来岁,和康熙之间远没到父子相疑的地步,此时的康熙,还是掏心掏肺对他好的父亲。
康熙借此机会教育太子,时不时的便询问陪侍在侧的甄忠和林海,甄忠和林海不由打起全副精神回答,将注意力从自家子女身上挪开。
“咻!”尖锐的啸鸣声从不远处传来,循声望去,只见烟花从地上激射而出,在空中绽放,花开富贵的花样在空中停顿,将夜间的姑苏城照亮大半,一息后,星星点点的光芒才消散在夜空中。
随后牡丹、菊花、星星在空中闪烁,胤祺久未见如此盛大的烟花秀,一时也看得入了迷。
正在这时,变故突生,借着烟花尖锐的爆鸣声的遮挡,人群中突然暴起数人,拿出刀对着人群中刺去,人们惊慌失措地到处狂奔,混在人中的侍卫急忙往康熙的方向赶,却被慌乱的人堵住了脚步。
正当街上乱成一团的时候,灯笼摊上的灯笼突然烧了起来,火焰飞快地从一个摊子传到一个摊子,整条街上都燃烧起来,黑烟滚滚,呛得胤祺连连咳嗽,其他人也没好到哪儿去,黑烟将视线全部挡住,只有那些早有准备的人,用青布将口鼻蒙住,拔刀向康熙和太子刺去。
有刺客!胤祺心中一惊。
此时情况很是危机,原先紧跟在身后的侍卫,本来就被这番变故打地措手不及,又见着数人向康熙和太子围攻而起,而他们是最近的侍卫,赶忙冲上去,死死地护卫住。
胤祺瞬间明白,康熙和太子深陷险境,此时已经没有人顾得上他们了,他必须要自救。
胤祺眼疾手快地将宝玉和黛玉拉住,避免三人在这慌乱中走散,此时康熙身旁已经被此刻包围,万不能回去,其他地方又到处都是火焰,还得躲着人群中时不时伸出来的冷刀,必须要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正当胤祺焦急寻找避难之所的时候,身后一个大手将他抱起,胤祺本来以为是侍卫终于腾出手来救他,却发现身后的人抱住他后,一言不发地急匆匆往远处走,宝玉和黛玉也同样被抱起,胤祺见着抱起宝玉和黛玉的人,更觉不对,他们身边没这几个人。
难道是人贩子?胤祺悚然一惊,被这个猜测吓出一身冷汗。
胤祺瞬间在来人的怀中挣扎起来,不断地用脚踢着来人的胸口,将那人踢的闷哼一声,差点没将胤祺抱住,见此,胤祺挣扎地愈发激烈,那人用更大的力气压制住,宝玉和黛玉见此,也忙挣扎起来,人贩子迅速地拿出帕子,捂住几人的口鼻,没多久,三人都软软倒下。
但这番动静到底还是引起了侍卫的注意,他们见着五阿哥几人被人抱住,吓得心神俱颤,但康熙身旁刺客越战越勇,早先安排在人群中侍卫却还被人群和火焰阻隔。
几个贴身侍卫对视一眼,咬咬牙,侍卫队长说道:“纳兰,你去将五阿哥救回来。”
“是。”被叫做纳兰的侍卫且战且退,往胤祺的方向跑去。
见有人追来,那几个人贩子对视一眼,分成三个方向,飞快跑去,纳兰到底只有一人,他按着残留的印象,飞快定了方向,追了过去。
能被选为贴身侍卫的,都有几分本事,人贩子没跑多远,就被纳兰追上,他手中的刀脱壳而出,一刀便将人贩子的后背砍得鲜血四溢,失力地跪在了地上,手中抱着的人,自然也滚在了地上,无声无息。
“五阿哥,五阿哥。”纳兰颤声喊着,抖着手揭开面具,却只见面具下的人,并非五阿哥胤祺,而是甄家宝玉。
第20章 遇险
“抓刺客。”此时,隐身在人群中的侍卫,知府特意派来巡视的衙役,以及发现事有不对迅速过来的武将们都到了。
从大火燃起,再到刺客刺杀,胤祺被掳,护卫来临,说起来好像发生了好多事情,实际上不过是发生在瞬息之间。
围着康熙刺杀的那些人,自知时机已失,对视一眼,挥起手中的刀,呼喊着口号向康熙奔去。
刀剑齐挥,鲜血四溅,那些人全部倒下,只留下满脸的愤恨和不甘。
数息之前的人声鼎沸,富贵人间,转眼便成阿鼻地狱,只听见到处都是哀哀之声,大火仍在肆虐,为了躲避火舌的肆虐,略通水性之人全都跳入水中,苏州河里密密麻麻全是人头,而那些不懂水的,以及那些妇人小姐,只能掩着口鼻,仓促逃生,时不时便有人惊呼出生,随即便被火舌席卷。
康熙脸色铁青,这是对皇权的挑战,是对大清的挑战:“甄忠,你来灭火,林海,你领着人,再去人群中搜一圈,看是否有残党。”
“遵旨。”康熙的声音如同粹了冰一般,甄忠和林海深知帝王的愤怒,对视一眼,便要忙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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