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串奇楠珠子,今日他有幸闻到,见到,却是无缘得到。
他有头疯病多年,遍访名医二十多年,无法根治。唯有这沉香珠的气味能让他舒服几分。
几年来,他收集过各的种沉香珠,但没有一种如这串这么好闻。
这种成色的沉香,他方才只是闻了一闻,就口中生津,宁气安神。再细闻,随着甜味随之而来的清凉气,隐甜味之后丝丝入鼻,清幽舒爽。
他竟感觉头脑一下清爽不少。
他欣喜,这就是了。
只是,苏暖方才说不卖。
他转动着脑子,那是怀王的客人。看样子,与怀王关系匪浅,不然,怎敢拉着怀王直接跑走?
难道说,是注定无缘了?
他沮丧地低了头。
梁旭此刻正满心欢喜,被苏暖扯着,一声不吭跟着走,他的眼睛落在那只白皙的手上,任她牵着自己往前跑去,几次差点绊了门槛都不自知。
苏暖一气跑到大门外,这才停了下来。
她大大地呼了一口气,这才发现梁旭一直默不作声。
她奇怪地望了他一眼,问说:“咱们往哪里走?”
梁旭摸了摸自己的手腕,方才苏暖一出大门,就松了手。
他心情甚好,抬了下巴说:“时辰还早,我带你去吃好吃的。我知道那聚丰楼上有八珍鸭子,管保你爱吃.....”
苏暖一弯眉,摆手拒绝:“不啦!我得赶紧回去。只是,”
她踌躇了一下,望着梁旭期期艾艾地:“下回是什么时候?我.......”
她望着梁旭,生怕他拒绝。今天这些人,她算是看出来了,都是一些非富即贵的人儿,花钱大方得没商量,只要是看中了,喜欢了,价钱都不是问题。
她心里小小地盘算着。
这些人也都各有所长,或许每个人身后都有庞大的货源,才能拿出那些东西。
像她这样的,一看就是来凑热闹的,没货,也没有钱买货。人家要不是看在怀王的面子上,都懒怠搭理她吧?要是能和他们搭上关系,以后或许是一条不错的路子。至少,她碰到好的,稀奇的,就敢大胆出手,不怕没有买主,而且,就算他们不要,通过他们,总能介绍别人要吧?
梁旭看着苏暖难得露出乞求的眼神,心内满足,他故意小小地思索了一会,方点头:“行。”
苏暖开心,两眼弯弯,微笑起来,向他长揖一礼:“多谢。你那个玉雕,能否借我赏玩两日?”
梁旭忙从怀中掏出那个玉雕,一把拉过苏暖的手,捉紧了,往她手上一放:“诺,拿去。这本就是给你买的。”
玉雕触手凉滑,梁旭的手却是火热的烙人。
苏暖忙抽回了手,说:“告辞了!”
转身,招呼迎面而来的木青,匆匆走了。
身后,梁旭若无其事地拍一拍手,挥手:“走罢!”
晚上,苏暖翻开那本小册子,翻至最后一页,提笔添上了一行话:古画鉴识纪要......
这是今日那几人所说的,苏暖听得仔细,现下回想起来,还历历在目。
几人见解精辟,句句切中要点,很是实用。
苏暖重新翻看着小册子,由于经常翻阅,已经有些发黄。
她从头又仔细地翻阅,有些地方已做了批注,是她新加上去的。师傅常说的: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苏暖今日是见识到了。
文玩这行,太杂,门道也多。苏暖所接触的是先辈们流传下来的经验。
但是也是局限于几个方面。还有许多,是从来没有接触过的。就像今日那个老者说的,韩成的玉雕作品。
苏暖这是光从玉色上去判断,却忽略了其作者本人。
那个玉雕,她向梁旭讨了来,现下她重新掏出来。用绢布细细地擦拭了,摆在亮光处。
玉雕通体柔和,白腻,是带色的白玉。
两个童子瞧去,栩栩如生,特别是手中的那只蝈蝈,恰如其分的黄绿色小眼睛,墨色的翅膀,粗壮有力的大腿蹲在那里,好像随时准备起跳。
苏暖瞧着瞧着,竟好似听到了蝈蝈的叫声,她的眼神一晃。
不愧是大师的作品,这普通的白玉,经他手,竟好像有了灵性般
205故人
皎池街上,一辆马车停在一间银楼前,这是家老字号的银铺。小郑氏带了雯星从马车上下来。两人直接进了大堂。
里头人并不多,只有三、五个夫人小姐靠着柜台细心地挑选。
小郑氏眼睛逡巡着伙计端出来的金饰,看中一股蝴蝶金簪,很是漂亮。她拿在手里看了一会,又打消了念头。
这个拿回去,说不定什么时候,又叫苏暖拿去换了银子,还不如买那其它的。
小郑氏依依不舍地放下了手中的簪子,有点发愁:冬姐儿太素净了,哪里像个花季少女?整天一身青衣出门,回来,又晚了,只换了那家常衣服。那好些漂亮的衣裳,都闲搁在那里了。
像意姐儿她们,哪日里不是打扮得花儿一样,让人看了就欢喜。
她挑挑拣拣,选了一些别致的钗环。倒是把苏暖单单给她置办首饰的银子用了个七七八八。
“夫人,您自己也买点吧?奴婢瞧这耳环不错的。”
雯星一旁小心提议。
小姐吩咐过她:夫人买首饰的时候,得劝着点,别到头来,光顾着给她买了,最后自己一样都没落着。
小郑氏错眼一瞧,见是一对小巧的梅花耳环,倒也别致。问了价格,也就买了下来。
小郑氏又转了一回,见再没有什么的,就付了银子,走了。
下得楼梯时,迎面有一个妇人正拾级而上。
因下方又有人挤上来,两人错身而过,都不禁看了对方一眼。
小郑氏见那个妇人约四十上下,一身时下流行的紫花绸布,脖子上一串珍珠项链,面孔沉静。
她瞧了一眼,就继续往下走。
那个妇人也瞧了她一眼,低头往上,走了两步,忽想起什么,急急追到楼梯口,往下张望,却见小郑氏正抬腿登上了一辆马车。
她忙问一旁的伙计:“这是谁家的马车?”
伙计探头一瞧,就笑着说:“这是郑家的马车。”
“哪个郑家?”
“瞧您说的,自然是郑国公府上的马车。那位夫人,是国公府的姑太太。一直在我们这里订做首饰,是老顾客了。”
伙计难得有人问他,又见这位夫人一脸的好奇与专注,就难得饶舌了一次:“这位姑太太是郑家的二小姐,原先在家的时候,就在我们这里定做首饰的,她们府上的几个夫人小姐都在我们这里有长久的生意呢。”
妇人一声不吭地听着,忽打断伙计的话:“这位姑太太可是嫁到平南丰台去的?”
伙计搔搔头,为难地:“这可不清楚。咦,您怎么知晓?”
楼上有伙计唤他,他忙应了一声就跑走了。
留下那个妇人,怔怔地望着门口,那里车去巷空,早没人了。
她呆呆地。
婢女唤她:“夫人!”
她醒过神来,往柜台那边走,伙计已经端出一盘子首饰来。她收敛了心神,指着一幅素面银镯子说:“这个拿给我瞧瞧。”
一会,选好一幅镯子并一对金耳环,就不肯再选,付了银子下楼。
上了一辆青布马车,一路到了城南李子胡同一幢两进的小院子。
门房见了她:“夫人,您回来了?少爷也刚回呢,正问起您呢。”
妇人脸上露出笑来,抬脚往里边去:“丰儿回来了。”
进了二门,就见一个青年正迎了上来,高高的个子,一身侍卫服未曾换下来。
”娘,回来了?可是玩得开心?”
青年两道浓眉,脸孔清瘦,一双眼睛看人精光四射。
一旁的丫鬟忙曲膝:“少爷!”
悄悄退到一边,不敢抬头多瞧。
少爷从小严肃,不苟言笑,只有对着夫人才会露出几分笑容来。如今穿了官服,更加让人不敢多靠近。
“快进去吧,娘叫桂嫂子给你去拿糖糕吃。”
妇人笑着,倒挂的八字眉难得舒展开来,脸上看去添了几分喜气。
娘俩个往里头厅堂里坐下了。
一会,脚步声响起,一个利落的妇人端了一屉还冒着热气的糖糕进来,笑得温和:“少爷回来得刚好,奴婢估摸着时辰呢,这不,怕凉了不好吃,一直未曾掀呢。快尝尝。”
她掀了上面的笼屉,一笼满满地冒着微微热气的糖糕呈现出来。
桂嫂又利落地拿过一个罐子,从里头舀了一大勺蜜糖,均匀地淋在上面。
屋子里立时弥漫开来甜甜的蜜香。
夫人抬头,看着桂嫂笑:“这是桂花蜜,不错。”
丫头用小叉子叉了一块糕在碟子里,她推了过去:丰儿,趁热吃。”
周长丰轻轻接过碟子,望着白色盘子红色的糕上晶亮的蜜汁,垂了眼:“娘,你也吃。”
妇人笑微微:“还是桂嫂这手糖糕做得正宗,只是这蜜却是不如我们丰台......”
“娘!”
周长丰低了头,叫了一声。
妇人一笑,不再说,
也拿叉子吃了起来。
母子两人默默地吃了一会,妇人终究忍不住,抬头说:“丰儿,你知道我今日碰见谁了?”
“谁?”
周长丰嚼下口中最后一块糕,放下叉子,准备起身。
他宫中还有值守,今日是回家拿换洗衣物的。
“苏夫人。平南知府苏成君的夫人。”
见儿子一脸懵懂,妇人补充了一句。
“苏成君?”
周长丰呼吸一滞,见母亲点头,他脸孔凝重起来。
“母亲是在哪里碰到的?这么多年没见了,可是会认错?”
他重新坐了下来,端了几子上的茶杯,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也给母亲续了半杯。
他耐心地望着母亲,面带笑容,一幅准备聆听的样子。
妇人眼里也有了神采,难得儿子有这个耐性,肯听她唠叨这些。
两人自到了京里,妇人每日里着实无聊。
而周长丰每日里忙得要死,早出晚归的,他一天都见不到他一回。更别说是肯坐下来与她好好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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