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直爽的乔彤萱竟然会掩盖性子了,这肯定是遇到了什么迈不过去的坎,才会这样。
“原想着今儿她来了,还可以细细问上几句。怎料到她连苏姐姐的帖子,也都拒了。”吴菀晴平日话不多,但心思却很细腻。
吴家和乔家隔得近,她更了解乔彤萱的近况。好友这般反常,她便上了心,找方锦书商议法子。
“好,明儿我跟母亲禀一声,待放了学和你一起去乔家看看。”方锦书在心头暗暗责怪自己,这段时间忙晕了头,明明知道好姐妹遇到难处,也没有分心去关注。
她们这边议定了,那边也分出了两个队来。
由惯常玩这个游戏的苏琲瑱和顾子晓各领着一队,按已知的实力平分了几人。方家姐妹没有和她们在一起玩过,不知道她们的水平,就一起都归到了顾子晓这一队。
巩佳得了大哥的嘱咐,自然也就到了顾子晓这一队里面。
☆、第二百五十九章 真的能赢
苏琲瑱带着吴家姐妹,那另外几个方锦书不熟悉的姑娘,也各分到了两个队中。这样,每一队就有了五个姑娘。
苏府下人拿出一面小巧的锣鼓,一名大丫鬟在旁边执着鎏银小槌。姑娘们纷纷解下一样心爱的首饰,放在属于自己那队的托盘中,作为这次赌局的彩头。
眼看万事俱备,苏琲瑱一声令下,游戏开始。
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但眼下好多读书人都荒废了,只剩下死读书,常常中了举身子也都不堪大用。
手无缚鸡之力,说的就是那等读书人。
但苏家则不一样。原先的国子监祭酒是前朝涂大儒,他做祭酒的国子监风气开明活跃,后来创立的松溪书院也相当注重君子六艺。
苏祭酒原本就跟着涂山长,继承了他的理念。苏家上上下下虽然是读书人,每日也要求晨起习武。苏琲瑱虽是女子,跟在父兄身边惯了,身子骨也比其他闺阁千金来得强。
她手执羽箭,瞄准的便是那个最远的五丈壶。众女静了下来,只听“锵”地一声轻响,准准地投在了藤壶中心,羽箭尾部系着的红色缎带荡出了一个漂亮的弧线。
“好!”众女欢呼鼓掌。
苏府下人在一块木板上记下“五丈”这个数,作为她们这队的成绩。
顾子晓就要惊险一些,用力过猛,羽箭险些飞了出去。众女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看着羽箭沿着藤壶边缘转了几圈,最终落入壶中。
她这队的队员,击掌相庆。
顾子晓假模假样地抹了一把冷汗,笑道:“你们可别学我,得求稳才是。我这也是被你们架到了队长位置,不得不搏一把。”
众女轻笑,接下来两队人轮流出战。
方锦晖玩得少,不过她仗着人高手稳,投中一个三丈壶。但同队的另一个姑娘本想投五丈,却失误了,响起一片惋惜之声。
巩佳闹得最欢,在选择时却没有冒险去要五丈壶,稳稳地投中了一个三丈。
嬉闹之间时间过得很快,每一队也只剩下了最后一人还未投出。
丫鬟将记录的木板呈了上来,苏琲瑱笑着打趣道:“子晓,你可是输定了!想要超过我们,不仅得投出一个五丈,还得指望着我们失误。”
她留在最后的那名姑娘,是玩投壶的老手,五丈壶不在话下。之前她那队也有失误,但只要有她坐镇,就不影响最后的结果。
顾子晓撅了噘嘴,不甘心道:“苏姐姐,你可别得意的太早,我看方家妹妹定然是深藏不露。最坏的结果,也就是平手。”
没错,她这队还剩下的最后一人,正是方锦书。
但是方锦书年纪小,众女也没见过她的实力,并不敢将宝押到她的身上。顾子晓这么说,不过是在嘴上较劲,不愿轻易认输罢了。
好在苏琲瑱请来的这些好姐妹,都是跟她脾性相投的人,没有那起子尖酸刻薄之辈。对着方锦书这么个看起来很不错,又在帝后面前露过脸,在靖安公主面前都说得上话的姑娘,并没有眼红嫉妒,反而充满善意。
苏琲瑱最后那个姑娘手里掂量着羽箭,好心劝道:“方家妹妹,这游戏我们都是玩惯了的,输赢都是正常,你别放在心上。”
“顾家妹子,你别吓着了方家妹妹,影响了她的发挥。”
顾子晓歉意道:“书妹妹,都是姐姐考虑不周。你好好投便是,姐妹间玩玩闹闹是常有的事。要是输了,下次让苏家姐姐替你赢回来。”
见众人都有些小心翼翼,生怕给了自己压力,方锦书浅浅一笑,道:“顾姐姐别担心,我不紧张。”
“不如这样,”她环视了众女一眼,道:“既然我投中五丈也赢不了,不如把五丈壶再拿远一丈我试试。万一,就侥幸投中了呢?”
“六丈?”众女掩口轻呼。
她们玩了这么久,包括苏琲瑱在内,有把握的极限也就是五丈壶。别看只多了一丈,因考虑到羽箭角度、环境风速的干扰,失败的风险成倍增加。
“书姐姐,你还是仔细想想的好。”吴菀晴轻轻拉了一下方锦书的袖子,低声劝道。
“没事,我试试看。”
苏琲瑱想了想,赞道:“书妹妹好气魄,好决断!”既然投中五丈也只是平局,那不如多一丈博一下。虽然,她并不认为她能投中。
方锦晖了解自己妹妹,这两年她越发沉稳,并不认为她是冒险行事。
若没有几分把握,她不会这样说。况且,方锦书从净衣庵回来之后,每日都晨起习武,风雨不辍。这一点,跟她同住一个院子的方锦晖最为清楚。
“妹妹加油!”方锦晖看着她的眼里,尽是满满的信任。
方锦书心头一暖,点头笑了笑,道:“我会的。”
她既然要挑战六丈壶,苏琲瑱便让她压轴的那名姑娘先投。果然,她微微俯身,投了一个标准的五丈壶。
轮到方锦书了,下人重新丈量的距离,将五丈壶拿远了一丈。从她们站的地方看去,只有一个苹果大小的黑点。
常玩这个游戏的众女看了这个距离,拿着羽箭比划着,却纷纷摇头。实在是太远了,她们完全没有把握。也许能将羽箭投掷到六丈远的距离,但想要投入壶中,却太难了。
方锦书挑了一支羽箭,解去尾部系着的缎带。在这个距离,用来装饰的缎带只会影响羽箭的准确率。
看着她的动作,众女都安静了下来。场中,只剩下轻轻拂过的风声,和众女浅浅的呼吸声。
方锦书身子微微往前倾着,两脚略略分开一些稳住身体的重心。再用大拇指、食指、中指稳稳地将羽箭托在手部的中心位置,慢慢闭上了眼睛。
她在调整着自己的呼吸,感受着风吹动着羽箭的力量,将整个人放松到了一种自然舒适的状态中。
她的姿态优雅闲适,好似融入了这片天地一般,身躯随着微风轻轻摆动,有一种独特的魅力,令人移不开眼。
众女的眼中有着讶异、明悟等等神情,顾子晓眼中的期待越来越浓。
说不定,真的能赢呢!
☆、第二百六十章 口信
吹送的微风突然停了几息,从树上垂下来的花藤枝条停止了摇曳。
方锦书忽地睁开眼睛,眸子闪亮如星。右手骤然发力,羽箭划破空气发出“嗖”地一声,飞向那六丈之外的藤壶。
众女屏息静气,连呼吸都停止了,生怕扰了羽箭的飞行。
“锵”地一声轻响,羽箭落入藤壶之中。守在一旁的丫鬟报数道:“方家四姑娘,六丈!”
“太棒了!”众女在这一瞬间重新活跃起来,纷纷恭喜方锦书。
苏琲瑱微笑着问道:“书妹妹,你快老实交代了,是不是早就胸有成竹?”她对方锦书的称呼,已经从方家四妹妹变成了书妹妹,足见得她已经从内心认可了她。
方锦书谦虚道:“确有几分把握,只是以往也没正经试过,侥幸成功。”
在前世她弓马娴熟,因女子力气有限,便在射箭上下了大功夫。投壶和射箭不同,但很多道理是相通的,比如怎样来判断箭支脱手后的轨迹。
重生后她的身子骨弱,但这些经验还在。经过在净衣庵的习武,和之后的持久练习,虽然仍不及前世,但好歹捡回了一些,身体各方面都有提高。
投壶这样的闺中游戏,对她来说不算困难。
顾子晓笑着恭喜,扬了扬脸,道:“苏姐姐,这下你相信我说的了吧!书妹妹果然是深藏不露。”
“那是。”苏琲瑱给了她一指头,笑着打趣道:“说得跟你自己的功劳一样。”
顾子晓摊开手,道:“我是队长,是我把书妹妹安排在压轴才能赢了你,可不是我的功劳?”其实,她哪里是把方锦书放到最后压轴?
因方锦书年纪小,顾子晓并未对她抱有什么希望。她想着前四人只要不出什么偏差,轮到最后方锦书投掷的时候,也就没什么压力。
哪里知道,最后的输赢竟然都系于方锦书一身。
这么显而易见的事实,让吴菀灵笑着啐了她一口,道:“见过脸大的,没见过脸这么大的。”
“哈哈,愿赌服输。”顾子晓得意的一笑,道:“来来来,都交上来。我们可是实打实的赢了。”
众女闹作一团,苏琲瑱示意丫鬟将托盘端到了方锦书的面前,道:“子晓,你也别怨我偏心,就该书妹妹先挑。”
这次投壶最大的功臣便是方锦书,她这样做众人纷纷点头赞同。
方锦书谦逊道:“这哪里是我一人的功劳,没有前面各位姐姐妹妹的好成绩,我也没有这奋力一搏的机会。”
她这样说,让顾子晓这队的姑娘们心头都很舒服。
“瞧瞧,”顾子晓越发得意,道:“书妹妹不仅是实力派,这话说得多熨帖。往后再聚,你一定得是我这一队的。”
“快挑吧,不要客气。”巩佳伸出手替方锦书拿了一支如意流云白玉簪,道:“书姐姐就拿这支,这是苏家姐姐最心爱之物。”
“既是苏家姐姐心爱之物,我怎能夺人所爱?”方锦书连忙放了回去,另外拿起一支累丝蝴蝶簪,道:“我瞧着这个蝴蝶很是喜欢。”
苏琲瑱道:“是巩佳淘气,这哪里是我最心爱之物了?书妹妹快别客气,赶紧拿着。”
两人推辞一番,顾子晓在一旁帮腔,方锦书这才受了。
苏琲瑱赞道:“书妹妹不愧是得了皇后娘娘赏赐的人,实在是让人不能不喜欢。”她转头问方锦晖道:“晖妹妹,这样好的妹妹,你可愿意将她让给我?”
另一名姑娘笑道:“难得看见苏姐姐也有这等无赖的模样,竟然抢起别人的妹妹来。”
正笑闹着,一名丫鬟上前禀道:“大小姐,厨房问几时开始上菜?”
苏琲瑱看了一眼天色,道:“竟然快到午时了么?时间过得也太快了些。妹妹们,我们回去,饿着了可都是我的罪过。”
新酿的梅花酒颜色清亮,也不醉人,正合适这些闺中少女饮用。尽都是谈得来的姐妹们,一顿午宴下来,方家姐妹和众人也都熟悉了,放开了手脚。
用丫鬟端上来的茶水漱过口,巩佳悄声向方锦晖道:“晖姐姐,一会我们去看那边的荷花去。”强调道:“就我们两人。”
正月还没过,哪里有什么荷花,这明显是托词。
方锦晖俏脸微红,颔首道:“好,佳妹妹带路便是。”
方锦书看在眼底也不说破,默默在心底祝福,大姐姐能如愿以偿得到幸福。
苏家的花园子不算大,巩佳带着方锦晖,转过一片假山就到了一处荷塘边上。这里在夏天应是一处好景,但在冬天看起来显得有些萧索之意。
好在阳光正好,驱散了些许阴冷。
“晖姐姐,我大哥托我跟你讲,他已经说通了祖父,请姐姐安心。”巩佳性子虽然活泼,行事却缜密细致,找了一个开阔之处说话,若有人凑近偷听必然会被两人发现。
听她这么说,方锦晖心头大定。
虽是短短一句话,但她知道,巩文觉顶住了多大的压力,才能办到这样。随即羞窘起来,按了按自己红得发烫的面颊,鼓起勇气道:“烦请佳妹妹带一句话给他,我相信他,等着他。”
巩佳笑着应了,道:“请晖姐姐放心,我一定带到。”
从苏府回去的路上,方锦晖面上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看着方锦书的眼底,自然替她高兴。
巩文觉如今的年纪虽然不大,但从这件事可以看出他是个有主见的男子。为了方锦晖付出这样多,大姐姐嫁给了他,幸福可期。
方锦书暗暗握紧了拳头,一定要将那幕后捣鬼之人揪出来,消除隐患。
翌日,她和吴菀晴约着去了乔家。
乔彤萱贴身的丫鬟迎了出来,面带忧色道:“两位姑娘快请进,姑娘她这几日有些不好。”
待方锦书进了乔彤萱的闺房见到她时,大吃一惊,这岂是有些不好?双眼哭得红肿,面色苍白,整个人却消瘦了一圈,了无生趣的样子。
吴菀晴快走了几步,握着她的手道:“萱姐姐,你这是怎么了?有几日不见你来学堂,苏姐姐下了帖子你也没来,我们担心的紧。”
“就是母亲病了,你要侍疾也要顾着自己的身子。”
☆、第二百六十一章 交代后事
见到两位好友到来,乔彤萱“哇”地一声哭了出来,随即大哭不止。
吴菀灵被她吓了一跳,方锦书道:“能哭出来就是好事,让她多哭一会。”说着上前抱着她,让乔彤萱肆意发泄着情绪。
过了好一会功夫,乔彤萱才抽抽搭搭的停了下来,哽咽道:“你们不知道,她竟然是来做我的继母的。”
这件事迟早大家都会知道,在关心她的好友面前,她索性不再瞒着。
“继母,谁啊?”吴菀灵一头雾水,道:“你母亲她……”
方锦书心头明镜似的,握着乔彤萱的手道:“快别伤心了,你自己的身子要紧。乔太太对你们兄妹爱逾性命,你受苦她也不会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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