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王急了,莫不是她真跟卖菜的有一腿?
“不准跟他来往!”
“凭什么!你又跟我是什么关系?”君湄喝着茶,若无其事的看着他,逼急了大不了不干了,不对不对,许家一家子这个德行,万一赵王府真的呆不下去,难道真的要去投奔陈安?
陈安可不会白白收留自己,表面上老实巴交的陈安,心里难道真的没有想法吗?可赵王呢?
看着上辈子他对自己嫌恶的态度,君湄觉得他肯定是不喜欢自己,赵王无非是觉得自己好玩,自己没玩到的东西,落到别人手中,心里自然不愉快。这就跟小孩子抢玩具一样,自己的玩具不会玩,可别人要是来抢,他也是打死不肯认的。
这就是幼稚!
君湄懒得理他,润了润口以后,又走进屋子想换个衣服,她走去里间,赵王亦跟着。
她耷拉着眼皮子:“干嘛跟着,我要换衣服。”
从她的眼神里面终于读出些嫌弃二字,可他认为,只有找到真正归宿的女人,才会嫌弃另外一个男人:“干嘛换衣服?”
“你这种眼神怎么回事!”
“什么眼神?”
君湄恨不得一耳光扇过去,他刚才明明带着狐疑的态度看自己,那种眼神捂都捂不住,当然这个幼稚的男人也没想捂住,□□裸的表现出来他的疑惑。
当然是用眼神,然而他自己还不承认。
君湄要被他气得半死了:“殿下,大热天的你一晚上没换衣服,正常来说第二天回来了都要换一换吧!”
“那卖菜的没对你动手动脚?”
“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这般,人家没你这么孟浪!”君湄怒了!真如她所想,他想的就是这个,没想到自己在他心目中是这种女人,肝火一下就冒出来了:“你爱去哪里去哪里,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如今我不是你赵王府的官奴,把我逼急了——”
嘿嘿,她冷笑两声,不说话了。
凭什么给他解释,这辈子他就是个雇主而已,而且是个轻浮的雇主。
门一堆,欲将他关在门外,谁知道他力气大得很,轻而易举的将门卡住:“卖菜的对你有意思吧?”
见他左一个卖菜的,右一个卖菜的称呼陈安,君湄气的很,别人好好种地卖菜,他用这么轻蔑的语气来称呼别人,自己是皇亲贵胄了不起吗?
“别人没名字吗?”
赵王见她语气中多有回护之意,心中更恼,本来是一关一推闹着玩一般,此刻肝火灼了心,索性一把把门推开,大脚跨进屋里,大剌剌的往床上一坐:“本王委实不用知道一个卖菜的叫什么名字。”
君湄顿时要被他气哭了,今天是什么倒霉日子。
——
十天后,陈安兴冲冲的找到君湄,眼神里面都是欣喜,避开人堆,招呼她上到马车里面。
君湄一脸狐疑。
陈安取出来一个酒瓶子:“你尝尝。”
君湄依言尝了一口,汁液浓郁,口味甘甜,香气四溢而出。
是她酿造的葡萄酒?
这口感与西域酿酒师做的不太一样,更甘甜一些,也更贴近中原贵妇的口感。
陈安说道:“按你说的,这酒酿了七日,我命人把葡萄渣子滤了出来,得了一半多一点,一共有一百零五斤,又沉淀了三天,便得出来这汁液,叫人尝了确实不错,没征求你的同意我便卖了,一百斤酒,卖了三十三两银子。”
“三十两?”君湄瞪大了眼睛:“你没骗我吧!”
陈安摇摇头:“自然没有骗你,我才卖了一百斤,远远不够,醉乡居还要找我订货,可你不在我不敢擅自酿,万一没搞好浪费人力物力,你看看这几日能否再请几天假,咱俩再做出一批出来。”
君湄吞了吞口水,她知道京中贵妇喜欢这些稀奇玩意儿,可两方完全不搭界的阶层,也只有陈安这样的人能想办法把酒卖出去。
对于陈安来说也是莫名的鼓舞,他农庄里面的生意做到了极限,最多最多一年的盈利也就是八百两左右,若是要做到更大的贸易,涉及到要开粮店之类的,需要涉及到更多的人力。
做酒利润又高,涉及到的人力也比较集中,不需要长期的投入。
他陈家子嗣稀薄,旁枝的亲戚也都是几辈子种地的,老实巴交的种地还可以,若是帮忙做生意,还差些火候,可君湄不一样,她脑子活,前不久说起今春鱼水多,桑叶歉收,恐怕丝织品的价格会暴涨,陈安便囤了一些娟,还不到一月,果然绢丝品的价格开始渐涨。
陈安开始越来越佩服君湄的头脑了,这女子美则美矣,头脑还这样清醒,他万想不到这样好的女子会让自己碰到。
君湄心思活络在做酒这件事情上,这批成功了,若是下一批也能一举成酿,那么赚的钱,足自己下半辈子生活了,而且有了这手艺,还怕以后混不到一口饭吃?
“那个,山上的葡萄还有多久的果期?”君湄兴奋的问。
陈安说道:“如今是五月底,山上的果子应该可以结到七月初,大概还有四旬的果期。”
君湄沉吟片刻,做一期酒需要八天,沉淀下来需要五到七天,酿酒最好是用自家那种橡木桶,而沉淀之时可以放在瓦罐中沉淀,可最好还是用橡木桶,但是市面上一般买不到做葡萄酒的橡木桶。若是能把安国公府的酒桶弄出来,一次可以酿两千斤葡萄,得一千一百斤葡萄酒,按果期估计,也就是大概可以酿五期,想到这里,有些振奋。
如今看来,做酒的材料成本并不高。
“这样啊。”君湄小声说:“山上的葡萄能产多少?”
“漫山遍野都是葡萄,没人算过这种野葡萄能产多少。”陈安陈思片刻:“万余斤不在话下。”
“若是一次酿出一千斤酒,你确定能销掉吗?”
陈安自信满满:“这一百斤放出去,不少贵妇追问我下次什么时候能出来,光预定的都超过千斤了,卖出去的事情你不消担心,都交给我。我在京中人脉甚广,不光是豪门大户,便是有名的酒家酒肆,都追逐常人得不到的东西,这酒酿的极好,甜香,没有酸涩味,就是我这个不会喝酒的人喝了都觉得很好。”
君湄心中觉得他所言夸张,不会喝酒的人怎会觉得好。
酿酒之时,君湄没让陈安看着,对于这个不算太熟的人,她心里是有提防之心的。她跟着西域酿酒师学习了多年,不少酿酒的诀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即使陈安这些人眼见着她怎么做,做出来的酒也有可能是酸的,陈安就是知道这一点,也知道这件事离开她不行,所以才会找到她。
君湄想了想,一年若是把整个葡萄的果期拿来酿酒,足足能酿十期,可惜今年果期过了一半,如今看来一次酿个两千斤葡萄看看销量如何再做决定,反正陈安家有的是人力,摘两千斤葡萄不过是抽调几个长工,加班加点干上一天就行的事情。
两千斤酒,需要用掉两百斤冰糖,按如今的市价,冰糖差不多一文钱一斤,两百斤冰糖无非就是两百文钱,成本低廉风险小。
君湄想了想,不行就先这样,先跟陈安商量,买通官衙的人,把安国公府里面那几个大木桶取出来,把木桶洗净晒干放进地窖,弄好这些,陈安再命长工上山摘果,弄好这些她再请两天假出来。
“那个,这些主意都是你出的,这钱,给你。”陈安从袖口掏出个包裹,沉甸甸的样子。
打开一开,是银锭,十两一个,足有三个,另外还有三个小银锭子,应该是三个一两的。
之前陈安是提到那一百斤酒卖了三十两银子,可自己再厚脸皮,也不好意思全收下吧,君湄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这些钱我不能要。”
陈安塞到她手里:“就当我下的定,后面还要做不是?”
出了安国公府酒没见过这么多的银子,君湄看的眼都直了,她很想要,可她知道不该拿的那部分她不能要,莫不是陈安见自己凄苦,找个由头来资助自己?
她定了定神,抵抗住了大银锭子的诱惑,带着狐疑的态度看了一眼陈安:“陈大哥,你没骗我吧,那酒当真这么值钱?”
陈安说道:“我还能骗你不成,我就是个商人,是个奸商,你觉得奸商有那么好心思吗?”
又说道:“你莫不信我,你自己去醉乡居问问,一两银子三瓶,一瓶一斤,你去问问是不是真的!”
君湄见他一会儿说自己是个种菜的,一会儿是个奸商,着实好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小手轻轻一出,从里面提溜出一锭十两银来收好,说道:“你要费人工,费物力,我却只出了一些人力,这样,我收下三分之一的银子,其余归你,咱两合伙做事,我若把银子都吞了也忒不厚道。”
陈安知道若是再推来推去,她可能连这十两也不会收了,只得悻悻的把银子收了回去,说道:“我没了你不行,以后你做了酒我负责卖,我出人工、出东西,我负责卖出去,三分之一的银钱归你如何。”
他这话一语双关,说着有心,听者有意,君湄脸红了红,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什么都是你出,我就只出个人工,哪好意思拿这么多银钱。陈大哥你人好我也不能不识相,我帮你弄就可以,一次酒你照样给我十两银子吧,其实十两银子对我来说已经很多了,我在赵王府做两年才有这么多月钱。”
说是这样说,其实陈安提出要分她三分之一的银子的时候,她未尝不动心,若是陈安对她没动别的心思还好,可陈安即对自己动了其他的心思,她难免多心陈安是找这样一个借口来接近自己,终归是一码归一码,陈安负责了大量的人工和场地、材料、甚至是销售环节,自己弱势拿走三分之一,当真是不要脸。
她虽然很爱钱,也很需要钱,可不能这样不要脸啊。
陈安沉默了一下,也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低着头就走了。
吃李子
第二天陈安又来了,拉着君湄上了车,说了会儿话,安国公府的那几个大木桶叫他弄回去了,也没费什么事,总归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官府也不看重,放着左右也占地方,便合计一两银子卖给他了。
官差还当捡了个便宜,碰到个冤大头。
北方本来就种植有橡木,但是时下一般用来做门窗的花格,或者是地板。用橡木做桶装酒,除了安国公一家,别无他处。
安国公这个纨绔子弟,当官不在行,可倒腾吃的玩的很有一手。
当年安国公为了制作十几个橡木桶子,费了不少劲,找了很好的木匠做成,又按照酿酒师的要求,另外加了一些旁的工艺,若不是直接去安国公府去寻,寻常的橡木做成的酒桶不一定能用。
之前官衙还在费劲琢磨地窖中这些木桶能干啥,又大又占地方,刚好有这么一个傻货要买,作价一两银子就卖给他了,得了钱几个哥儿去喝酒。
君湄心里窃喜,用橡木桶储酒,比瓦罐要合适许多。
陈安见到君湄喜滋滋的样子,打心底里高兴,前十年他都一门心思赚钱,可遇到这姑娘他算是转换思路了,她想做什么,他陪她疯就行了。
她若想玩,就养她;她若想闹,就由她;她若想正经八百的赚钱,刚好对着他的门道了,他可以使劲全身心的力气去帮她。
不管怎样,都只想做她坚实的后盾。
——
君湄说道:“这桶若是自己做肯定不止这么多银子,又要费功夫,新作的桶还不能马上用来酿酒,陈大哥你真厉害。”
她是真心实意的觉得陈安的能力不错,连官衙的线也能这么快搭上,若是换做她,早被人赶出来了。
陈安却听出别的意思了,他总是觉得君湄这个官家大小姐肯定看不上他,可她屡屡夸赞自己,丝毫看不出来有轻视自己的意思。
这个官家小姐出生的姑娘,不仅一点架子都没有,还很懂得生活,能屈能伸。
外面有人叫她,君湄撩开帘子,应该是厨房有活了,歉意一笑:“陈大哥,我先走了。”
她心里有了盘算,如果这次能成功,她再得十两银子,就先把赵王府的工辞了,这活不好干,赵王那个冷饭王,最近一反常态的很,还是越早避开他才好。
刚想到他,一下车对上他冷飕飕的眼神。
李富贵走上前来:“王爷宣姑娘书房伺候。”
书房重地,上辈子她也没去过那里,不知道他藏了什么要紧的玩意儿在那。
她本来是想躲避他的目光,于是把脸压了下来,一不留神抬起头,又撞见他那张脸。
除了吓人没有什么好说的,赵王冷冷的看着她——从陈安的马车上下来,而且跟陈安共处一室时间也不短。
他一定是想到什么不该想的事情。
君湄不懂得去拒绝他,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去拒绝他,论家法王府里面他最大,论王法——他若想捏死一个平民丫头,怕是没人会有意见。
赵王在前头健步如飞的走着,君湄低着头慢慢跟。
李富贵小心伺候着主子,不知道他是哪根筋没搭好,一向正正经经的赵王,公然在王府勾搭丫头。
赵王一言不发,面色阴沉,想着什么事情似的。
——
这件事情在王爷还没到书房之前,就已经让王妃知晓了。
冯珠珠在屋子里面气得摔茶碗:“什么玩意儿,王爷竟然勾搭一个厨房的下人!”
一旁的奶妈妈承娘在一旁忙安抚:“王妃不要气坏了身子,男人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吗?”
冯珠珠咬牙:“正常吗?我可不觉得正常,在此之前你有听说过王爷有传哪个丫头近身伺侯吗?
在此之前你有听说过有哪个丫头能进王爷的书房吗?我都进不去的地方,如今叫一个丫头进了去,你觉得正常吗?”
承娘不敢说话,冯珠珠打小就很有主意,她知道普通安慰人的话糊弄不了她,也糊弄不过她,而且这个大小姐不仅脾气大,折磨人的法门也多的很,今天是真的叫她很生气了。
“去查一查,她去书房做了什么?”冯珠珠气还未消,拿着扇子的手一点一点的敲击着桌面:“另外查一查,那丫头什么来路。”
承娘素来知道大小姐的脾性,她是说一不二的人,既然让她觉察出她与王爷疏远的原因,很有可能她会痛下杀手。这位大小姐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以前在府里,只因有个妹妹被人夸赞长得好看,王妃竟然放了几只老鼠在妹妹屋子,把一个好端端的姑娘吓得多少天晚上不敢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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