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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权谋——故宅骑士

时间:2017-12-24 15:53:15  作者:故宅骑士
  张恪目光复杂,他道:“你是因为这件事才离开的?”
  章年卿惊觉失言,他漫不经心摆弄袍角,故作冷淡道:“倒也不全然是。不过刑部人人都说我是借着裙带关系进刑部的,我也想挣出点本事。我是儒生,刑部终究还是不适合我。”
  张恪敲慢慢问道,“你和刘首辅……为什么不对付?”
  说到这章年卿也一头雾水,平心而论,他还真没得罪过刘宗光。唯一和刘家起过的冲突,不过是原本订给刘俞仁的冯俏,嫁给了他。可这也算不上什么横刀夺爱,夺妻之恨。亲事是衍圣公订的,父母之言媒妁之命的,也怪不到他身上。
  章年卿道:“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张恪不相信,问他,“还记得章府那场大火吗。五年前我查到,这件事和刘家有关。你现在告诉我说,你不知道。天德,在我面前都没有实话吗?”
  “火是刘宗光派人放的?”章年卿怒揭不已,“王八蛋,我哪得罪他了。要置我于死地!”
  章年卿一直以为他和刘宗光的矛盾,是从辛勖涵血供开始的。在此之前,顶多是父辈恩怨的针对。不如冯承辉和刘宗光,亦或章芮樊和刘宗光的矛盾。但这些都断不至于刘宗光对他下毒手啊。
  章年卿道:“我离开刑部都快十二年了,当年章家着火的时候,我还是翰林院的一个无名小卒,实在不知道哪得罪过刘首辅。”
  张恪暗示道:“刘大人他……是个好父亲。”他委婉道:“他很爱他儿子。”
  章年卿摊手道:“那我也没得罪过刘俞仁啊。”
  张恪忖度片刻,起身关上门。郑重的问,“你可知道,刘俞仁刘公子原来不是这个样子的。”
  “知道,他是神童嘛。”
  张恪斟酌用词道:“刘公子八岁的时候身中剧毒,整个下半身都没有知觉,在床上躺了两年多。开始只是脑子控制不了身子,后来言不能语,手不能提笔。渐渐的连人也不认识,东西也不认识。连三岁孩子都不如。”
  完全无法想象。章年卿想着之前见过的刘俞仁,不解道:“他中的什么毒?”
  “不知道,是府外的人渗透到府内,教唆姨娘下的毒。”
  章年卿心里咯噔一声,姨娘……妾室?他不动声色的问:“不知是哪里的姨娘?”他低头一笑,又自问自答道:“无论是怎样的,总归是千娇百媚,才能让刘大人心动领回府里。”
  “诶,这说的哪里话,是个良家歌姬,长的到一般,就是一把嗓子好,唱起曲儿来,男人能酥半个身子。”说完张恪就后悔了,立即正色道:“这些旁支末节不必理会,不重要。”
  章年卿点头称是。
  张恪看着章年卿,露出一个章年卿看不懂的笑,“你知道你站在刘宗光面前,像什么吗。”不待章年卿问,他道:“像个小偷。刘俞仁的聪慧,刘俞仁的未婚妻,全落你手里了。”
  “这,这算什么事。我冤不冤啊,是我让人毒害刘俞仁的?是我不让衍圣公把冯俏许给他的?”章年卿委屈极了,简直六月飞雪,什么事都能往他身上扯。窦娥都没这么冤。
  也不想想,刘俞仁中毒的时候他才四岁……等等,他五岁的时候苗将军战败,李威的市舶司因丢失五条船被流放。然后刘宗光借此,捞了一大笔钱。各市舶司提举为了明哲保身,都向刘宗光进贡。
  如果这笔钱是刘宗光拿来给刘俞仁的看病的。那害刘俞仁中毒的那位姨娘和扬州瘦马有没有关系呢?官养妓.女真正形成是郑家和王家吞了五条船之后十余年的功劳。
  这个姨娘究竟是不是扬州瘦马的雏形呢?
  章年卿脑中闪出一个大胆想法,隐隐约约,但不敢相信,还有很多地方想不明白。章年卿脑子飞快的转着吗,嘴上却不慢,“后来刘俞仁是怎么好的?”
  “自己好的,也许是命不该死,也许是天降奇迹。刘俞仁本已经糊涂智障儿,但脑子彻底糊涂后,身子却开始慢慢好起来,下腿也开始有知觉……”
  张恪知无不细,章年卿听着听着便察觉出是一些意思。张恪也很快发觉到章年卿眼神不对,他及时收住话头,平静道:“我没有恶意,这只是我知道的片面之词。我也觉得很滑稽,才问问你。看看愿不愿意给我透漏些内情。”
  章年卿沉思片刻,道:“张大人……你可能不相信,我十八岁时就知道,你和我不是一路人。”顿了顿,他道:“可你待我很好,真的很好,好的我不知道怎么回报,很多事我只能装作不知道……以前是我不懂事,立场这个东西,我也是后来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你……”张恪端起茶杯,手一抖,茶洒出来。想盖上茶盖,手哆哆嗦嗦,盖了几次都没盖好,微怒的扔在桌上。
  咣当,茶盖碎成两半。
  章年卿替他捡起碎瓷扔进茶水里,溅出茶渍。“张大人,安心。我离开刑部十二年了。”十二年前他年少冲动时都没做什么过激的事,现在更不会。
  张恪深深看他一眼,“芮樊告诉你的?”
  章年卿笑道:“一年后。”他拿起残杯,啪的摔碎,张恪吓了一跳。章年卿道:“韩江帮忙照看一下,我这就被你赶出去了。”
  张恪气笑了,指着他半晌说不出话来。
  临走前,章年卿还不忘打趣道:“张大人要送我个‘滚’字吗。我走慢点,你等我走到中门再喊?”
  张恪嫌弃的摆摆手,“快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  实在不好意思,刚从小黑屋出来!
  这是昨天的二更。
  今天的更新容我抓抓错别字,
  大家放心,已经写完了。捉捉虫,大概十分钟或者十五分钟发。。
 
 
第155章 
  章年卿走出刑部大门,才发觉他还没有去看韩江一眼。想退回去找张恪再说说,又想起来出门前他手贱替张大人摔了个茶杯,现在回去未免太蹬鼻子上脸。
  章年卿讪讪的摸摸鼻子,还是吃闭门羹吧。这样对外效果好些。
  回去的时候,冯俏正在接待李妍,李妍是代表漕帮来送账本的。章年卿离开市舶司,市舶司还离不开章年卿。尤其是海运那一大摊子事,泉州上下并不希望新来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新提举。可章年卿升擢礼部,不会再留在泉州。于是大家退而求其次,希望章年卿能留一个自己的人。
  章年卿的左膀右臂无非就是陈伏和许淮,许淮已经留在泉州当知府了,陈伏当然不可能再留下。他肯定要带一个在身边。
  李妍叹气道:“理是这个理,可章大人如果把陈先生也带到京城。那泉州可怎么办。”李妍拉着冯俏手,都快急死了,她道:“俏儿,你再劝劝章大人吧。泉州换了人镇不住场子,上次出事,还是陈先生和许大人联手压下去。陈先生若不在,许大人一个人也吃力啊。”
  “这……”冯俏都快为难死了,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许淮已经是泉州知府,不可能再屈尊降贵去当市舶司提举,虽然两个同为正四品,职责范围不可相提并论。
  何况,章年卿在任的时候是唯一的市舶司提督,兼任矿务。就这样,吃了一年冷门羹,才打进泉州官场。地方官场很讨厌的就是这点,抱团很厉害,比起京城权力的错综复杂,地方权力更多体现在排外上。想换个新人进去,接章年卿的盘实在不容易。
  最好的办法,就是举荐陈伏接章年卿的担子。但……冯俏没办法对李妍坦白的是。陈伏和许淮并不睦,陈伏恐怕压不住许淮。
  这是冯俏观察了好几年才发现的。
  许淮和赵鹤很熟,关系很好;陈伏和赵鹤很熟,关系也很好。但陈伏和许淮之间一直在暗流涌动,私下较劲。章年卿从来没劝阻过,甚至在偶尔,不经意时……或许是她多心。冯俏觉得,有时章年卿甚至会主动给他们之间制造矛盾。
  冯俏隐约明白这是权术制衡,陈伏和许淮相当于章年卿的左右手,他们互相制衡,章年卿才能耳目清明,不受蒙蔽。
  但明白归明白,冯俏总觉得血淋淋,不敢直面应对。许是三家太熟悉,关系也不一般。许是……冯俏也说不明白,只是觉得,从来没有和权血谋刀这么近过。好像寒刀劈在你的脸上,与皮肤咫尺相隔,下一刻就能割伤你的脸一样。
  三家的亲密是真的,许淮和陈伏的暗流涌动也是真的。
  冯俏别过脸,决定一如既往的不去干涉章年卿。章年卿有自己的权力格局,冯俏并不想试图用任何情感去束缚他。她攒出甜笑,对李妍道:“我记着了。妍姐姐安心,等三爷回来了,我问问三爷,看看他怎么说,有了消息,我一定第一时间告知你。”
  李妍勉强笑道:“恩。这件事就拜托你了。”
  漕帮也是没办法了,海运当初几乎是章年卿求着李家的,让利很大。章年卿也很大气,不在乎这些。李大当家觉得章年卿够仗义,值得交这个朋友。很多事对章年卿都很照顾,几次汪霭的乌蓬帮露馅的时候,都是漕帮帮忙圆的场子。
  后来漕帮运舶来货,冯俏和章年卿是分别入的股。还是李大当家的提议,带女儿过来游说,说章年卿的是章年卿的,冯俏自己也要有点零花钱。
  冯俏问过章年卿,章年卿说是补偿,不在意道:“收下吧,不是什么大事。”
  于是,冯俏高高兴兴的收下了。
  李大当家的也很有魄力,以前只知道他在江面上名声广,从不知他在海面上也吃得开。这些年船从来没出过事,一次也没有赔。冯俏数钱数的美滋滋。
  李家和章家有这份渊源在,生意好谈,有些事让让利也无妨。可如果真和那些老谋深算的家伙打交道,他们吃的下江湖道义,漕帮不见得吃的下官场的龌龊。
  起码他们跟章年卿合作的时候,章年卿的做法是,官场那一套他不拿来给漕帮使绊子,吃不透的江湖规矩,都请赵鹤教过,李大当家在章年卿这里很舒心。
  冯俏送李妍走后,回内院看孩子,屋里只有小明稚在吃奶,冯俏问奶娘,“阿丘呢?”
  “三爷带小少爷去洗澡了。”
  “三爷回来了?”冯俏嘴角不自觉一弯,提裙去净房。
  净房里,章年卿正压着皮猴子洗澡。他回来的时候冯俏在忙,章年卿一听是李妍,就没有等。他知道两个女人见面话多,干脆回去。好巧不巧看见章鹿佑小少爷在泥塘里挖鱼。
  回京后冯俏便把院子里的小池塘水给抽了,怕孩子贪玩出意外,只留不到小腿高的小水洼。谁知水深了章鹿佑还知道怕,水浅浅一层,他脱了鞋袜便跳进去,捞一些垂死挣扎的干鱼。
  回来章年卿见章鹿佑腿上的淤泥黑,胳膊、脸上,抹的那叫个均匀。章年卿这个当亲爹的,都差点没认出来这是自己的儿子。拎着泥猴子在盆里过了两遍,章年卿才敢把人拉到大澡桶里泡澡。
  章鹿佑对水好像格外感兴趣,像个小青蛙一样,不停的在巴掌大的桶里浮游。不是撞到头就是撞到脚趾,看的章年卿又心疼又责怪,“好好洗澡,乱动什么!”语气有些严厉。
  章鹿佑吓的一动不敢动,蹑手蹑脚僵在桶里。章鹿佑个头还小,坐在桶里会淹着,站着又有些高。章年卿长臂一伸,小鹿佑便稀里糊涂被带进怀里,靠着父亲宽厚的胸口,他兴奋的踢水,小心翼翼的问:“爹,你不生气了?”
  “傻小子。”章年卿在他头上揉了一把,“这么大点地方能游什么。等爹沐休,带你去个好地方,让你游个痛快。”
  章鹿佑大喜过望,大概是急于表现,却脱口而出:“孩儿谨遵父命!”章年卿忍不住哈哈大笑。
  章年卿抱儿子出来的时候,拿着干布给他擦身子擦头发,章鹿佑左扭右扭,咯咯笑个不停,“感觉好奇怪啊。”
  闻言,章年卿敲他一记爆栗,“哪里奇怪,你爹亲自伺候你还不满意。”
  章鹿佑道:“平时都是合安来给我擦身子,偶尔娘也会帮忙,爹你还是第一次……所以就很奇怪啊。”
  章年卿看着儿子,眼神非常心酸,他淡淡道:“你小时候哪次擦澡不是我来的。”
  章鹿佑嘟囔道:“我又不记得。”他语气很随意,神情也很散漫,显然也没有往心里去。
  章年卿的心像被什么狠狠戳了一下,他手上动作停住,问:“爹擦的不好吗?”
  章鹿佑似乎察觉到什么,立即抱着章年卿脖子,慌乱道:“没有!爹擦的可舒服了,我就是,就是爹如果天天这么陪我就好了。”小鹿佑有些落寞,“感觉爹总是很忙很忙的样子。之前你还管我不好好读书,可我两天没去学堂,你也不训我了。”
  章年卿眼泪不受控制的砸下来,他迅速反应,一把抱住儿子。好半天,才松手,在他屁股上狠狠扇了两下,实打实的力道,章年卿斥道:“难怪跑去池塘摸鱼,今晚写一百张大字,写不完就别睡觉了。”
  章鹿佑揉着屁股,很委屈,“孩儿,孩儿只想让父亲小小的管我一下,不用这么管……真的。”他伸手比出小小一截,小模样可怜极了。
  章年卿视若无睹,站起来道:“五十张,不能再少了。”小鹿佑脸都绿了。
  章年卿让毛竹伺候章鹿佑磨墨写字,章鹿佑头大无比,顿生悔意,却没有回头的余地。
  冯俏坐在净室外,见章年卿出来,问了句儿子。然后开始絮叨泉州的事,章年卿忽然打断她,问道:“阿丘两天没去学堂你怎么不告诉我?”
  冯俏想了想:“阿丘……可能在这边不熟悉。”冯俏还在斟酌用词,怎么说才能让章年卿不发怒。章年卿却问:“是中学堂有人难为他了?”
  “不是。”冯俏泄气,坦白道:“你儿子和人打架了。”
  “和谁?”
  “小齐王世子。”
  冯俏也觉得很无奈,小齐王世子在宫里吃了章鹿佑的亏,一直觉得没面子,纠结了一帮二世祖在中学堂门口堵章鹿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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