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之后艾琳一直没来消息,肖茉实打实训练到了周四。夜里洗过澡,像条狗一样累瘫在床上,想着,今晚宁北该回来了,明天就去看他。
这天不知道为什么,格外的热,宿舍的空调咯吱咯吱转了没多久,宣布罢工,吹出来的都是热风。
肖茉睡到半夜被热醒,浑身都是汗,在床上翻滚了一会儿,爬下去冲了个凉水澡。
无济于事,滚滚热浪翻上来,她在宿舍里多呆一秒,都觉得是种折磨。
踌躇了一阵子,一个大胆的念头冒出来。
肖茉穿好衣服蹑手蹑脚跑出去。
反正也睡不着,不如现在去找宁北,说走就走。
肖茉走到宿舍区门口却傻了眼,这么晚,宿管都睡了,铁门牢牢锁着。
出来都出来了,她可不想再回去,室外有夜风,反而不像宿舍里那样闷热。
她折回去,四处搜寻,找了一处看起来稍稍低矮的墙。
墙边竟然累了不少砖头,看来之前没少有人在这边翻过墙,肖茉乐呵呵地把砖头叠稳,踩着爬上去。
她从墙上冒出个脑袋,小心翼翼地迈过腿,坐在上面。没翻过墙经验不足,这个高度往下看,还是有点吓人。
肖茉犹豫了一会儿,就这么跳下去吗?墙那边没什么攀爬物,她心虚。
这时,墙那侧的路上浩浩荡荡走过来一群人。
一群男生带着两三个女孩子。很容易就能认出他们当中的领头,因为几个女孩子都围着他,认真地听他说话。
原来大学里还是有质量好的男孩子的,肖茉默默观察着,个头挺高,从远处看,脸也挺小。
他们有说有笑地走过去,没发现肖茉。
肖茉又在墙上坐了一会儿,还是不敢跳,想着爬回去算了,就当出来散了个步。
正要下去,那群浩浩荡荡的人回来了。
“都说这边可以翻墙的,别怕……咦,有人?”
肖茉坐在墙头,尴尬地朝他们笑。
“你也是回来晚了,进不去宿舍吗?”其中一个女孩子问她。
“我是往外翻,”肖茉尴尬,“宿舍空调坏了。”
“空调坏啦?那不回去了。”女孩子们纷纷打消了翻墙的念头。
他们正要走,先前那个领头的男生看着肖茉:“你怎么还不下来?”
肖茉弱弱地嘀咕:“太高了,不敢跳。”
“说什么?”男生没听清,跨着长腿走近她,仰起了头。
她看清了他的脸,这是一张还没成熟的男人脸,硬朗不足,格外秀气,倒是她小时候很欣赏的那种阴柔美,像漫画中走出来的少年。
“我不敢跳。”
“你哪个院的,叫什么名字?”这人空长了一张小绵羊脸,问起话来却有种谜一样的大佬的气势。
肖茉还没回答,一个更有气势的声音吼了过来:
“那边的女生,你哪个宿舍的,赶紧从墙上下来!”
手电筒的光照亮了她的脸,肖茉一惊。
是夜巡的宿管正走到这边,那群男男女女纷纷呈鸟兽散。
没有退路了,这个时候往回爬肯定要被逮个正着。她顾不得什么,眼一闭心一横,从墙上跳下去。
第13章
一个小时以后,急诊操作间里响彻了肖茉的哭嚎声。
人不可貌相,男孩托着腮不可思议地看着她,这个单薄的小身板,不知哪来那么大的肺活量。
唱起歌来应该很好听吧。 ——他坏心眼地想。
医生就算见惯了市面,也多少被肖茉吓住,明明动作很轻啊?他一边更小心地包扎,一边安慰道:“好啦好啦,马上就好。”说完向陪同过来的男孩使了个眼色,怎么不说两句哄哄人家?
那男生像没看见似的,反而自顾自地笑起来:“你这也是天赋异禀了,我长这么大,第一次知道从两米多高的墙上跳下来也能摔出骨折。”
伤在左手小臂,拍了片子,还好不严重,不至于到需要手术的地步,于是就拖到这里来打了个石膏。
肖茉满脸眼泪,恶狠狠地瞪着他。
医生把最后一截绷带固定好,捏了把汗,总算“顺利”完成了包扎,于是迅速交代了医嘱,把人送出去。
肖茉跌跌撞撞往外走,男生跟在身后。
“你叫肖茉?地质院的?”
她吊着石膏,没心思理会他是怎么知道自己专业的,送他一个白眼,在走道旁找了个座位,坐下。男生为这个态度感到迷惑,怎么回事,这年头,当雷锋都费力不讨好了?是谁一路背着她飞奔,躲过了宿管大妈的追杀,大老远打车过来,又是挂号又是缴费又是拿药的。
明明不关他的事!
这时,一阵急促的高跟鞋声由远到近,奔过来,那是半夜三更被电话叫醒,急急赶来的艾琳。
“怎么成这样了?宁总刚下飞机,正往这边路上来,别害怕。”艾琳气喘吁吁,俯身扶住肖茉的肩,左看右看,“只伤到手了吗,还有没有哪里?”
“应该还有点脑震荡。”男孩插嘴。
艾琳回头一看:“你是肖小姐的同学?”
男孩答非所问:“宁总不会是宁北吧?”
“你认识我们宁总?”艾琳讶异地站直,问他,“请问你是……?”
对方却要脚底抹油开溜:“还真是啊,那我赶紧先走一步。”
“颜公子!”他没走几步,艾琳在身后一声叫住。
他长得与颜东辰倒是不像,然而,既与肖茉是同学,又认识宁北的,多半是颜家的独子颜悦无误。
肖茉听到这声称呼也不禁抬起了头,他就是颜东辰的儿子?
艾琳走过去,伸出一只手:“把你垫付的缴费单给我,回头我给你报销。”
“不用了吧,”颜悦讪讪地抓抓头,“都是同学,没事没事。”
艾琳不语,手心朝上悬在空中,定定地看他。
颜悦只好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叠折好的薄纸:“好姐姐,您可别跟宁总提起我。”
“宁总又不会吃了你。”艾琳笑眯眯地接过来,“我先替肖小姐谢谢你了。”
尽管肖茉的伤势不至于到住院的地步,艾琳还是把她转到了有宁氏控股的一家私立医院,办了住院手续。
单人病房的条件堪比星级酒店,肖茉忐忑地在病床上躺下,看着艾琳为自己忙前忙后,她中途接了个电话,往外走。肖茉听着走廊外的高跟鞋声,又混入了另一种脚步声,接着,门被推开,是宁北来了。
那个她奋不顾身往外跑着要见的人,出现在她视线中,气喘吁吁。
那一刻,肖茉不顾还在疼的伤口,抓过被子蒙住自己的脑袋。
宁北走过来,她听清了他略微沉重的呼吸声,近在咫尺,一阵紧张,良久,一只手隔着被子碰碰她的头。 “小茉莉。”
都这么晚了。
不好好在宿舍睡觉,非学别人翻墙,怎么总是闯祸,总让人不省心。 ——他该责怪她了吧,肖茉又内疚又恐慌,到现在一句话也不敢说,也不敢看他。
而宁北只是轻轻地替她把被子拿下来,额头靠过来,温柔地抵住她:“对不起,我来晚了。”
肖茉眨了眨眼睛。
咦,他是在跟她道歉吗?
为什么?
胳膊上的痛楚不知道什么时候减弱了很多,肖茉脸上还挂着泪,受宠若惊地倚在宁北怀里,听他又说了几遍。
他是在飞机降落后接到消息的。
原本为了提早回来,宁北特意赶了红眼航班,想等周五下午早早去接肖茉,没想到一下飞机就接到了这么个重磅消息。他催着司机往医院赶,整个人一时半会儿都没缓过来。
发生了什么事,才走几天,明明之前还好好的,怎么一回来,人就进了医院?
“你……你可别告诉我爸爸妈妈。”肖茉没忘了嘱咐他这一点。
宁北想了一下,答应了她:“嗯。”
她这下倒是正好顺了心,本来还头疼怎么逃过军训,手折了便有了理由在家休养,只是这苦头吃得有点多,不知道值不值。
——值得的吧。肖茉恍惚觉得,从前的宁北又回来了。
他那么紧张她的伤,一直问她疼不疼,她便抽着气可劲儿地喊疼,索取他的怜爱,他便耐心地哄着她,替她擦眼泪。肖茉好想念这样的宁北。
而不是那个一脸严肃说着“一点儿也不避讳,像话吗”的男人。
肖茉在他的安慰下,迷迷糊糊睡过去。
早上醒来的时候他还在,应该是在病房过夜的,那边多了张床。肖茉躺在床上睁眼看天花板,宁北正从洗手间里出来,刚刮过胡子,下巴那里不小心划开了一道小小的血口。
“醒了吗,”他过来用手背试了一下她额头的温度,“洗洗脸好不好?”
还好伤的只是左臂,还能走路,宁北扶着她下床,一步一步走到洗手间,把挤好牙膏的牙刷递到她手里。肖茉拿着牙刷不动,他会意,把漱口杯递到她嘴边。刷完牙再伺候着洗了脸,十分到位,简直是皇帝般的待遇。
“没有洗面奶洗不干净……”肖茉小声地抗议着,她好久没有用过毛巾洗脸了。
宁北好脾气地拧干了毛巾,替她擦脸:“你乖,晚上就给你买来,你要什么样的,跟艾琳说。”
喂她吃早餐的时候,他跟她说:“吃完我就去公司了,我给你请了个护工,我不在的时候,让她照顾你。”
肖茉显然还没享受够宁北的温柔,听到这句话一下子怔住,一双眼睛不安地看着他。
宁北笑了,摸着她的头发安抚道:“我处理完公司的事,很快就回来看你。”接着又说了很多好话。
“要是有什么事,你就给我打电话,好不好?”
跟他在一块的时间,总是那么短暂。肖茉依依不舍地抓着他的手,慢慢地攀上他的下巴,她用食指轻轻抚摸着那道刀口,那是一条细细的红痕。
“宁北,这里疼吗?”
下巴酥酥麻麻的痒,不止痒的这一处,宁北有片刻的失神,他把她的手拿下来,没看她的眼睛。
“我先去公司,等我回来。”
肖茉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然后是被关上的门。
他还是有些抵触她的亲近?
学校那边的请假顺利办妥,关于她翻墙夜逃的事情,宁北也找人压了下去。肖茉在病房里住了几天,没观察出什么问题,便办理了出院手续。
宁北本想把护工带回家照顾她,她拉拉宁北的衣角,小声道:“我没事,自己可以的,你别麻烦了。”
反正,白天他不在的时候,她就上上网,看看电视,偶尔拿东西吃,这点小事还是可以自理的。
宁北想了想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便同意了她的要求。
晚上在家吃饭的时候,肖茉也乖巧地自己动手,没吵着让喂,宁北欣慰地松了口气。
“记得你在病房里说想打游戏,要不要陪你?我可以帮你按方向键。”吃完饭他问。
肖茉摇摇头:“宁北,你忙你的。”便进了房间。
突然变得好乖。宁北狐疑地看着这个小小的背影。
一直到临睡前,她才来“咚咚”地敲他的门,听到“进来”后,她小心翼翼地露出一双眼睛。
想在他房间里睡吗,宁北没打算拒绝,对待这个小病号,他没什么招架能力,总是更宽容一些。
他朝她招了招手:“来吧。”
然而事实跟他想象的不太一样。
“宁北,”她怯怯的,吞吞吐吐,“我,我一个人没法洗澡。”
第14章
石膏不能浸水,因此这几天,她洗澡都有护工来帮忙。宁北忽略了这一茬,至于肖茉是不是也忘了,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但宁北只能从她脸上找到绯红的羞赧,她的脸像只小小的桃子,脸颊饱满,下巴微尖,花瓣一样的嘴唇因为紧张,微微张开着。
肖茉本来不抱什么希望,她转身要走的时候,他跟了上来。
她大概贡献了全部的勇气了吧。
宁北都要忘了浴室里的灯对应什么按键,按了半天,才调出最昏暗的光,他往浴缸里放着水,肖茉听着潺潺的水声,感觉时间也像这水一样在流淌,那么缓慢,令人焦虑。
后来他试了水温,站起来,走到她面前。
她仰起脸。
他让她背过去,手放在她脖子上,慢慢解挂在脖子上的绷带。
承托手臂的绷带松开,他适时托住她的手肘,小心地帮助她放下来。
为了方便穿脱,她这几天都是穿系扣子的衣服,现在看来倒一点儿也不方便,他扣子解得可真慢,肖茉也抬起右手自己来,三两下解决掉,衬衣一滑,露出一侧白皙的肩头,以及粉色的胸衣肩带。
再下面是瘦弱的蝴蝶骨。
他一点一点把她的衬衣从身上剥落,露出单薄、光滑的背。
宁北屏住呼吸了吗,肖茉自己都有种缺氧的感觉,他在背后,她好想看看他此刻的表情。
衣服缓缓从打石膏的地方脱了下来,他只是用淡淡的声音询问有没有弄疼她。
肖茉摇了摇头,是夏天过去了吧,她感到背后很凉,宁北的体温是热的,在一点距离之外,若有若无地烘着她,那种感觉很舒服。
一双手触到了她的背,她轻轻一缩,接着,内衣扣被解开,她的上半身彻底不着一物。
这像是个梦。
宁北的手没有停,同样也没有诉求,他只是单纯地替她脱衣服。
她抬了一下脚,然后抬了另一只,裙子和内裤从脚下离开,连同一起离开的是安全感,空荡荡的感觉让人不安。
肖茉侧头叫他:“宁北。”
她想转过身,他扶着她的肩膀,制止了她。
肖茉背朝着他,被扶进浴缸里,水里放了很多浴盐,白色的泡沫淹没了她的胸口。
“太烫了吗?”他听她深深地吸气,便问他。
肖茉摇了摇头。
宁北再试试水温,便找了条毛巾裹住她左臂上的石膏,引导着她在浴缸边沿放好。
他拿着花洒,放出热水来,淋在她的脑袋上,先给她洗头。
他究竟喜不喜欢她呢?肖茉除了思考这个问题之外,再也无法去想别的了。
这个男人为什么可以做到,这么专心致志地替她洗澡,他心里有没有一点点杂念呢?
可是,他的动作又是那么的轻柔体贴,不免让她产生不切实际的幻想。他替她按摩着头皮,她惬意得就快化在浴缸里。
他想抱她吗?
她只知道她自己,很想很想,想做一切堕落的事情。尤其是当他不为所动的时候,她就越发想要看他情难自抑的样子。
“宁北……”她又叫了他一声,用一种梦呓般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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