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晁淑年下朝时,快到宫门的时候,突然被小太监拦着。引到僻静处,晁淑年一看见来人便笑了,是先帝身边的大红人韦九孝。如今这龟孙子,居然还活着。
晁淑年笑着给他打了声招呼。
韦九孝拉着晁淑年东拉西扯的叙旧,好半天才道:“……阳关道行不通,就走独木桥。一个□□后宫的罪名跑不了。”
晁淑年盯着他,“你好大的胆子。”他咬牙切齿的,“你这是在把我也拖下水!”
韦九孝呸道:“谁爱拖你这老货,好心当成驴肝肺。”
晁淑年道:“说清楚!”
“好,咱家就给你一条一条的说清楚。”韦九孝对着他耳朵窃窃私语,末了道:“……把握时机十分重要。太早被旧帝仇扁,太晚被新帝轻视。您啊,也别觉得咱家是在害你。有些话,你听,有听的做法。不听,这个耳朵进,这个耳朵出,权当咱家放屁。也不害你不是。你想想,殿下为什么让我给你递这个好。”
晁淑年问:“哪个殿下?”
韦九孝呵呵笑道:“这话您别问我,问你自己啊。您若是连这点本事都没有,权当我家殿下看错人了。”话毕离去。
晁淑年狠狠瞪着他的背影,悄无声息离开。
走了一段路,晁淑年忽然发现不对劲。‘殿下’是在向他示好,还是在再向章年卿示好?以□□后宫之名惩治郑太妃,开泰帝便是做,也是替天行道。
晁淑年很有自知之明,他有理由相信这个示好不是冲他来的。为什么是章年卿呢?晁淑年有一个大胆的猜想,如果,这个‘殿下’真的和章年卿有着不可见人的勾当呢?
晁淑年想到章年卿背后的四个家族。
蓦地,晁淑年心中的天秤,重重的倒向另一边。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晚安!
系统迟钝了下,没赶到零零点以前233333
第153章
这两日礼部蓄力,不知怎么翻出郑贵妃淫.乱宫闱的事。这些年和郑贵妃有过首尾的太监,一一被揪出来。因二皇子前途未卜,郑家整个都是戴罪之身。无人站出来替郑贵妃说话。后来连郑贵妃养男豢的事情被爆出,说的有模有样。
章年卿却道:“墙倒众人推。”很不以为然的样子。
又过了几日,开泰帝才在群臣的千请万请下,尴尬的出来主持局面。涉及皇上兄嫂和皇家脸面。开泰帝处置或轻或重都不对。高高拿起,却迟迟不肯落下。
章年卿这几日闲赋在家,却没有闲着。趁机上道折子,请太后出面。开泰帝大喜过望,立即应允,方去请太后。
太后听开泰帝道明来意,笑了笑道:“章年卿倒是个会讨巧的,处处做事办在你心坎上。你说说,你都在我面前提过多少次他了。耳朵都磨出茧了。”
开泰帝感慨道:“是啊。这小子机灵,把他放到哪我都放心。只是他的外家……”沉默片刻,没有再说下去,含糊道:“算了,人无完人。”
太后屈指金甲,沉思的盯着茶碗,茉莉清香去郁气。她心里却抑郁难结,喟然道:“还真是树倒猢狲散,阿团走的时候,我想让郑氏去陪葬,都被礼部驳回来了。瞧瞧,这才几年,风水轮流转。”饶是太后见惯了踩低捧高,也没见过如今举民狂欢的局面。
开泰帝不予置否,这件事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宫里的宫女太监,郑贵妃掌六宫的时候,就掐在手里。这么多年都没动摇,如今太监反水,虽大快人心,却也实在稀奇。
太后觑着开泰帝,揣测着开泰帝有没有下场浑水摸鱼。
开泰帝面容平静,眉头微蹙,帝王之相方显尊贵。太后自嘲的笑了笑,帝王之相?她垂下眼睫,阿圆没有继位的时候,也没有帝王相。
可见这帝王相是谁坐在这个位子都能有的。
没两天,郑贵妃以淫.乱宫闱的罪名,废除封号,将为庶人,被太后下令处死。并且,死后不许入皇陵,不许郑家收殓,不许亲属祭拜。
二皇子因抗旨不尊,被罚去守皇陵。开泰帝道,他自认无法教导二皇子。索性送他去守皇陵,让和景帝亲自教导。
冯俏听的毛骨悚然,怎么听都觉得话里有话。不只冯俏多想,连底下人都觉得,是不是皇上自己不方便杀二皇子,干脆让他死在守皇陵的路上?
章年卿下朝回来,疲倦的对冯俏说,“皇上想钓宣武大将军现身。”
冯俏奇道:“谁知道宣武大将军还活着……”
“还活着。”在冯俏瞪大美眸之前,章年卿揉着眉心道:“外公说郑乾是个将才,舍不得杀他,把他关在周流山。”
“……”
章年卿叹气,想起出宫前韦九孝对他的说的话,感慨万千。
开泰帝和太后想了无数人,却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件事居然是不起眼的四皇子,和早已成末日黄花的韦九孝联手促成的。
章年卿叹了口气,想着四皇子的示好,头大无比。四皇子从柳州回来后,好像突然开窍了,知道自己能获得那些人的支持,知道用自己微薄的支持,去换更强有力的资源。
起码王家现在已经分成两派,日日争吵不休。有人要捡起王国舅的遗愿继续支持四皇子,有人坚决反对,让族人不要轻举妄动。
四皇子的所作所为还要瞒着宫里,王家能知道的信息实在少之又少。章年卿作为局外人都比王家人知道的多。
不过,他和四皇子这剪不断理还乱的渊源,不提也罢。
日子一天天的磨着,这日天气晴朗,阳光正好。章年卿履行诺言,给冯俏画肚兜纹案。章鹿佑不甘寂寞的爬上桌子,兴奋的问。“爹,你这画的是什么样?”
章年卿言简意赅,“衣裳纹案。”
“给我画的吗?”章鹿佑期待的问。
章年卿顿了顿,“给你娘。”
“哦……”章鹿佑有些小伤心。
冯俏支着下巴看章年卿作画,很有闲情逸致。章年卿偶尔望她一眼,看着她身旁的一双儿女,嘴角噙笑。阿稚背靠母亲,乖巧的窝在冯俏怀里。阿丘席地坐在地上,歪头靠着母亲膝头,神情失落。
冯俏看着章年卿眼角眉梢的笑意,只觉人生幸福莫过于此,她怀抱‘千金’,揉着儿子小肩头,母子三人亲密无间。
章鹿佑感受到母亲的爱抚,立即亲昵的仰起脸,露出享受的表情。
冯俏看的有些愧疚,因阿稚年幼,这些日子她一直抱女儿多,阿丘起先还委屈,可小男子汉要面子,咬着小拳头也不肯说一句软化,眼巴巴的看着。
章年卿力气大,能同时抱起儿女。冯俏就不行了,她内疚的亲了亲儿子额头,小鹿佑脸慢慢涨成桃花,粉粉嫩嫩的小少年,害羞了。
九月初秋,言官弹劾河南都指挥使韩江,拥兵自重,不加自制;目无遵纪,亦无国法;擅自出兵,不问朝廷。虽无后患,却是大忌,其心当诛!
弹劾折里引据论典,说如何军令如山,将士听命又有何等重要。还列举韩江种种生活习惯,内宅不宁,谴责韩江管不住自己,还管不住家宅,实在难当大任。并道,韩江虽协助柳州事变有功,但也有错,功过赏罚一定要分明,才是圣明之君云云。
满朝文武谁看不出,这是皇上要对陶金海下手。俗话说,打狗还要看主人,开泰帝却偏偏打狗不看主人。他令弹劾韩江,却丝毫不牵扯陶金海,连监察不严的罪名都只字不提。
韩江很快被押解进京,关押在刑部大牢,听后审讯。
冯承辉私下叫来女儿问,“河南的事你问过章天德没有?”
冯俏不解,“河南什么事?”
冯承辉恨铁不成钢的点了点她额头,“天德回来这么久了,你就什么也没问?”语气满是谴责,好像冯俏对章年卿不闻不问一样。
冯俏立即撒娇的抱着冯承辉胳膊,冯承辉训斥,“都是做母亲的人了还这么娇!”脸上却藏不住的笑意。其实他也很茫然,“……听说陶金海带了十万大军去攻城。”
“噗!”章年卿一口茶水喷出来,“什么?冯先生是这么给你说的?哪造的谣啊。”章年卿合上茶盖,有些哭笑不得。
冯俏抱着阿稚,掩饰着自己的不好意思。讪讪道:“我也吓了一跳,这不就来问你了。”
章年卿敲着她的小脑瓜,“一孕傻三年。你也不想想,柳州才多大,还十万人,一万人都够呛。”冯俏脑中迅速闪过柳州的地理风貌,杨久安抱来的疆域图上柳州只有大拇指大小。
冯俏想了想京州的大小,更不好意思了。她也太一惊一乍了,怎么这么傻呢。冯俏懊恼不已,想起之前和章年卿算矿产,陶金海的私兵也就不到三万,顿时觉得更羞耻了。
章年卿哈哈大笑,搂着冯俏,亲亲她快挂油瓶的小嘴儿。“好了好了,是我的错。”他装模作样的叹气,“谁让阿稚姓章呢。”
见冯俏一脸‘我怎么这么蠢’的样子,章年卿于心不忍,转移话题道:“是外公旗下的都指挥使韩江。他带人过去的,没有攻城。只是在私宅里和宣武大将军起了冲突。”
冯俏问,“外公动的是……?”
“鸾家军。”
冯俏并不意外,却还是有些吃惊。陶金海没有调令要动底下的人并不容易,倒不是调不动,而是摊的情面太大,而且很容易收不住场,搞不好那一群人真能轰轰烈烈的干一场。军制下的兵痞多,不满朝廷重重举措已久。陶金海在河南称霸这么多年,底下人不止一次的跃跃欲试,都被陶金海按了下来。
鸾家军相对来说忠诚的多,精兵强伍,指哪打哪。而且,和陶金海之前的私兵不同的是,鸾家军进周流山的第一天,就知道自己是陶金海的人。
冯俏唏嘘一声,问章年卿:“天德哥,你打算怎么做。”
“是我求外公出兵的,这件事责任在我。”章年卿沉默片刻,“先保住韩江,我不想外公因我而折损羽翼。”
冯俏迟疑道:“韩指挥使如今在刑部大牢关着,你要见他一面谈何容易?”
章年卿微微一笑,“我去求我老上司。”
“章大人?”冯俏惊讶不已。辛勖涵的供词出事以后,章年卿对张恪近乎退避三尺。
这么多年都没有叙交情,临时抱佛脚行得通吗?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更,尽量早点。
第154章
章年卿派人给张府下帖,表达了想要拜访的意愿。可张恪似乎也知道他所为何事,一直没有回复。章年卿等了又等,决定去刑部堵人。
冯俏为章年卿整理衣袍,忧心忡忡道:“不如派人去张府堵?你这么冒冒失失去刑部,我实在不放心。”
章年卿拒绝道:“不了,去刑部方便些。即便见不到张大人,我昔日总有些同僚在。韩江如今被关在大牢里,生死未卜。我先去打点一下,免得人还没有救出来,就‘畏罪自杀’了。”说最后一句话时,眉眼冷意森然。
冯俏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咽下什么也没说。
张恪正在刑部明堂里看卷宗,门外忽然一阵骚动,下属来报:“前刑部员外郎章年卿求见。”张恪敲打着桌子,半晌沉默,章年卿离开刑部多少年了,从户部兜兜转转到礼部,如今想起老东家来了。他道:“请章大人进来。”
章年卿进门见礼,“学生章天德给张大人请安。”
“礼部侍郎章年卿。”张恪一字一句道,他坐着未动,毛笔醮墨,继续批改卷宗。“好。好啊。你和你父亲都曾在我手下任事,一个曾任吏部侍郎,一个现任吏部侍郎,都很出息。我这个当老师的面子上也有光啊。”
章年卿跟着笑,“承老师的光,这么多年不见,学生可一直惦记老师呢。”
张恪摆摆手,“罢了,老师我担不起。你的先生是文渊阁冯大学士,这个高枝我就不攀了。你还是叫我张大人吧。”
三言两语撇清了关系,章年卿只觉得这话更难开口了。
半晌不见章年卿说话,张恪抬起头,“怎么,有什么事吗。”他慢条斯理放下毛笔,合上卷宗,终于愿意从案桌后面走出来。
张恪请章年卿坐,令人上茶。章年卿从善如流。
张恪问,“不知章大人这次是为礼部而来,还是……?”
“为私事。”章年卿道。
张恪笑了笑,“可真是坦白啊。”
章年卿道:“我也不为难您。只问两件事,动刑了吗?人怎么样?”
张恪沉吟半晌,意味深长道:“韩江是皇上盯着的人。”
章年卿不听他摆难处,直接了当道:“尚书大人,我也是从刑部出去的。这里面的门道,你我都清楚。我要韩江留着命,其他你们刑部该怎么办怎么办。不耽误你们皇差。”
“嗤,你能留多久。”
张恪没有一口答应,固然开泰帝也下了同样的旨意。韩江死了有什么用,陶金海手里有少人还没挖出来,死一个韩江不值当。
章年卿笑道,“不是我能留多久,是张尚书能留多久?您能留多久,无论几天,你告诉我。我心里好有个准备。”
张恪忽然道:“当年为什么突然从刑部走?”
章年卿一愣,没有立即回答。他来是为叙旧、打感情牌的,却没想着去铺陈这些前尘往事。何况章芮樊已经把他的心结解开,当年他计较的不得了的事,现在都不在意了。
章年卿笑了笑,道:“功名利禄,当然是奔前途去的。”
张恪定定的看着他,“你没有说实话。”
章年卿有些心烦意燥,他耐着性子道:“张大人想让我说什么实话。辛勖涵,还是那份不翼而飞的供词?”章年卿决定就轻避重,“您知道我和刘家不对付。刘首辅只手遮天,我不过一个小小五品员外郎,能如何。龙飞榜是我的好机会。张大人莫不是因此埋怨我抛弃了刑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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