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县令见这人一副书生打扮,且见了自己也没下跪,只是行了个书生礼,他便知堂下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青年,身上定然是有功名的。
既然他指出自己,说是堂下这刁妇的夫君,那这人?岂不是那位特使大人点明要寻晦气的人?
呵呵,来的正好!
“你这书生,不好好把你家这无知蠢妇拘在家里,放她到公堂来撒野,你可知罪?”
知罪?已经直起了身子的顾长年挑眉。
“小生不知,内子孝顺,为父鸣冤,何罪之有?”
“你大胆!”
袁县令见顾长年居然如此态度,他怒了,可怜那案上的惊堂木,再次无辜的被拍的啪啪响。
顾长年却不惧怕这县令的威吓,他要是胆子不大,此刻也不会出现在这众目睽睽的公堂之上了不是么?
这县令真是蠢的可以。
被顾长年心里唾弃愚蠢的县令,此刻却并不好过。
眼下这明明应该是很好解决的案子,被底下这群刁民这么一弄,反倒是多生出了这些事端来不说,还引起了百姓们的诸多议论,这可不是他想要遇见的局面。
可要是就这么算了?
那也不能啊!
那阴险的特使大人,虽然因为公务在身无法久留,他人是走了,但这人却留下了心腹,此刻就在后堂坐着呢!
第三百九十六章 想逞英雄成全你!
他要是没把对方交代的事情做成,那后果?
袁县令不愿意想,也不敢去想,更加不能去赌。
今日这案子,是结也得结,不结也得结!
这么想着,袁县令也顾不得其他,拿起可怜的惊堂木,连续拍打着桌案,嘴里大喝,“肃静、肃静,都给本官肃静……”
待到现场稍稍安静下来后,袁县令硬着头皮准备赶紧结束眼前的一切。
“来人,把这出尔反尔的状告人给本官拖出去打!至于被告,因案情曲折有待查证,先把人犯收押,不日再行审理。”
快刀斩乱麻的说完这那一大通,他这才看向安羽宁,以及站在她身边的顾长年,想了想开口道:“至于你这胆敢藐视公堂,还公然行贿的刁妇,来人!”
见到下头衙役,在听到自己的下令后站出了四人来,袁县令嫌弃的皱眉,“再多来四个!把这刁妇,给本官拖下去,重打二十大板!”
乖乖!八个身强体健的衙役出列,看着是吓人,却都是用一副小心翼翼的态度,向着安羽宁围上来。
安羽宁此刻正在发飙,才准备把那跟自己抢爹的两个衙役打倒呢,身边围上来的这八人,她哪里有功夫关心?
还是顾长年一手拉着她冲她摇头,一边挡在她的身前跟上头的县令对话,安羽宁这才看清了眼下的情景。
实不怪她没听清后头,这狗官到底说了什么。
刚才当狗官说,把爹他们收押改日另行审理后,见衙役上来拉人,她都只顾着拉爹去了,哪里还有功夫听,上头狗官接下来的犬吠?
这会被顾长年拉住,看到他意有所,指且转瞬即逝的眼神,安羽宁这才醒过身来,然后放手,把局面交给了顾长年来掌控。
要是顾长年这货搞不定的话,她不介意来个劫狱什么的,安羽宁心里默默想着,人却看着顾长年行事。
“大人,小生的内子也是救父心切,并不是故意想要冒犯大人,冒犯公堂,还请大人您大量,原谅小生的内子。”
原谅?
他要是轻易原谅,放过了这个刁妇,那他这县太爷的面子往哪里搁?
若是今日开了这个头,以后要还有这样的刁妇刁民出现,他以何服众?
“你个书生,你当本官是什么?你当这堂堂县衙公堂是什么?岂是你小小一句无心之失,轻轻一句救父心切,就可以圆得过去的?哼!给本官打!重重的打!本官倒是要让大家看看,这胆敢冒犯官威,藐视公堂的人是何下场!”
他也是会杀鸡儆猴的好不好?
顾长年看眼上头,这一心要拿自家妻子泄愤的狗官,他的唇抿的死紧,眉头纠结在一块,心里却是恨毒了这狗官。
可能怎么办呢?
眼下形势比人强,亲人还在狗官手里扣着;
他们的家人,也还在鹿阳县的地盘呆着;
为了家人,他不得不妥协,为了妻子的安危,他更加不能让妻子暴起冒险。
他们再强,能杀一人,十人,百人,还能把整个鹿阳县的狗官,连同他的手下都杀光吗?
便是能杀光狗官跟他的狗腿子们,可整个岳州府的呢?甚至是整个南地的呢?
所以为了家人的安全,更是为了媳妇的安全,他们必须从长计议!
他想要的结果,是带着所有的家人,一个都不少的全身而退。
那么为了这个结果,小不忍,则乱大谋。
想到心中的计划,顾长年忍了狗官的嚣张,他双手交叠作揖。
“大人,您嘴里的刁妇,她只是一个孝女,是为了搭救自己的父亲,为了拯救自己的亲人,不惜以身犯险的孝女!是好人!当然,她冒犯大人,不敬大人,藐视公堂也的确有错。可是大人,都说法理不外乎人情,小生还请大人宅相肚里能撑船,绕过小生内子这一回吧!”
“不可能!”
袁县令冷酷的吐出这三个字,顾长年听了也没有气馁,反而是伸手撩起自己的袍角,啪嗒一声跪了下去。
“既是如此,内子犯错是事实,大人要罚,小生无话可说。但是身为他的夫君,没有教导好她,这却是小生的过错,都说苟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既然是小生没有教导管束好内子,那这二十大板,自然是由小生来领,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顾长年有一张巧嘴,更有一个玲珑心,最最重要的是,他有一颗纯粹的想要保护妻子的心。
此番情深意切,却又义正言辞的话一出,不要说是外头的百姓,便是堂上的衙役,也都纷纷对他投以赞许的目光。
这是个男人!
“这个书生还真是有情有义!既然是如此,何不成全他?”
“就是,就是,妻过夫领,这完全说得过去……”
“二十大板一个妇道人家哪里能受?以后还怎么苟活于世?”
“这书生说的对,妻子不好,是丈夫的责任,合该他替……”
……
下头百姓议论的话越来越大声,袁县令听了,心里那个气啊!
可是为了早点收场,不想再耽搁下去的他,也只得咬牙认了。
同时,他心里却也在冷笑着想着,难怪那特使大人要对付这顾秀才,感情这货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呵!你不是要代妻领罚么?
好,他就成全他!
“来人啊,把这书生给本官拖下去,重打四十大板,狠狠打!”
你不是要逞英雄?要代妻受过吗?
那好!那他就要让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蠢秀才,好好尝一尝,这被打板子的好滋味!
然,突然多出二十板子的这一变故,让安羽宁心焦。
她此刻的心,简直跟被破成了两半一般,一边如置身在北极,冻的冰冷刺骨;一边如在油锅里煎熬,焦心灼热。
父亲跟姐夫、妹夫还没有搭救到,这边顾长年却又要代替自己遭罪。
从来没有哪一刻,她是这般的憎恨自己无能,憎恨自己还不够强大……
紧紧的拽住身边跪着的丈夫,安羽宁红了眼眶。
而身边的顾长年,在两个衙役上来拖他走的时候,他还不忘了伸手轻拍着,安羽宁那拉紧他胳膊的手背安抚她。
第三百九十七章 别让我身疼心也疼
“宁宁不要怕,也不要轻举妄动,信我。”
丈夫的意思安羽宁明白,正是因为明白,所以才会心痛。
他让她不要动,不要闹事,让她松手,让她眼睁睁的看着他被拉走……
那一瞬间,安羽宁哭了。
是为自己哭,也是为了丈夫哭……
身后狗官高喊退堂的声音,外头见到退堂再没有热闹看后,纷纷转身散开的百姓,这些,安羽宁此刻根本都顾不上。
安羽宁倔强的站起身来,粗鲁的摸了把脸上的泪水,赶紧上前两步,弯腰捡起堂上,刚刚自己送出去,对方却最终没能带走的两锭金子,这才追着顾长年的身影,快速的迈步奔向了公堂边上的侧门。
等她冲到了侧门外的小院时,顾长年已经被押在了长条椅长,身边的衙役正要伸手去掀他的衣袍。
安羽宁见状忙,急忙大喊:“等等……”
围着顾长年正准备行刑的四个衙役闻声,都齐齐的回头看了过来。
见到是安羽宁这个大力女来了,四人先是不自觉的抖了抖,用一副既害怕,又假装严肃的神情呵斥安羽宁。
“你别过来,别再过来了……”
“几位差爷,小妇人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请你们手下留情。”
说着话,安羽宁快步上前,同时还借着衣袖的掩护,从空间中拿出四锭十两重的银子来,上前给行刑的四人一人送上了一锭。
四人接到银子,掂量着手里的重量,想着他们这些衙役,每月不到一两银子的俸禄,对于突如其来的十两贿赂,他们不要才是傻子。
得了银子,四人脸上的表情露出笑意来,嘴上却意有所指:“大人下令打板子,我等也不好太过放水,不然……”
不然丢了差事,他们拿什么养家糊口?
安羽宁见状,立刻对着四人福了福身。
“这个理小妇人懂,只是还请四位差也手下留情,板子松些才是,另外小妇人的夫君是读书人,至于这个祛衣仗责,几位看,能否宽容则个?”
四人闻言相互看了看,握着银元宝的手紧了紧,几人无声交流一番后,刚才还要扒顾长年裤子的那人,直接就跑到安羽宁刚进来的侧门守着,而另外一个计数的衙役,又跑到从县衙后院通往这小院的另一个门守着。
直到这两人都对着拿着红木仗的两人点头示意后,这两人才跟安羽宁点头。
虽然使了银子,虽然没有祛衣殴打,可这四十板子也不是个小数目,哪怕动手的衙役已经放水了,可顾长年的屁股,却仍然被打的血肉模糊。
可以说,只是没有伤到筋骨罢了。
这样的伤势,没有几个月,想来是养不好了。
扶着踉跄的顾长年起身,安羽宁的眼泪又忍不住的掉落下来。
顾长年虽是痛极,却仍挂牵着身边的妻子,他颤抖着伸出手来,抹去安羽宁眼角的泪水。
“乖,我没事,你别哭,这可不像你!别哭了,你哭我心疼!媳妇,你总不能让我身疼心又疼吧?”
“嗯。”
安羽宁见这家伙都到了这个份上了,居然还有心思逗弄自己,她又是气又是心疼,只得无奈的点头应了他。
只是在看到他皱眉时,心疼他的安羽宁,当即也不给这货再说话的机会,自己一把就打横抱起了人,步履匆匆的,就走向刚才她出来的侧门。
待到她穿过已经无人的公堂,来到外头的时候,三叔李兴林还苦苦等候在此。
见到安羽宁抱着脸无一丝血色的顾长年出来,李兴林也顾不得追问其他,忙去把停在县衙边上的马车赶来,赶紧招呼着侄女抱着侄女婿上车。
然而,被马车载着离开的安羽宁他们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离开后没多久,县衙后院就飞出了一只信鸽,看方向,这鸽子却是直直的往安王府的所在,也就是岳州府府城的方向飞去。
李兴林听从自家侄女的吩咐,驾着马车就往县里最好的医馆赶,路上,快速会动着鞭子的李兴林,最终还是压不下心里的担忧,不由的就出声询问车厢中的侄女。
“四丫头,眼下咱们该怎么办?你爹他们会不会有事?还有谭大哥,县令说是要缉拿他归案,我怕……”
“三叔,我们先带着顾长年去看伤,等把他送家去安顿好,至于爹他们那边,实在不行,我……”
“宁宁!”
听到安羽宁的口气,顾长年也顾不得屁股痛了,忙加重语气的开口,打断了安羽宁接下来要说的话。
不等安羽宁接嘴,顾长年转而又吃力的看着外头赶车的李兴林。
“三叔,有财叔没事,我已经让他躲起来了。至于岳父姐夫他们,我们回去后再从长计议,您放心,我肯定会把岳父他们救出来的。”
“那就好,那就好……”
待到把顾长年送到医院治疗的时候,安羽宁又拿了银钱给三叔李兴林,请他到县衙大牢,拿着这些钱去走走路子。
起码在他们没能把爹他们平安带出来以前,用银子买通狱卒,也能让亲爹他们日子好过一些。
李兴林见自家侄女要照看侄女婿,这里根本就走不开人,自然是没有不应的,当即拿着银子,就又匆匆赶往大牢去疏通去了。
至于狗官嘴里还要缉拿归案的谭有财,早在跟着顾长年去了趟苦主家里打探,在回程的时候,顾长年预料到不好,忙就让他先行离开,到他们经常打猎的山里头去躲一躲,这会子想来便是衙役找上门去,也是抓不到人的。
只是可怜了家里的女眷们要担心了……
等把县里头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安羽宁这才跟赶回医馆的三叔一起,带着伤员顾长年归家。
到了家里以后,顾长年忍着疲倦与伤痛,把家里已经乱成一团的女眷们都请到了一块,把自己知道的,以及私下猜测的事情,也都说给了大家听。
当大家从顾长年的口中得知,他们家今日会接连出事,定然不简单,是被有心人在背后谋算了以后,大家更是急了。
若是有心算无心,人家暗地里一心想整垮他们,那这一大家子人,光凭被动的躲,是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去的呀!
看着面前全然已经慌了神的女眷们,最终还是顾长年安抚出声,
“诸位也别急,只要是做过的事情,定然是有马脚留下的,先前我跟有财叔已经查到了些蛛丝马迹,明日我再去……”
“不行,你必须得在家养伤,有什么要办的你跟我说,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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