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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情书掉了——槊古

时间:2018-01-01 19:46:30  作者:槊古
  嘱咐完这些话后,覃桦才有时间与外婆说些学业的事情。外婆对覃桦选择艺考,没有什么意见,不过是担心她临时才补的声乐课,不知道到时候考试能不能通过。
  一切都很平顺地发展着。
  语文老师听了后,倒是很惊讶,话中带着可惜,说:“你的成绩考个重本是完全可以的。”
  “嗯,不过我更喜欢表演而已。”覃桦说完话后,在椅子上坐下,翻开数学卷子开始刷题目。一道函数的题目解了一半,老潘就把两个男生带进了办公室。
  老潘大概也是气极了,骂起人来头一回声音这般大,似乎要震得房梁也抖上一抖。反观两个男生,陆冯生跨着腿站着,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而相对的竹锐俊神色便沉重了许多,他抿起唇线撇过头去不愿与老潘对视。
  “你们给我好好反省,写检查!少于一万个字就别来上学了!再闹,再闹统统请家长!”老潘气得直拍桌子。
  中午吃饭的时候,覃桦一如既往一个人坐一张餐桌吃饭,她正低着头嚼着蔫坏了的青菜,却见一人在她面前把托盘一放,坐了下来。
  覃桦茫然地抬起头,见是陆冯生,他把拿到的筷子换了个头,往嘴里塞了两筷子的饭,这才虚虚瞟了眼覃桦,说:“看什么,吃饭。”
  “男女不能同桌而食,要被扣分的。”覃桦回答,一边又往四处打量,与其说是怕突然钻出来的纪检部的人,不如说她更怕文凌忽然出现。
  “我和学生会会长是朋友,被抓了就说声,怕什么。”陆冯生满不在乎地说,他把筷子插在了饭上,两手扶在上头,下巴支着,问,“是不是你和老潘说竹锐俊要打我的事情?”
  覃桦夹菜的手一顿,说:“我做错了?”
  “没有,我还得谢谢你。”陆冯生挠挠耳腮,不大好意思,“你在办公室,不知道我刚进班级的那会儿,整个人都懵了,同学都看着我,也不知道上来帮忙拦着,竹锐俊是真的直接提了椅子上来要砸我。老潘只要迟来一步,现在我可能已经躺在了医院里。”
  覃桦听了不大以为然:“你怕什么,文凌不是在你身边吗?竹锐俊动手打你是讨厌你,可文凌不一样。”
  “别提文凌了。”陆冯生嚼着米饭,含糊地说,“我晚上打算和她分手。”
  “啊?”
  “分手啊,本来就只是随便谈谈的,没想到这么烦,不分等着过年?”他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说起分手轻松随意,比女孩子深夜买夜宵垫肚子更没有罪恶感。
  覃桦过了好久,才说:“你们在一起才多久啊,这就分手,太快了吧。”
  陆冯生说:“不合适为什么还要在一起?”
  “你只是怕竹锐俊而已。”覃桦心里不大瞧得起陆冯生的做法,可她自觉不干己事,便只是粗粗说了句。
  陆冯生说:“竹锐俊是其中一个原因了,我和文凌的确不合适,她太黏人了,醋劲又大,为着这个,我们已经吵了两次了,可我们才在一起两个礼拜啊。” 
  覃桦已经无意多说,只说:“哦。”她收拾了托盘就打算走了。
  陆冯生在她身后叫住她:“覃桦。”
  覃桦顿住脚步,回身看他。
  陆冯生过了好一会儿,才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没什么事了,你走吧。”
  覃桦轻声说了句:“无聊。”这才转身离开。
  这对年轻小情侣后面怎样了,究竟是分了还是没分,分了后又闹出了怎样的风波,这些都不在覃桦的关注范围内。她只记得这个礼拜,傅延遇是要听家里话,跟家人找来的姑娘相亲去的。
  具体时间,覃桦是不清楚的,但周六放学后,傅延遇仍旧按时来接她了。覃桦一矮身进了座位,虽然自从她告白后,两人之间的气氛尴尬,但覃桦依然每次都坐副驾驶,表现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傅延遇刚刚在挑歌,修长的手指点了两下,放了首轻音乐。
  “周末想不想出去玩?”他这样问。
  覃桦正在系安全带,愣了一下,好半晌,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答是或者不是,似乎都由为难之处,并不是很合适。
  “现在天气也越来越冷了,好像只能请你看场电影,吃顿火锅了。”傅延遇弯着眉眼,看覃桦,“我的剧本写完了,想要好好放松一下,你要不要陪陪我?”
  覃桦的手还拉着收缩的安全带上,她问:“我记得这周老师是要去相亲的,这些节目留到相亲的时候去做,不是刚刚好吗?”
  “相亲早就推了,没必要,我也不会去相亲。”傅延遇收回了目光,放下后视镜,启动了引擎,询问覃桦,“我们直接去影院吧?”
  覃桦的话,换了又换,几次到了嘴边,都咽了下去。
  “师母两天前打电话告诉我,阿姨那边既然没有事情,离婚的案子一时也判不下来,索性也不再等了,打算过两天就来照顾你。”刚好遇到了红灯,傅延遇踩了刹车,在座位上松了松手骨,接着扶住方向盘,说,“我那间公寓刚好可以留给你们住。”
  覃桦看着马路另一边的红灯上数字在慢慢地往下跳,时间无声流淌,变成数字滑落在眼前,最终归为零,傅延遇又踩了油门,重新上路。
  “年关也快到了,老师是要回杭城还是回家?”
  “回杭城,不过,春节那两日会回来。”傅延遇回答,“为了写剧本,出版社那边的稿子一直拖着,我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接下来大概仍旧是工作吧。”
  “嗯,老师出版的书,我会去买来看的。”
  覃桦有一搭没一搭的接话,只觉得喉咙冒烟,疼得难受。
  现在的购物广场,习惯顶楼安一个影城,底下满满当当的衣店,饭店,一栋楼,把购物饮食娱乐一全包了,常常让都市的女性挎着小包一钻进广场整整一天都不用出来。
  周末的时候人流比往常大了些,傅延遇一路照看着覃桦,怕她一时不察,两人就走散了。覃桦的双手插在校服的口袋里,乖乖地跟在傅延遇的身后。进电梯的时候,因为人多,覃桦被身后的小情侣挤了个踉跄,傅延遇手疾眼快,扶住了覃桦的肩头。
  覃桦轻声道谢,他慢慢把手放了下去。
  到了影院,挑影片,最近上映的片子不多,看着片名都能让人发现都是些不值得一看的烂片。傅延遇平时大概很少来影院,拿不出主意,覃桦对着那些莫名其妙的片名半晌,点了部鬼片。
  虽然国产鬼片必是烂片是个不成文的定律,但比起那些莫名其妙笑了又哭哭了又笑的爱情片,似乎这个更加合适。购完票,又是如常例般,买了两桶小份的爆米花,两人一人捧着一桶,进了观影厅。
  纵然有声效和莫名其妙的人影加持,但这部鬼片还是无聊地出了个新高度,覃桦看得直打呵欠,看一会儿发一会儿呆在偷偷瞟一眼傅延遇,倒还依稀看出来这部戏的女鬼相当执着,追着一个渣男追了三世,尤其热衷于在渣男与此生的女友卿卿我我之时出来吓一吓他们。
  这鬼,也不是个有出息的鬼,足见得在头世时她会被渣男骗得有多惨。
  “覃桦,”傅延遇叫她,视线却还正对着大荧幕,幽暗的光线让覃桦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你相信人有前生今世吗?”
  覃桦以为他也是看得无聊了,随口答了句:“怎么可能,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哪里会有前生今世。”
  “如果,偏偏有个人与你说,他还记得前世的所有事情,你信吗?”
  覃桦终于嗅到了些不大对劲的地儿,她慢慢端正了态度,好好想了会儿,说:“大概会觉得他,脑洞有点大,想得有些多吧。”
  “嗯。”傅延遇轻声应了下。
  电影里,渣男被女鬼剜除了心脏,奔赴了黄泉,站在奈何桥上却不肯吃孟婆汤,撒泼打滚地要让阎王出来见他。荧幕的光线亮了点,可以看到傅延遇捏着颗爆米花,手悬在桶上,好像在回忆,又好像在思忖着什么。
  “我也这样觉得。”他把那颗捏了许久的爆米花扔进了嘴里,侧过脸对着覃桦笑,说,“真好,我们想到了一块儿去了。”
  覃桦不再理会荧幕里放着的乱七八糟剧情的鬼片,半侧过身子,问傅延遇:“你是不是想说什么?”
  “没有。”傅延遇回答得很快。
  “可你为什么突然说这些,偏偏又是这样郑重其事的样子。”覃桦不信。
  “只是随便聊聊。”傅延遇顿了顿,说,“我看到下面有很多服装店,你要不要买些合适的衣裳,我瞧你最近又瘦了好些。”
  覃桦对傅延遇说的话将信将疑,可傅延遇偏偏又把话题给移开了,不给覃桦丝毫追问的机会,覃桦便也没了法子,只当自己方才是多心多想了,傅延遇果真只是随口问了句,便无他意。
  “以前的衣裳还是可以穿的,不用着急添换。”覃桦如是回答。
 
☆、第十七章
 
  
  傅延遇离开的时候,覃桦因为在学校里上课,并没有送着,只是等周六回家时,见来接的人是外婆,便知道了。
  外婆看到覃桦时,嘴巴张开又合上了好一会儿,才说:“几天不见,怎么瘦了这么多?家里的衣裳还能穿吗?”
  “冬衣还可以,不用添换。”覃桦回答,“努力了一个学期,总算瘦了些,也不算辜负我这些天一直跑步跳操。”
  “太瘦了。”外婆打量着覃桦,却也不乏欣慰,“不过比起先前好多了,你原先那样我还真担心你会得肥胖症。”
  覃桦弯起了眉眼,笑着应了声。
  祖孙两个走了一趟路,覃桦终于还是问了外婆:“傅老师回去了吗?我还想好好谢谢他呢,他走得快,我倒是谢不上了。”
  外婆说:“你不是有他的电话吗?打个电话道声谢就可以了。”
  覃桦又问:“傅老师还有几年博士才毕业?”
  外婆想了想,说:“还有一年吧,虽然理论上该读三年的,但其实两年傅延遇的话两年就可以了。”
  覃桦点了点头,虽然已经暗暗下定了决心,就把这场初恋当作一场风,吹过了,散了,也就罢了。但舌头总是不大听的使唤,不自觉得想要打探些关于傅延遇的事情。
  外婆看着灰蒙蒙一片的天空,说:“好好读书吧,好好准备高考,离开了越城,去过新的生活。”
  覃桦咬唇,说:“我知道。”
  高三最后一个学期的时候,覃父与覃母总算是离婚了。法官宣读完了判决书,出庭的覃母,外婆和律师还没有离开,覃父已经从被告席上冲了出来,揪着覃母拿起律师放在席上的一沓辩护词和证据就要打。民事案子没有法警陪同,事情又是突发,等在座的人反应过来时,覃父已经扔了资料,按着覃母的手往桌子的边角撞去。
  外婆吓得尖叫,她慌忙去拉覃父,覃父抓着覃母头的双手发紧,青筋暴起,他一把推开外婆,抬脚把已经软在地上的覃母踹在一边,正踢在心窝口。两方的律师一个抱着他的腰,另一个正不知所措,法官拍着桌子说:“快,你去叫法警,我打救护车电话!”
  覃父正处于暴躁状态,力气大得很,他的律师本就因为办公室坐得多,身子孱弱了些,纵然双臂用上了力气,搂得紧紧的,但很快就被覃父挣扎了开来。覃父拎起实木的椅子,二话不说,往覃母头上砸去。
  爷爷暴怒:“畜牲!”
  覃桦接到消息的时候,她刚刚从艺考的考场出来。覃桦的才艺在一众考生中落了下乘,但却把老师出得题目演得很好,那位主考的老师本是昏昏欲睡,有一搭没一搭得写着评语打分,等看到覃桦时,眼前一亮。等大家都表演完了剧目,那老师方才沉吟地说:“首都艺术学院和别的同专业院校不一样,我们学校专注于培养演员,而不是明星。我希望能通过这场考试进入首都艺术学院的同学都要记得我今天说的话,你们踏进表演系,是为了当演员,而不是做明星。”
  这话,她虽然没有点名,可却也是看着覃桦说的。
  覃桦离开考场后,和外公简单地说了下考试的情景,便接到了外婆的电话。覃桦以为外婆是要与她报喜,告诉她离婚的案子也进行得顺当,两边结局都很完美,一大家子正好可以找个日子去哪家酒店好好吃一顿权当庆祝。
  可却未想到,电话那头是撕心裂肺的哭声,喜字换了丧,红色褪去成了苍茫茫的白。覃桦握着手机,泪花的眼睛对上正一脸疑惑看着自己的外公,整个人便这样直挺挺地摔了下去。
  覃母被覃父,在法院上,当着法官和书记员的面,靠着一张桌子,一把椅子,活活地打死了。人是当场没的,救护车乌拉拉地开到后,便听到有个苍老的声音哭得惨凄透彻。围观的人群中发出几句可怜的感叹,便见得另一个老人一直跟在法官的身后,说:“法官,我儿子有病的,他精神不正常的!不信,我们立刻可以去做精神鉴定,你别抓他啊,我会带回去好好教育的,你相信我。我是人民教师,我很会教人的!”
  法官才被这场血案吓得心悸,回头又见爷爷这样的脾性,一股怒气火烧火燎的:“你教育?你怎么教育?教育就可以了,要法律有什么用!你现在知道你儿子精神有问题,在法庭辩论的时候怎么不说?不仅不说,原告提出质疑的时候你还咬死不承认,现在为了减刑就跑过来嚷嚷。我问你,你是什么时候知道你儿子精神不好的?你儿子这样打死者,你管过没有?”
  法官一口气吼完这些,脾气才慢慢压了下来,她说:“你回去,这个案子我们会秉公办理。”
  覃桦和外公赶回越城的时候,覃母的尸体已经被火化掉了。她的死相难看,即使殡仪馆提供冰柜但也存不住,外婆只好一边哭一边签了同意火化的协议。隔壁的停尸场里哀乐阵阵,亲戚家属挤了满屋,覃母这头只有外婆孤零零一人,干瘦的老人等着火化,又抱着骨灰盒一个人坐着公交车回了公寓。
  在覃桦和外公回来之前的整整一天一夜里,外婆就抱着骨灰盒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了一天一夜,坐到不知晨昏,不知人事。
  可怜外公前脚刚刚照顾了昏倒的覃桦,这边又要照顾心伤的妻子。老人也一样悲痛欲绝,可他坚硬地挺着身骨,忙着和覃桦一起把外婆抱回房间里,给她打了热水,擦手擦脚暖暖身子。又四处打电话,商量买墓地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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