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信道:“我阅鞋无数,你想骗我?”
我不肯承认,苏珊也没办法。
这时慧姐没好气地责备我,“小丫头,送人礼物怎么能送鞋呢?送鞋子相当于送邪气,你要把邪气送给你苏珊姐吗?”
“是吗?我不知道。”我伸手过去,“苏珊姐,你还给我吧,寓意不太好,我重新买一个送给你。”
苏珊把盒子抱得紧紧的,她瞟着慧姐,微微噘嘴,那唇形的弧度优美到恰好。“事多,哪有那么多说法,都是心意,送什么都是好的。”
慧姐放下淡黄的粉扑,她捏起眉笔勾勒眉形,漫不经心道:“好,是我迷信,比不过你们姐妹情深。”
苏珊转头拍了拍我的手背,她促狭地眨眼,道:“我也给你准备了礼物,忘了给你,等等。”
她从挎包里翻出一个长形的盒子,期待道:“诺,平常想找你也联系不到,我就送你一份实用的东西,喜欢吗?”
盒子里是贵重的索尼手机,这个牌子的手机要好几千,我婉拒了她,“你还是拿回去送给你家人吧,我自己有钱买的,这个太贵了,我不能要。”
苏珊不高兴了,她颦起那双刚画好的弯眉,有理有据道:“我今年挣的多,这个对我来说是小钱,我爸妈是农村人不会用,弟弟妹妹年纪小,正是专心学业的时候,不能用,你要是不要,我也只好送给别人了,你的礼物,我也不收。”
苏珊的一番话让我不得不接受手机。
这边送完,我提着耐克纸袋,也费力地抱着一大摞书籍前去找向岛。
向岛接到我的电话时,惊奇地问我哪里来的手机,我先是开玩笑说,同事的手机。
他没有质疑就信了。
后来我憋不住才炫耀,是苏珊送的。
向岛用一口台湾腔叹道,小可爱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认了这么好一个姐姐。他还故意用娘气的腔调说,他的阿恒哥打死不会对他这么好,每天不因为台湾腔抽他一顿都算不错了。
我把礼物一起交给了向岛,送了他运动套装,说了几句喜庆的新年话,我就托他一定要把整套书完好无损地送到阿恒手中。
向岛感动得热泪盈眶,他说,果然还是我和他的关系最好。他认为以我的经济来说,给他买的礼物已算比较贵重,给阿恒的礼物真是便宜到家。
第二天,向岛包了一个大红包给我,里面有两千块!我想还给他,他用了一句改编的话来堵我。
送出去的礼物,泼出去的水。
红包推来推去,推得没劲,我也就恭敬不如从命,不好意思地收下了。
我蹲在清冷的马路牙子上,搓着冻得发红的双手,认真问:“岛,你把书交给阿恒的时候,他是什么反应?”
向岛受不了北方蹲,他一屁股坐在又冷又硬的马路牙子上,回想着说:“有点惊讶,然后...眼神...温和了一下,基本没什么反应,顺手就接过来了,让我跟你说一声谢谢。”
“没了?”
“没了。”
“就这样啊?”我也一屁股坐了下去。
“就酱紫啊,你还想怎样,我老大就是个没烟火气息的男人,不染凡间的一丝纤尘,哈哈哈。”向岛的笑声素来有魔性。
我做了一个丑丑的鬼脸,“去死,不要亵渎老大。”
向岛故意含情脉脉地注视我,我把脸往后仰,仰出了双下巴,“你干嘛。”
他忽然握住我的双手,呼了几口热气,来回搓我的红肿手,“你看看你,手套也不带,都长冻疮了,丑的跟猪蹄一样。”
“要你管。”我使劲抽回了手,八卦地问:“喂,苏珊姐今年有没有给你送礼物?”
向岛一撩柔顺的中分头,神神秘秘地说:“你猜啊。”
“送了!”我很肯定。
“小可爱,你要不要这么聪明啊,那你再猜猜她送的是什么。”向岛冲我挑了挑眉。
我摸着下巴,摇头认输,“猜不到。”
向岛往我脸上啵唧亲了一口,然后跑得比兔子还快,他边回头看我,边嫌弃道:“你姐没劲的很啊,送了我一件丑不拉几的毛衣!”
我脱下鞋子砸他,“你才丑不拉几!那一定是她亲手织的!王八蛋!又揩我油!”
向岛折回来捡鞋给我穿,我真的拿鞋底拍了一下他的美男脸。
他骂我神经病,我骂他臭流氓!
我们两个在大马路上没有素质的大吵,直到一辆城管车停下来用高音喇叭劝架,我们才夹着尾巴灰溜溜地走人。
☆、好的灵魂之作,不会被名字淹没
二月份,苏珊回家过年。
她想带我回农村一起过年,我死活不答应。
她问我,为什么?是不是没把她当姐姐?是不是瞧不起农村?
当然不是!我没告诉她为什么,我怕看见她那温馨的小家庭,会灼痛我的眼睛。
在如此穷苦的环境下,张家父母能养出苏珊这样的女儿,那一定是非常...非常...非常...温柔美好的爸爸妈妈。
要是去了,嘿嘿,我嫉妒苏珊怎么办?
临别前,苏珊拥抱了我很久,她说,她会早些回来陪我的,也会给我带西北的特产。
新年加班,工资翻倍涨,这是唯一能慰藉我的事情。
我以为过年生意会冷清,却和我的预想反了过来,生意火爆的不得了。
这时候来的人,都是一群浪荡子。
我在前台忙着接待,大厅门口突然冲进来一个戴头盔的男人,他的运动服有几分眼熟,不就是我送给向岛的那一套吗?!
他出现的样子也够搞笑,活像飞车抢劫的人。
安保起初不让他进来,等他摘了头盔以后,把安保人员打了一顿,用不标准的普通话骂道:“干!大过年连你岛哥都不认得了!打屎你!”
安保用手挡头,挡得狼狈,“岛哥,认得认得。”
前台的接待员三三两两捂嘴轻笑。
向岛骚浪贱地朝我奔来,他牵起我的手就跑,也不忘回头对其他人说:“人我带走了!你们顶上。”
我不想走,怕被上司骂。
向岛拽拽道:“他敢哦?老大一个电话过去,还不吓得屁滚尿流。”
“嗯?阿恒让你来找我的?”
他伸出食指摇了摇,“不是啊,是我来找你的,看你可怜巴巴,年纪那么小,我拉你去老大家过年啊,老大也是一个人过年,我也是一个人,我们三个干脆一起过好了。”
我沉吟,“这样啊,可以呀。”
向岛从机车上拿来一个粉红色的头盔,他仔细地给我戴好,很白痴地夸赞,“哇!草鸡可爱欸,你看,这是我为你新买的头盔,好看吧?”
虽然我不喜欢粉红色,但我还是捧场说好看。
即使坐自行车我也不喜欢坐机车,一来噪音大,二来冷风吹得痛。
我瑟缩着身子坐在机车后面,与向岛扯家常,“你是台湾哪里的。”
他瓮声瓮气地回答,“高雄。”
我好奇道:“你怎么不回去过年。”
他很无奈地说:“别提了,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那你呢,你怎么也没回家过年。”
我也回答他,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他骂我跟屁虫。
我用他们台湾的骂人话回敬,机车男。
......
一路互相骂到阿恒家楼下,这是我第一次来阿恒的窝,居民楼里的窗户大部分都亮着橙黄的暖光,隐约可见家家户户的人影,他们都在欢庆过年。
有一部分窗户没亮的住户,许是回乡下过年了。
上楼的期间,我心里有一点忐忑,因为阿恒不知道我来了。
我藏在向岛的身后,他神经大条地用头盔敲门,“老大!开门!快开门!我来啦!冻死人了啦!”
防盗门被打开的那一刻,一只熟悉的拳头直接往向岛脸上挥,那人沉声警告道:“再用头盔砸门,我就把头盔给你砸得稀巴烂!你不是说要回...。”
门口传来的话语戛然而止。
因为向岛被一拳揍倒的同时,在他身后的我不幸被压倒了,姿势还丑的不像话......
嗳,新年第一次见面就这样狼狈。
向岛立马翻身扶我起来,他上上下下地检查我,关心道:“有没有被压痛?哪里痛要说哦,都怪老大,下手没轻没重,你看到啦,他这人一天不打我就不舒服。”
虽然后脑勺被磕得巨疼,但是我一笔带过,“没事!这点算什么。”
向岛揉着自己发红的鼻子,开玩笑说:“真的?说得像你身经百战一样,我刚刚摔到后面的力那么大,多亏你给我做人肉肉垫。”
“靠,这才是你的真话吧!”
“怎么可能。”
.........
门口早就已经没了阿恒的身影,我稍微探头探脑地进去,“岛,他是不是不喜欢我来?”
向岛看不顺眼我鬼鬼祟祟的样子,他勒住我的脖子,将我往门里拽,“怎么会,孔子曰:有盆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你闻闻就知道了,烟味那么重,他肯定是忙着做菜走不开。”
啊楸!
我用指背蹭了蹭鼻子下方。向岛说得没错,厨房里传来的辣椒味十分呛鼻。
透过半掩的推拉门隐约能看见那抹人影在炒菜。
向岛让我自便,他迫不及待地越过沙发,跑去电脑桌前打游戏了。
环视一遍周围,阿恒的家给人一种冷清感,除了需要的家具,几乎没有什么杂七杂八的陈设,生活中堆起来的东西也不多,空荡的不像常住的地方。
我蹑手蹑脚地来到厨房,阿恒游刃有余地下厨,他干练的速度和出神入化的刀法完全就是一个大厨。
“油烟重,出去玩吧。”他稍稍瞥了瞥我,将一把切好的绿色蔬菜放进锅里煮。
我乖巧地立在旁边,展颜笑道:“我就看看你怎么做菜,可以积累经验。”
“随你。”他边做边给我讲解了一些做菜的窍门,我靠在冰凉的橱柜旁侧耳倾听。
阿恒拿帕子擦干净手,暂时歇了下来,他侧头睇了我一眼,命令道:“转过去。”
“嗯?”
“转过去。”
“噢。”
原来阿恒是在帮我拍后背的灰,他靠到我左耳边来,才开始讲话,“刚刚摔疼了吗?”
我下意识地点头,指了一下微肿的后脑勺。
阿恒拨开我后面的头发,他轻轻吹了口热气,帮我揉了揉伤口,他难得揶揄人,“起包了,抱歉,刚刚没注意到你,有什么头晕呕吐的症状就及时告诉我,别等以后严重了,又来讹诈人。”
我反驳他,“什么叫又?谁讹诈人了?上次的几百块是你自己要给我的,我只是开玩笑一说。”
他莞尔,拍着我的脑瓜说:“端菜出去。”
我使唤向岛一起端菜,他的屁股像被502胶水粘在了椅子上一样,如何也叫不动。
等上桌吃饭了,他仍在入迷地玩游戏,头都快钻进去了!
我总算明白父母管皮孩子吃饭的那种恼火。
阿恒叫我不用管向岛,他说,向岛一直是个地地道道的机车男,很啰嗦。
桌上的饭菜色香味俱全,阿恒的手艺没得说,他噙着老酒慢悠悠地吃菜。
我夹了一块排骨给他,“你不是一个人过年吗?如果我们没来的话,你也做这么多饭菜?你吃得完吗?”
“吃得完,过年犒劳一次自己不过分吧?”阿恒回赠了我两块肉多的排骨,“不用给我夹,你多吃点吧,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嗯!”我低头啃肉。
向岛终于打完游戏了,他拉开椅子坐下,撇嘴道:“喂,趁我不在,你们两个黏黏糊糊地夹来夹去,想背着我干什么?”
我塞了鱼丸堵住向岛的嘴,“关你屁事。”
他无赖道:“就关我的屁事。”
“你就是屁!”
向岛咬着筷子,一脸嫌弃,“喂,说真的哦,你们大陆的女生真的很粗鲁。”
“苏珊就很温柔啊,南方软妹子也多,你不要拿个例来说事。”我有理有据地辩论。
向岛甘拜下风,或是说他不想和小女生争辩什么。
饭饱茶足,阿恒将洗完的工作全权交给了向岛,他哭天喊地边塞饭,边骂我们没人性。
我端坐在沙发上看无聊的春晚,客厅里已经没了人影,向岛去洗碗了,阿恒好像在房间...他的房门大大敞开着。
我坐不住又静悄悄地寻到了阿恒房间去,他的房间里有一个宽敞的阳台,他站在那边儿倒弄着一架观星望远镜。
走近了看,黑色的望远镜上印着英文,看起来价值不菲。
“你看吗?我可以教你。”阿恒的眼睛离开了望远镜,他示意我走到望远镜前面去。
我过去后,阿恒手把手地教我看星座,他无意间挨得我很近,那双结实的手臂亲密地环着我,他灼热的呼吸全喷洒在了我耳后,我的心脏扑通扑通地大声跳......
他问了我好几次,看见了吗?
在我眼里星星都一个样,就是没看见他所说的星座。
阿恒捏着我的脸颊调整位置,教了半天,他说我没天分,于是把我晾到了一边去。
我进屋搬凳子坐,发现他的书桌上整齐摆放着我送的书籍,左边的音响在播放阿桑的歌曲,我暗叹,阿恒总是听她的歌,不会腻吗?
等阿恒观星累了以后,他蹲在地上一根接着一根的抽烟,抽个不停。阿恒的眉眼略低,且间距近,偏向于欧式深邃双眼皮,烟雾的缭绕下,他寂寥的模样透着一丝沧桑。
铜雀门的小弟时常孝敬他昂贵的烟酒,可是他惯常抽的却是很便宜的红塔山。
我把凳子挪开,蹲下去和他平视,“你怎么老抽廉价的烟......其实不抽烟最好,抽烟伤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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