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棋艺不说是天下第一吧,好歹从前也是下嬴过太傅的,没想到换个玩法,自己便一次又一次吃瘪,这让凤珏觉得有些颓废。
云瓷宁好心地拍拍他的肩膀,“这怎么能行呢?你直接送给我和我赢过来,不一样的。”
“有什么不一样?”
“后者是我用智慧赢得的呀,来之不易。”云瓷宁骄傲地晃晃脑袋,出去喊话的修齐这个时候也回来了,竖起个大拇指喜滋滋道:“殿下,还真有你的,那些人一听说你要参他们,忙不迭抬着礼品跑了,现在府门口可清净了。”
凤珏轻笑一声,又走上了和云瓷宁在棋盘上“相爱相杀”的道路,不过修齐传话的时间,一盘局势便已定,这次凤珏微笑着落下第五颗棋子,“我赢了。”
“这……”云瓷宁目瞪口呆地看了一眼棋盘,小黄鸡上手可真够快啊。方才还被自己虐的惨兮兮的,一下子就扳回了一局。
愿赌服输,云瓷宁从方才赢来的佛珠里头抽了一串,凤珏却并未打算接,“我不要佛珠。”
“那你要什么?”
修齐和修能两人对视一眼,瞧着自家主子那阴测测的笑,怎么总感觉没啥好事呢?心中默默替云家姑娘点蜡,凤珏答:“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云瓷宁也是只不会轻易上当的狡猾狐狸,趁凤珏还未说出条件之前,便率先补充道:“先说好,条件不要太过分!”
凤珏眯眼笑笑,“好容易赢你一次,条件暂时未曾想好,但我保证绝对不会太过分。”
云瓷宁点点头,算是答应了,完全没有注意到某鸡眼睛里闪烁着的精光。
“你说,为什么这么多人来给你送礼,不去凤允那里?”一上午下了十几盘五子棋了,云瓷宁也觉得没什么意思,加上盘腿盘的久了,腿有些酸,便和凤珏一同收了棋盘坐在榻上,云瓷宁的两条腿在榻前晃来晃去,吃了一口蜜饯,问道。
凤珏品了口茶,“你又没有瞧见送礼之人,焉知他们不会去四王府拜见?”
正吃蜜饯的云瓷宁双眼一亮,“我们可以找人潜伏在四王府周边,一看见那家伙收礼,就参他一本,看他以后还怎么狂!”
方喝下的茶差些呛到自己,凤珏自个儿拍了拍胸脯,凤允若是那么好对付,至于留到现在吗?“参他一本?如何参?”
“就参他……身为皇亲国戚、会试总裁,贪赃枉法,目无法纪。”云瓷宁说的像模像样的,对面的凤珏不禁挑眉多看了她几眼,行啊小白瓷,都会用成语了。
“证据呢?”凤珏继续问。
“把他抓起来,就有证据了呀。”云瓷宁用一种看白痴的眼光看向凤珏,那边又问:“你凭什么抓他?”
“他受贿!”云瓷宁一拍桌子,良久才反应过来,瞪大双眼,这是进入死循环了?要想抓凤允,就得有他受贿的证据,古代又没有相机什么的,直接冲出去抓,又会打草惊蛇,朝廷之中很多官员偏向凤允,知道受贿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还有可能替他说话。如果贸然去参他,不仅治不了他,还有可能被反咬一口。
这就很讨厌了。
☆、第255章 贪污受贿,稳赚不亏
“想明白了?”喝茶的凤珏瞧着云瓷宁的双眼越瞪越大,心中觉得有些好笑,“所以他受不受贿,我们暂且不管了。”
“可是……”云瓷宁方舒展开的眉头又渐渐皱起,“如果他真的受贿,不就代表着这场会试……不公平了?”
“公不公平,还要具体看主考官如何判断,此次会试不还有周老先生嘛,他为人正直,我相信周老先生的判断。”听了凤珏的话,云瓷宁只好点了点头,古代的文章她也看不懂,写的到底好不好,她也不清楚。
*
奇珍异宝几乎摆满了四王府的一间屋子,坐在榻上的凤允总算是瞥了一眼抬进来的礼品,起身,负手自屋子这头走到那头,管家便在一旁高兴地介绍道:“殿下,这是从南海那边送来的珍珠和珊瑚摆件,您瞧瞧?”
凤允侧头看了一眼,那珍珠果真比其他的要大上许多,珊瑚摆件形状也奇特,颇有几分趣味。掌柜继续跟在他身旁走,又道:“这是一套发饰,名‘鸾飞凤舞’,是用六只孔雀的尾羽所制成,取‘六六大顺’之意,做工十分精妙。”
见凤允朝这边瞟了一眼,管家立马配合地打开了礼品盒,蓝色与白色尾羽制成的发饰艳丽不显媚俗,高贵不过于奢华。
前来送礼的人还站在外面,但见四王府的人把礼物抬进去了,便松了口气,在外头静静地等着,为了将这礼品送进去,不知同管家说了多少好话,送了多少银两,管家既然答应了,自然会在凤允面前多替他们表现表现。
瞧着凤允兴趣阑珊的样子,管家心中一紧,试探地问道:“殿下的意思是?”
“五品以下官员,一律不见,其他的,让他们按照递名帖的顺序进来吧。”凤允摆了摆手,坐在礼品堆之后的软塌上,呷了口茶,缓缓道。
“是。”管家得了令,立即转身出去传话,还未走出房门,便又听凤允道:“没见的官员,东西也还回去。”
前来的人,要说家中无势,大小也是个官,若说家中有势,那手上的势力却不足以将手伸到科考上胡作非为,这就来“求助”凤允与凤珏来了。
若此次的科举监察使是个男人,保不齐他家门口也会车水马龙,摩肩擦踵。只可惜这差事落在了云瓷宁头上,大家都在背后里说:“皇上是喜欢这个准儿媳,才让她去会试瞧瞧的。”
更有甚者,不知从哪里听来的谣言,越传越歪,把“皇帝陛下亲自赐玉佩让云瓷宁当科举监察使”传成了“云瓷宁不舍未来夫君会试求皇帝让自己前去陪同”。
这个谣言传进当事人耳朵里时,会试已经开始了。
被从七王府赶出来的送礼的人们奇怪地指指点点:“不是说七王府都穷的揭不开锅了?给他送礼他居然不要,真是奇怪。”
被凤允管家送还了礼品的官员,只能叹口气,甩袖离去,一旁等待着的可以进府面见凤允的不禁笑容满面。
尽管凤允一句话将品级低的想来替亲戚求个官做的官员筛去了不少,屋子里堆放的礼品仍旧许多。
“东西不必开封,把他们的名帖都一一对应送来的礼品粘好,放到账房去吧。”凤允挥了挥手,招呼管家去办事,管家先是愣了愣,而后忙点头照办。
一上午不过见了几个人,每个人来来回回就那一套说辞,不过是说什么全家都想替陛下分忧云云,凤允听的头疼,让他们将推举的名字写好,便挥手让他们走了。
最后一个进来的年龄比较老,刚好是个五品官,也不知他是如何挤进来的,一来便行了个大礼道:“下官何远叩见四殿下。”
“起来吧。”眼见着要到用午膳的时间了,凤允没打算让他废话,“把你要推举的人写在那册子上。”呼了一口气,凤允拨了拨茶盏上的盖子,对身旁的管家道:“待会儿让丫鬟们布菜。”
“是。”管家翻开册子,递给何远,又转身通知大丫鬟把命令传下去。
册子上写着的名字,对于何远来说有的熟悉,有的陌生,有的……甚至还是他在官场上的死对头,拿到册子的何远并没有直接写下名字,反倒斗着胆子道:“下官想推举犬子何点墨。”
“何点墨?”凤允身子一倾,差些笑出声来,人都说“胸无点墨”,他这儿子倒好,起个这名字。不耐烦地摆摆手:“知道了知道了,你把名字写上,本王会替你办好事的。”
“呃……”何远沉吟半晌,“犬子……平日有些顽劣,不太喜欢读书。”
“他便是不识字,本王也能让他当上状元。”凤允咬了咬牙,为了不让此人再纠缠下去,便胡乱说了一句,“你是不相信本王的能力?”
“不不不……下官不敢。”何远连连摇头,又行了个叩谢大礼,双手呈上一封信道:“下官所写,全都在这信中,还望殿下细细……”
“本王知道了。”凤允瞥了一眼管家,管家立即识眼色地从他手上接过了那封信,用十分高傲的语气道:“你且放心吧,殿下答应你的事情,定然会办好,此次杏榜,令公子定会榜上有名。”
“多谢殿下,多谢殿下!”何远激动的不知如何是好,连自地上起来都差些摔了一跤,管家和凤允对视一眼,笑个不停。
“殿下,这封信……”
“这封信不急着拆,和那些名帖一样,放进何远送来的箱子里。”凤允勾了勾唇,一个小小的五品官,竟然能攒下那么多银子,着实把他吓了一跳,要不怎么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呢,这老家伙也不是什么清官。
“这……这是为何?”管家拿着信,不知凤允为何这么做。
凤允起身,负手走出房间,问道:“本王方才在做什么?”
“在……在接见官员。”管家磕磕巴巴半天,才想出这句话,没想到站在门口的凤允忽而回头笑道:“错,本王在受贿。”
听闻“受贿”二字的管家如同有人用针扎了他的双腿一般,“噗通”一声跪下,“殿……殿下……这话,可不能乱说啊!”
☆、第256章 嫑脸程度,自愧不如
跪在地上的管家身子早已抖得如同筛子般,凤允却像是没有瞧见他的反应似的,放低了身子问道:“你可知,这件事若是泄露出去,被陛下知道了,是什么下场?”
“斩……斩立决。”管家腾出一只手抹了把冷汗,凤允轻笑一声,一副请教的样子,“可若是本王不收,他们却坚持要送,本王不接,便走不出府门上不了朝,只好收下这些礼品,下场又如何?”
眼珠转了转,管家似乎明白了什么,“那便……不关殿下的事情了。”
“对。”凤允赞赏地点了点头,“所以本王才没着急让你开封那些礼品,并把大小官员的名帖放在上面,这往后,便是弹劾那些送礼之人的证据,你懂吗?”
“殿下心中有千计,奴婢自愧不如,自愧不如。”管家松了口气,这才知道了凤允这样做的目的。凤允笑着摆了摆手,“行了,起来吧,本王去用膳去了,你好生收拾那些礼品。”
“是。”
*
战战兢兢来四王府见了凤允一面的何远又战战兢兢地退出了四王府,踏出府门的那一瞬间,何远长舒一口气,宛若重见天日般卸尽肩上一切重担,轻装回府而去。
虽已到了用午膳的时辰,何府的下人们却一直在等自家老爷办完事回来,何远喜滋滋的捋了捋自己的小胡子,想到凤允对自己的保证,心道自己家这个不肖子孙总算是有点救了。
何府里此刻静悄悄的,一个看门的老奴迎了上来,“老爷,您回来了?”
何远略点了点头,“阿墨呢?”
“公子……一早便出府了,到现在还未曾回来呢。”老奴答了一句便见何远气的甩袖怒气冲冲地走进了大堂,摆在面前的一桌子菜顿时见了没什么胃口,“整日就知道出去四处厮混,马上便是二月会试,别的举子都手捧圣贤书,整日奉读,哪里像他,趁着老夫出去有事办便四处游玩嬉戏,老夫为他操碎了心,容易吗我?”何远说着,不禁大饮一口茶,他老年得子,妻高龄怀上何点墨,难产时以命换命保下了这个孩子,本以为这孩子会有点出息,谁知道他心思根本就没放在科举上,要么约三两个狐朋狗友去酒肆喝酒,要么就流连于花街柳巷,一整日也看不见一个人影。
“去,你们几个,把那个臭小子给我找回来,老夫非打断他的腿不可。”何远气的站起身来,叫了几个小厮,让他们出门把何点墨抓回府,话音未落,一个约莫二十上下的年轻人便扇着扇子大踏步走进了何府的门,“爹,您又在跟谁置气呢?”
要说这年轻人生的倒也不俗,一双狐狸眼瞧上去似笑非笑,蓝缎锦袍称出一身贵气,手中折扇金色笔描边,置于胸前徐徐地摇,平日的爱好便是斗鸡、遛鸟,同一般的贵族子弟没什么两样。
“跟谁置气?打的就是你这个不学无术的臭小子!”何远一抬腿,自脚上将自己的官靴扯了下来,直直朝着何点墨扔去,何点墨反应还算快,一抬胳膊“唰”地打开了扇子,那只飞出来的靴子便正巧打在了扇面上,“嗳哟,我的爹,何必如此动怒,孩儿只是出去走走。”
“出去走走?”何远显然不相信他这番说辞,“说,你又去哪个酒肆还是妓·院厮混去了?浑身酒气,当你爹闻不出来吗?”
何点墨缩了缩脖子,伸出一根指头,“就……就喝了一点酒。”眼见着另一只靴子就要朝着自己的头砸来,何点墨慌忙抱头在院子里鼠窜,大叫道:“爹啊爹,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孩儿今天在酒肆遇见了个十分有才华的人。”
“有才华?多有才?”果真,何远听到何点墨不是和他那群狐朋狗友在一起,气消了许多,何点墨看他没有要再打自己的意思,讨好地凑近何远道:“那位兄台,姓温,叫什么我没有细问,只知他字清容,出口成章,文章典故顺手拈来,一篇文章呀,少说也得用上十几个典故,而且有些典故我根本就没听过。”
何远挑了挑眉,“他也在此次会试之列?”
“正是。”何点墨哂笑一声,“不过他只是个穷书生,脾气也怪,我顺道请他喝了杯酒,便同我称兄道弟了。”说到这里,何点墨不禁高傲地扬起了自己的脑袋,一副等待夸奖的样子,不过他爹并未夸奖他,反倒是照着他的脑袋给了他一拳,“知道人家有文采有才华,还不好好学学?这次会试给我好好答题,听到没有,以后也不许和你那些狐朋狗友见面,只准去见那个温……温什么?”
“清容。”何点墨补充一句。
“对,温清容,多和那些读书人接触接触,临时抱下佛脚也好。”何远念念叨叨半天,总算是允许何点墨进大堂吃饭了,“还有啊,交朋友得问清楚人家到底叫什么。”
“哦。”嘴里包着一口菜的何点墨含含糊糊应了一声,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把这句话听进心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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