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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埋头点亮了手机屏幕，打开相机，对着自己摆好课本的书桌拍了张照，调起了滤镜。
“你应该也认识我？”他饶有趣味地看她调光线，这课桌有什么好拍的？
肖茉不想延伸话题，便又“嗯”了一声，便把P好的照片上传了朋友圈，仅对分组可见，那是她刻意给肖先生肖太太看的。
她两句回应都冷冷淡淡，他应该觉得没什么意思，很乏味吧。只是肖茉不懂，有趣的灵魂固然难能可贵，但对于永远不缺热情的少年来说，漂亮的皮囊才是万里挑一。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椅背上，颜悦瞄着她白得近乎半透明的耳朵，愣了会儿神。
他还想说点什么，她回过头来，一对惹人怜爱的下垂眼对上他的凝视：“老师刚看了你好几眼。”
台上的老师已经开讲了一段时间，听师哥师姐说，这个老头最大的爱好是点人起来回答问题。
颜悦急忙坐好。
之后肖茉便埋头沉醉在提前下载好的电视剧里，至于身边的人在干什么，她完全没管没顾。两节课过后她站起来，收拾东西走人，颜悦拉住她：
“你这个样子能去得了食堂吗？”
肖茉从书包里拿出个便当盒，在他面前晃了晃：“我有准备。”事实上那是宁北想得周到，事先帮她装好的。
然而她刚说完，就见到颜悦狡黠的笑容。
女人的直觉都很准，有其父必有其子，颜悦十分完整地继承了他爸的自来熟。
他大大方方分享了她的爱心饭团，吮了吮手指头：“你下午上什么课？”
“马哲。”肖茉收了饭盒，还好份量多，两个人勉强够吃，“我回宿舍睡午觉了啊。”
颜悦在后面叫住她，笑眯眯道：“我也是这个课，你替我占个座位。”
她没回头，瞪大了眼，他这是把自己收编为他跟班中的一员了吗？
回到宿舍却没怎么睡好，几个小姑娘把她围在中间七嘴八舌地问。
“肖茉，你认识颜悦？”
“不熟啊。”肖茉狐疑，这开学才几天，颜悦虽然长得好，也不至于已经出名成这样了吧？
“迎新晚会他表演了节目的，嗷嗷，好美味！”
听她们你一言我一语，肖茉才明白过来，迎新夜那天，这个人代表外语系出了个诗歌朗诵节目，一口纯正的法语，和一袭洁白的衬衫，少年笑似春风拂面，轻易俘获了在场所有人的少女心。
“感觉他好干净啊，性格应该也很软萌的样子！”肖茉听了这句评价直想笑，想着要不要让她们知道真相幻灭一下，宁北的电话打了过来。
“在做什么？”
“准备午睡呢。”肖茉接着电话走到阳台，脚无意识地踢踢栏杆。
“午饭吃了？”
“嗯，太好吃了，我都吃光光啦。”肖茉没敢让他知道颜悦蹭饭吃的事，后果说不定会很可怕。
“还适应吗？”
宁北这都是什么问题，跟她爸爸似的，肖茉转了一下眼珠，娇滴滴地回答他：“一点儿也不适应，我动不动就想你。”
他半晌才回答：“先休息吧，下午好好上课。”
尽管宁北掩饰得好，肖茉还是听出了他声音里的淡淡喜悦。他怎么就喜欢装矜持，后面又说了几句关心的话，然后让她去午睡，就是不肯放下姿态跟她说一声“我也想你”。
她心里偷乐，心满意足地挂了电话，回到宿舍。
在宿舍里不好睡，几个姑娘还在叽叽喳喳地讨论衬衣少年，肖茉翻来覆去的，索性还是玩起了手机。
下午颜悦如约出现，二话不说在她旁边坐下，趴桌子上打起了盹，看来中午也没睡。
肖茉再次把在朋友圈里扮演好好学习的套路重复了一遍，然后也伏在桌子上，跟他一人一边，马哲课正好是效果显着的催眠曲。
颜悦睡了一节课醒过来，左顾右盼了一会儿，跟坐在他另一侧的一个女孩子搭起了讪。等一个课间结束后，他们两个已经拉起了小手，开始卿卿我我。肖茉抬起头照照镜子，确定自己妆没花，悄无声息地往旁边挪了个位子，好尽量让自己的灯泡光环暗一点，然后继续闷头睡。
最后她是被人戳醒的。
“大小姐，已经下课了。”
颜悦放大的脸近在咫尺，清晰得可以数出他眼睛上的睫毛。
肖茉一把推开他，爬起来收拾书包，教室里已空无一人，她四处看看：“咦，你女朋友呢？”
“什么女朋友？”他揉了揉被她推过的鼻子，装傻。
“就坐你旁边的那个呀。”
颜悦一副她大惊小怪的样子：“你们家把刚认识一节课的女生当女朋友？”
“……”肖茉语塞。
那就可以随随便便跟刚认识一节课的女生牵手吗？
她无暇去揣测颜悦的三观，这个点大概司机已经来接她，她拿出手机，要打电话过去问问他在哪儿。
不看不要紧，一串宁北的未接来电，肖茉在原地呆立住，她上课的时候设了静音。
完蛋，肖茉背着书包赶紧往外跑，颜悦狐疑地跟在后面：“怎么了？站住，你跑什么？”
她“咚咚咚”奔下楼梯，一个男人正迎面走上来。
“小茉莉。”宁北抬头就看到她。
她说了会去找他，而他却还是早早结束了工作，接她来了。
肖茉又惊又喜，顾不得什么，一头扑过去，往他怀里钻：“宁北！”
“起来，影响不好。”宁北接着她，虽然嘴上这么说，却没有推开，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怎么才出来？”宁北看看表，距离下课已经过了二十分钟。
肖茉怪不好意思地回答：“睡过头了……”
确实是她会干出来的事情。
肖茉注意到时间时也吓了一跳，她多睡了这么久，颜悦才叫醒她的吗？
“叫你中午好好休息，上课还睡觉？”宁北轻声批评着她，手捏了捏她的脸。
“我错了，以后不敢啦。”肖茉嘻笑着，趁他不注意的时候，暗暗回了几次头，确认颜悦已经溜得无影无踪。
他好像很害怕宁北，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肖茉放心地挽住宁北的手，跟着他走下楼去。
第17章
宁北难得是自己开车来的，他帮肖茉拉开副驾驶的门时，她还有点不习惯。
放下书包坐上车后，他俯身过来替她把安全带也一并系好，肖茉轻咳了一声：“方师傅呢？”
“放他一天假，他女儿学校今天开家长会。”宁北说着，便点了火，发动了车。
“噢……”肖茉回味过来，撇嘴，原来不是特意要亲自来接她的啊。
“那你还要回公司不？”
“不用。”
他眼睛有点散光，开出校门后，戴上了眼镜，细边镜框架在他高挺的鼻梁上，有种令人欲罢不能的禁欲感。肖茉很少见他戴上眼镜，但每次都一样，一看到就会没出息地心跳加速，她扭过头靠在椅背上，听到他问：
“怎么了？”
“你戴眼镜的样子好凶啊，我害怕。”肖茉心口不一道。
不然该怎么说呢，要诚实一点的话，那就是，他这张脸让她有了羞人的期待。这样的表述她原本也不是那么羞于启齿，只不过他们之前做好了约定，她得矜持矜持再矜持。
不可以随心所欲地撩他，她好难受呀。
宁北若有所思地伸手扶了一下镜框：“对不起，暂时克制一下，不这样开车很危险。”
他没有听出她是言不由衷，居然还正儿八经地跟她道歉。
肖茉一刻也没坐住，在他身边拿出手机自拍起来，左右找着光线，一不小心，就让他入了镜。肖茉在镜头里肆意欣赏了一下他的侧脸，悄悄转换了后置摄像头，转过去对着他拍了几张。
“不害怕了？”宁北问她，目光还是专注着前方的车况。
肖茉这脸打得啪啪响，她“嘿嘿”笑了两声，看着刚拍的照片，鼻梁挺的人就是上镜，随便调个滤镜就是满满的日式胶片的调调。
“我能不能发朋友圈秀个恩爱呀？”肖茉捧着手机问他。
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向全世界宣布主权。 ——当然，屏蔽她爸妈的那种。既然是恋爱，这种举动再正常不过了吧。
宁北不露声色：“只要别说你是干女儿之类的就可以。”
肖茉不由地斜了他一眼，这小心眼，多久之前的事，还记着。得到了首肯，她便喜滋滋地打开了朋友圈，刚要上传照片，屏幕上的4G信号忽然消失，是肖太太的电话打了过来。
也就是军训结束没回家过周末，肖茉这胳膊还打着石膏，不敢往回跑，可怜肖太太天天念叨着她，三天两头给她来电话，嘘寒问暖。
“茉茉啊，还在上课吗？”
“嗯，妈妈，今天的课已经上完了。”
“在学校要好好学习，吃得还好吗？要降温了，别再穿那么少。”
“知道了，妈，吃得挺好的。”肖茉边说边看宁北，他没少下厨做好吃的，在他家住的这些天，起码把她吃胖了好几斤。
肖太太例行关心过后进入了正题：“见到颜东辰家那个儿子了没有？”
怎么好好的突然说起这个，不知道宁北能不能听到老妈的声音，肖茉紧张地扶着电话，又看了宁北一眼，他只是默默地开着车。
“没见着，行了，您别操心这个可以吗？刚还让我好好学习呢。”
“我也没别的意思，你们一个学校的，没事走动走动，可以互相照顾。”
“知道了知道了，妈我写作业了，挂了啊。”肖茉急急打住，不由分说把肖太太的声音掐灭在线路另一边。
跟肖太太通完话，她也没了秀恩爱的兴致，把手机收起来，打了个哈欠。
宁北什么也没问，车行驶的方向不是回家，他带着她去了家甜品店吃下午茶。
“我还以为你不喜欢吃甜食呢，你怎么想起来带我吃这个？”肖茉拿起精巧的小银匙，舀起冰淇淋里的燕窝碎，现在的甜品花样真多。
她把小勺子含在嘴里抿着，仰起脸看他，黑白分明的眼睛亮得像是星星。
他确实不喜欢。
宁北一手支着下巴，看了她一会儿，另一手替她把勺子抽出来：“吃东西正常一点。”
“哪里不正常？”肖茉无辜地挨了句说，半天才反应过来，脸一热，不住地捶打宁北，“你好坏！”
她就一只手，轻而易举就被他制服，握住了手腕。
“好呀，你欺负我是个伤员！”肖茉来了劲，上纲上线，还用上了脚，在桌子下蹬他价格不菲的西裤。
“别闹。”宁北笑着抓着她的手，放进自己的怀里，“给你打，你动静小点儿。”
店里没几个客人，原本安静得能听到隔壁桌翻书的声音，服务生在旁边一个个都憋得慌，努力不去注意这闹腾的两人。
肖茉尽情用自己的小拳拳捶了一通他的胸口，这才罢休，倚着他的肩，让他喂自己吃。
“今天跟颜悦一起上课的？”宁北漫不经心地问了这么一句。
肖茉动作一滞，才慢慢地张开嘴，接住了他送过来的冰淇淋。
他看到了吗？
“看你们课表应该是在一起的。”这时他又补充了一句。
不知道怎么的，他跟自己说起颜悦，会让她不大自在。也许是因为颜东辰有撮合她和颜悦的意思？而肖太太好像也挺赞同，肖茉有点苦恼。
颜悦哪点能比得上宁北呢？她真不知道自己这个妈到底是怎么想的。
“大课人很多，我没看到他。”肖茉支吾道，“说不定人家逃课了。”
宁北看了看她，不知道信还是没信。
下一秒她就知道了答案，脑袋瓜挨了个毛栗子，宁北拧着眉毛道：“这种事情有什么好瞒的？”
肖茉吃痛，揉着脑门不敢看他，他果然还是看到了吗？居然诈她，只说是看了课表，想想也应该知道他不会特意去查颜悦得课表吧，她错在太容易相信人。
“我怕你生气。”
“我为什么要生你的气？”宁北看她夸张的反应，担心真的敲痛了她，便又抬手帮她揉。
肖茉配合地发出“嘶嘶”声，偷偷观察着他的反应，有没有心疼。
他说：“是颜东辰找到你家里去的，又不是你的错。”
“这个你也知道吗？”肖茉惊讶，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宁北莞尔：“你父母应该更中意颜悦一点。”
“他们是他们，做不了我的主。”肖茉来了脾气，皱眉，“难道你先前是因为他们所以才拒绝我的吗？”
这人转脸就不认账了：“我什么时候拒绝过你？”
“你你……”肖茉结巴了起来，“是你说我一时冲动，把依赖当喜欢，不都是你说的吗？”
“这个我承认，但我从来没说过我不喜欢你。何况，我说的有什么不对？你还说不是一时冲动，你立刻就回家了，我要去找你，你不让，还拉黑了我的电话。”
不但不认，宁北还反过来，倒打了一耙。
肖茉被他说得一句也反驳不过来，还听了他一声轻蔑的笑：“要不是你得来沪市念书，我这辈子还能见到你吗？”
被他说着说着，她都快信了，自己才是比较没良心的那一个。
最后她只能涨红着脸，缴械投降：“我说不过你，你别绕我。”
话说回来，他们之间虽然是肖茉比较主动，但宁北背负的东西，确实要比她多得多。
她吃着冰淇淋的时候，他捋了捋她的卷毛，跟她说：“肖叔叔那边，我们也慢慢来，你别着急。”
“要是他们一直不同意，你会不要我吗？”肖茉天真地问道。
宁北叹息一声，孩子就是孩子，什么也不懂。
她的鼻尖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沾了一抹奶油，怎么吃的，这么大人了。宁北这么一想的时候，忽然发现自己是那么矛盾。
他既希望她可以早点长大，又希望她能给永远像现在这样，痴痴地喜欢着自己。
“你说反了，到时候决定权应该是在你手里。”他忍住了吻她鼻尖的冲动，拿了张纸巾，替她擦去了奶油渍，“不过，这种事是不会发生的，我不会让你为难。”
“我怎么会为难呢？”肖茉捧着脸，傻乎乎地看着他笑，“我怎么都不会舍得不要你呀。”
第18章
肖茉说情话的技能是天赋异禀。
能够毫不脸红地看着人家，把人说得甜到心坎里去。
宁北递出去的冰淇淋在半空中顿住，收回来，他下意识地自己尝了一口。
抹茶味的奶油，甜蜜中带着夏日的清新，她的味道应该也是这样。
“好吃吗？”要命的是，她还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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