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桦好不容易装在脸上的笑容僵着了。她愤懑地说:“你说这样的话不过是为了向我证明,我没有资格来指责你开签售会的事。你只是为了挣钱……你害怕我挡你的钱路,所以你要让我认清出资格,告诉我我没有资格。”
傅延遇摇了摇头,责备地看着覃桦:“覃桦,你说得是怎样的话?快些收回去。”
覃桦说完话后,轻轻咬了舌头,她也知道方才的话是激动了些,她也后悔了,直感觉脸上热热的,傅延遇这般毫不避讳地指责更让她感到一阵的羞愧。她天然的性格本该是拎得清的,只是爱情实在太厉害让她瞎了眼昏了头,这样无礼的事情也能做出,这不符合覃桦的性格,也让她感到了深深的愧意。
“你拿深恶的用意来揣度我只能证明我在你的心里就是这样的存在,但覃桦我有错吗?”
当然是没有的。覃桦在心里摇了摇头,这一切都是傅长情的一意孤行所造成的。
“你向来不是一个爱无理取闹的孩子,你很明理很知事,我也相信你是能明白我刚才所说的每一句话的每一个字的。”傅延遇的眉宇间终于露出了些疲惫,他支了支额头,看着覃桦,“签售会我不会再开的,我本来也只是为了想见你一面。”
“你的意思是……”
“你说过你觉得我们最好还是不要再见了,我思来想去,也只有这个法子才能让你同意出来见我一面。”傅延遇说着也不大好意思地笑了,“第一次耍无赖,其实心里还是有些不安的。”
“嗯。”反倒是覃桦这个被耍的人愣愣地应了下来,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
“我们也应该多见一见的。”傅延遇看着覃桦,目光里有了些落寞,“你大概猜不到,我的耳朵出了毛病,身边却没有人的时候心里有多少的难过。”
“你……身边是有人的。”覃桦紧张地嘴都瓢了一下。
“我的意思是……”傅延遇认认真真地看了覃桦一眼,“不过,我和你对转世的理解好像不是很一样,也不怪你了。但覃桦,分手也该是好好地说的。”
覃桦沉默了下来。
傅延遇把茶杯中的水一点点地喝干净了,用温和的目光看着覃桦,说:“如果你对我们之间的关系介怀,我同意分手,但是,普通的朋友还是可以做的吧?”
覃桦终于察觉到傅延遇的用意,他以一场或许本来就不打算举办的签售会把自己引了出来,表明了任覃桦自由说服他的态度,可实则傅延遇早有准备,一步一步逼近,让覃桦无力反驳。在所有的话语中,最让覃桦无法回击的就是傅延遇所说的,如果前世今生真如覃桦所想的会是两个人,那傅延遇爱上她的前提就不会存在,傅延遇至多只是把她当作了无可奈何的替代品。覃桦当然不愿意认同这种说法,她要翻论就只能承认,秦桦和覃桦是没有区别的,相同的,傅长情和傅延遇也是没有区别的。
覃桦问他:“傅长情是不是事无巨细地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你?”
傅延遇颔首:“那本该是我的记忆。”
“怪不得。”覃桦笑了笑,“我曾今为了这个和他闹过一阵,现在想想,按着他的意思来看,我大概实在是无理取闹了。”
傅延遇说:“每个人都是有很多面的,有些人可能因为一辈子都过得安逸,所以即使是白首的妻子也不一定能发现他是自私自利的小人。在战场上的炮火中杀出一条生路的英雄战士在和平年代可能就没了任何的光环,只是个讨生活的老男人而已。覃桦,你只是不够了解人罢了。”
覃桦说:“我只是更相信环境造就人罢了。”
傅延遇说:“还有一句话,英雄不问出处。”
覃桦叹了一口气,说:“我说不过你,我认输。”
“那……能做个朋友吗?”傅延遇拿出手机,点开了微信的界面,“我重新办了一张卡,注册了微信号,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覃桦扫了眼傅延遇的手机,他的手机是双卡待机的,不知道傅长情的那张手机卡是不是还用着。不过,覃桦也没有办法拒绝他,除非她能找到一个很好的理由来推翻傅延遇之前所得出的论点。而且,只是加个微信好友而已,也没怎么样,大不了扔角落里不理就是了。
傅延遇和覃桦交换了微信号,又状似无意般,说:“你喜不喜欢屏蔽好友?”
覃桦的手指头已经有了要点屏蔽键的姿态,闻言讪讪地收了回来,说:“还好。”
傅延遇看在眼里,面上却装作未察觉,反倒一本正经地提醒覃桦:“我只是想着日后电影上映,我们还需要一起出席发布会什么的,既然需要在一块儿工作,保持畅通的联络还是很有必要的。”
覃桦愣了愣说:“你的保证不作数吗?”
傅延遇把手机放回口袋里,说:“作数,只是这份工作是早先在合同里签好的,我只是在履行我的职责罢了。”
“哦。”覃桦也不知道还该说什么了,只好点了点头,说,“那我先回去了。”
“我送你。”傅延遇说,“我刚买了车,准备在首都定居了。”
覃桦讶异地看了他一眼:“你打算来首都?”
“嗯,一方面是为了我这耳朵,治大概是治不好了,但训练什么的还要跟上,其实我刚刚看你说话还是蛮吃力的。”傅延遇笑,“另一方面,当老师的工作黄了,我想办个杂志社,首都机会比较多,适合创业。”
覃桦出于礼貌,客气地说了一句:“那就先祝你成功。”
“我当然会成功了。”傅延遇倒不知道客气,反倒说,“毕竟是好不容易求来的人生,没道理要蹉跎着过。”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天冷,筒子们记得保暖啊。感冒真的不好受,先是喉咙痛,后是鼻塞又低烧,一章码了三天,平均一天一千一百个字,唉。
☆、第四十三章
回去后,傅延遇果然发出了微博,也没解释为什么忽然就不开这签售会了,只是承诺为补偿,他会送出两万本的新书,每本新书上都会送上一张读书卡片,每张都是他亲手写的,内容都是不一样的。在博文的最后,他特意写道:“近来发生了些事情,或许于我的性格上有些变化,舍弃了从前的厚重,今时的我大抵比较会笑。文风稍变,可行文不变,我依然是我。Ps,情书会继续。”
不过,覃桦没有看到。
陆文给她打了电话,说是接了一部电视剧,让她去公司一趟。自从上次拍了视频和写真后,陆文一直都没有什么消息,眼看着身边的同学转行了或者出去工作了,自己却还窝在寝室里刷剧,覃桦也不得不心急了起来。好容易听说有戏了,覃桦换了衣服,化了妆就打车去了公司。
陆文把剧本给了覃桦说:“有两个本子,一个是清宫戏里的少女女三,一个是这个,两个剧拍摄时间撞了,只能挑一个,我就拣了这个。”说完,端起已经泡好的茶杯,略有几分得意地看着覃桦,“我觉得你会喜欢这个故事的。”
覃桦看了眼写在封皮上的剧名,挑了挑眉:“青春剧?”
“是屠龙少年失去屠龙宝刀的冒险历程。”陆文开了个顽笑,“你演女主学生时代,毕竟你还是个学生,大概会比较有共鸣,演起来比较得心应手。”
覃桦看了眼陆文,又垂下了眼皮翻开了第一页,看上头画着的人物关系图。
“明天去试装,合适的话,一个礼拜后就可以进组了。对了,今天张导的助力打来电话,说需要你留出一个月的时间来路演,我核算了下时间。现在是四月份,拍摄大概两个月,结束的时候是六月,刚刚好。”
日程安排的确是不慌不忙的,覃桦只是奇怪:“七月份上映?我以为张导不安排贺岁档也应该是国庆的档期,这样赶着上国产保护月,总感觉不该是他的风格。”
陆文笑:“张导也是第一次拍一部已经有电视剧在前的作品了。”顿了顿,陆文又接着说,“覃桦,现在整个社会都在浮躁,娱乐至死的时代,大家都在选择机会转型。”
覃桦也笑,举着剧本说:“我看到了,男主角是陆冯生,唔,真巧,又是他。”不过,言语中已经淡淡地有了些嫌弃,也不掩饰,说完就看着陆文。
陆文说:“当红小生我们得罪不起,也招惹不起,毕竟粉丝太可怕了。好了,姑娘,回去好好地看剧本吧,屠龙少年的冒险历程,希望你会喜欢。”
陆文推荐的校园青春剧本其实是个比较伤感的故事,男女主角们在学生时代里天不怕地不怕,跟着师长斗,跟着父母斗,跟着分数斗,大喊着要自由要追求梦想,嚷嚷着对我来说我受不了的是我成为了我最讨厌的那个人。少年少女们肆意地对着阳光露出笑容,可等走出父母的保护后,才发现,所谓的屠龙宝刀都是假的,只有龙是真的。
看完后,覃桦倒是觉得这部戏蛮适合陆冯生的,只是怕龙都已经追到了脚边,屠龙少年还没有从梦中清醒过来。她合上剧本放到床头柜,拉灭了台灯,准备睡觉。手机响了一下,是微博的消息提示。覃桦愣了一下,因为陆文的要求,覃桦另外开了一个工作号,专门交给陆文打理,现在也不红,不用常盯着。自从上次查看过傅延遇开签售会的消息后,一直都是白桦林这个号登着,没下来过。按理说,这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号了,却不知道怎么了自刚才那一声响后,手机再没有安静过。
覃桦重新开了台灯,打开了微博页面,刷下来一排的消息提醒,私信没有断过,粉丝也在不断上涨,她隐隐觉得有些不安。首先排除了陆文给她买粉丝的可能性,覃桦立刻地想到了傅延遇。果不其然,傅延遇第一条微博是一个新话题#第二十一封#,覃桦的脑中轰的一声,她拿着手机,久久未回过神来。
直到此时,她才不得不开始正视傅延遇之前所说的话,前世与今生究竟可不可以是同一个人。没有人会愿意在爱情上将就自己,尤其只是因为从前的“我”喜欢了一个人,因为我和“我”是同一个人,所以我也要喜欢这个人的话。谁愿意这般委屈自己?至少覃桦自己做不到,她是为了自己而活。
可是如果……
覃桦咬着唇托腮回想,却全然记不起初次遇见傅延遇时她是怎样的怦然心动。但她确是和秦桦一样,爱上了同一个人。
覃桦深深叹了口气,退出微博界面,找到傅延遇的联系方式,给他发了一条短信:“做什么?”
傅延遇回得很快:“追你。”
覃桦狠狠地剜了眼着两个字,回他:“有这么追的吗?”
傅延遇随即回:“手写信与语音信,你选哪个?”
覃桦愣了愣,抓了抓头发,回:“手写信如何?语音信又如何?”
“手写信日日派专门邮差送到姑娘手边。语音信则日日读情书给姑娘听。我本人倒是更喜欢手写信,展信知安,再私密的话也可以和姑娘说,见字如晤。”
“你学他说话?”
“我以为是我在说话。”
覃桦顿了顿:“他写了二十封情书给我。”
傅延遇说:“余生的,我补偿给你。”
覃桦的手指轻轻抚上这几行字:“你补偿?”
“从前做事不大周全,惹姑娘生气,当然该补偿。”
“……手写信。”
覃桦发出这条短信的时候,才察觉自己这算是答应了让傅延遇来追求自己了。这么做的前提却是她不再排斥傅延遇,这真是一件怪事。明明至始至终也只得见了两面,可回回却又觉得他不大相同。茶室里的是一个他,写情书发短信的又是另一个他,难道当真如他所言,一人当真有许多面目,而傅延遇已经等不及要将所有的面目一一展露。
傅延遇拿走了覃桦的联系地址,即使等她进了剧组后,傅延遇还能将情书送过来时,覃桦这才后知后觉起来,傅延遇如此算是变相都掌握了自己所有的行踪了。
剧组里的姑娘们都很好奇,每天九点都会准时出现的邮差递给覃桦的那封信里究竟写了什么。每次不管开不开工,到点了覃桦的身边总簇拥着四五个人,睁着眼看邮差出现,听到邮差叫她名字,看着覃桦拿回了信又把信塞到随身戴的小包里。
她们都猜是男朋友。
覃桦把七封信标上日期按着时间顺序码上,她没有不想看的意思,只是一直都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契机来打开它们。覃桦知道自己内心里在犹豫在挣扎,她怕自己真的沦陷了。
陆冯生裹着黑色长款羽绒服从操场上跑过来,背后逆光,浅浅擦出了一层七彩的光晕笼在他的身后。日光把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有些笨重地拖在脚后跟,沓沓地往前移动。
“覃桦。”他跑到了覃桦面前,从覃桦的脚边拿起一瓶还没拧开的矿泉水,直接灌了下去,覃桦也没来得及叫他,很是无奈。
“你这是第几次拿我的水喝了?”覃桦把叠好的信放在膝盖上,指了指正坐在傅延遇的位置上无聊地玩手机的助手说,“给人家找点事情做嘛。你喝了我待会儿还要自己去买水。”
傅延遇敞着羽绒服,把衣服褪到肩膀下面,松松地挎着,说:“好办,让他帮你买水去。你公司没有给你配助理吗?”
“配了也养不起。”覃桦把信放好,在心里默默地翻了个白眼。公司至多是准备了经纪人,助理都是明星自己招的,靠着明星自己的报酬养着,陆冯生有这个闲钱,覃桦不会有。
“哦。”陆冯生拖长了音应了声,却又停的很局促,顿了很久,才颇有几分不好意思,低声问覃桦,“你没和傅延遇在一起吗?”
“什么?”覃桦大约是说得太快了,牙齿咬了下舌头,眼泪都疼得快掉下来了。
“你和他前些天不是平排着上了热搜吗?”陆冯生小心翼翼地看着覃桦的神色,已经做好了随时随地被她打断的准备,“我才知道原来你的微博号叫白桦林啊,我也关注你了,啊,这不是重点……你这些天收到的情书是不是就是他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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