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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小貔貅——红尘晚陌

时间:2018-10-27 09:27:33  作者:红尘晚陌
  玉星辰看着天禄沉默许久,用手拍了拍脸,才像是逼着自己强硬地消化下了这信息量颇大的一长串儿因果,试探着跟天禄说:“然后呢,咱们有什么打算?去找找殷天祐那个死小孩儿?还是去医院看看媛媛……当时我听到这孩子名字的时候就觉得简直是不对劲……殷媛,姻缘……不知道师兄怎么样了。”
  天禄还是方才那副表情。
  玉星辰隐隐觉得天禄有几分不对劲儿,自说自话到有点尴尬的地步,缓缓叹了一口气:“我觉得这些事情都是巧合……”
  “是吗?”天禄冷冷地抬起头看她,“你不是曾经也觉得,本座是上古之神,就该理所当然地救人性命?”
  玉星辰一愣,知道他肯定对方周政的一番“大放厥词“很有意见,忙想说他想多了,一抬头,却见了他一双泛红的龙眸。
  真身是上古神仙的青年有着让天地艳羡的好模样,板起脸来五官显得刀雕斧刻,有一种淡漠的冷厉,仿佛这人本就该高高站在众神之巅。
  可是现在,那双眼睛委屈泛着红,竟然委屈的像个孩子。
  玉星辰不由得心软了。
  神仙,说得好听,他其实也不过和自己一样,生来是个孤儿,有幸被人捡回去养大,再被迫满怀希望地去看养大他的人离去的背影。
  天禄对母亲一直有一种隐忍不发的耿耿于怀,玉星辰不知道神仙的童年和人类的童年有多大的区别,但是从那个梦境来看,母亲离开的时候,天禄最多处于青春期,正是每个人一生中最脆弱敏感的阶段,每一件事都影响了他毕生为人处世的观点。
  可是,母亲偏偏在那时候给了天禄一个最记忆深刻的欺骗。
  谎言并非都是因为恶意,但是没人会百分之百肯定,善意的谎言都不伤人。
  当时天禄是怎样的呢?
  他全心全意地相信能力更强大的女神,却不可避免地见到了她灰飞烟灭之前的场景;他在一方封闭的方圆中无能为力,却必须要鼓足勇气去保护比他还要弱小的自己。
  随后就是亿万年无法苏醒的沉睡,被阴错阳差地重新唤醒在这物不再,人也非的平凡俗世,他有没有一刻想过,宁愿重回那无边无际的黑暗里永久沉睡……在玉星辰庆幸的踽踽独行的人间终于有人陪伴时,天禄是否感觉过……孤独?
  玉星辰想到这里,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难受。
  她身边能说一切秘密的人只有天禄,可是从某种角度来说,天禄又何尝不是只有自己?
  他沉默,他霸道,他冷漠,他几乎天然拥有了一切和这个全家死光的富二代十分相得益彰的性格,而玉星辰只到这一刻才隐约明白,那不是为了适应这个身份而做的伪装,那本来就是对这个世间无可奈何的天禄自己。
  玉星辰突然有一种拥抱他的冲动,而她也真的这么做了。
  一个拥抱而已,无论以天禄和玉星辰这身高悬殊的体格儿,还是以天禄这真身的能力和玉星辰战五渣的本质,天禄想推开她是完全有可能的。
  然而天禄只是浑身僵硬,英俊潇洒的电线杆子一样,杵得顶天立地。
  他没想推开我,玉星辰想,他没想从此回到那漫无边际不知尽头的沉睡里去,我在这里,他也在这里,以后可以没有什么所谓“独自“,只有一起。
  “我没有这么想。”玉星辰把头埋在了天禄的肩膀上,这个距离让她能前所未有的感觉到这个陪在她身边的神仙,是无与伦比的真实着的,“我认同你说的,人类有人类生存的规则,不应该以我们的喜好或者是偏爱而去改变这种规则,不是因为只剩下你一个神仙了就该让你去做这个世界的主宰。”
  天禄明显更僵硬了,玉星辰非常得寸进尺地离他更近了一点:“但是世界的规则应该是顺其自然的,不是要必须有高于人类的存在来把人类踩在脚下的——更何况,他还企图伤害你。”
  天禄动了动,发现玉星辰根本没打算松手,眼神在玉星辰看不到的角度闪过一丝无措的惊慌——他想起很久远很久远以前的事,那时他还小,化生于天地之外的灵兽之胎,天生不爱与人亲近,谁靠近都是一副炸了毛随时攻击的模样,唯独只有始祖女神笑眯眯地对他摸来抱去。
  可是千百万年过去,那点记忆久远的拥抱好像是他漫长的神迹中仅存的一点有关“温情”的记忆。
  他曾经很排斥这种互相表达亲昵的方式,可如今却分外不想摆脱。
  他微微低下了头,看到这个抱着他不松手的女孩子,仿佛怕他转身就走似得。
  可能是沉睡了多年,又以人类身份在人间长大的缘故,她和她母亲长得完全不像,始祖女神那种飒爽的英气和风风火火的脾气在她身上毫无痕迹。
  然而,这个拥抱的温度是一样的。
  也许最初看她决然走去再不回来的时候是有怨言的,可是千百万年过去,神迹无存,沧海桑田,他早就懂得她无奈的决然。
  那曾经是保护了自己的人,而她留给了自己一个需要保护的人。
  可是换个角度来想,她把玉星辰留给了自己,又何尝不是把自己留给了玉星辰,她在离开那一方结界远去的时候就想好了安排他们两个相依为命。
  他最终还是伸出了手,不是为了像久远以前的少年时那样拒绝亲昵,相反的,他学着玉星辰的样子,缓缓揽住了她的肩。
  这是很不着痕迹的一下儿,他自己非常不适应,因此很快就放开了。
  玉星辰愣了一下,几乎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缓缓松开了自己这一时冲动的拥抱,用一双星子一样的眼睛看着他。
  天禄喉咙轻轻动了一下,别开眼,表情微微露出一点冷厉来:“他伤害不了本座。”
  玉星辰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他这是在回答之前自己的论断,忙拉他入座,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表情来。
  “那是个神力为绝对主导的年代,她和……那个人都是靠创世的神力而受众神推崇为主的,然而创世之神不止是有他们两个,可是他们两个联合的神力是没有其他创世神可以战胜的,因此众神之主的位置毫无悬念的由他们两人共掌。”
  玉星辰没想到自己一个拥抱抱出了这么遥远的一个故事,根本不敢打断,听得屏气凝神。
  “你本来有四个哥哥,我也被收养在他们膝下,排行第五。他们长子神力超然,被默认为众神之主的继承者,可是‘默认’明显是个不太牢靠的行为,在他们两个没有羽化之前,自然不会有人胆敢轻举妄动,但是如果他们两人一旦有一个出现问题,他们的长子很可能再也无法等上众神之主的位子。”
  玉星辰微微皱眉地看着他。
  “后来你的哥哥们和我相继成年,却是我最早受到指派,要我去镇守三十三天之下最大但相对而言很远的离山。那时我本以为是因为我并非她亲生子而受到那个人的防备……直到现在我才明白,那些企图,其实从那时候就开始了。”
  天禄说到这里,眼神冷得像是九尺寒冰:“他们把我和她所有的亲生子一个个调离三十三天之上,最后离间了她和那个人,后来‘共工怒触不周山’事发,她补天羽化,我陷入沉睡,再不知众神后事,可是自我醒来以后耗费神力多方搜寻,我只能承认——昔日屹立三十三天的众神恐怕已经凋零殆尽了,包括你的哥哥们,包括那个人,包括其他创世之神……除了一些很微弱的神息,我一个都感觉不到了。”
  玉星辰面露愕然:“当年……你沉睡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一定出了什么毁天灭地的事。”天禄说,“可是有神力炼石补天的始祖女神已经羽化在他们最初的阴谋里了,所以再没有人肯耗尽毕生神力还天地一个太平和安宁了,所以神族凋零……他们想保全自己,却最终因为这个杀了自己。”
  “那……”玉星辰沉吟道,“是谁当年想要取‘众神之主’而代之?”
  天禄摇摇头:“那时我已经被派镇守离山,从此很少回三十三天,很多事,我都不清楚。”
  玉星辰皱了皱眉,突然去抓他的手:“……你猜,有没有可能,有人……神,在那场毁天灭地的灾难中有所保留——我是指,那场灾难的引发肯定与他自己的野心有关,他借此弄死了其他人,自己却因为强大的神力或是早有准备,所以活了下来,为了重新恢复他的神力,所以……在人间不断搜寻可能的神力,如果找不到,就用残忍的邪术延续自己的生命?”
  天禄一愣,却听外面响起了敲门声,安管家难得抛弃了遵守了多年的规矩,有些火急火燎的没等回应就开门进了来。
  “少爷,有个疯女人刚才突然闯进来,说这里发现了她失踪多时的丈夫,她死活要找殷家要个说法,说见不到主人她就在大门口……”安管家说着,眼神一直,突然看见了玉星辰抓着天禄的手还没来得及松,嘴里着急上火的汇报都在那一瞬间彻底卡了壳。
  天禄一眼扫了过去,安管家才意识到自己的话还没说完,然而那满心焦虑已经被另一个让他更加焦虑的事实打断了,连贯的话语一时再无用武之地,只能在天禄冷冷的注视下补全刚才未完的两个字。
  “上吊……”
  玉星辰:“……”
  玉星辰看着安管家的这个脸色,觉他可能也挺想一根绳子吊死在他家少爷眼前的,为了照顾老人家忧国忧民的脆弱心肝,只好十分矜持地收回了手。
  天禄和玉星辰的“神话故事小会谈”只好果断的坑在了熙攘人间里。
  天禄面无表情,转过头来盯着一脸内忧外患的安管家:“你说有疯女人来殷家找她的丈夫,她丈夫跟殷家有什么关系?”
  安管家不可控制地把自己的眼睛往玉星辰的方向瞟,在玉星辰一声提醒式的“咳”后,才强行把注意力安放在外患的混乱里:“她丈夫叫王森,是个妇产科医生……这个疯女人说,没有她丈夫就没有殷媛小姐,结果现在殷家恩将仇报,污蔑她丈夫绑架了殷媛小姐不说,还把人弄疯了。”
  天禄一脸“怎么不直接拖出去打死”的霸气外露:“告诉她,让她去找警察。”
  安管家一时卡壳儿:“说了……但是那女人不走,现在正准备在殷家门口上吊。”
  玉星辰见过泼妇撒野,却没见过这殃及池鱼式的的别出心裁,一时间心生好奇:“上吊?这年头还有人靠上吊自杀?”
  安管家听着她雀跃的语气简直要犯心脏病,然而干脆地拿她当空气安管家估计也做不出来,只能陈述事实:“……听说乡下每年都有留守老人自杀,烈性农药不好买了之后,都是上吊。”
  农村孤寡老人自杀确实有,但那是苦难的社会问题,子女不孝和看不见希望的贫穷是主要原因。
  然而玉星辰压根儿不信这年头儿还有人能如此兴师动众地追到别人家大门口上吊,这简直是戏精。
  玉星辰想着这个明显不合理的女人,给了她一个十分中肯的评价:“她的想法真环保。”
  安管家脸都青了。
  天禄看了看她,又看向安管家:“既然她非要见见主人,那么,咱们就去看看。”
  安管家本意是想让天禄躲躲,没想到这祖宗是个迎难直上的风格,顿时有点儿懵:“可是……可是……她精神不正常,她伤到你们怎么办。”
  玉星辰唯恐天下不乱:“那我们偷偷去,不正面迎敌。”
  安管家一副“无力回天”的悲伤表情。
  “那就这么决定了。”天禄带着玉星辰起身,在安管家欲言又止的跟前跟后中果断地朝大门外迈步而去。
  “对了。”他走到一半儿,看到身边儿跟着的玉星辰,突然停了停。
  安管家以为这是省心有所回转的征兆,忙不迭地跟近了身:“少爷有何吩咐。”
  然而天禄毫不犹豫地给了安管家重重一击:“星辰以后会常跟我身边,无论是在这边,还是以后回到H市里,所以,我希望安叔不要每次看到她都是一副大惊小怪的表情,改一改对待她的态度……就像,对待女主人一样。“
  玉星辰:“……”
  安管家:“……”
  安管家一寸寸地石化在了原地。
  玉星辰知道天禄这大概是想要表达“亲人”相近的意思,然而他是从哪个地方学的这么洋气的词语……
  玉星辰觉得自己槽多无口,然而还没来得及和目瞪狗呆的安管家解释,已经被天禄一马当先的拖走了。
  玉星辰只能跟着天禄朝正门走去。
  门口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有的是殷家的亲戚,有的是单纯的路人,还有为数不多的竟然是这疯女人自己带来的人,也亏得这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天禄和玉星辰只走到影壁旁的拱门就再也挤不过去,混在影绰绰的人群里并不显眼。
  大门口果然有个女人在闹事。
  这个女人看起来并不丑陋,甚至如果再年轻几岁,她的模样几乎可以称得上是鲜活美丽的,可是如今的状态有些憔悴,做的事情也十分掉价儿,这两相结合让她整个人都显得糟糕了起来。
  玉星辰看着她拿着绳子在那里毫无形象地叫喊,实在没想通这个上门闹事的逻辑。
  闹事的人都是有诉求的,比如说业主围困物业多半是为了控诉他们管理和收费不合理,家长怒堵教育局也是为了给自己的孩子要求受教育的权利。
  可是王森的妻子到殷家来闹是个什么原理?
  王森就是那个和殷媛一起被发现的疯子医生,他和楚文茵的死有隐隐约约的关系,可是这之间又有什么联系呢?
  王森人在公安局,不在殷家,就算她是为了要回丈夫,也该去公安局门口打地铺?
  那是为了要殷家出面给她做什么证明?
  这其实更是无稽之谈——王森现在是个疯子,警察就算想随便找个人定罪,最后的刑罚也基本拿一个完全失去了理智的真疯子毫无办法,毕竟把他仍进监狱,死了活了都是拜拜占用监狱的人力资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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