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王在她心目中是神灵一般的人物,怎会被这样的小杂碎伤到呢?她突然有点发懵……
赵王左手持匕首,抱着君湄原地一滚,那匕首斜斜插入刺客的心窝中……
一旁还有两人,准备冲过来,见赵王虽中刀,可锐气不减更甚方才,心中已经生出来不少的恐惧,刀挥在头顶都不敢靠近。
说是迟,那时快,赵王一个箭步冲上前牵了那匹马来,伸手一捞,将君湄带上马,两腿一夹马腹,那马吃痛,一个嘶鸣之声响起,扬蹄便往前奔去。
此时已快到子时。
——
君湄被赵王紧紧的抱在怀里,感觉到一阵温热,眼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醒来之时已经是第二日清晨,君湄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头好痛,全身好像被什么东西压过一样,酸软的不行。
她脑子里面出现了最后一个画面,赵王抱住了她,身后被歹人划了一刀。
看当时的情形他伤得不轻,之后自己便晕过去了,那他呢?他到底在哪里?
她脑子一片发白,他怎样啦?他不会,不会……
慌乱中坐起来才看到,他坐在凳子上,趴在桌边,背后一片血红,用布条粗略的包裹了一下,方才止住血。
君湄一个翻身爬了起来之时,同时也惊醒了他。
“你醒啦?”
他睫毛微微颤动,薄薄的唇连血色都没了,见她醒来,说道:“昨天你晕过去了,我只找到这样的地方,你好些了吗?”
他就这样趴了一晚上?
昨天只吃了一顿饭,过了正午就被人抓了去,又饿又累又受惊的情况下,见到他的那一刻,心头一松,其实她已经支撑不住了,只是不知道他何时受的伤,伤得如何,单看他的脸色,就很严重。
前世相处了两年,她从未有过这样的印象,他伤得这么重,这么虚弱……
而这个时候他还在问自己好不好,君湄心里堵得慌,鼻子一酸:“你自己这个样子,还问我好不好?你蠢吗?”
以前都是他戏谑一般的调侃她,谁知道今天也会被她这样骂,看见她一脸狼狈的脸上还挂着几颗泪珠子,他心头一软,怜爱之心又多了几分,伸出没受伤的左手,哑着嗓子说道:“过来——”
他的话语一向有一种魔力,叫人不得不听命于他。
君湄依言过去,坐在他左手边。
他伸出左手来,用拇指拭去她脸颊上的泪,又放在自己口中舔了舔。
“我从不知道你的泪是苦的。”
君湄愕然。
她从未见过他这般又温情又虚弱的画面,那张俊美无敌的脸上此刻惨白无比,想是因失血过多带来的虚弱。此刻的他与平日的他有些不同,平日里只会在旁人面前露出自己冷冰冰的一面,今日露出些短处出来,便让人觉得没有那么有距离感了。
见君湄的眼泪珠子一颗颗的往下掉,小手被自己攥在手心却没有一星半点拒绝的意思,即使此刻身上再痛,心里也是暖暖的。
心里满满当当都塞满一个人的感觉,是不一样的,真的把一个人放在心里,和中了蛊毒之后,硬是要把一个人装在心里的感觉,千真万确不一样。
前一世,若不是中了江曼柔的情蛊,又怎会身不由己的被她人戏耍,如今看来,重活一次,便是为眼前这个人死了,也绝不为他人所惑。
他不知道那时的她到底有没有这样伤心的哭泣过,到底有没有在等待他回来的一个个夜晚,伤心失望落泪情动。
而这一世的她,为何又要时时刻刻警告自己要离她远一些,难道真的因她的自尊所致,不愿意为人侧室之由?
想到这里,他心口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有些窒息。
他又说道:“所以,不许你哭。”
君湄更愕然,听说泪水是咸的,可他却说泪水是苦的。
看见他虚弱至极的样子,心中只觉得痛,伸手扶住他:“去榻上躺着,你傻不傻,就这样趴了一晚上么。”
赵王抬头看了一眼,并未挪动:“我怕你不让我躺在你旁边。”
“你是不是傻,都这样了,还管我做什么!”君湄瞪了他一眼:“去床上躺着,我给你找些药去。”
桌子多硬,他一个身受重伤之人还这样趴在那里一晚上,居然是因为怕自己嫌弃。
君湄心里不自然的隔应起来,若不是自己先前那样嫌弃他,他也断不至此,昨晚他失血太多,以至于整个人都有点发冷,她好怕。
这点伤,对于赵王来说不算什么,在战场上打了无数个滚,不知道受过多少更严重的伤痛,这样程度的伤撑死了要多将养几日。可见到她为自己担心,将计就计,赵王索性装的更惨了些,光挪去榻上这一小段路,他就打了几次趔趄。
“都这样了还死撑”
君湄这样想,眼泪不止的往下坠。
“我身上有药,你帮我清理干净,上好药,包扎好,可还会做?”赵王从袖中取出一包药来,丢给她:“又哭,嗯?”
也不知道昨天那马跑了多久,才在这荒郊野岭之处找到这样一个小屋,这小屋久未住人,只有这样一个塌,上面垫着草席,草席上脏兮兮的全是灰。君湄扶着赵王在踏上躺下,这才出去。
疗伤
这小屋位于京郊某处, 因这里人烟并不算罕见,周围还是有人家居住的,农家做饭的灶烟从烟囱中冒了出来, 看这样子离这屋不远。寻了许久才找到一个破破旧旧的盆子, 院中有水井,许多年没有人打理, 周围已经是杂草丛生。
好歹是夏天,雨水充盈, 因此并未干涸。
想来仓皇而逃, 他又身受重伤, 夜不视路,能跑到这样的地方找到一间屋子,都算上天的恩赐。
君湄洗干净盆子, 又打了一盆水,扯下自己的衣物当巾子,给他擦拭伤口。
伤口有大半尺长,深深入肉, 君湄只看了一眼,就已经忍不住要哭起来了,这么深的伤口, 说不疼肯定是假的,他为了照顾她的情绪,强忍着装出毫不在意的样子,看得让人越发心痛。
触碰到他皮肉之时, 手忍不住的打颤。
“嘶——”他也是怕痛的,不小心碰到了,也会龇牙咧嘴,他语气中带着轻然:“你多想想我可恶的地方,便不觉得这伤有什么了,或许你会觉得很爽。”
爽,她哪里觉得爽,心里塞塞的,看他还这样顽笑,却一点也笑不出来。
——
他可恶的地方太多了,比如整日不归家,比如宠爱江曼柔,想到这里君湄多了些勇气,真的有点爽。
这样的想法没维持多久,她又想到既然隔了一辈子,上辈子的事情还要跟人计较,倒是自己小气了,这辈子的他,除了脸皮比较厚,讲话有点衰,其他倒没有太多让人和讨厌的地方。
他光着半个身子趴在那里的样子,还有点可怜兮兮的模样,又让人觉得很心疼。
君湄当了大半辈子的大小姐,这样的伤口别说见,想都没想过,她有些气馁:会死人么?
金创药一向是他不离身带着的,这也跟他多年军旅生涯有关,多少次他也曾陷入困境,因此外伤药、火折子、盐巴,匕首他会随身携带,即使回到京城中还是没能改变这个习惯。
赵王见她未止住哭泣,低声责备她:“不要哭了,反正我死了也不需要你守孝。”
君湄只管低着头,见他说浑话,心里很不舒服,嗔怪道:“就你嘴贫,不说话会死吗?”
说到这个死字又触碰到她心里头的忌讳,半响半响不说话。
——
赵王在南蛮边境时力战南蛮野族,少年时也曾在吴越边地抗击倭寇,受过的伤何止一道两道。
曾经他与倭寇首领大战半日,最后分出胜负之时,他已经战到力竭,那倭寇首领虽然被他一刀劈成两半,他自己也是没讨到好,肩头留下一道贯穿伤,比这道伤口不知道深了多少。
那个时候没觉得自己这样娇不胜风啊!可看见她时不时为自己撒几滴泪,赵王心都化了,趴在榻上哼哼唧唧的等她包扎伤口,不时发出些销魂的音出来,不知道的还以为屋里有人颠龙倒凤,君湄听着都羞死了。
刚开始触碰到他赤果果的背还觉得有些羞涩,不知从何时起,开始自然起来。
君湄撒了半响泪,终于颤颠颠的帮他把金创药上完了。
把他的中衣扯破了包扎伤口,只是现在是夏天,伤口不知道会不会化脓。
而且这里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屋中也没有食物,而且肚子适时的响了。
赵王拉着她的手晃呀晃呀,晃了一会儿,听到肚子咕咕作响,才注意到已经日上三竿了,他自己也饿了,作为伤病号,他有被人照顾的特权:“我饿。”
君湄点点头,她也饿。
清理完伤口以后,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呆着互看了一会儿,又说了会话。
赵王右后肩受的伤,因此朝□□着躺在那里,右手又不能抬,但这些都不妨碍他嘴巴利利索索的说话的。
君湄低头时不时的看他一眼,眼角时不时露出些害羞的表情出来,着实勾人。
也许他早就喜欢上她了,从什么时候连他也不肯承认,他只是知道,上辈子看到她不开心,心里会有若隐若现的痛,即使被蛊毒所侵,也会下意识去照顾一下她的情绪。
那时的他很高傲,娘胎里面带出来的那些王者的尊严告诉他不该为一个女子如何如何,那时自己当真是错了,如今看来为一个女子如何如何也不能怎样,不会让他少一根头发丝,也不会影响他做王爷的自负感。
反而,因坦诚的认知到自己的内心,他觉得自己的人生充盈了,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心里,只能放下一个女子,那就是她。
“君君,你想过什么样的生活?”
君湄没有注意到他的称呼和语气发生了变化,像是在询问他的爱人,两人在为以后的人生做计划,她很自然而然的回答:“我此生经历的事情太多了,此刻,我只想平平淡淡的过日子。”
平平淡淡,他内心有些吃味,难怪她喜欢种菜的。
心里顿时打了个滚,谁说王爷不能有平平淡淡的爱情,不管!
“君君,以后不许理那种菜的!”
瞬间又变成那个惹人嫌的王爷的样子,还有些——幼稚!
换做旁人,他定然不会这样失态,可今天就是这样失态了,又怎样!
又怎样?
“君君。”
君湄没说话,点了点头往外间走,又看了看。
“我们出去找吃的吧。”这个地方是他带来的,其实他对这里很熟。
她皱了皱眉:“那怎么行,你的伤口——”
话还没说话,他已经起了身:“让你一个人出去我不放心。”
或许是许久没有见到男子壮硕的身体,君湄的眼神不住打漂,怎么都不敢正眼去瞧他,他却是毫不在意的将左手撑在她肩膀上:“扶一把我。”
被他这样一碰,心肝儿忍不住的打颤,又听他打趣:“怎的,你有想法。”
他很重,单手撑在她肩头都让她有些扛不住,被他这样一说,仓促间把脸别过去,忍不住的吐槽他:“有想法?我才不会对你有想法。”
君湄耳根子都红了,背过脸只看见雪白的颈子里面,有一些红红的印子,那红红的印子上是火红的耳朵。
赵王只觉得小小的屋子里面很局促,局促的让人透不过气来,胸口一把熊熊烈火烧的自己都不记得肩上还有处伤,不记得那道伤口上还火辣辣的疼。
“哦。”他又得了一些悟:“你不想理我?”
他的语调中有种很怪的感觉:“你不会早就看上送菜的了?”
君湄忘记两人在这一世虽然未结成夫妇,可好歹也是皇上赐过婚的,也算是未婚夫妇。
见他说完这话,脸上有一丝不屑,明明是不相信自己的话的,说出来还是醋味满满。这样的话从女子嘴里说出来也罢了,他这样一个铮铮男儿嘴里讲出来真是好笑。
赵王年长君湄十岁,此刻脸上却不由自主的挂起一丝丝幼稚的表情出来,叫人看了忍俊不禁,她本是开朗滑稽的性格,见到他这幅模样,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
很快她就后悔了,赵王的眼神能杀死她。
“你很得意?”语调冷的能杀死人。
君湄偷偷看了他一眼,不经意间又看到他胸前的另外几道疤,装出一幅可怜的样子,伸出食指来戳了戳:“疼不疼啊。”
她装的很淡定,可很快就不淡定了,因为她发现自己把自己放在另一个窘境之中。
赵王见她略带着讨好的语气跟自己说话,俨然一幅又乖又可爱的样子,可内心不知道多爱捣蛋,可偏偏这样捣蛋的她又那么招人疼。
这脑子缺了一块的东西,偏偏还敢在这个时候伸手去戳他。
她原见他这次规规矩矩了,是极放心了的,谁知道男人的底线很容易被触碰到,这不,她又抚到别人身上的毛了。赵王被她摸的心痒痒的,顺手一把在她腰上捏了一把:“我问你,你很得意么?”
君湄被他欺负的次数多了,竟然习惯了,嬉皮笑脸的说道:“我哪敢得意,您是赵王爷,我是小庶民,我哪敢在您面前翘尾巴呢,况且我也是没有尾巴的。”
大约是隔了一世,又是在王府外,觉得他没有那么可怕了,而且吃醋的样子很可爱,很像好好欺负他一下。
赵王见她这幅样子,更想好好欺负她一下,毛手毛脚的在她屁股后面一扫:“唔,果然没有尾巴,你没骗我。”
被他这样调戏一番,却没有想象中那么生气,君湄觉得自己真是越来越没有底线了,看见他一脸苍白还强撑着的样子,心里又有那么一丢丢的心疼。
“你!”虽说没那么可怕吧,可觉得他越来越厚脸皮了,君湄推他:“你这个人怎么这样——”
“我怎样?”他语气中带有笑意,手劲依然大的很,她妄想逃?
君湄知道逃不掉,很丧气的放弃了抵抗,决定还是很识相的跟着他出去,先寻些食物再说。
她知道他此刻也是强撑着的,自己也拧不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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