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瑚发出鬼魅一般的狞笑,笑声过后,她似乎又恢复了一点神智,怔怔叫了我一声“薇姐。”
我赶紧去抓住玄瑚的手,继续说:“玄瑚,杀了雷念并不会让你解脱,你是知道的!你在落樱阁十年,是否曾对雷念动了杀心?是否又曾因深爱着他而打消了念头?你想一想啊!”
“薇姐……啊!!!”
玄瑚倒在地上,正在承受着撕心裂肺疼痛一般,她的手狠命捶打自己的脑袋,我想去抱住她,她的力量却大的惊人,好几次将我推开,我的头撞在床沿上,差点被撞晕过去。
有什么东西从我额头流下,抬手一摸,一手血色。
“薇姐,薇姐……对不起……我不是有意伤你……啊……薇姐,我好难受……救救我……”
玄瑚是个可怜人,我一直都是知道的,玄瑚还救了小颖小泽的命,她也是我的恩人。玄瑚才只有十七岁,却被爱恨折磨至死,死都死了,变成魂魄,竟然又遭受了这般的摧心之痛。
看着玄瑚,我心痛的无法呼吸,眼泪不由自主滚落,我怎么才能帮助她?
我固执的一次又一次去抱住玄瑚,将她的头揽在怀里,玄瑚一边与她的怨恨对抗,一边还在不断向我道歉。
在我遍体鳞伤之后,玄瑚才总算平静一些,她紧紧抱着我,在我怀里抽噎哭泣。
“薇姐……我这是怎么了?我不想让他死,也不想伤害你的孩子,薇姐,对不起,对不起……”
“我知道,我知道,你那么善良,怎么会伤害别人?你看,我了解你的啊,所以我并没有去杀雷念不是吗?没事的,不要怕,我会帮你的,相信我。”
听着玄瑚不断的哭诉,我终于后知后觉意识到我有多么自私。
我从来没有去深究过玄瑚内心里的痛苦,也从来没有真的帮玄瑚做过什么事,就连答应带她回灵木谷一事,到现在也是毫无进展。
想到灵木谷,我又安抚玄瑚道:“玄瑚,你不是说你听到灵木在唤你吗?也许我们回了灵木谷去,一切就都会结束了,你不会再怨恨,也不会再痛苦,可以安心的离开这个令你心寒的世界。玄瑚,你还记得灵木谷是什么样子吗?说给我听听,好吗?”
灵木谷是玄苍皇城正中的一处山谷,里面有一株千年古树,古树的叶片在夜晚会发出星星点点的金色亮光。相传古树枝繁叶茂,则玄苍国运昌隆,反之则会衰败,所以玄苍皇族总是悉心呵护着这一株古树,直到雷念举兵杀入的那一日,玄瑚亲眼所见渲染玄苍皇城,灵木枝叶凋零。
玄瑚说到心痛初,又低低哭泣起来。
我轻拍玄瑚的后背,口中讷讷重复着:“灵木会再度恢复生机的,我们很快就可以回去了。”
当冰凉的剑尖贴上我喉咙的时候,我扭头,正看到雷决执剑而立,目光阴冷。
我按住玄瑚的头不让她看到雷决的动作,轻轻对玄瑚说:“我不放心小颖和小泽,你去看看他们,好吗?多帮我陪她们一会儿,可千万不要再吓唬他们了,知道吗?”
玄瑚乖巧的点点头,随即离开。
我迎着剑刃站起,笑望雷决。
第23章 冷酷端王下令取血
我姓张名薇,现年三十岁,来自另一个世界。
我有一对子女,尚不满周岁,结过婚,离过婚,离婚的意思大概就是你们这里所谓的休妻,只不过结婚或者离婚在我们那里是两人共同决定,并不是其中某个人说了算的。
我的孩子们出生后不久,诊断出罕见的重病,前往别国求医途中,我遇到事故死亡,正巧那时玄瑚猝死,她救下了我的孩子并治好了他们的病症,我不知是什么缘由,魂魄进到玄瑚的身体里,继续活了下来,但玄瑚的魂魄因为无法回归灵木谷安息,只能停留在我身旁。
说完这些,天已大亮。
雷决坐在榻上捏着眉心,手里的剑已经垂地许久。
曹至在门外请雷决去上朝,雷决也不回应,只是坐着,头很痛的样子。又过了许久,雷决才缓缓站起,将剑收回剑鞘。
我等着他处置我的决定,他却并不语,去木架边站了一会儿,跟我说:“过来帮我更衣吧。”
繁复的衣服一层一层被我套在雷决身上,他只是张开双臂闭着双眼,不知道在想什么。最后帮他束好腰带,又将他身上的衣服整理了一遍,我对他说:“已经穿好了。”
雷决没有再语,甚至没有再看我一眼,离开了卧房,出去带着一队侍卫离开皓月阁。
简单的洗漱之后,我想到院子里坐坐,却被门口的侍卫拦住,说端王有令,玄瑚公主不得离开房间半步。
也不知道雷决看没看到我做了一半的夜行衣,想来我也不用再遮遮掩掩,虽然很可能没机会真的穿上夜行衣逃跑了,可既然已经做了,还是做完比较好,我在敞开的窗口继续用针线缝制,果果进来送水送饭,好几次想开口,最后还是没敢真的问我什么。
本想睡一会儿,再去梦里看看小颖小泽,可我躺在床上一闭眼,眼前都是雷决走时疲惫的脸,怎么都睡不着。
雷决大抵还是有些苦恼的吧,这荒诞无稽又怪力乱神的事突然劈头盖脸砸来,搁着谁都会难以消化,更何况雷决对于我这个假公主还多少动了些真感情。好在这感情萌生时日不多,应该还算不得多么深厚,否则他堂堂一个夜幽未来的君王却在不知情的时候与一个早已为人母的女人纠缠不清,也未免太令他蒙羞了。
我本以为雷决下了朝就会来质问或是叱责我,可是一直到夜晚他都没来。
第二天,雷决没来。
第三天,雷决还是没来。
后面的很多天里,雷决都不见人影。
玄瑚出现了几次,黑瞳依旧,时而还会有怨气出来,但只要我抱着她哄她说只要回灵木谷就没事了,玄瑚也能渐渐又恢复平静。
梦里见了几次孩子们,孩子们的嗓子哑了,除此之外再没有什么其他不良后果。
我想着等雷决再来见我,我一定要求他放我回一趟玄苍灵木谷去,玄瑚虽然暂时还算稳定,也不知哪天又会失去控制去伤害小颖小泽。
足足过了十天,雷决总算又出现了,只是他手上拿着一个玉碗,还有一把刀刃反着寒光的匕首。
“雷念身体又不好了吗?”我望着桌上的玉碗,也不知道是在问他还是在自自语。
“贤王名讳也是你能叫的?”
雷决冰冷的声音让我心中一坠,是啊,我算老几。我跟端王行了个礼,“端王教训的是。”
我拿起匕首,咬牙切在腕上,我这刀法也确实是没有什么长进,一刀还是不见动脉。眼角余光处,端王冷肃的看着我的动作,眼中已透出明显的不耐。
“曹至!”端王对外唤了一声。
曹至进来单膝跪地,“属下在,请端王吩咐。”
“去帮她一把,贤王还在等着。”
曹至怔在原处,并没有马上听令行事。端王冷眼扫一眼曹至,“怎么,听不懂本王的话么?”
“属下……遵命!”
我对曹至笑一笑,没想到跟曹至总共也没说过几句话,他竟然会对我心生出一些怜悯。我将匕首递给他,笑道:“不妨事的,你来动手,我反倒能轻松些。”
曹至咬咬牙,抬目望了我一眼。这还是曹至第一次正眼看我,以往,他总是恪尽侍卫的职责,谦恭的绝不与我对视。
待曹至接下匕首,我将衣袖提起来一些,将整个手腕晾出来,“动手吧。”
曹至对我点头,“是。”
本以为曹至会握住我的手腕来割,没想到他只是捏着匕首,即快速的凌空一划,速度与力道让我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对了,是贤王,那次汤池共浴,贤王也是用这样的速度和力道来割腕取血的。
疼痛后知后觉才来,我倒是对这样的疼痛已经见怪不怪了,只见血液迅速装满一碗,曹至从袖管中取出一瓶药粉,在我的伤口上铺了一层。
端王令曹至拿好玉碗,曹至也顺便收好了匕首。
走前,端王对我说:“明日母后会差人送喜服来,注意礼数,不要坏了规矩。”
我诧异的问:“事到如今,端王还要娶我?”
端王冷笑道:“本王娶的,是玄瑚公主。”
目送端王和曹至离开后,我呆坐在桌旁,端王来时让果果退下,此时果果再来,瞧见我手腕上的伤口,惊叫一声,连忙跑去取了药膏一类。
“还费这个事做什么呢?曹至已经给我上过药了。”
果果眼里积了许多泪水,端着我的手腕一面吹气,一面仍旧要给我涂抹药膏。
这丫头许是憋了太多的问题,此时终于憋不住了,带着哭腔问:“公主到底跟端王怎么了?端王为什么要……要……端王以往不都是最心疼公主的吗?”
此一时,彼一时。既然端王没有将我灵魂入驻之事公布出去,我也不能再说给其他人听了,免得听到的人再惹上什么麻烦。
我笑着告诉果果:“我们就是吵了一架罢了,没什么的,你不要担忧。”
果果却摇着头说:“不是的,不是的,只是吵架的话,端王绝不会如此狠心。”
“你知道什么?这就叫伴君如伴虎。端王今后可是要做夜幽皇帝的,又怎会一直仁慈下去,心狠一些总是好的,便不会有什么事能牵绊得了他了。”
我宽慰着果果,其实也是在宽慰自己罢了。
果果抹掉眼泪又问我:“公主可是对端王心寒了吗?”
我一愣,“你何出此呢?”
“公主都不叫端王的名字了。”
好像有什么从我心中掠过,在我心上划出一道痕迹来,我望着手腕露出微笑,心上那一道,一定要比手上这一道要浅的多。
第24章 贤王来访端王刁难
皇后派人送来的喜服华丽非常,光是上面镶嵌的各种宝石都让人眼花缭乱。因那从皇后宫里来的宫女说,要让我务必试穿看看合身与否,我还记得端王的命令,要注重礼数,既然皇后有这个要求,我让果果给我换上让这宫女看看便是了。
站在落地镜前,我望着镜中的“自己”,以往总觉得这脸,这身子,都是借来的,即便照过镜子,也都没有仔细瞧过。如今穿上一身喜庆,头上又戴了正经的华冠,仔细端详起来,我不禁要感叹玄瑚当真是有帝王之女的姿容。
那宫女问我喜服合身否,我先隔空谢了皇后,又说喜服非常合身,再称赞皇后置办的细致又隆重,最后再让那宫女帮我转达万望皇后娘娘保重凤体,不要因为为我的大婚而受累。
一连串的应付客套过后,我递给果果一个眼色,果果将那宫女送出门去,又塞了个不小的坠子给那宫女做感谢。
果果回来问我要不要脱掉喜服,虽然喜服上面的宝石堆砌起来也是有些重量的,穿着有些累人,可我还是让果果先退下去。
屋里没有别人,我叫了几声玄瑚,她显现出来后围着我看了几圈。
“玄瑚,这就是你出嫁时的样子了。”我说着走了几步给玄瑚看。
玄瑚那双骇人的黑瞳里流露着惊喜,她拉着我的衣摆,抚摸着上面亮晶晶的装饰,轻声说:“谢谢薇姐。”
“你可以慢慢看,等你看够了,我再把这身衣服换掉。”
玄瑚却笑了笑,将手上喜服衣摆放开,“不必再看了,薇姐,你的好意玄瑚明白,玄瑚感激在心。”
话刚说到这里,门口传来一阵不小的骚动,我和玄瑚到门口去看,侍卫正跪在门口阻拦想要进屋的人,贤王。
贤王见到我,先是一怔,而后打量我一个上下才回过神,对我行礼道:“本王今日特来感谢公主的救命之恩。”
贤王身后曹至的弟弟对着两个侍卫怒道:“你们两个还不让开!”
“可是端王有令……”
“端王是说不让我出门,何时说过不能让贤王进来?”我冷声呵斥。
拦路的侍卫面面相觑,最终还是抵不过贤王和我的威势,朝两边散开。曹至的弟弟应该就是贤王的贴身侍卫了,他守在门口,并没有跟贤王一道进屋。
我这卧房也就窗口那张桌子可以坐坐客人,比不得用来正经待客的花厅,我只能把贤王请进来,让到桌旁,我与他对面坐下,果果适时送来新泡的热茶。
玄瑚就坐在我身旁,黑瞳视线一旦落在贤王身上就再也挪不开。
贤王,你来的也是正好,今日让玄瑚看看她出嫁应有的模样,再看看她的心上人,也算是圆满了。
“公主被兄长禁足了么?”贤王直问不讳。
我尴尬笑笑,“是啊,我出冒犯了端王,被端王小小责罚一下,不碍事的。”
贤王抿了口茶水,也不知道他信没信我说的话。
晌午的阳光刚好透过窗落在贤王脸上,他气色虽然还是不大好,可是看上去精神却还算不错。
“贤王,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本王说过,今日是来谢恩的。”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精巧的木盒,将木盒放在桌上推到我面前,“另外,这是上回本王与公主说的,要赠与公主大婚的贺礼。”
我没有碰那木盒,只是问他:“既是贺礼,为何不在大婚时再送?”
贤王微微笑道:“公主也知道我这身子,今日能出来逛逛,也不知明日还能不能从榻上起身,只好趁着身上有些力气提前送来。”
好吧,我这才打开盒子,看到里面一枚红玉镂空的扳指,在阳光里通透极了。
“帝衡多产血玉,这玉也是血玉里的上品,本王听闻常年佩戴血玉于身子有益,便想着应当给它寻个适当的主人。”
“既然戴着它对身体好,由你佩戴不是更加合适?”
贤王继续笑道:“公主说笑了,我这身子戴什么都是无用的。再者说,这扳指已被我雕琢出花瓣的图样,我就算身子不济,好歹也是个男儿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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