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娘大惊失色,差点叫了出来,可马上又压低了声音:“你说把她……”
冯珠珠咬咬牙,她可没想叫她那么快死,留着慢慢折磨也好,她缓缓点了点头。
夹攻
院中的木槿开得正盛,岂知一阵强风毫无顾忌的刮过,刮得地面上零零散散,四散都是花瓣。
逸清居自建以后,就在院中种满了木槿花,湛蓝的天,成团的云,潺潺的流水一团一团的木槿,相映成趣。每到五六月间,逸清居便成了赵王府不可多得的一处好去处。
一道身影从逸清居东阁仓皇而出,一边走,一边用手捋了捋有些散落的发,一不小心,踩到一片花瓣。
那女子身材纤弱,面色微惊,明亮的五官上有一种极致的灵动之色。
又是一阵风吹来,花瓣零散飞到女子身上。
看着她仓皇而去,楼上那人用手抓紧了窗台上的栏杆,自己方才果然是冲动了些,似乎吓到了她。
当眼神触碰到她那张白里透红的脸之时,他心中又微微所动,方才一亲芳泽,到现在还留有余香。
“殿下,要不要去追?”
扶栏之人一怔,思索片刻:“你派个人盯住她,别让她出什么事就好。”
李富贵跟了他十几年,深知他的性情,他说点到即止,便只能点到即止,心中已有了分寸。低下头回了个安,下楼叮嘱了个机巧的小太监跟住她。
“娴静犹如花照水,行动好比风扶柳”约莫讲的就是这样的女子,他不愿意拘住她的灵动。
如上一世一般。
——
君湄回到厨房,见杏子已经拉长了脸。
安婶子站在那里没有好脸色:“你行啊,你是怎么哄的安子对你死心塌地的,安子居然说,他要娶你,还叫我去你们家提亲呢。这不还把进士老爷家的亲给拒了,你以为你是谁,给安子抛几个媚眼子就能把他勾到手,我告诉你,没门儿!”
陈安跟安婶子提退亲的事情啦?君湄明明记得自己未曾答应他呢。
安婶子满脸的不屑,厨房里面除了张师傅就是她最大,下面就是杏子了,如今这两个人都看着自己不爽,看来自己的“好生活”是到此为止了。
“啊?”君湄惊魂未定,谁知道出了这档子事情,万想不到陈安胆子这么大,竟然把进士老爷的婚给退了。
“陈大哥还给你说啥了?”
安婶子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伸出手来揪住君湄的耳朵,君湄一躲,没让她揪住,可年轻的小姑娘哪里是中年妇女的对手,两人隔着桌子,绕了起来:
“告诉你,你别以为魅惑了安子就稳进我们家了,刘老爷家的女儿,可是我亲自选的,杏子这么好的姑娘,也是我看中的,你魅惑了安子到罢,只要我在一日,你便进不了我们陈家的门!再者说,你这样的姑娘,没过人家门就住别人家,到底存了什么心别怕我不知道!”
安婶子在王府这么多年,即使不在女人战争的一线,但是府里女人如何争宠,如何魅惑男人,她也是有所耳闻的。眼前这个小姑娘虽是名门大户出生,又是白白嫩嫩的好看,可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够娶进门当媳妇的,这样的女子,只会给家里招来祸患!
安子一时昏了头也是正常的,正如她所想,娶妻便是要娶贤,就是要进士老爷这样的出身,才能提高自己的门楣,纳妾就是要会生养,懂听话,像杏子这样的刚好合适,这里面又关你一个大姑娘什么事了!
安婶子咬牙切齿:“我们安子好歹也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富商,你这破落户的女儿也想进我们家门,休想!”
破落户的女儿……
君湄心想还未把陈安做为候选人呢,他娘就已经这样反感了,这样想来,幸好自己对陈安也没有这个意思,不然以后对着这样的婆婆,烦都要烦死。索性把安婶子的努力激上来,断了陈安的念想,也省得自己以后麻烦。
隔着桌子娇声娇气的挑衅安婶子:“怎么办?我就是喜欢陈大哥,他也喜欢我,这些是我们年轻人的事情,您呐,管好您儿子就行了!”
她说的开心,没注意到门外一张黑透了的脸——是她自己承认的!
她居然说她喜欢送菜那小子!!!
——
看见赵王捏紧了拳头直到发白,身后的李富贵暗道,完了完了,主子的理智已经付诸东流了,看来不仅今天没好日子过,往后都不会有好日子过了。
赵王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安婶子气的毛都要炸起,把她多年累积起来的泼妇基因全都激发了,大手重重拍打在案上,把案板上面整整齐齐放着的菜拍的到处都是。
“死丫头,有种你别逃。”
君湄嬉皮笑脸:“不逃等你打我呀,你手劲大,打坏我了陈大哥要心疼的,到时候他要跟你闹我可不管。”或许正是因为她对陈安无心,开起玩笑来才格外的放得开。
杏子站在一边气的发抖,不要脸的女子是见得多了,可不要脸的大姑娘还是少,她喜欢安子个那么多年,也不敢大剌剌的说出来,没想到这死丫头不仅胆子大,脸皮也比寻常人厚上很多,到这个地步也不管脸面不脸面了。
杏子叫道:“你这样厚脸皮的丫头也真是少见。”
君湄吐吐舌头:“或许陈大哥喜欢呢?”
安婶子怒道:“早上安子给了你银子是不是,你要脸不要?人家男子给你银子就收起来,有这个本事你怎么不去怡红院伺候男人呢,来钱不是更快。”
君湄这才明白为何这两人堵住自己了,一是因为陈安早上来提了要退婚这件事,再加上不知道让安婶子还是杏子知道了这件事情是因自己而起,自己还厚着脸皮拿了人家十两纹银。
君湄嚷嚷起来:“那钱是我们酿酒卖的钱,为啥不能拿!”
安婶子啐了一口,恨不得把这小丫头片子给撕了:“一拿就是十两,陪男人睡觉也没这么值钱啊,我们家一直做生意,还没听说过两天给这么多工钱的,安子喜欢你,可怜你给你银子,你还真拿下是不是不要脸!”
本来两人议好是要按合伙做生意来算,君湄算是出了技术,陈安出人力和销路,三七开分成也是商量好的。
可在安婶子看来这无非就是出了点工,请一个壮劳力一个月也才五百文,这丫头好心黑,一次就抽走了三成银两,加上她与陈安若有若无的关系,让安婶子更怀疑陈安是不是被人骗了。
安婶子理直气壮:“你快些把银子拿出来,仔细我去告官!”
君湄也不心虚,这钱是光明正大挣来的,若说不妥,也得陈安说不妥,你安婶子虽然是人亲娘,可也不懂农庄的运作,你说不妥叫我把钱拿出来就拿出来吗?
“你去与你儿子说,你若觉得不妥让他找我要,这酒是我做的,要我说你们家陈安也只是出了点力气去卖,为啥我要把钱都给他,凭什么!”
君湄说的理直气壮。
安婶子被气的不行,做生意她不懂,她只知道事情都是她儿子办成的,为啥要分钱给这碎女子,大手一挥:“杏子,快给我拿住她。”
君湄知道今天肯定是躲不过了,两个女人把厨房的门也关了,就等着瓮中捉鳖呢。
正当此时,外面传来了声响,步子急促,在外催促道:“早晨王妃吃了东西就开始不舒服,把那个叫小花的丫头叫来!”
是承娘的声音,真是祸不单行。
杏子阴狠狠的一笑:“安婶子,咱也别为难她了,有人会制她的。”
——
安婶子万不情愿,十两纹银,她儿子种多少菜才能种出来,就这样给了这碎丫头,银子还没掏出来就让她跑了,怎么都不甘心。
杏子宽慰道:“您先别忧心这,王妃那边要交差,如今不把她交出去我们都倒霉。”
安婶子这才想明白一些,眼前这一关最紧要。
君湄心知自己刚去了逸清居那么久,八成王妃也把到风了,此刻来厨房领人,无非是想给自己一些颜色看看。
她指了指外面:“王妃叫我。”
杏子大大方方的开门:“你慢走啊,希望你回来时,还是一整条命!”
——
门打开了,除了承娘,还有四个臂大腰粗的老妈子。
看来要绕过承娘,冲出去求助还真是不容易,既然如此,只能——半路上想办法了。
可眼瞅瞅这王府上下能救自己,又肯救自己的只有一个人,也就是他,可想想刚才他干的那些事情就有些可怕,他不会还——
不管了不管了,如果他不救自己,自己会死的。
承娘一张脸没有表情:“走吧。”
承娘亲自提人,看来王妃重视的很,安婶子和杏子面面相觑,尤其是杏子,脸上露出些喜色出来。
君湄委委屈屈的跟着承娘走了,从厨房到听月居也不远,四个老妈子把自己夹在中间,要想逃,估计得让人当小鸡一样的擒了。
这一路走着一路想,眼看快到听月居,君湄一个下蹲:“哎哟!”
一旁一个老妈子嫌恶的戳了戳她:“别耍滑头,起来!”
她蹲下来,看着不远处一双亮晶晶的眼睛,那双眼睛似乎看懂她要说什么,匆匆茫茫的跑开了。
被擒
方才,她明明对九皇子使了眼色的,看九皇子那机灵劲儿,也是心领神会了,可怎么等了这么久,他还没来?
九皇子——这孩子不会这点眼力价都没有吧,明明是个可机灵的孩子啊!
眼看不对,她站起身来说道:“哎呀我忘了一件事!”想偷个空溜出去,还没走多远,便被人钳住了手。
那人五十来岁,长得很是叫人不舒服,她不胖,只是肉长在了脸上,脸呈扁平,面带油光,一张肥脸像被板子夹住了的柿子。
那手极其有力。
“王妃传姑娘过去问话。”
君湄心里咯噔一下,她来逸清居还不到一个时辰,王妃就这般提防,此事传她过去“问话”,定没什么好事。
她摇摇头,试图拒绝:“我——可不可以不去,我是厨房的下人,姑姑一定是找错人了。”
这人是听月居的孙嬷嬷,承娘底下的管事嬷嬷之一,也是冯珠珠从娘家带来的得力之人,孙嬷嬷寡居多年又无子,一心扑在效忠小主子这件事情上,侍奉冯珠珠十分上心。
关键是她心狠手辣,能做许多承娘不能做的事情。
孙嬷嬷的脸过于肥胖,平时看不到什么神色来,显得格外的诡异:“王妃说要找的人叫许君湄,不是你又是谁?”
君湄瞬间想到了他,若他在,定能护住自己的,自己方才一进逸清居,想来就有人盯住了,王府内院这么大,赵王妃是主母,若想叫一个人凭空消失,太简单不过。
她可怜巴巴的看着孙嬷嬷,可孙嬷嬷哪里是什么善茬,从身后过来两个小厮,一言不发的一棍子敲在她后脑。
——
君湄醒来之时,在一个昏暗的地窖中。
面前坐着冯珠珠,她曾经的手帕交,那个曾经来许国公府住过半个月的女孩子,那个曾经在她面前谨慎而行的女孩子,那个曾经毫不掩饰自己的巴结和羡慕之意的女孩子。
此刻坐在她眼前,命人将她按在地上,一双手被捆在一起,两只脚又被捆在一起。
而冯珠珠,冷眼瞧着她,一脸不屑。
一旁站着好几个丫鬟和老妈子,应该是冯珠珠最信任的下人,地窖不大,因人多,空气渐渐稀薄起来。
有一种窒息的意味。
丫鬟给冯珠珠摇着扇子,依然盖不住地窖的燥热,她不耐烦的敦促:“快些将她弄醒。”
君湄就是这样醒过来的,脸上淋了一盆水,身上顿时清凉起来,她睁开眼睛,好半天才适应这里的黑暗。
“是你——”
两人相识数年,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可这样会面的情形,怕是以前不敢想。
“是我!”冯珠珠冷笑:“你没想到会落在我手里吧,我也万万没想到,穿过千山万水,最终还是你勾了王爷。”
果然是为了这件事,君湄心中一寒,她不是与齐王相好吗?为何会在意赵王跟谁在一起?
女人的心思就是这样奇怪,我得不到的,又岂容他人得到。
冯珠珠的面色带着一丝得意:“你以为皇后赐婚,你就可以嫁给赵王了是不是,可万万没想到,当时让我顶了你盖上红盖头的也是她。皇后娘娘何等人物,怎会让一个罪臣之女嫁给赵王殿下。”
君湄的心一下子落入谷底,原来赵王娶冯珠珠,是这么一回事,重生以后的所有事情,在那一刻,全都变了。她看着冯珠珠的态度,心里起了许久的阴霾又拢了上来。
“我父亲谋反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此刻冯珠珠视她为瓮中之鳖,也不怕再在她心口上再撒一把盐,她走上前来,脚毫不客气的踩在君湄手上,满脸都是得意,声音轻柔中透着狠毒,显得更加阴森可怖:
“也不怕告诉你,所谓安国公谋反,无非是我爹爹策划的而已,我想嫁给殿下,不踩你下来又怎么行呢,可怜你一世荣华富贵,没想到此刻成为我的阶下囚。我告诉你,是可怜你曾今待我好的份上,下辈子投胎,找个好人家,千万,千万不要跟人抢男人了。”
哈哈哈哈哈,冯珠珠大笑起来,今天把她送出府,折腾够了,自然会叫她消失在人世间,她也不怕把自己最狰狞的一面展示给她看,多可笑的千金小姐啊,一世荣宠,今日却为我奴,为我婢,为我囚……
君湄鼻子发酸,仔细想想,原来许家的没落跟自己有着莫大的关系,还以为自己重活一次能改变生活,没想到死的更快。
自己的婚姻,赵王的态度,唯一没变的就是赵王府与齐王府的关系,面上一团和气,底下早就暗流涌动。
她脑中浮现出赵王深情款款的脸,眷念不舍的眼神,一切都不一样了。
自己还要以上辈子的思维来想这辈子的事,当真是错!
既然进了这里,九成九就不能出去了,看冯珠珠的做派,以往的温婉和娇俏,全都是装出来的,这样的女人多可怕,生活在大宅中十多年的君湄不可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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