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岩托着下巴,嘀咕道:“倒不知新皇意欲何为。武安君入了帝鸾国,那新皇必会重用他,届时明君强臣,国力必能大涨。”他目光烁烁,明亮如星辰,“陛下,是否先动帝鸾国,断其羽翼,以免养虎为患?”
“不用,我自有主张。”霍翎从容自若,目光深邃,“先回国,平内乱,再兴刀兵。”
忽在此时,陶易霄一招手,吹了声口哨,便有一只老鹰俯冲而下,栖在他的手臂上。他取出小纸条,瞳孔缩了缩,面色微变道:“主子,是影卫传的消息。”
众侍卫皆惊。影卫玄清,乃霍翎暗卫,此行一直藏身在暗里,唯独在帝鸾国的凤栖宫中现身过一次。
“影卫不曾和我们同行?”烈岩诧异道。影卫身手不凡,又极擅藏匿,少有人能发现他。他们都以为,影卫是一路随行。
霍翎点了点头,拆开小纸条一看,只见上面写着一句话:禀主上,在武安君的帮助下,霍姑娘已离开皇宫,但武安君仍留在宫里。
“她走了也好。”须臾,霍翎轻声自语。对长远而言,霍清怡偷溜出宫,百利而无一害,原本因她独特,才会让萧湛堂有兴趣。
但新鲜感总会过去的。帝王的宠爱,只是一时,很难有一世,而在寂寂深宫里,不受宠的女子尤为可怜,不如出宫逍遥自在。
退一步讲,便是她不幸被擒回,因她这不告而别,至少能让萧湛堂受挫,激起狩猎心,往后他许会更重视她,心里更加在乎她。
段元峰扫见纸上的几个字,恍然大悟,惊问道:“陛下,您的玄清影卫,难道派给了她,在保护她……”玄清是最优异的暗卫,举国难寻一。
“终归害她入异世,又夺了她的公主封号。况且,一个柔弱女儿家,世道艰险,她如何生存?”霍翎平静道,目光轻闪,微微有点暗沉,“你们说,怡怡提的要求是什么?”
昨日与武安君会面时,他曾提到,昔日应下的诺言——三个要求皆已完成,但她只提过两个,余下的一个,是温怡公主提的。
众人皆沉默,霎时,气氛肃穆沉重。
“罢了,怡怡已离去,万事皆休,不必再追究。”霍翎轻轻一叹,心里不知是何滋味。
温怡公主自小依赖她,竟也有秘密瞒着她。
马车哒哒响,霍清怡晚间未睡,折腾了一整夜,而今正是好梦时,乱摆着四条小腿,小张着口,抖了抖猫须,打着轻微的呼呼。
日落西斜,马车不疾不徐前行,向着太阳,拉出长长的影子。荆西、荆东齐坐车头,皆是女孩儿,一身黑色箭袖劲装,英姿飒爽。
须臾天地失去光彩,银月斜挂枝头,几颗星辰点缀夜空,一闪一闪的,散着淡淡星辉。
黑不溜秋的马车里,霍清怡饿醒,颠得浑身发软,刚一坐起,便又倒了下去,猫脑袋有点迷糊,竟不知今夕是何年,如今在何处。
但那急促的滚滚车轮声,唤醒了她白日的记忆。马车内太黑,即使她此刻是只猫,夜能视物,都不大能看得清,因而不敢乱动,怕磕碰到自己,便扬声“喵喵喵”叫。
怎么回事?她压下心里的疑惑,白日里车速从容,夜间反倒急急赶着。
门帘被撩开,透了些月光入内,车内便亮堂起来。一只莹白如玉的手伸入,递上了一只小碗,其间香味扑鼻而来,那是小鱼干!
霍清怡一个箭步冲去,美滋滋地啃着鱼干,在喂饱了自己后,才踏着小步子,小心地探出门帘外,本想看看外面的情况,谁知看到了两个人,当即惊得瞪大了眼。
那二人亦回头,全都向她望了过去,竟是萧湛堂和姜澜,一玄裳一白衫,气质出众。
霍清怡懵圈,傻乎乎地看着萧湛堂。怎的一觉醒来,天都变了呢?!她骤然回神,目露惊恐之色,小心肝扑通扑通跳。
“喵~”她轻轻道,小心翼翼地望着他,伸出一只小爪子,便欲摸一摸他。
——铲屎哒,别气别气,笑一个!
萧湛堂面无表情,双目阴沉沉的,看上去尤为森寒冷酷,一字一顿,如冰渣风雪疾射去:“再敢碰朕一下,剁了你的爪子。”
“喵!”霍清怡缩了缩脑袋,不敢再惹这尊煞神,转头望向姜澜,疑惑道,“喵喵喵?”
萧湛堂冷下了脸。这只混账猫,抛夫弃子偷溜出宫,心里没点数么?竟还敢不理他!
姜澜无奈道:“你走了后,陛下亲领侍卫出宫找你,直到傍晚时,才在城外截住了你,正待回程时,忽现一群黑衣杀手,由侍卫们拦着,陛下和我坐马车,带上你先撤退。”
“喵?”霍清怡惊讶。又是被拦截,又是被刺杀,发生这么大的事,她怎一点也不知道?
姜澜又道:“后路已被堵,我们只能一路向西前行,据陛下言称,前方是一片山脉,倒是易于我们躲避。不用急,总有援兵的。”
“喵~”霍清怡点了点小脑袋。
一人一猫又聊了几句,倒是心有灵犀,姜澜总能猜到她的心思。
萧湛堂终于冷冷出言,以示存在感:“经几番险情,你竟还能睡得那般沉,猪!”
第49章 月夜旖旎
猪, 点睛之笔。
霍清怡瞪眼, 趁着夜色人不察,飞快给去一个白眼, 便又缩着小脑袋, 偃旗息鼓。
猫怂志短,只敢暗搓搓。
“蠢猫。”萧湛堂低语, 默了片刻, 忽一个回身,把她往怀里一抓,倚靠着车壁,右手轻抚着她, 状似不愉道, “没毛的猫, 又丑又傻,也就只有我会巴巴的跑来找。”
霍清怡斜睨, 但刚被抓了包,正是心虚时, 便也不曾反击,只耷拉着小耳朵,磨了磨白嫩的小细牙, 暗自腹诽:你不止巴巴的跑来找, 晚上还巴巴的跑来侍寝。
姜澜轻轻一笑。纵有杀手追兵,当是紧张时分,气氛仍旧轻松。两人一猫相安无事, 不再出声。马儿嘶鸣,马蹄声阵阵,车轮压过土路,摇摇晃晃,颠簸得厉害。
月华清幽,星月相衬。马车一路往西,直往山脉深处,气温愈来愈低,也越来越暗。古木如剑耸入高空,树叶层层叠叠,树根盘旋交错,倾轧在地上,地势高低不平。
“古木太密,马车进不去。”姜澜无奈道,“我们步行去罢?”
萧湛堂抬头,望了望月色,心里盘算了番,淡淡回道:“先等上片刻,待她化作人再进去。”他一掀门帘,抱着小白猫入马车内。
“也好。”姜澜应道。一路疾驰,今已至深夜,很快便到子时,也耽搁不了多久。
霍清怡盘着小尾巴,万分乖巧安静,怂萌怂萌地窝在萧湛堂怀里,直到子时,身子嗖的一下变大,又化作了一个白嫩的女孩。
在她的腰间,有一条手臂搭上去,禁锢着她的身躯,热量隔着衣料,涌上她的肌肤,又漫上她全身。不到片刻间,便有另一只手摸上来。他的气息灼灼,扑洒在她脸上。
“陛下,后面有追兵的。”霍清怡红了脸,声音压得极低,心尖发颤,飞快望了眼车外。最主要的是一布之隔外,还有一位武安君。
这货也太大胆了!他不要脸,她还要脸呢!
然而男女体力有天然差距,她总归阻止不了他。况且,她又怕闹大动静无脸见人,心想着反正一回生二回熟,闭上眼一下便过了,料想后面有追兵,他应该也不敢折腾太久。
车内黑漆漆的,不见一丝光亮,偶尔有风簌簌,树叶沙沙。霍清怡指节发白,紧紧攥着车上把手,长睫轻轻颤着,粉面娇媚含春,唇抿成一条线,生怕发出一点声音。
她的克制,倒换来了他的肆无忌惮。一时间,她只觉得昏昏沉沉,脑子里一片空白。
如疾风骤雨。车厢摇晃着,骏马甩尾巴,扬蹄踏前。风声呼呼,蛙虫鸣叫,偶尔间,有几声压抑不住的撩人轻吟,点缀在夜风间。
在上交了今日的私粮后,萧湛堂神清气爽,眉宇飞扬着,慢条斯理地整理衣裳,又拂去衣摆上的皱褶,便优雅而慵懒地下了马车。
衣冠禽兽!霍清怡暗骂,在歇了会,平复急迫的心跳后,摸到小布包打开,心里盘着一股气,大力地抖开衣裳,气鼓鼓地穿上。
刚一站起,她便觉腰酸腿软,身上酥麻无力至极,不禁又诅咒了他千百遍,才散着一头青丝,沉着一张脸,从马车里摸黑出去。
这货太禽兽,一开荤便夜夜笙歌,后宫有几位佳丽在,一个个国色天香、身娇体软,犯得着折磨她么,还巴巴追出宫来折腾她!
她前夜才初经人事,哪能日日受得住他?幸亏她自幼孤苦,打小只能靠自己,经常锻炼,身体倍儿棒,才能勉强应付一只狼。
姜澜面色如常,上前重重一拍马身。骏马一声嘶鸣,摇头晃脑,拉着车往右侧奔去。
“走罢。”萧湛堂淡淡道,容色如清冷月华。
闻言,霍清怡一口气堵着,噎得胸口难受。他刚才热情如火,如今冷漠如霜,穿好衣服便不认人,看,好大一只渣!
夜色太暗,她提着裙摆,大睁着双眼,小心地跟着萧湛堂,激情余韵刚过,身子本就娇软,片刻间便已无力,小腿摇摇发颤。
“啊!”霍清怡轻轻一叫,因不慎踏入小坑里,差一点摔倒,所幸被人飞快拉住。月夜本黑,山路不好走,她身子又不舒坦。
萧湛堂扶着她,趁着溶溶月色,睨了她几眼,但光线有些暗,看不清她的神情,但不必想便知,她必在心里恼他。
他微一弯腰,将她打横抱着,便继续前行。
霍清怡闭上眼,软软地窝在他怀里,心中倒无半点感激,毕竟,是他害她乏力的。
山间,忽飘来一片白雾,遮去了方向。深山夜间,树叶一层叠一层,气温微显低寒。
“陛下,歇歇罢。”姜澜提议道。在夜间山路上,抱着一个人走,委实太费力气。
萧湛堂颔首,轻放下霍清怡,淡淡吐出一个字:“重。”他顿了下,又补充道,“猪。”
“谁让你养尊处优?分明是你体力不行、外强中干,若换上了武安君,你倒看他会不会累!”霍清怡气鼓鼓道,反唇相讥。
萧湛堂轻哼一声,按住她的细腰,附在她耳畔似笑非笑道:“朕的体力行不行,是不是外强中干,小猫后仍旧有质疑?”
霍清怡耳尖一颤,连着心一抖,忙扒拉开他的手,往姜澜那里凑去,攥着他一角衣袖。
霎时间,萧湛堂目光如冰,冷冷瞥向别处。
三人又走了会,寻到一处荒废草屋,那约摸是猎民留下的,里面有些丢弃的家具。
“都饿了罢?”姜澜温和道,“那恰有一汪水潭,煮些野菜汤,垫垫肚子,横竖雾太大,也不宜乱走。我去摘些野菜、拾些柴。”
“我同你一起去。”霍清怡笑吟吟道。她下意识的,瞥了眼萧湛堂,见他负手而立,心里不禁腹诽,都落难了,竟还摆帝王架子。
她打定主意,熬好了野菜汤,绝不让他喝。
就着月色,姜澜仔细辨别,摘下一小捆菜,又点燃一道火折子,复查一回菜,才含笑道:“你去取水生火罢,我去清洗菜。”
霍清怡点头,眼里亮晶晶的。俊朗温和,不恋烟花风月,才情俱备,英名传诸侯列国,难得会做饭,且又勤劳,简直是她心目中的恋人人选。
忽的,她不由想到萧湛堂,满腔热情尽散。一夜失足,吃了一只童子鸡,悔恨终生啊!
霍清怡升起火,不时添了根柴,又架起一口铁锅,倒入些清水,拿起小勺搅伴着野菜。她心生感应,回头看去,便见一张放大的脸,惊呼道:“人会吓死人的!”
萧湛堂轻呵一声道:“把你吓死了倒好,省得我费心劳神,日日不舒坦。”
”别啊,”霍清怡黑着脸,强挤出一丝笑,劝道,“你把我放了,权当积德行善。往后你走你的,我过我的,各不相干。”
萧湛堂身姿颀长,半倚着墙,有些许慵懒意味。他静默少许,淡淡道:“痴心妄想。朕要留着你,好生折磨你,直到朕消气。”
霍清怡气极,大力搅动野菜,磨牙道:“陛下后宫姬妾有五,个个有才有貌,仔细挑挑,认真打量,总有一两个喜欢的。小女子生性粗野,大字不识一个,委实配你不上。”
闻言,萧湛堂危险地眯了眯眼。
“你不提,朕倒忘了,那几个妃妾,都是你挑的。”他冷哼道,“此行回去后,你全给我打发掉,否则大刑伺候。”
“霸道。”霍清怡抱怨道,眨巴眨巴眼,领悟过来,只一个劲的摇头,“我不回去,此行后拜别。”
“轮不到你拒绝。”萧湛堂淡淡道,按住她拿小勺的手,低低的话犹如耳语,“欲擒故纵么?但别用过了头。”
第50章 撩动心弦
欲擒故纵?
霍清怡气得胸口一噎, 心中燃起大火, 猛地抽出手来,没好气道:“狂妄自大。我早歇了那心思, 实话告诉你, 我出了宫后,便没想过回去, 惟愿今后日日不相见。”
这个大猪蹄子, 一点也不温柔,整一个霸王龙的形象,竟还妄想押着她回去。
“是么?萧湛堂目光深邃,将她往怀里一带, 话语近乎于冷酷, “我想要一个人, 还没有得不到的。”彼时她趴在他怀里,轻盈得似柔软丝绸, 呼吸由浅而深,撩人心扉。
萧湛堂唇角微翘, 露出满意的笑容,一时间,心里鼓鼓涨涨的, 似是被什么充斥着, 又犹如猫爪子在挠般,急需于发泄。
不由得,他脑里闪过几个片段。
那时马车内很黑, 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她散着一头乌发,坐在他的腿上,双手抓着什么东西,在强忍着,似怕会发出一点点声音。
车内太暗,他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能猜测她会脸红害羞,会欲罢不能为他情动,那双一贯狡黠的眼,大概会水涟涟、泪汪汪的,盈盈泛着春情,娇软妩媚惹人怜爱。
可在那时,她始终没有声音,大约是死死咬着唇,阻止自己发出声。他看不到她的表情,也听不见她的声音,一时之间,心里忽有点空落落的,似夹杂着一丝紧张。
不安、焦急,好似想抓住什么,但却又抓不住,心里的困兽咆哮着,欲挣脱出囚笼。
在此番煎熬里,他忍不住加大了力道,愈发肆无忌惮,动作又急又猛,犹似骤雨狂风,激烈得丢了自己一贯的冷静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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