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别想着自戕,前脚死,后脚我就送你儿子去陪你。你知道的,我定不会让他死得太容易。”
她崩溃大哭,歇斯底里地哀求。
可我头也不回,带着阴狠的笑意满意而去。
就让这种惶恐、害怕、日日刀一般得绞杀着她,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看似我赢了,其实还没有。
带着四皇子去看太后的时候,她捻着佛珠叹气:
“哀家答应你的都做到了,你答应哀家的何时兑现。”
我能走到今日,步步顺利,少不了太后背后的默默出力。
连孟锦破碎的魂魄,也是她求着护国寺方丈帮我重新聚起的。
我不是忘恩负义的人,将一封信递到了太后跟前:
“最后一次,有劳太后娘娘了!”
回宫路上,四皇子问我:
“母妃要儿子,宫中多的是,为何你要选最不中用的我?”
烈日晃得我眼睛发酸,我忍着哽咽说:
“因为我跟你有缘。”
但他不知道,我打了镇魂珠的骸骨,本该落在未央湖里的。
是她母亲,那个被太后塞进王府,始终与我针锋相对的侍妾,偷偷将我换出。
把我葬在乱葬岗外面,旁边种了一棵做标记的桃树。
“他若不顾一切为你申冤报仇,我便带他来找你。”
“桃树为证!”
可沈翀为了权势,为了刚刚到手的太子之位,为了后院不惹人非议,将我的死与云家的冤屈按了下去。
没有人找我,我早就知道是被他遗弃了。
“贵妃,过来,朕给你做了一幅画,你看看!”
沈翀双目含情,向我遥遥伸手,我含笑握了上去。
画中人面若桃花,似笑非笑间,带着几分桀骜与凛冽。
是我,也不是我。
“朕只有你了,你定要陪朕到白头。”
晚霞如火烧,将他双眸映得通红。
他好似很真诚,所以我回得也很真诚。
“好!”
可不过半月,国师断言我乃妖邪,附身在孟锦身上时。
他又毫不犹豫躲在了国师身后。
27
“无论是不是真的,让国师走一遍过场。”
“朕安心,你也安心。”
久病不起的皇后站在沈翀身侧,阴沉沉地盯着我。
只用我二人可看明白的口语,向我示意:
“你又一次,要死在我手上了。”
这所谓的国师,十五年前在我骸骨上下了定魂珠,十五年后又被请来让我神形俱灭了。
可朱鹮啊,人不会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的。
我挂着淡淡的笑意,冲沈翀点了点头:
“是啊,如此,我们都安心了。”
国师的符篆贴在了我的身上,五味真火从面门而过,我痛,灼烧得痛。
我始终含笑看着沈翀。
他甚至因为心虚,不敢与我直视。
回想这一生,我最大的错误便是在最无助的时候,与同样无助的沈翀抱团取暖。
我为他豁出性命地拼,他却连为我发声的勇气都没有。
可怜我阿弟,尸骸沉江,永难与我团聚了。
冗长的程序走完,皇后再次大惊失色:
“怎么会这样!”
我瘫软在地,带着折腾一天的疲惫,凛然望着她:
“不然该怎样?”
“像皇后所说,我当场吐血而亡?”
话音刚落,一脸苍白的沈翀狠狠吐了口血,瞬间倒地不起。
而我怀里,附着孟锦残魂的白玉,正好抖动了一下。
真好,借真龙之气,为孟锦重塑了魂魄。
“大胆妖道,竟敢谋害皇帝,给哀家拿下。”
太后急匆匆而来,身后跟着真正的国师。
皇后借妖道的手,害了皇帝的命,太后当即将人打入了冷宫。
这便是我的算计,一石二鸟,借力打力,让我与太后皆得偿所愿。
沈翀面如死灰,躺在床上说不出话来。
我知他到了弥留之际,便为他讲了个故事:
“借走你真龙之气的妖道,曾在十几年前往云棠的骸骨上打了镇魂珠。”
“云棠死了,却又没死透。成了孤魂野鬼,望眼欲穿等着她的夫君来接她。”
“可后来,接她的是个小姑娘,叫孟锦。”
沈翀眼睛瞪得老大。
“你猜,他为什么敢拿项上人头帮我要你命?”
“因为,我若以血献祭,他就会遭了反噬魂飞魄散。”
这世上,永远是巴掌打在自己身上才知道痛的。
我不要任何人的悔恨,我要他们真真切切地痛在身上。
包括沈翀。
沈翀死死盯着我,神色那般复杂。
“死在你最尊重的世家贵女的正妻手上滋味如何?当是很痛楚的吧。”
“你可知,当我知晓你一次又一次地背叛时,我有多痛吗?当我一次次被你抛弃的时候,又有多痛?”
沈翀双目通红,一瞬不瞬盯着我:
“你是在看孟锦还是云棠?”
“无妨的,她们都是我。”
“只是,你都不配。”
“太后会好好照顾你的,毕竟她养你那么多年,被你亲手害死亲生儿子,她比谁都恨你呢。”
“江山?嗯,你最爱的就是江山。把它给我的儿子吧,毕竟,有一半的江山都是我帮你打下来的。”
“你管了一半, 另一半就由我来管吧。”
我起身离开后, 再没去看过他。
倒是冷宫里的朱鹮, 我去看的次数最多。
28
每次去,我都带着礼物。
不是给他出谋划策的父亲, 就是为她撑腰的兄长,最后还有那个送她落胎药让我死了儿子的母亲。
每一个人, 我都像曾经她兄长对我那般,一点点走遍七十二酷刑,直到咽气,才可结束。
朱鹮开始的时候是恨,是大哭大叫, 是恨不能和我拼命。
而后是惶恐, 是屈服,是苦苦哀求的认输。
我不接受, 便继续折辱于她。
最后,她被逼疯了,想抢刀自尽,却被护卫拦了下来:
“每日都要好好照顾她,谁敢让她死,本宫便灭了谁的九族。”
冷宫里埋着她的家人,日日与她做伴。
朱鹮死不掉, 却活不了,和桃花树上挂着我的一样。
一日一日,熬下去。
29
大仇得报,我儿子也成了新帝。
他对我敬重有加, 在我的暗示里为云家翻了案。
再无烦心事, 我这最年轻的太后, 有的只是无尽的福气。
宫宴一场一场地办,世人皆说我受不得孤独, 最爱奢靡酒宴。
我并不理会, 继续一意孤行。
直到我在宫宴上, 看到了大肚子的荣恩侯世子夫人,才忍不住面色一喜。
荣恩侯世代袭爵,家风极正, 不是子嗣艰难,基本不会纳妾。
世子与夫人更是青梅竹马恩爱非常,孩子才五个月, 已然备齐了他一生所用之物。
其中娇宠,可见一斑。
这样的人家,当真是极好的。
“荣恩侯家的小夫人,你过来, 哀家瞧你喜庆, 要赏你个玩意儿。”
小姑娘朝世子看了一眼,在对方眼神安抚下,才慢慢走到了我跟前。
掏出藏了许久的汉白玉, 我塞进了她手上。
“作为安胎之用, 你日日戴在身上。”
她含笑收下,谢了恩。
看她渐渐远走,我想起了桃花树下那个与我一起吃肉干的姑娘。
“来生的好人家, 我帮你找到了,你可一定一定,要幸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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