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幕伸手轻轻勾了下她的鼻尖,温和道: “你不必管这些,若是有什么我都在,你只管安安心心看戏便是。”
胭脂闻言便乖巧地点了点头,随着他出了门。
苏幕将手中的白页书随手递给了苏寿,揽着胭脂一路往外头去。
胭脂来了苏府这么久,这还是头一遭在苏府里走,以往即便散步也只是在院子里走一走。
是以这一路上,苏府的下人皆偷偷摸摸瞄看。
早就听说公子屋里藏了位姑娘,是雪梨园的戏子出身,护得跟眼珠子似的,一步也没让踏出院子,好东西更是不断往里头送,自家公子以往都回不了府里几趟,现下却是每日都回,可见这勾人的手段有多厉害。
本还以为是个面皮多巧的美人,却没成想瞧着青涩软嫩得很,也没那国色天香的好模样。
且论这面皮,倒还是梧桐院的那位顾姑娘出挑许多,那美目含愁,微一垂泪便叫人情不自禁陷进去,那才是的真真正正一个尤物。
作者有话要说: 丹青手:“我的身体好了些,今天开始恢复更新。
想了很久,还是要和小精灵们说一声,我从回复那条评论以后就没看评论区了,真的很舍不得你们,这意味着我又要一个人孤独的写了。
我知道不应该因为一个人的评论而关闭自己,我绝对接受不足之处的建议,但这样的曲解辱骂我真的没法释怀,已经两个晚上没睡好了,心里很压抑,已经严重影响到写文了,可我又不能多说,说多了给你们影响不好,只能忍。我知道以后还会再有这样的情况,说到底是我功夫不到家,等我强大一些我就回来!
另外谢谢小精灵们的卖肾雷~~~接下来要把生病欠下的债还了,所以这几天更新时间不定。”
第128章
苏府的流水宴一路摆到府外头, 人来人往, 仆从飞快穿梭其中。
府内一旁连着大园子, 戏台子就搭在正中间, 一阵接一阵锣鼓喧天, 戏子在上头咿咿呀呀唱着,苏府里头外头皆人声鼎沸, 热闹至极。
桌案上的菜肴自不用提, 皆是扬州名厨子的手艺, 且大部分是苏府家养的厨子, 一道道拿手好菜摆得满满,汪南溪拌鲟鳇,张四回子全羊, 汪银山没骨鱼,管大骨董汤、孔切庵螃蟹面等, 无一不叫人垂涎欲滴,食欲大振。
这一桌桌热气腾腾的, 越吃越暖和,加之戏班助兴,席间觥筹交错,倒也半点不觉冬日寒冷。
苏幕中途离席, 现下回来旁边还带着个姑娘,苏家人如何还能猜不出这是那个。
弄个戏子养在屋里,平日里没让人出来也就罢了,关起门来随得他玩闹, 可今日这般大的日子,这么多体面人在,竟还这般不知轻重地带出来丢人现眼,可不就是平白拉低了苏府的门面。
苏老爷本还红光满面,兴致大好,这般一瞧面色登时就不好看了,可又不好众目睽睽之下说什么。
更何况苏府在扬州到如今这般地步,那一处不是依靠儿子才有得今日这般体面,便也只能硬生生忍了下来。
一旁坐着的苏夫人看着眼里,面上和颜悦色,心里满是暗喜,她可是巴不得苏幕多玩几个戏子,省得总在眼前碍眼。
苏幕牵着胭脂一路径直而来,旁若无人在主席上坐下。
胭脂倒不防他会直接把自己带到席上,这周围的人多多少少都看过来细细打量,叫她心里有些不喜,便也只坐在苏幕一边,垂眼看着桌案上的菜默不作声。
这一块儿不比府外一桌桌流水宴,坐着的皆是扬州有头有脸的,其中有听说过苏幕沉迷戏子的传闻,这般一看便也是眼见为实了。
圈养戏子倒不是什么稀奇事,只是这般将个玩物带上席面,难免会让人觉得不尊重,心中也或多或少皆有些不舒坦。
尤其是扬州太守贺大人,那个不晓得他那闺女整日跟着苏幕,大家可都把苏幕当成他家的内定女婿,现下这般可真不是一般难堪。
现下这贺大人都不说话了,桌上自然也没几个敢说话的,皆看着苏幕身边这个小戏子,瞧着倒是青涩软嫩,确实是个可人疼的乖巧模样,可这寿宴还带出来就有些不成体统了。
尤其是让未来的岳父大人瞧见,这往后还如何娶人家闺女?
众人越看便越觉苏幕是个拎不清的,这色字头上一把刀啊,放着太守千金不要,被个戏子玩物拦了出路,可不就是个傻的吗?
周围的眼神都快把这处戳出几个大窟窿了,苏幕愣是权作没看见,席间有人忙开口活跃气氛,苏幕漫不经心听着,末了笑接几句,席面才算慢慢活跃开。
台上戏罢又换了一出,苏幕见得胭脂半响没有动筷,垂眼看着桌案上的菜,一副怯生生的模样,便握住她的手,浅声道:“要吃什么,我给你夹。”
胭脂看着他的手握着自己的,靛蓝色的袖口都镶绣着金丝流云纹,衬得手越发皙白修长。
胭脂微微抬眸看向他,对上了他看来的眼,温和带笑,一如往昔,她一时只觉恍惚迷茫,弄不清心中的涩然滋味。
今日家中长辈大寿,他穿着更比往日隆重,长袍领口都镶绣着金丝流云纹的滚边,腰间束着祥云宽边锦带,头戴着顶嵌玉金冠,衬得乌发如绸缎,清润雅致,举手投足赏心悦目,眉眼染笑越显惑人。
胭脂看着他微微笑起,看向桌案上的菜肴,又趁机扫了眼他们刚头提及的贺大人那处,贺府往后必会与苏府联姻,这无疑为苏幕在扬州行商开了一条康庄大道。
苏府如今的财力已非她所能估量,这些日子苏幕这般挥金如土,苏家却完全不当回儿事,可见这点银子在他们眼里根本不值一提。
这等朱门绣户再有官家岳父依靠,日后在扬州必然是如虎添翼,旬家也不知能不能抵得住,毕竟他们还要护着顾云里,若是势力不比苏家,往后还是有的苦头吃。
现下她既然有了这么个机会,即便改不了命薄定下的命数,也必须在两家之间埋下一根刺。
胭脂想着便伸手抱着苏幕的胳膊,上半身柔若无骨地倚在他身上,眼眸亮晶晶看着他,伸出细白小指,软着嗓子娇道:“爷,我要吃那大猪蹄子。”
这一声可真不小,引得众人皆看过来,瞧着趾高气扬的模样,颇有几分恃宠而骄的女儿娇态。
可真是太上不得台面,这般不懂规矩,人前就这般作态,苏府这脸面丢得可太大发了。
苏老爷那微微缓和的脸色一下就黑沉了下来,面上隐含怒气,只是碍于人前不好发作。
他看了一眼贺大人,果然那面色比他还难看,一时便越发气苦这个败家子,半点不懂分寸。
却不知他想得还是轻了,那处苏幕眼里带笑看着胭脂,片刻还真伸手夹一块放到胭脂碗里,温和问道:“还要什么?”
苏老爷看在眼里,一时气得三尸神暴跳,五灵豪气腾空,怒目瞪向苏幕。
奈何苏幕权作没看见,苏老爷直觉额角青筋一阵阵暴跳,这败家子,摆明是想在他大寿这天把他活活气死!
胭脂见苏幕并无不喜,眼眸微暗,越发变本加厉起来,苏幕给她夹的,她吃了几口就不愿意吃了,拿着筷子夹着肉丸子咬了一口,眉眼一弯,道了一句,“好吃,爷,你也尝尝看。”又递到苏幕嘴边,一脸讨好看向他。
苏老爷见状脸都青了,苏幕这样的人会顾及旁人才有鬼,张嘴一口吃了胭脂咬过的丸子,笑着附和道:“恩,是好吃。”胭脂面上欣喜,越发勤快起来,时不时就喂苏幕吃一些。
贺大人面色越沉,本就官威在身的人,这般冷了脸,旁人那里还敢说什么。
等到席面上的气氛彻底被她弄僵,胭脂才罢了手,放下筷子神情散漫看着台上唱戏,忽觉一道视线落在她身上。她神情愈淡,顺着视线看去。
蒋锡斐见胭脂看来,忙环顾四周见没人看来,他才看向胭脂,嘴角一弯勾起一抹浅笑,颇有几分勾引人的味道在里头。
胭脂静看了半响,微微垂下眼睫,显得越发乖巧懂事,片刻后,又轻掀眼帘看去,蕴生灵气的眉眼染上些许媚态,媚眼如丝,丝丝勾魂。
这可真是让蒋锡斐喜出望外,他本以为自己还要在这戏子身上花些功夫,却没成想这般容易。
这戏子被苏幕调教得这般好,那眉眼青涩,模样软嫩,那小眼儿跟个钩子一样,若有若无的勾人,也难怪苏幕被勾住了脚。
他早琢磨着苏幕不行,没想到还是真的,这怕是光有壳子,内里却不顶用,否则这小戏子怎么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这般急不可耐地勾上来。
蒋锡斐越想越得意,到时把这戏子玩服帖了,苏幕那头不就破了大口,且瞧着这般着紧模样,后头不知该多顺。
胭脂坐了一阵子便想回屋了,当初关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已经叫她养成习惯,她不再习惯这样吵闹的地方,只想安安静静的呆着。
一想起那些日子,她便情绪不太对,整个人都阴阴沉沉的,瞧着模样颇有几分森然。
苏幕看了胭脂一眼,便揽着她的腰,胭脂百无聊赖靠在他身上,便听苏幕在她耳畔浅声道:“若是觉着闷,便去戏班子那处玩玩。”
胭脂闻言才露出了个笑模样,眉眼一弯应了声,又在苏幕面上轻吻了一下,起身时若有似无扫了眼远处的蒋锡斐,才离了席去。
席面的气氛一下凝塞起来,这可真真是伤风败俗,这么多长辈贵客就敢这般放肆,实在太不知轻重。
也不知苏家的公子中了什么邪,这般了竟然还没什么表示,竟还旁若无人吩咐了丫鬟将人小心送去。
众人的眼神太过刺人,越发让苏老爷觉得自己一点父亲该有的威严也没有,在儿子面前这般敢怒不敢言,如何不叫人看轻。
这般一想如何还忍得住,猛地一拍桌案,当着众人的面就冲苏幕厉声道:“苏幕,你成何体统!”
胭脂不知前头动静,半路便支开丫鬟,让她回屋里取件披风来。
她自己一路漫步到了戏台子后头,一如既往的乱糟糟一团,个个忙得脚下生风,曹班主叉着腰搁哪儿瞎骂,那处瞧不顺眼就骂骂咧咧个没完。
这会儿瞧见了胭脂,穿戴体面贵气逼人,通身的气派叫他微微一愣,片刻后,面上直笑出了朵花,“原来是胭脂呀,瞧你如今这体面模样,我这儿都没敢认。
这班子里可就数你最出息了,在苏公子面前这般得宠,这姨娘是没得跑了。”
曹班主说完,见胭脂没什么大反应,便又兴致勃勃道:“瞧苏公子这看重你的模样,这大寿愣是没让苏家养着的戏班子上,全让咱们雪梨园包了!
胭脂,您可真是咱们的福星儿,往日咱儿雪梨园可都靠您生光啦~”
远处的芙蕖儿一听这话,不由冷笑出声,眼波微转睨了眼胭脂,可真是大变样了,以往没心没肺的模样,现下这般行为举止颇有几分大户人家的气派,这通身的穿戴可真是......
就一个字,贵!
苏家大公子可真是舍得,这一身都可以买下扬州地段最好的一间铺子了。
芙蕖儿暗暗郁结,忙挺直了腰杆,输什么不能输了底子,穿着什么的她一点也不在乎。
刚想着便见穿了身“铺子”的胭脂,随便找了块大石头就往上头坐。
芙蕖儿美目圆睁,心头一阵滴血,暴殄天物的混账,好东西不会用,可劲儿糟蹋!
实在忍不住一翻白眼唾道:“穷酸玩意儿,就合该穿些破服烂衣,再好的给你也是浪费!”
胭脂闻言微微发怔,这么多年不见雪梨园的人,当戏子的时候好像过去了许久,一时只觉恍如隔世。
芙蕖儿一见胭脂这湿漉漉的眼神,差点没噎死,这是换了招数想把她膈咽死?
果然是内宅呆了,心思竟然这般恶毒,芙蕖儿只觉鸡皮疙瘩一阵起,半点受不住忙奔到别处避开了去。
曹班主本还准备和胭脂好好叙叙旧,一听芙蕖儿这嘴上没个把门的,一开口就惹了人,直气得一叠声儿追骂而去。
胭脂默默看着他们离去,又静坐了一会儿,果然瞧见蒋锡斐从戏台子极为隐蔽之处进来,一看就是做惯这种偷摸之事。
蒋锡斐扫了眼四周,见胭脂周围没什么人便走了过去,脸上浮上几分情深意切,“胭脂,可想死你蒋哥哥了。”
胭脂平平静静默看了他一阵,末了微勾嘴角露出一抹森然笑意,轻启娇嫩唇瓣,缓声问道:“真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 菜肴名取自《扬州画舫录》
谢谢小精灵们的卖肾雷~~么么哒,我继续写写写~
第129章
胭脂眼睫微微一眨, 天真青涩中又带些许不自知的媚态, 软嫩怯生生的模样实在太叫人心痒难耐。
这若不是在苏府, 蒋锡斐早上去动手动脚了, 此时更是恨不得将心掏出来给她看, “你还不信我,那些日子我每日来捧你, 便以为你知晓了, 却原是我错了, 早知道这样我就该主动些, 也不至于到如今这个地步……”
他面带郁色,看着胭脂的眼神满是遗憾悔恨,半响, 才坚定道:“胭脂,我会一直等下去, 若是他辜负了你,就让我来照顾你, 我发誓我一定会待你……”
胭脂垂着眼看似认真在听,实则都当风刮了去,只细细注意着四周的动向,待确认了没有人后, 她才微微笑起,面上带了几分女儿娇态,“蒋哥哥红颜知己这般多,要奴家怎么相信?”
蒋锡斐一急正要开口, 胭脂眉眼一弯又截了他的话头,略带羞涩浅声道:“蒋哥哥若说得是真的,不知可愿替奴家做一件事?”
蒋锡斐闻言一脸欣喜,忙上前几步信誓旦旦回道:“有什么事只管说来,全包在你蒋哥哥我身上!”末了,又极为认真看着她,“胭脂,无论什么事情,只要你开口,我一定竭尽所能帮你办到,只为你能看清我的心意。”
胭脂闻言垂首轻轻笑起,伸手抚了抚裙摆上并不存在的折痕,才道:“我的一位恩公如今在牢狱中苦受折磨,我这些日子终日不安。
前日得到消息,七日后牢中狱卒大换,那日子时看守最为薄弱……”她微微一顿,片刻后,言辞恳切缓声道:“希望蒋哥哥务必帮我将这个人救出来……”
蒋锡斐走后,胭脂在戏台子后头坐了许久,才起身回了院里。
到了晚间,孙婆子从外头院子回来,见胭脂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还搁那儿躺着看话本,不由暗叹了口气,提醒道:“姑娘,公子那头被老爷拦着,贺大人也在前头,公子的亲事可已经也有了眉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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