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关琼枝在吗?我是她舅父。”
杨琳真拿着听筒,朝关琼枝说;“你舅父。”
关琼枝眨眨眼,一下反应过来,她回国后没有跟家里任何人联系,哪里来的舅父,走过去接过听筒,听筒里传来陆悭诚的声音,“你能出来一趟吗?”
关琼枝故意说:“舅父,你来上海了?你住在那家饭店,我去看你。”
这是说给杨琳真听的。
陆悭诚极低的声音,“老地方等你。”
“舅父,你在上海逗留一天,我马上过去。”
撂下电话,关琼枝对杨琳真说;“我舅父公差路过,我去看看他。”
陆悭诚的车停在离学校有一段距离,从后视镜里看见关琼枝走出校门。
关琼枝拉开车门上车,“突然找我,出了什么事了吗?”
陆悭诚看着学校门口几个师生走出来,道:“方斯年派人调查你。”
关琼枝心一沉,“新洲那边有问题吗?”
“我们当年做的很隐蔽,估计不会发现问题,但是关家当年的事很轰动,他应该很容易查到,方斯年非常谨慎,他对你产生怀疑,你接下来的任务难度很大。”
“那怎么办?”
“我们想办法引开方斯年的注意。”
第34章
怎么引开方斯年的注意, 关琼枝没有问, 知道陆悭诚自有他们的办法。
她回宿舍时,杨琳真跟她的老乡, 一个高一年级的女生两人在说悄悄话。
关琼枝点了个头, 算打招呼,两人说话的声音小了。
关琼枝靠在床头看书,隐约听见说方斯年, 那个同乡女生给杨琳真出主意, 无非就是撺掇杨琳真贴上去,理由也很充分,既然方斯年对她有意思,抓住这个机会,成不成博一次。
杨琳真先前意志消沉, 颓丧, 听同乡女生的话, 备受鼓舞, 两人商议对策, 同乡女生建议她主动找方斯年,上海有许多方家的生意, 夜总会、大饭店,方家投资的电影公司。
关琼枝暗自摇摇头,方斯年摆明对杨琳真已经没兴趣, 自己撞上去, 一点脸面不留, 方斯年对杨琳真不想理,这样正说明他对杨琳真没戒备之心,而对自己截然不同,派人暗中调查。
方斯年很敏锐,对杨琳真的判断没错,杨琳真充其量就是个有野心的姑娘,自己没表现出刻意,被方斯年怀疑上,不得不说方斯年是个极难对付的对手,现在各地军阀割据,战乱频生,方家是最大的军火商,多少人盯着,意欲拉拢控制。
杨琳真跟同乡女生蛐蛐咕咕很久,那个同乡女生走后,杨琳真振奋精神,翻箱子,拿出两套洋装,左右比量,拿不定主意,问关琼枝,“我穿那件好看?”
杨琳真的长相艳丽,不适合穿素淡的衣裳,关琼枝指着其中一套说;“这件好一点。”
杨琳真拿着关琼枝指着那套洋装穿上,转了一圈,“怎么样?好看吗?”
“艳光四射。”关琼枝由衷赞叹,杨琳真的美很洋气,自信满满不奇怪。
周六一早晨,方琪来电话,“关琼枝,你今天能来我家吗?”
关琼枝暗想,自己已经引起方斯年的怀疑,现阶段不能跟方琪往来太密切,频繁地出现在方家,于是说;“我今天跟李春娇约好去百货商场,不能去了,医生检查怎么样了?什么时候来上学?”
电话里方琪的声音有点低落,“医生叫我修养一段时间,我家人要给我办休学,我想上学。”
这时,隔壁宿舍的李春娇进来,“关琼枝,收拾好了没有?”看她正打电话,把下面的话咽了回去。
关琼枝对电话里说;“方琪,我不跟你聊了,我要出门了,等有空我过去看你。”
关琼枝跟李春娇去新新百货商场。
大上海的繁华关琼枝叹为观止,四季衣裳鞋子都是陆悭诚从国外订做,可以说陆悭诚对她的照顾无微不至,面面俱到,关琼枝看中一双羊皮小靴子,问价格,营业员报出的价格,李春娇咋舌。
关琼枝轻松地说;“装起来,我买了。”
关琼枝不知道陆悭诚背后是那方势力,陆悭诚花钱不在乎,关琼枝没必要为他省,何况关琼枝自己有钱,母亲的嫁妆留给她,她一直没动。
两人逛街下午才回学校,杨琳真不在屋。
这两天杨琳真很晚才回来,她一回来,她那个同乡女生便过来。两人在一起嘀嘀咕咕,听见方斯年的名字关琼枝都竖着耳朵仔细听。
从断断续续听见的耳语,关琼枝大概知道杨琳真去堵方斯年没有堵着,杨琳真还不死心。
杨琳真的性格争强好胜,本来已经快要钓上大鱼,脱钩了,够杨琳真懊恼的。
直到闻瑛进门,两人才分开,那个同乡女生回屋去了。
闻瑛看看杨琳真去送同乡女生,问:“她们说什么,怎么看见我就不说了?”
“人家俩说体己话,当然不想外人听见。”
“她没出去?跟方四少闹掰了?”
闻瑛粗中有细,发现杨琳真情绪不高。
杨琳真是有些怕闻瑛,闻瑛一点不给她留面子,关琼枝小声说;“方四少一直没找杨琳真,杨琳真心情不太好,你别提这个事。”
“自作多情。”
闻瑛说了句,看杨琳真回屋,不说了。
周三下午最后一堂自习课,关琼枝看杨琳真的座位空着。
直到下课,杨琳真也没回来,关琼枝跟闻瑛往膳堂走,闻瑛说;“杨琳真胆子太大了,这要是舍监那个老姑婆知道,她死定了。”
学校规定平常学生不能出学校,舍监是个未婚四十多岁的女人,对年轻女学生没什么同情心,杨琳真我行我素,不计后果,
不过,杨琳真不久就回来了,闻瑛跟关琼枝要去晚自习,还没走,杨琳真进屋后,一头趴在床铺上,发出啜泣声,两人互相看看。
如果是闻瑛、关琼枝、方琪三个人谁有事,其她两个人一定设法安慰,杨琳真似乎不需要别人的友善。
哭了一会,杨琳真自己坐起来,拿手帕擦眼睛,闻瑛这才问;“怎么了?你哭什么?”
受人欺负?不可能,杨琳真不是受人欺负只会回来自己偷着哭的人。
杨琳真哽着喉咙,半天说;“方斯年又有别的女人了。”
这个消息有点意外,闻瑛说;“你们前阵子不是挺好的吗?方四少这么快就有别的女人了?”
杨琳真不哭了,狠狠抹了一下眼角,“我亲眼看见的,他同一位小姐去大饭店,他看见我连理都不理我,就像不认识我一样,对哪位小姐体贴入微。”
杨琳真哭丧着脸,实在不甘心。
“你这么漂亮,是什么样的小姐令方四少移情别恋?”
关琼枝问。
“一个女学生,我恍惚听见是震旦大学的在校生。”
这也太快了,关琼枝纳闷。
百乐门夜总会
一间豪华包间门关着,汤玉麟敲了两下门,里面传来男性低沉嗓音“请进!”
汤玉麟这才小心翼翼推开门,走了进去。
从皮包里抽出一叠东西,放在方斯年坐着沙发前玻璃茶几上,“四少,这是我们查到的关小姐的资料。”
方斯年探身,从一叠纸张里抽出两份报纸,这两份报纸一份是新洲日报,正版头条实业家关孝章的红颜知己买通江湖黑帮暗杀关太太的新闻。
另一份报纸是新洲晨报,头版,当红演员柳玉婷对杀人罪供认不讳,执行枪决。
还有几份小报,内容都是演员和新洲名流的花边新闻。
方斯年抽出一份报纸,注意到在不太显眼的版面,标题是关家大小姐离家出走。
第35章
一张小报引起方斯年的注意, 方斯年抬起头, 道;“这份报纸上说柳玉婷入狱时已经怀孕,法庭判枪决, 说明她肚子里的孩子在监狱没了, 怎么没的?柳玉婷入狱时间很短。”
方斯年拿过几份资料和报纸, 一一指着说;“孕妇可以保释,而且她怀的是关孝章的孩子,关孝章把她投入监狱,全然不顾她怀着自己的骨肉,未免心太狠了点。”
方斯年又拿过一份新洲日报, 上面警察局新调任的探长以及警察局长等警界人士的大幅照片, 大肆宣传成功地侦破此案,方斯年指着中间一个矮个子,“这个人是黄探长, 我听说过, 名声不太好,他经手的案子一般都不了了之, 被踢皮球一样调了几个地方, 竟然破了这起轰动大案,是他运气好?还是这个案子另有文章?”
汤玉麟由心里敬服这位方家年轻接班人, 从几份报纸看出这么多破绽。
桌上摊着的报纸,每一份报纸都登有关家的消息, 有一份小报引起方斯年特别关注, 内容是关孝章的女儿, 关家大小姐被劫匪绑架,成功脱逃,四个劫匪一一丧命。
小报上详细写了关家小姐如果机智果敢,从四名歹徒手下逃脱,报案并提供四名歹徒的画像,警察局迅速破案。
内容不乏吹嘘之词,方斯年意味深长地放下报纸,关琼枝与他妹妹方琪同岁,这是四年前的报纸,当年关琼枝才十四岁。
他详细地看过资料,关琼枝一直养在乡下老家,接回新洲不到半年,面对残暴的劫匪一个少女如此冷静,寻找机会逃脱,这个少女很不简单。
有一份新洲晨报,中缝的地方刊登一条寻人启事,关孝章唯一的儿子失踪,方斯年看了下时间,跟柳玉婷案发离的时间远一点,这个男孩应该是关琼枝的异母弟弟,下落不明。
还有一份报纸报道了车祸发生后,关太太不治身亡,同时车里还有关家的侄子,没有说是死是活。
汤玉麟目光看向一部电影宣传,当红演员柳玉婷和实业家关孝章及其剧组人员的合影,柳玉婷年轻漂亮,关孝章风度翩翩,不由感叹,“关家发生了这么多事,真是惨烈。”
方斯年想起初见关琼枝时,关琼枝从他汽车旁经过,无意中看一眼,印象很深,这个女学生青春气息扑面而来,尤其是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如冰雪下的清泉,澄净明亮。
一个未成年的女孩经历这些,依然充满阳光,有多么强大的内心。
屋里很静,方斯年半天没说话,汤玉麟猜不透这个主子想法,把不准脉,问:“四少的意思是这位关小姐的嫌疑很大,跟前面的几个女的一样,考察一下,还是直接……”
毕竟是鲜花般娇嫩的女孩子,汤玉麟下面的话顿住。
整个故事,以关琼枝离家出走结束,离家出走后的事无人知道,四年后,关家大小姐出现在上海,方斯年手指轻轻弹着桌面,汤玉麟等着四少的命令,盯着四少的修长修剪得干净的手指,等四少的手指一停,关小姐脆弱纤细的脖颈将被拧断。
这时,门外响起两下叩门声,方斯年朝后靠去,慵懒地说了一声,“进来!”
赵桓山进来,快步走到方斯年身旁,伏耳说了几句什么。
汤玉麟善于察言观色,看见四少冷漠的面孔变得温和,四少决定结束一个人生命时,都是这样温情脉脉。
午后宿舍里静悄悄的,只有关琼枝一个人,深秋的阳光淡白,关琼枝躺在床上沉思,知道方斯年暗中调查她以后,她没再联系方琪,就这样慢慢疏远,计划不知道何年何月有进展。
闻瑛从外面进来,“一个人躺着想什么呢?”
关琼枝道;“方琪这学期不知道能不能来了,她上次打电话来,好像呆在家里挺无聊的,我想我们是不是叫方琪出来,我们三个人聚一聚。”
闻瑛挨着她坐下,“我也这么想的,我周六有事,周日把她叫出来,我们去喝茶吧?”
最后,自然是由闻瑛打电话,约方琪出来。
三个人在江岸的一间茶楼碰面,方琪从木质楼梯走上二楼,轻轻喘了一口气,看见两个好朋友,很高兴,“我以为你们把我忘了呢?”
“我可是没忘了你,早就想找你出来,最近太忙了。”闻瑛解释说,她确实一直惦记方琪,苦于学校事太多。
“你辩论社怎么活动这么多,每次打电话你都不在宿舍。”方琪道。
关琼枝促狭地说;“公私兼顾,一举两得。”
闻瑛羞臊,作势预打关琼枝,“你什么意思呀?”
“徐林假公济私,我说错了吗?我算明白当初徐林为什么拉你入社。”
关琼枝调侃她。
方琪好奇地问;“徐林,就是那个高年级的男生,学校的红人?”
“别听关琼枝胡说,徐林是社长,我们接触多一些。”
闻瑛说不下去了,有点心虚,徐林隐晦地向她表明了心迹,她有所动摇,正犹豫不定。
方琪想起问;“关琼枝,我每次打电话宿舍里都是你一个人,杨琳真呢?她总不在屋里?”
闻瑛心直口快,“杨琳真正闹失恋。”
“跟谁呀?”方琪好奇地问。
“跟你四哥,你这个当妹妹都不知道。”
闻瑛道。
“她跟我四哥?”方琪惊讶得张了张嘴。
“单相思。”闻瑛轻蔑地说。
关琼枝故意说;“我听说她跟你四哥好了几天,你四哥又喜欢上别的女孩了,不理她了,这段时间她很苦恼。”
“我想起来了,难怪我五哥说看见我四哥跟一个女学生在一起,原来是她呀。”
大上海商业繁华地段,市中心的一幢高楼是大名鼎鼎的方氏公司,顶层一间办公室宽大的办公桌后,座椅上公司总经理方斯年伸手拉开抽屉,汤玉麟敲门走进来,他送四少的女友回来。
汤玉麟问;“方才四少故意把她留在办公室里,出去接电话,她动了东西?”
方斯年看了一眼抽屉,有人动过,他做了暗记,又扫了一眼办公桌上,桌面的东西有移动的痕迹,他点点头。
汤玉麟说;“我们得到消息,北方那边派来一个女奸细接近四少,窃取情报,看来就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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