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道:“听你娘说,你打小就在你主子跟前伺候着,你不念着旧情?”
杏子苦笑叹了一声,脸上又多了两串泪珠:“她要是把我当人,我也不必走到这个地步。”
二人达成协议,宋偲这人从来不干没便宜的买卖,临走前,把脑袋伸过去:“这事儿没头没尾的,别到时候我啥也没捞着反而惹得一身骚,你总得先给我点甜头尝尝。”
杏子忍住恶心,凑上去在他胡茬子下巴上亲了一口,宋偲哈哈一笑,伸手在她胸口狠狠捏了下这才走了。
下午杏子找到之前相好的丫鬟,把她平日总眼馋的首饰和料子都摆了出来:“我以后出去了,这些东西都没机会带,过去也就你跟我要好,这些你都留着戴吧。”
丫鬟道:“你出去了也不是没机会出门,总要留些体面的头面才好。”还有一句没说是,万一遇上什么事儿,这些东西留着当出去还能换不少银子呢。
杏子道:“我也不是白给你的。”
那丫鬟笑道:“小蹄子,我就知道你肚子里没装好东西,你也快出去了,有什么忙就说,我眼皮子这么浅,这么多年情分就只看这几个首饰?”
杏子忸怩了一会儿,说她还没见过她要许过去的那个人,想让她帮个忙。
丫鬟脸皮子薄,一听这个刷的一下就红了,羞答答道:“我能帮你什么忙呀!”
杏子说:“能的能的!明儿个就是灯会,你要是劝着姑娘出去瞧灯会,我趁乱也能跟着出去,那时候”
丫鬟眼睛瞪得老大,把杏子递过来的首饰推了回去:“这事儿我说不准能不能办成,咱家姑娘的性子你也不是不知道,自打有了身子就不好动。灯会年年都有,这么冷的天儿,我看够呛!”
杏子又推回去:“好姐姐,平日里姑娘最疼你了,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的功夫,好姐姐你就答应我吧。”
丫鬟经不住她磨,又怕来来往往的人瞧见了,现如今杏子是在洗衣房里干粗使,轻易是不让往园子里进的。本来两人说说话没什么,要是叫别人有心人瞧见了,说不定又要做文章。
“行行行,这些首饰我先帮你收起来,事儿要是没办成,我还退给你啊。”
目送着丫鬟走了,杏子心里骂道:小贱蹄子,要没这些个珠宝首饰能说的动你?当了还要立牌坊,我呸!
到了晚上,她洗完最后一件衣服站起身子,捶了捶酸痛腰,看着自己白的手被井水泡得掉了一层皮,她觉得这一切都是姑娘害的!要不是她狐媚子三爷,惹得爷神魂颠倒眼里瞧不见别人,她也轮不着这个地步。
不是我害你,只能怪你天生的狐狸精!
她把衣服甩开,用撑子撑开了,打算举着去屋里头烤干,突然面前多了两双深褐色的靴子。
她手里的衣服吧嗒一声,连带着撑子摔在了地上。
“杏子姑娘,您请吧。”李福气身后带着两个小厮,像是抬牲口一样,把她从洗衣房里给拖了出去。
那丫鬟揣着沉甸甸的首饰,左想右想总觉得不大对劲,找人一打听,这不打听还好,一打听,把自己结结实实给吓了一大跳。
门房告诉她今儿早上杏子才出了趟府,专程回的家。
她明明能这么容易就出府,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地让姑娘出去呢?更何况她也不在姑娘跟前伺候了,就算姑娘出去了,也轮不着她跟着呀?
她越想心里越发毛,撞上了李福气都忘了行礼,她想好了,这事儿还是得回了姑娘,杏子什么样的人她最清楚,她心气高,早就看不上姑娘了,总想着攀龙附凤,以后还把这些人都踩在脚底下。
李福气叫住她,骂道:“慌手慌脚的做什么?这幅样子还要进去伺候主子?”
丫鬟心里有事儿,被人一喊就心虚,浑身都,软绵绵地跪在地下,哭得不成人形,只求李哥哥饶命。
然后,她有幸得到了钱昱的面见。
她只记得从头到尾,三爷在上头坐着一声不吭,只是底下的李哥哥一问,她一答,她不敢把头抬起来,怕哭得太腌臜主子瞧见了恶心。
“拖出去二十个板子。”
丫鬟从来没挨过打,二十个板子还不得要了她的命,吓得要求饶,被李福气堵了嘴拽了出去。
“爷没要了你的命就是你的福气,也甭哭了,这事儿不是你的错。”李福气把她交给底下人去用刑。
丫鬟上下牙齿打颤,浑身哆嗦着还不忘谢他,李福气哭笑不得:“亏得我拦住了你,你是命真好,这事儿要传到了你家姑娘耳朵边,你可就不是二十个板子这么轻了。”
丫鬟痛哭流涕地谢恩,临走前问杏子会怎么办?
李福气上下看了会儿她:“你倒是挺讲情分的啊?她要是死了,你陪不陪她一块儿?”
丫鬟脖子一缩,一就坐在地上了,恨不得往自己脸上抽一大耳刮子,让你多嘴!
李福气把杏子往纪氏跟前一扔,先规规矩矩地给纪氏请了个安:“太太万福。”然后道:“三爷说这丫鬟规矩没教好,叫奴才往您这儿给送来了。”
纪氏一个人不敢做决断,上回三爷过来还只是暗示,这回不知道这丫头做了什么事儿,竟然直接就叫李福气拿了人。
姜元听了消息,着火赶过来,又让李福气重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姜元再次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做后背透心凉。
纪氏则是亲自动手,大耳瓜子朝杏子脸上挥过去:“我们姜家待你不薄,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吗!”
“黑了心肝的东西!”
李福气回去后,在钱昱跟前把姜元两口子的反应学了一遍,钱昱摇头叹气,这一家子,实在是太不着调了。
主子能被底下奴才算计成这样,他想到姜元还打算去京城置业,就这幅头脑,骨头都能让人吃得渣都不剩!
第七十五章恶霸宋偲
二半夜里,杏子被一桶凉水给浇醒了,睁眼外头一片黄澄澄的光亮,刺得她又赶紧把眼睛给闭了回去。
再睁眼,胳膊已经被人提了起来,像是瞧牲口似的,看看爪子,瞧瞧牙口,又让她转过身看看腰身,好不好生养,能不能干活。
“这细皮的,不好卖啊。”一个头上戴着紫黑色抹额,嘴上门牙上镶着颗金牙的婆子脸上露出为难。
另一个人杏子认出来了,那是她娘。
她娘半哈着腰,往那婆子怀里塞了一个沉甸甸的荷包:“您就当行行好,就冲她这副皮肉,真给人去使唤做粗使,人也指望不上啊!”
那婆子掂了掂手里的荷包,用舌头嘬着嘴里那颗大金牙,那声音把杏子浑身的鸡皮疙瘩全给激了起来。
那婆子说这点银子也不够啊,你这是要偷梁换柱,这银子可是救命的钱,要么你闺女被卖出去,我也犯不着干这种事儿,回头砸了招牌可不是闹着玩的。
郑氏说:“我在外头请个娘子做媒,也要不了这么多啊!您就当行行好,菩萨心肠,我谢谢您了!”
婆子一下就翻脸了,你这是做媒吗?
正经人家做媒,谁找牙婆子啊?
银子也不肯还了,嘴上骂咧咧道:“那你找媒婆去呗,二半夜的偷摸敲我房门,把我吓了一跳还当是遭贼了呢!”
杏子反应过来了,她娘这是要卖了她啊!
张嘴要喊叫,被郑氏和婆子连手按住,婆子更不情愿了:“她还不肯,你瞧瞧,这样的买卖,回头我就是说成了,她要是跑了,我这不是砸自己招牌啊?”
郑氏道:“她要是跑,就打断她的腿,捆起来,看她还敢不敢!”
腿哪儿有命要紧啊!
两人又砍了一会儿价,最终郑氏多加了一锭银子外加一桌子好酒菜答谢婆子,这桩买卖就成了。
嫁的还是之前郑氏瞧好了的那个汉子宋偲,根据郑氏的打听是有房有地,家里人都了,嫁过去不用伺候婆婆也不受小姑子的气。
这么好的姻缘,她就不信到了这个时候,杏子还能不乐意。
当天夜里杏子就被送了出去,先在一个破屋子里头饿了三天三夜,只给白水喝,饿的她半点力气都没有了,之前那个婆子带了一群垂落打鼓红灿灿的人来了,婆子们在里头给杏子穿喜服梳妆打扮。
外头轿夫都是没事儿干的闲汉,有口吃的就过来帮你干活,这会儿各自坐在屋子外头抽烟唠嗑,又不安分的就勾头过来瞧一眼新娘子。
杏子求旁边给她系扣子的一个婆子:“给口吃的吧嬷嬷。”
婆子嘻嘻笑着:“有你一口吃的可就没我吃的了,安分点吧姑娘,今天可是你的好日子啊!”
杏子软绵绵地被人抬上了花轿,送嫁的人堆里她老远瞧见了爹娘的脸,她恨毒了他们。
就这么看不得她好?非得把她从上头来,往泥潭子里塞?
轿门被人踹了一脚,然后又媒婆掀开轿帘背她下来,红色的喜球那头牵着的是新郎。
杏子心里什么都不想,单看着青砖白墙的破屋子,还没有姜家的一个茅房大呢,她的一颗心早就凉透了。
行了礼,新郎按捺不住,这会儿媳妇到了手,也就现了原形呢。
手穿过红绸布,当着众人的面在她腰上掐了一下,杏子“哎呀”叫了一声,来吃喜酒的看见了哄笑作一团。
新郎心里美呀,可算娶着媳妇了,听媒婆说模样生得贼俊,性子也好,瞧这样子,走个步子都是轻飘飘的,说出来的话软绵绵的,叫一嗓子他的魂儿都要叫没了呢。
宋偲的为人只有他自己知道,家里是有田有地,不过早就典当给赌坊了,要不是看在他一直打着光棍好容易娶着媳妇了,赌场里的人也不会答应再借给他两天,等办完婚事再让他滚蛋。
郑氏以为自己打听到了个老实人,本本分分的,虽然是个农民,但是农民老实啊。自家闺女心眼子多,就该找个老实人受着。
其实这个宋偲除了模样看着老实了点,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地方跟老实沾边,他也是过过富贵日子的人。不过自打爹娘死了,嫁出去的姐姐也不管他,一群眼红他家业的人就凑了上来,吃酒赌博且不说,他这个人最好讲兄弟义气,上窑子喝花酒,次次都是他掏银子。
他还改了个名字,宋偲不好听,他就叫自己宋猛。
日子久了,再猛,该穷还是穷,只有出没有进数,家里又没个管账的人,自然就亏空了,可是外头瞧着还是光鲜的。其实也就偏偏郑氏这种脸皮子薄,又好占小便宜的人。
但凡她好生过来问问邻里邻居,就该知道这位宋猛是个什么样的角色。
媒婆过来给他说亲的时候,他都已经两天没吃着犯了,躺在屋子里头等死。
还娶媳妇?
转念一想,娶了媳妇不就有嫁妆了?
他是越看小媳妇越顺眼,那小腰,那,扭得他心肝胆儿颤,掀完盖头看见里头的人儿,他就恨不得立马扑上去,吓得杏子猛地往后躲了躲。
“等我晚上来疼你!”他在她的脸上重重地香了一口,杏子觉得自己被他亲掉了一层皮,等他出去了,就拿手帕一个劲儿地擦脸,像是上头沾了什么恶心的脏东西。
宋偲在外头夸自己媳妇长得多俏,说那一双,软的跟馒头似的,来吃酒的不是闲汉就是他的债主,喝了两杯酒就忘了自己姓什么,一听这话,人自己都不要脸了,他们怕什么。
嚷嚷着要去闹洞房:“你小子就知道吹牛!敢不敢让我摸摸!”
61/168 首页 上一页 59 60 61 62 63 6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