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代儒每说起贾敬这块金字招牌,便会辞费滔滔,手舞足蹈,贾琏贾蓉这些都成了陪衬的炮灰,贾琏被他荼毒不知多少回,这时一听代儒张嘴,忙着抢先作揖告辞了。
“几位太爷宽坐,侄孙去去就回!”然后,不等几位老太爷反应过来,他便脚底抹油,溜之乎也!
贾琏这里骑马出了荣宁街,正碰上贾珍合着赖升带着一帮仆从呼呼喝喝从府门出来。
贾琏见了忙着上前与贾珍见礼,之后,贾琏低声转告尤氏之意:“尤大嫂子担心蓉儿陷在什刹海了,不如咱们就去什刹海瞧瞧去,只是这什刹海我却不熟,珍大哥可否知道,蓉儿旬日爱去哪家游逛?”
贾珍闻言,顿时面皮紫胀,甚不好意思。
又一想着尤氏的担忧不无道理,如今寻找蓉儿是正事,也只好放下面子。
贾珍满面羞色,冲着贾琏直作揖,说道:“唉,都怪这个懂事的孽障,把琏弟好好一场庆功宴破坏了,为兄这里已经很难为情了,岂好再劳累弟弟呢,琏二弟还是回去吧,府里多少客人等着呢,什刹海我去足矣。”
贾琏闻言,故意作色:“这是什么话说的,蓉儿虽说是侄子,我与凤姐疼他如同儿子一般,你不是不知道啊,如今他下落不明,你到叫我回去吃喝玩乐,我若如此,还是个人吗?”
贾琏说得义正词严,这个时候,他必须要跟贾珍一起才成,一来掌握贾珍的动向,关键时刻好出个馊主意拖累他一番,为贾蓉争取更多的逃跑时间。二来,也好洗清自己的嫌疑。
若是一向亲密的侄子不见了,他却心安理得吃酒看戏,别说家里人,就是两姓外人也要怀疑他了。
贾珍倒被贾琏这一番说辞感动了,满面惭色:“都是哥哥平日教导无方,到如今带累兄弟了!”
贾琏这里豪不愧疚,坦然受之,他还大言不惭:“大家骨肉兄弟,一切都是该当,说甚带累呢!”
一时到了什刹海,贾珍挨个儿问了数家暗门子,大家一致都说并未见过蓉大少爷。
贾琏提出要进门找寻,却被拒绝,顿生不满,定要亲自进去搜寻不可,差点没跟人打起来。
贾珍拦住了贾琏:“甭去了,在我面前他们不敢撒谎,必定是蓉儿不在,进去也是白搭。”
贾琏故作生气:“什么了不起,看看能怎的,还什么外人不能随便出入,已然是半开门子,还这般矫情作态,当自己大家闺秀呢!”
贾珍心里着急,想要快些找到贾蓉,好结成秦家的亲事,不愿节外生枝,害怕贾琏不依不饶耽搁时间,反头劝慰贾琏:“你跟她们置气做甚,不过是些玩意儿,跟她们生气犯不着。走吧,咱们往几家茶坊寻访看看,这个兔崽子新进爱装个书生,喜欢附庸风雅,说不得就躲在那家茶楼合着那些文人骚客们咬文嚼字呢!”
贾琏明知道贾蓉不在,却是声声附和:“哦,竟有此事,这倒很有可能,理当瞧瞧去!”
于是,宁府众人分头行动,把京都地面叫得上名号的茶楼、酒楼,挨着个的扫荡一遍。
结果,茶楼都说前几日贾蓉确是在此摆酒,与人畅饮作赋,诗词答和,今日并不是贾蓉的东道,人也没见过。
五凤楼更绝,竟说昨日晌午,贾蓉还在此投标一个清倌人,最后失之交臂,一怒之下拂袖而去。
梳拢清倌人?
贾珍整个傻掉,他从没想到,贾蓉竟如此胆大,小小年纪竟敢包养娼妓。
贾珍心里真是五味俱全,难以言表。
贾琏这时反头劝慰贾珍:“小孩子家家,谁没个轻狂的时候?好在没成事实。”
贾珍也只有认栽。
他自己上梁不正,怪得谁来!
一时间,兄弟们互相安慰,整整寻找一天,一点有用的信息也没有。
贾蓉整个一个神龙见首不见尾,处处有他踪迹,处处不见人影。
黄昏时分,贾琏兄弟失望而归。
贾珍这里对着贾琏又是千恩万谢,贾琏不免谦词一番,这才分开,各自回家。
贾琏回府,首先安排小厮给贾珍送了食盒过府,这才溜溜达达回家去了。
凤姐这里已经酒菜齐备,等他多时了。
贾琏见之,心头美极,欣然上炕,夫妻们对坐。
两口儿眉目纠缠,推杯换盏,酒足饭饱,情义脉脉。少时收拾停当,上床安歇,两人肩并肩手拉手说起私房话。
凤姐娇声问道:“二爷,你何苦作弄珍大哥?依我说,这门亲事虽然门第家私差些,重要是人才难得呢!”
凤姐无论前世今生,都很看重秦可卿。
贾琏闻言冷哼:“呵呵,他若是休了尤氏自己迎娶秦氏,我倒佩服他了。”
这是什么话?
凤姐唬了一大跳,吓得手脚发软,大户人家传出这种事情可不是什么好名声。
她合身附在贾琏身上,愣把一双凤眸瞪得溜园溜园:“二爷,你,你胡说什么啊?蓉儿娶老婆,跟珍大哥哥什么相干?”
贾琏一脸坏笑,伸手把凤姐一搂,翻身睡了上去:“跟我们更不相干,春宵一刻值千金,自家蕊枝花蜜采不尽,那管得旁人杏出墙!”
翌日,贾琏一夜餍足,好不快活。
晨正时分,贾琏又往东府探听消息。
贾珍已经派出四队人马四面追踪,自己坐镇家里,只等着消息传回,他好告假出京。
贾琏闻听,不免担心贾蓉被逮住。
好在四路人马并无半点消息传回。
贾琏心中暗暗佩服柳湘莲,这抹除行迹的本事实在是高明。怪的前世听闻他曾经做过侠盗,打劫过数家劣绅恶霸,将他们资财散尽,照样在街面上混营生。
六扇门的捕快却满世界追盗贼,结果是累死白搭。
这都是前世的笑话。
回说贾琏兄弟,如此这般,日日出寻,三日过去,仍然没有点滴消息。
贾珍至此,对寻回贾蓉已经不抱希望,却并未放弃寻找。遂跟贾琏商议,预备明日派人送信江南,托付林如海姑老爷帮忙。
好在贾蓉这个小子有些良心,怕他老子担忧过甚,单等第三日傍晚,他才托驿馆上门送信,言称自己下江南游历去了,或三年,或五载,必定回返,希望家里退了秦家亲事,否则,他会跑得更远,再不回家。”
贾珍得信勃然大怒,叱骂不休,以至于把自己生生气病卧床了。
万般无奈之下,宁府也只好撤回所有追查人马,安心等着贾蓉自己回归。
第46章046
这日距离荣府宴客之期,已经整整过了七日。
当日傍晚,正是荣国府两位去家庙祈福的夫人回府的日子。
结果很不幸,邢夫人的辕马在山道上惊了,不知怎的,马车门忽然坏了,邢夫人被摔出车厢,仆从被忽然变故吓傻了,救援不及,好在她自我反应及时,手肘着地,右手肘骨头生生折断,好歹护住了脸面未破。
王夫人的马车随后,不知为何,前面马儿惊了,她那马儿随着也惊了,亏得同坐的金钏儿与彩霞拼命抓住了车门,没让王氏摔出去。
这般时候仆从们惊醒过来,将那马儿用绊马索拴住了。
辕马轰隆一声倒地,马车倾覆,王夫人虽没有甩出车厢,却是整个人在车厢中颠来倒去,滚了好几个来回,脑壳儿撞的乌青,嘴角鼻子都破了,满脸血水,披头散发甚是吓人,眼神凶狠,看着竟比邢氏还狼狈些。
说起来也是蹊跷,王氏一行人除了她自己受伤,随行之人竟无一人伤残。
金钏儿与彩霞因为死死抓住门梢,歪打正着稳固了身子,虽被王氏狠撞了几下有些乌青,并不碍事。
邢氏的陪嫁费婆子与她媳妇两个就倒霉了。
也是邢氏抠唆,她既不让人跟她同车而坐,又不给她们安排车架,虽然是家里的马车,可是各家各户调用车夫是要打赏的,邢氏一个铜子也是眼珠子,哪里舍得。
她婆媳两个只得跟着邢氏押车,跟着车把式一起坐在车辕上。
马儿受惊,她们婆媳最先被颠下马车,她儿媳妇掉落被车轮压伤了大腿,这辈子纵然能走也是个跛子了。
费婆子更倒霉,可谓厄运当头,那么宽大的官道,她竟无端端滚落沟底去了,几丈高的陡坎,岂是玩的,当即被摔断了颈椎,眼见是活不得了。
她当时并未晕厥,嚷嚷说有人踢了她的膝盖骨,她才滚落沟里,让邢氏替她做主。
只是任凭她喊破喉咙,谁也不信,都说她摔糊涂了,明明是惊马所致,大家都看见了。
费婆子气得晕死过去。
贾琏凤姐闻悉,心知肚明,费婆子所言非虚。
说起来,奴才卖主,合该如此。
却说贾赦这回做得十分妥当,言称费婆子救主受伤,赏赐费日一房小妾,照应他们夫妻生活,又赠送他一百两安家银子,为了便于养病,又将他们夫妻送回金陵安养去了。
费家的儿子媳妇,女儿女婿,也一起跟着回了金陵当差。
阖府上下仆从闻知,交口称赞赦大老爷这事儿办的仁义。
车祸发生,贾赦遣人,都在一天之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落幕了。
翌日,傻大姐的娘得到消息,求到贾母面前,替她女儿讲情,想把女儿留在京都调理,毕竟名医良药多在京都。
贾母以为些许小事,不在话下,派鸳鸯出面,得之费家阖家回老家去了。
贾母这才警觉起来,她才不信贾赦如此好心,委派赖大追查,熟料一番追查,不仅事故发生之地找不出半点端倪,费日全家上下也踪迹全无。
至此,贾母方才警觉,她埋藏几十年的钉子竟然被贾赦发觉了,拔除了。
贾母心里又恨又怕,贾赦竟敢公然动自己的人手,显然已经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
只是,贾赦藏起费日一家子想干什么?
贾母满腹愤懑,却不敢跟贾赦当面叫板对峙,毕竟是她自己窥探监视儿子在先。气愤之下,砸了好些瓷器泄愤。
事已至此,除了命令赖大继续注意费家下落之外,也没什么好法子。
此后,贾母对于受伤的王氏越发厌憎,为了王氏这个蠢货,贾母不仅损兵折将,跟儿子贾赦的关系更加恶化,还被张家笑话。
贾母真想剥开她脑袋瞧瞧,倒是进水呢还是装的一包草。
过不是看在元春与宝玉,贾母真心不想再管王氏,只可惜,王氏作假高端,贾母信实了她的一双子女可以光宗耀祖,贾母也只好看在玉瓶放老鼠了。
只是此后贾母对王氏再没心肠了。
反之,贾母到对邢氏关心起来,派人给骨折的邢氏送了一坛虎骨酒,并不时派人垂询。
贾母很有些气馁,放眼大房,似乎就剩下这么一个不着调的邢氏能够随意拿捏。
宁国府贾蓉那小子抽风逃婚,好好的亲事错失了。
荣国府两位夫人一起惊马,贾母只觉得最近似乎百事不顺,不由凝眸神思,到底哪儿出了错了,得罪了哪路神仙了?
贾母思虑,是不是该去家庙作一场大法事,袪祛灾星。
且说贾琏见贾蓉的事情落定,开始准备出行事宜。
一边悄悄从昌平调回赵良栋与潘又安,一边日日过府探视贾珍,说些安慰之言,宽慰他心。
又过三日,贾珍病有起色,恢复健康只剩下时间问题,贾琏这才放心,出游之事再次提上日程。
武当圣地是老荣国公的发祥之地,不去身临其境一番,贾琏不甘心。
这日正是四月二十八。
清晨早起,贾琏先到了东院,与父亲告别,详细告知父亲自己出行日期与日程。
贾赦看着贾琏,眼神很复杂,很纠结,最终还是爽快的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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