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如霜沉思片刻,“可是……是谁告诉他们阳安君下狱?”
蓝桥停了下来,扭头看她。
冷如霜道:“阳安君方斩九千岁,当夜便被人带走。而第二日,就有赤云使者求见?”
蓝桥脸色渐渐凝重,道:“恐怕城中真的有赤云奸细。”
她又问:“那么又是谁将这些奸细带进归雁城?”
两人心中皆有一个怀疑人选。
冷如霜道:“我必须去一趟慕容寒的府邸。”
蓝桥点点头,“我再去皇宫打探。”
“你怎么能随意出入皇宫?”
蓝桥道:“你们没来之前,我揭了告示,进宫炼药。只是南宫伦的病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随后落了水受惊,治好是不可能的,只是防止他变得更傻罢了。”
冷如霜拍了拍他的肩膀,“路漫漫其修远兮,壮士请继续努力。”
两人在街角分道,随后冷如霜便去往慕容寒府邸。出乎她意料,这风骚男的府邸却不张扬,从外表看不过是一幢普通的高门住宅。
不知是慕容寒对自己的人缘太过自信亦或是其余什么原因,家中大门竟然无人把手。
朝廷重臣的府邸戒备如此之水,实属当世罕见。
冷如霜轻而易举地翻墙跃进住宅,更是发现他府上竟然没有伺候的奴仆。
难道慕容寒与九千岁一样是个杀人狂魔,将小厮的尸体都埋在地下么?
她浮想联翩,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没人把手自然方便了她偷鸡摸狗。她挨个房间搜查,终于找到慕容寒的书房。
也不知是谁规定,重要的东西总藏在书房里。冷如霜默默腹诽,翻箱倒柜。
果不其然,被她翻出一卷记载着巫术的竹简,其中就包括九千岁的阳、根再造术。
难道是慕容寒将此术授予九千岁?
难道慕容寒在常羊山上修炼的便是巫术?
他师承何人,为何修炼邪术?
在竹简旁边还放着从阳安君府上搜来的归雁城的人口登记册、军事部署图。
冷如霜拿起登记册随意翻了翻,上面记载着哪家哪户是归雁城土生土长的子民,哪家又是从别座城邦来的难民,何时何地而来。
阳安君做事井井有条,注释得格外详细。
待她翻到最后,发现有一个人的户籍批注被红线圈了起来,打了个叉,一看便不是阳安君的笔记。应该是慕容寒所为。
这个人的名字叫做黎晏。约莫二十年前从赤云城逃难而来,上头写着他进城时是十五岁。
可是这人现在住哪,在做什么,后头都没了记载,似乎被人为抹去。
这个黎晏究竟是何方神圣,慕容寒为何特地将其圈出?
冷如霜心中疑团重重,便听门外脚步声近。她迅速将册子放回原位,四处张望藏身之所,最后飞上屋顶房梁,蛰伏不动。
吱呀一声,木门被人从外推开。慕容寒缓步而入,拿起羊皮卷看了起来。
冷如霜眯起眼望去,发现他正在看归雁城的兵力部署。
“果然如此。”慕容寒勾了勾嘴角,将羊皮卷塞入袖中,复又出书房去,临走时往房梁上晃了一眼。
待得听不见脚步声,她从梁上飘了下来,揉了揉僵硬的脖颈。
“砰——”房门被人从外一脚踢开。
冷如霜神色戒备,长剑出鞘,横剑而立。
门外立着轻袍缓带的慕容寒,正眉眼含笑地望着她,“冷姑娘,白日造访寒舍,有何贵干么?”
冷如霜问:“你怎么知道我是谁?”
慕容寒扬了扬眉,“难道蓝桥没告诉你,我和他是同门么?”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休息,后天早上更新
☆、谜城(11)v
好一个装模作样,演技精湛的蓝桥!
冷如霜眸中火光熊熊跳跃,长剑寒芒森森,向慕容寒刺去。
慕容寒侧身闪避,抽出折扇格挡她的寒剑,笑吟吟道:“仙姑脾气如此暴躁,倒是为难我那拳脚功夫不在行的师兄了。”
“不知所谓!”她怒喝一声,剑中锋芒愈盛,夺命而去。
慕容寒轻跃相避,依旧戏谑道:“听说你们在马进忠府上的密室里搂搂抱抱,可有此事?”
“胡言乱语!”她咬牙怒道,转动手腕,剑影纷飞,剑气飒然。
慕容寒挥舞折扇,挡下漫天剑影,却低估冷如霜的功力,等反应过来,喉间已有一抹凛冽寒意。
她冷冷地问:“你为何故意激怒我?”
慕容寒扬起嘴角,“只是想知道,让我那沉迷炼丹无法自拔的师兄天天挂嘴边的是什么人罢了。”
冷如霜收剑还鞘,“你不是妖,为何身上会有妖气?”
方才她欲斩杀慕容寒,但手中仙剑却告知她,眼前之人,并不是妖怪。
慕容寒脸色一沉,“这不是你该问的事!”他说完后一挥袖子,往外走去。
冷如霜欺身上前,拦住他去路,冷静地说:“我与师弟二人为了治疗国君疾症而来,乃身世清白的玄门弟子。恳请慕容公子查明真相,还我师弟一个公道。”
慕容寒冷冷地道:“清不清白,时间一到,自有分晓。仙姑若再不请自来,可别怪我不念同门情分,公事公办了!”
“什么同门?”她话音一落,从门外的房顶上掉下一人,在地上滚了两圈,灰头土脸,好不狼狈。
“蓝、桥!”看清来人,冷如霜眼冒火光,咬牙怒道,“你居然还敢出现?!”她纵身上前,伸出左足踏住蓝桥的胸口,狞笑道:“说吧,你想怎么死?”
蓝桥可怜巴巴地望着慕容寒远去的潇洒背影,大声喊道:“师弟,救我!我要被家暴啦!”
叮得一声清脆剑鸣,寒锋直抵他的咽喉,只听上方貌美如花的仙子微笑道:“说吧,遗言。”
蓝桥反问她:“是你不信我在先,我又怎么能对你和盘托出?”
冷如霜问:“既然慕容寒与你是同门师兄弟,想必你对他知根知底,为何还要我来找他犯罪的证据?”
蓝桥道:“因为我知道他不是罪魁祸首。可是即使我告诉你,你也不会相信,不如让你亲眼去他府中看一看,也好死心。再者,他不会伤你。”
冷如霜指着屋子里面,不敢置信地道:“他柜子里藏着一卷巫术竹简,你当我是瞎子还是傻子?”
蓝桥辩白道:“那竹简不是他的,是他从阳安府上搜来的!”
她冷笑一声,“你们现在是同门包庇,沆瀣一气了。”
蓝桥伸出三指指向天,“祖师爷在上,弟子蓝桥若是撒谎,便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轰——
说声方毕,天边乌云团团卷来,顷刻间电光闪闪,雷鸣隆隆。
冷如霜见此情景,对他的胆大包天气极反笑,轻轻地问:“你还敢骗我?”
她如花似玉的绝美脸蛋微微扭曲,在惨白雷光之下,颇为恐怖。
蓝桥掐指一算,脸色一变,“不好!天劫到了!”他想挪开冷如霜的腿,无奈后者武功比他高了不止一个档次。
蓝桥只得求饶,“冷女侠,你再信我一次?求您大发慈悲,高抬贵脚,不然要出人命啦!”
看他神色焦灼,不似撒谎,冷如霜收回玉足,问:“发生什么......”
还不待她说完,蓝桥一个鲤鱼打滚跃起,离弦箭一般冲了出去。
“我信了你的邪!”冷如霜气得脱口,足下急奔,紧跟其上。
蓝桥并未跑远,倾盆暴雨之下,他扶起被雷劈中的慕容寒,蹒跚而来,看到冷如霜,急忙叫道:“快来搭把手!”
冷如霜冒雨上前,将慕容寒的右手放上肩头,与蓝桥一同将其扶入府中,奇道:“都焦成这样了,他居然还没死?”
慕容寒浑身似炭,隐隐约约飘出一股烤肉味。
两人将昏迷的慕容寒放到床上,蓝桥退开一步,道:“他不是没死,他是早就死了。”
冷如霜不解地问:“什么意思?”
蓝桥道:“你以为一个五岁的孩子,再怎么本领通天,能在千妖万魔中存活下来?即使他侥幸逃过妖邪的捕猎,也逃不过人心的狠毒。”
“纵然慕容老将军把他的独子丢到了常阳山,让其自生自灭,可归雁城前任国君并不放心。每隔两个月,他便派遣刺客追杀慕容寒。终于有一次,被他得手。”
冷如霜问:“那慕容寒又怎么会活到现在?”
蓝桥道:“他和一只修行为善的狐妖相依为命。也因此,他得以逃过常羊山上妖魔一次次的追捕,却不料最后死在同族手上。狐妖外出归来,见他身死,泣血泪,剖金丹,以命换命。所以你和你那个傻白甜师弟才会感受到他身上的妖气。师父路过常羊山,感受到一股不寻常的气息,似妖非妖,似人非人,似鬼非鬼,因此孤身入山一探。他发现奄奄一息的慕容寒后,将他带回师门。狐妖原本便快功德圆满,飞升成仙,它把内丹赠给师弟后,师弟便要替它承受天劫。”
冷如霜沉默片刻,道:“我又怎能听信你一面之词。”
蓝桥早知她会如此回答,“孰是孰非,时间会给你最好的答案。在此之前,请你勿轻举妄动。”
她问:“既然如此,为何不能先放了我师弟?”
“因为我不能排除他究竟有没有与阳安同流合污。”
冷如霜道:“师弟与我同在玄天心宗修行,此次是他第一次下山入世。他从未见过阳安,又怎会与他狼狈为奸?”
蓝桥反问:“他或许不会与阳安狼狈为奸,难道阳安不会反过来利用他的涉世未深吗?”
“你也知你师弟初入人世。尘寰复杂,人心难测,更别说他处世未深,难保不会被有心之人利用。你仔细推敲,我们在九千岁府邸的时候,他在哪里?他与阳安同来九千岁府邸,这一路上,难道他不会被阳安洗脑吗?”
☆、谜城(12)
冷如霜反问:“难道你现在不是在给我洗脑吗?”
蓝桥深感无力,挫败道:“我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信了。”
她道:“你不该欺骗我在先。”
蓝桥叹了一口气,心想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却听她续道:“但是你所说的话也不无道理。只若阳安君真的有问题,那这里面的文章可就大了。”
蓝桥道:“想必你也看到阳安登记的归雁城人口簿。二十年前,有一个叫黎晏的人从赤云城逃难而来,随后不知所踪。
十年前,在慕容老将军的手下,出现了一名小吏叫做阳安。他在军中掌管帅印文书。
当时正值赤云城与归雁城大战之际,赤云城久攻不下,于是派遣一支先锋队,想从后头绕入归雁城。
不料他们被巡视的阳安君发现,随后阳安君张弓搭箭,射死了头目。
哪知这头目竟然是赤云城的太子。太子身死,赤云军军心不稳,慕容军一鼓作气,乘胜追击,将他们打得溃不成军。
阳安射死赤云太子立下大功,被慕容将军与前任国君赏识。之后他投笔从戎,拜入老将军门下,又被前任国君提拔,平步青云。
“老将军去世后,一半兵权在同他一起出生入死的结义兄弟手里,一半兵权在前任国君手上。国君驾崩前,收回另一半兵权,全部交给了阳安。”
“阳安在归雁城做了五年太守,城内城外的兵力部署全都由他掌控。”
冷如霜惊奇地问:“全部由他掌控?慕容世家的军队愿意听他的话吗?从前慕容老将军的部下和他的手足们难道不会抗议吗?慕容家是将帅世家,慕容兄妹没有其他叔伯兄弟了吗?”
他解释道:“二十年前归雁城与赤云城大战,慕容世家除了老将军外,全部为国捐躯。因此慕容家的血脉后嗣只剩下他们两兄妹。
国君驾崩后,慕容子婷便以南宫伦有宿疾的名义临朝听政。
慕容将军的旧部,慕容子婷名义上的义叔伯们,认为慕容子婷想要谋逆篡国,因此全部告老还乡。这就造成了她在朝中孤立无援的处境。他们想让她知难而退。”
“慕容子婷主政后,许多大臣以死明志,表示他们对南宫氏的忠诚。初期,她杀了很多重臣,以儆效尤。”
冷如霜不解地问:“她将大臣都杀完了,以后用谁?”
归雁城这般繁荣昌盛,万万不像是女皇一言独霸,没有贤臣辅佐的模样。
蓝桥道:“明日你与我进宫去住一段时间便知晓了。现在我说什么你都半信半疑,不如你亲自与她相处。”
她问:“我为何要与你进宫?”
蓝桥道:“你不是说为了治疗国君宿疾而来么?倘若你能治好国君,你师弟的事就能迎刃而解。”
她道:“言归正传,你之前不是说赤云使者要见阳安君么?”
蓝桥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冷如霜眯起眼打量他半晌,见他心虚神色,冷笑道:“你又骗我!”
蓝桥辩解道:“你在里面迟迟不出来,我怕你被他洗脑!他这人阴险狡诈,可恶得很!”他说到最后声音低了下去,“况且……况且你就喜欢他这模样的人,我这不是怕你重蹈覆辙么。”
冷如霜问:“谁告诉你,我喜欢他这模样?”
蓝桥道:“还用说么?你嫌弃我阴柔,自然是喜欢他那样高大阳刚的男子了。”
她将视线转回床榻上的人,“都说了是我井底之蛙,没见到慕容寒之前,以为你是伪娘中的极品,哪里晓得一山还有一山高。”
蓝桥被她气得没脾气,但听她接着道:“不过那阳安也不是什么好鸟。一个大男人熏香十里,娘里娘气。”
她搓了搓自己的手臂,拂去一层鸡皮疙瘩,“况且,你难道不觉得阳安在九千岁一事上过于激动了么?他当场斩杀九千岁,我无话可说,毕竟九千岁死有余辜。但是他一夕之间将九千岁府上知道买卖孩童一事的人全部杀死,这便有些蹊跷了。他为何不将这些人交由刑部严加审问?进出归雁城必须登记,更别说如此大规模地把孩童运出去。但凭九千岁一人如何办到?想必朝中还有人与他同谋。阳安不及审问,便将人全部杀死,不像为民除害,倒是像……”
蓝桥接道:“杀人灭口。”
冷如霜微微颔首,便听蓝桥道:“你果然冰雪聪明。慕容寒还以为你和你的傻白甜师弟一样,被阳安欺骗,鬼迷了心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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