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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德哥尔摩情人——北不静

时间:2018-03-18 14:56:11  作者:北不静
  这些东西她在书房找过,没有找到,所以还以为关霄早就扔了,原来被他“扔”到了庞希尔那里。关霄生得一副纨绔样貌,皮囊里的核子却重情重义,没丢下过任何东西。
  林积猛地站了起来,摸出一张纸币来递给那卖报的孩子,转身大步向船务中心走去。她逆着人流,走得格外艰难,没走几步又被人扯住了肩膀,曹祯戎把她往后拉了一把,林积见他戴着礼帽,勉强遮住棱角锋锐的面容,想必是避开耳目下传来的。曹祯戎怒气冲冲地瞪着她:“你疯了?!上哪儿去?”
  林积毫不犹豫,拧身拂开他的手继续向前走去,“曹伯明知故问,我回去帮三少。”
  曹祯戎压低了声音,“就是因为你要帮,所以他才让你走!我跟你说过什么?什么比活着重要?三少是一片真心,你就要这么糟蹋?”
  人来人往都是磕磕碰碰,林积慢慢说:“是他要我走?”
  她别过脸,眼底竟然微微一湿。但她一向情绪极少,再转回来时,已经又是一片清明,“我放他一个人在那种地方,那才是糟蹋。”她把曹祯戎的手掰开,“曹伯,他在哪儿,我就在哪儿。旁人要怎么跪我们管不着,只是他要怎么站着,我就怎么站着——”
  话音未落,劈头一个耳光冲她砸了下来。曹祯戎面色隐有烦躁,把好奇注视的行人瞪得转回身去,这才说:“三少有他爹的名望护着,你有我这艘船护着,没人会动你们,别人全都是送死,就比如那个庞希尔!这样的年轻人我见得多了,前赴后继往车轮子底下躺,殊不知兴亡自有定数,这天底下芸芸众生,哪个斗得过盛世煌煌?别张口闭口站着跪着,哪有人竖着进棺材?”
  其实道理十分简单,今日学会了跪下,明日未必便忘记了站起来,可一生过去,恐怕真要不知道原来还有站着这码事,大概每个人都曾经懂过。林积突然想起了隋南屏,在一瞬间茅塞顿开,很多时候不是人天生懦弱猥琐,他们只是老了而已。风吹雨打一生过半,再多锐气都被磋磨成光润媚俗的鹅卵石,不管是站着还是跪着,似乎都比不过活着。
  可人所能摸得着的不过一生罢了。就算人生真有百年,林积无法想象自己在百年尽头回想一生,发现竟然连蓝天朗月的样子都不记得。
  林积想说“但我既然凭自己站起来了,再逼我跪下的,一定是错”,但看着曹祯戎面上的风霜沟壑,突然觉得既然这样一个人也会独善其身,争论对错这件事本身就十分荒唐。她只轻声问道:“若回到二十年前,曹伯会选别的路么?”
  那艘船正要开了,汽笛声懵懵然传向海上,曹祯戎的呼吸蓦地一静,拉起她向回走,“跟我上船。”
  林积挣开他,摘下呢帽来,理了理长发,有些气喘,苍白的脸上泛起红晕,促声道:“曹伯当初也没有想过会赢,只是不论输赢都要争,唯此才不负活着。对不对?”
  人潮之外传来一声轰响,人和人连成的屏障猛然一震,纷纷踮脚回看,只见海上那艘格外豪华的轮船竟然烧了起来,又是“轰”的一声,这次全然烧成火海,灰烟冲天。
  曹祯戎握着她肩膀的手猛然一紧,林积突然想起刚才那几个绕着人走的亲兵。时代支离破碎,赤子被大浪淘尽,唯有蛇虫鼠蚁阴沟互搏。那几个亲兵是曹祯戎从西南带来的,所以放手任由他们自由来去,但他们刚才就是在躲林积,分明是做贼心虚,果然背转身就烧了曹祯戎的船。
  船务中心前排队的妇人抱着嚎哭的婴儿,无奈安慰道:“不怕,就当是过年看爹爹放花炮,行不行?”
  曹祯戎始终没有说话,仍紧握着林积的肩膀。林积把他的手拿下来,“曹伯,谁也护不住谁,但哪怕是进棺材,我也偏要竖着。”
  火光簌簌传出半里之外,尖锐光色飘过林积的柔婉眉目,平添十分嚣张,竟有种不疾不徐不退不让更不合时宜的帝王相,声音却极低,“你不愿苟且,他们便要踩在你头上。曹伯,这世道如铁索横江,你我不能造桥铺路,至少能不同流合污。”
  曹祯戎终于无奈地苦笑了一下,抽过她手里的一叠纸币,转身便到船务中心去。长队依旧排着,他也不管旁人眼光,径直将纸币拍在票务员面前,“两张票,去金陵。”
  
 
☆、他的燧石
 
  
  这年开春便雨水不停,天像是被撕出一个漏口,一场雨由暴雨变成持续不断的大雨,到了第三天,仍旧是风雨苍黄。
  曹祯戎的讣告登载在所有报纸的头版头条,二版便是特别调查委员会出具的事故原因报告。如果仔细看,也能发现死亡名单,“林积”的后面跟着一行小字,用不到十五个字说明了一生行藏。
  金陵的南山窝棚照旧是黑灰色的满地泥泞,路边的早点摊子拉起一个简易的雨蓬,下面坐着各色行人,脚夫也有,司机也有,记者也有,各自埋头吃饭。只有一个穿西装的青年吃得不甚专心,边看报边吃,一手插着口袋,另一手推眼镜,懒懒散散,像是腾不出手来拿筷子似的。店家嫌他占地方,但这人戴着一只硬呢礼帽,把神情遮得严严实实,一张脸皮金刚不坏,非常“南山”。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男孩子有气无力地喊着“卖伞”,从路边刷了过去,那青年终于抬起头,挥挥手,指间夹着一张纸币。男孩子喜出望外,连忙跑回来,接过钱,又给他一把伞。青年拿过伞理了理,随手把早餐钱压在豆浆碗下,撑开伞便起身走了。
  店家一阵郁卒,这人原来是把他的早点摊子当商场。
  青年撑着伞走路,仍然插着口袋,看似散漫,但他虽然瘦弱,但个高腿长,几步就追上了那个男孩,一拍肩膀,“喂。”
  男孩知道自己的伞价廉物不美,以为顾客要跟他理论,十分不耐烦,正要开口骂人,一转头便是一愣,因为这人长得十分扎眼,虽然短发衬得面颊线条稍微有些像报上登的那些阴郁的白俄人,但皮肤极白,五官柔艳多情,明显是个女人。
  南山出来的男孩子没一个知道怎么对付女人。他恶声恶气道:“做什么?”
  她从皮夹里拿出钱来,“会发电报么?”
  “你才不会发电报。”
  她很好脾气地笑笑,“我要是会,也不必找你了。”
  男孩子飞奔着去发了电报,又飞奔着把回执单拿回来交给她。她倚在破破烂烂的檐下抽烟,青蓝的烟雾萦在眉目之间,显得神情极为莫测。她接过单子扫了一眼,男孩说:“处处搜捕,是不是在搜捕你?”
  她都“死”了,当然不是在搜捕她,只是被搜捕的人列席特别调查委员会,弄得形势分外诡谲。
  林积又抽出几块钱来给男孩,转身便走。雨势渐大,那把伞果然不行,没走几步便有些握不住,几乎要被风卷上天去,但也顾不得什么,因为男孩所言非虚,确实连南山都有不少便衣,不过全像没头苍蝇,逢生人便抓。
  她从前在锋山府见过这些人的手腕,王副官也教过她怎么甩脱“尾巴”,于是脚下转了个弯,拐进一处小巷。身后脚步渐近,她不慌不忙地走着,那人便也不慌不忙地跟着,见她低头插着口袋,似是全无发觉,一时放下戒备。她却突然快步走了起来,他连忙跟上,前方蓦地涌出一群人,当中的一个女孩子盖着红盖头,正是个新嫁娘。
  人群簇拥着,他一时跟不上来,林积回头看了一眼,便换条路走了回去。她在南山当然有房子,只是不能回去,身上的钱也不大够,便短租了一个空窝棚,先让曹祯戎住,自己出来给徐允丞发电报。她边走边想,冷不防只见前方闪过一条黑影,心里一沉,知道那人又叫了同伴,于是又转了个方向。
  小巷里黑漆漆,又下着雨,风声呼呼,脚步声都听不大清,越发觉得森寒可怖。林积在巷子里转来转去,虽然也记了路,但心神不一,终于还是忘了方向。一阵风卷来,手中的伞终于哗啦破掉,伞面在两侧屋檐磕磕碰碰,被风卷上空中。林积握着伞柄,同时只听身后清脆一响,声音离得近,极为清晰,是子弹上膛的声音。
  林积缓慢地攥紧了伞柄,那人在雨地中走了一步,拿枪托磕了磕墙面,示意她放下东西转过身去。林积别无他法,硬着头皮把伞柄靠在墙边,慢慢转回身。那人的枪便稍微移开,同时林积猛地出手拾起伞柄向对面挥去!
  只听“喀拉”一声,林积的手腕被对方劈手一拧,几乎错位,伞柄脱手落地,溅起一片水花。
  雨丝隔在眼前,如半透明的灰白屏障,屏障后的人握着她的手腕,足足半晌没动,深黑眉眼里殊无情绪,不知道究竟有没有认出她,直到林积向前一步,抬了抬帽檐,紧紧看住他,嘴唇微微一动,却没有出声。
  过了几个瞬间,他突然张开手臂将林积拨进怀中,紧紧箍着肩膀,想要把她的形状印在胸口似的,头都埋进了她的颈窝,起伏的呼吸就印在她耳际,渐渐粗重,最后也只说了一句:“阿七。”
  有滚烫的液体顺着林积的脖颈向下滑进领口,他不松手,直到林积抽了抽手腕,没能抽出来,只能颤声说:“疼。”
  脚步声杂沓而来,关霄如梦方醒,猛地松开了手,目光黏在她脸上又看了一秒,转而拉过她的手臂,抬起一脚踹开了窝棚门。里面的年轻男孩在炉前切黑烟膏,一看关霄的制服便是一愣,还没来得及出声,关霄拿枪指指他,“起来。”
  他顺从地站起来。关霄又看了林积一眼,见她满身是雨,握着手腕,疼得脸色发白,水珠从睫毛上掉下领口,不知道是汗还是雨。他也顾不得什么,扯着她坐到炉前,一股脑掀起床上的被子盖在她身上,又摘下她的帽子,转身踹门出去。
  窝棚里的炉子烧得并不暖,林积自己捏了捏手腕,轻轻揉按,终究疼得厉害,很快就放弃了,只把手放在炉前烘了一小会。身后的门轻响一下,关霄站在她身后,像是不敢呼吸似的,半晌才绕过来,捧起她的手,又眼睛通红地看了她一眼,“脱臼。”
  他的外表仍旧漂亮,如非相知入骨髓,决然看不出那副眉宇之间有什么东西被重锤一一敲碎,裂痕遍布,再也粘不起来。林积轻轻“嗯”了一声,关霄便咬咬牙,手上稍微动作,骨节被他轻轻归了位。
  尽管他勉力克制力气,林积却是脸色一白。关霄慌忙拿手心捂住她的手腕,对上她的目光,眼眶竟然倏地红了,“我以为你被我害死了。”
  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多半已经经历过不少难熬的时刻,关霄却觉得自己几乎失忆,他想不起来那天上午自己是怎么被白致亚推进特别行动处的办公室的,也不记得自己是如何谈笑着翻开死亡名单。他强迫自己连“林积”两个字都不认识,漠然翻了过去,直到翻出最后面的曹祯戎照片,才允许自己轻轻握了握拳。
  他觉得金陵处处是林积。她不爱吃的鲜奶蛋糕,她穿高跟鞋昂头走过的走廊,路上的每一个行人他都会多看两眼,心想也许那个人见过她,她手中的破伞被风卷走时,关霄觉得连这场雨都是林积。
  窝棚里黑漆漆,一点油灯昏黄不定,火焰上混杂着血汗、人体皮屑、烟膏和陈油的气味。关霄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她,一片水泽蓦然掉进泥地,“我以为没有你了。”
  这个年轻人的眼泪在她面前从来不值钱。林积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会,猛地抽手冲他脸上拍了下去,清脆的耳光响在耳际,关霄一下子愣住了。林积紧紧抿着嘴唇,犹未解恨,接二连三又是几巴掌,声线虽哑,口中不停,“你会来找我?你怎么找我?等他们破译名单,你用什么来找我?三少,你骗我骗得大义凛然,是不是?”
  关霄任由她骂,林积继续骂道:“爸爸教你士为知己者死,教你却甘为盗忍轻生,但世人交口称赞聂政刺韩傀,感念他死前毁坏体肤保护他的姐姐,可世人有没有问过他姐姐想要什么?”
  那手上的力气越来越小,到最后几乎只是僵硬地拍过耳畔,像是在跟自己发脾气。关霄拉住她的手腕,“别动了。”
  林积不管不顾,用力把手抽出来,又是一耳光,这次力气极重,关霄脸上瞬时浮起几道红印,林积像是看得解气,毫无温度地笑了一下,“他的姐姐也有悍骨,也有抱负,她不是为了被保护才活着,更不愿意独留人世。但聂政没有给家里写信,他不知道。阿霄,你说他可不可惜?”
  关霄知道林积脾气古怪,十几年相处下来也从没摸得透过,她冷漠执拗得让他着迷,从没有觉得她有哪一步路走得不对。只有这次他摇头道:“他不可惜。他是刺客,百年后才有盛名难副,目之所及只是污水横流,配不上他姐姐——”
  林积拽住他的领带,倾身过来跨.坐在他腿上,垂首吻了吻他的唇角,目光柔亮,声线极为缱绻,“那我就跟你一起做刺客。你身后无人,我便是万马千军,你身前空落,我便做铁盾长城。懂了吗?就算是污水,也是我们一起淋。我就是要和你在一起。你来不来找我并不打紧,因为我一定会来找你。你要等着我,懂了吗?”
  她的五指笨拙地解开他的衣扣,指尖冰凉,偶然蹭过肌肤,却像是点火的燧石,轻易燎起原上天火。关霄重重啮咬她的脖颈,明知太过粗暴,却难以自抑,仿佛变回了那个横冲直撞满怀郁卒的少年。林积在他怀中,被撞得全身骨架几乎散开,聚在某一点上的剧痛散发到全身,不能出声,只能死死咬住他的领带,躯体想要蜷缩却不能,被他一遍遍送上空悬,手足无凭,紧紧抱住他的肩膀。
  他们身下是不知何年何月开始积攒在金陵地面上的南山灰土,人的血液、汗水、破衣烂衫、森森白骨,一起堆成这一座不撑天不接地的荒山,而林积的眼前摇摇晃晃,是世间唯一的一个锐不可当的年轻人。他的牙齿磨过她的胸口和脖颈,甚而再向下,吞噬冷雨的温度,留下斑点印迹,几乎是某种悍然的证明。                        
作者有话要说:  天问:花儿为什么这样红?作者为什么这样黄?晋江为什么这样不堪一H?
 
☆、他的燧石
 
  这一场激烈得近乎暴力,关霄隐约闻到血腥气,林积疼得额角渗出冷汗,手臂却更紧地环在他颈后,攀在他身前轻蹭着迎合,喉间几不可闻的轻微喘声偶尔变调,痛苦地扎进神经。他想要停下,林积的声音却嘶哑地拂在耳畔,一遍遍叫他:“阿霄。”
  关霄的手捧着林积背后那双羽翼般的肩胛骨,只剩断骨的翅膀被他弄得随全身细细痉挛起来,不用看都知道蒙着一层暧昧的绯红。林积终于控制不住地低吟了一声,那声音酥麻入骨,他便要后撤,那双笔直的长腿却软软勾住他的后腰,她无力的右手紧紧攥住他的领带,无限贴近他,又在迷乱中颤声叫道:“别走……我要阿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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