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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喜一家人——一夏天

时间:2019-01-12 09:59:56  作者:一夏天
  “爸,您的考评太片面了,我也和赛大哥接触过,他文化水平是相对欠缺,可为人正直豪爽,您不能因为一次误会就彻底否定他,更不该连带着否定贵和啊。”
  “你才是被表面现象蒙蔽了,他为了欺骗你肯定拼命伪装,我看到的才是他的本性!”
  “就算您说得没错,可我要嫁的人是贵和,他大哥是什么本性跟我有什么关系?”
  父女俩争辩多时,林惠都没吭声,这会儿才适时参言:“对啊,龙生九子还条条不同呢,你不能因为一个坏蛋就把整篮子鸡蛋全扔了吧?”
  这两个月贵和一有空就来参加老年演出团的活动,把她当岳母伺候,她也早就认下这个乖女婿,不想被老头子搅局,坚定地站在女儿这边。
  郝质华不懂母亲的策略,埋怨:“妈,怎么连您也说人家是坏蛋?”
  “我这是顺着你爸的意思,他这人死不认错,不给他个台阶下他怎么肯让步?”
  郝辛受不了妻子的贬低,怒道:“我这人判断力是最准确的,你自己说我哪次看人失误过?”
  林惠眉头比他皱得还高:“你搞清楚,现在是女儿找对象,你不能按照你的喜好来,得尊重她的意见。”
  “正因为是她找对象我才谨慎,我个人的事从来都凑合了事,哪会拿出来讨论?”
  郝辛一发火便口不择言,火力误伤了妻子,林惠骤然翻脸,吩咐女儿:“质华,先回去睡觉,让你爸一个人降降温。”
  郝质华不愿见父母起摩擦,忙要劝说,被母亲硬拉起来走人。
  “快去,听妈的话,别跟他磨蹭了,这死老头纸糊的房子容不得人,就不该给他脸!”
  郝辛不意惹恼妻子也自觉没趣,之后家里再无人跟他说话,冷战气氛令其落寞。他闷坐到十点,洗漱后上床好言与早已躺下的妻子交涉:“我知道你已经被赛贵和收买了,可事关女儿的终身,不能这么凑合。”
  他刚因“凑合”二字触雷,重犯后效果可想而知,林惠倏地翻身坐起,扯开嗓门詈责:“怎么就不能凑合了?世上哪有那么多天作之合,能凑合着过一辈子的就是上等婚配,你跟我凑合了几十年你委屈过吗?”
  他理亏,抖着被子嘟哝:“跟你讨论正事,你别老发散好不好?”
  她按住棉被叱责:“那你干嘛用贵和他大哥的事发散他?亏你还是老干部老党员,学封建官僚搞连坐,马克思唯物主义全白学了!”
  “我不是连坐,就算没有他大哥,我也觉得他不适合做我们的女婿。”
  “你觉得不合适,我觉得合适,怎么着,想跟我搞对立啊?女儿是我生的,我比你有发言权!”
  他吵不过妻子,只好翻旧账。
  “你忘了梅晋的事了?当初也是你先松口才害质华掉进火坑。”
  “当初我是看走了眼,事后早就吸取了教训擦亮了双眼,贵和这孩子我也观察有一阵儿了,跟梅晋完全是两码事,我相信质华嫁给他一定会幸福。”
  “那要是不幸福怎么办?谁来对质华的损失负责?”
  “如果因为你反对,让质华错失了一桩好姻缘,你给负责吗?”
  林惠生生把丈夫训成了哑巴,继续据理力争:“找不到对子了吧?你现在反对质华和贵和,无非是怕将来有变故会承担责任,好父母哪个不为子女担惊受怕,我们的爹妈也为我们担惊受怕过,要是图安宁省心,当初干脆别生孩子。你经历过那么多大风大浪,工作中千斤重担都敢一肩挑,就不能为女儿承担一些风险?”
  “我不怕担风险,是怕她再受苦。”
  “不管她遇到多少失败,我们都是她的后盾,只要你我咬紧牙关替她支撑,她再苦也苦不到哪儿去。”
  妻子豪气干云,衬托得他小渺起来,老头儿输了觉悟,没奈何地小声讽刺:“你倒是有气概有担当。”
  “没气概没担当还能跟你过这几十年?早被你闯的那些祸打爬下来。”
  林惠牢牢掌握了主导权,郝辛寻思再坚持下去会变成妻女的公敌,做出战略性撤退。
  “好吧,那就听夫人的指示吧,对这件事我不再发表看法了。”
  “真能这样你就算帮忙了。”
  老两口熄灯躺下,一起用心盘算女儿的将来,一方向好一方保守,其实都是在还儿女债。
 
 
第122章 发泄
  贵和晚间收到郝质华的安慰电话也没能心安, 料定郝辛会设大障碍,次日听她说婚事已获父母批准, 不禁大喜过望, 在大街上就狠狠抱了她一下。
  “我昨晚担心得一夜没睡好,结果叔叔竟然同意了, 哈哈哈,这先抑后扬的情节一定是喜剧。”
  郝质华笑着推开他:“都跟你说我爸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你还急得跟你大哥吵架, 今后两家人再见面该多尴尬啊。”
  “放心放心,我大哥属金鱼的,这点事他转身就忘了。那我们抽空去看房子吧,我都相中几套了,抢的人多得赶快下手。”
  她另有意见, 这时名正言顺提出来:“我早想跟你说这事了, 我在北古有房子, 虽说旧了点但地段好,90平米也够我们住了。你不用再买住房了,不如拿去投资一套小商铺吧。”
  他不太乐意:“那我以后不是要住你的房子?那多丢人啊。”
  “结了婚还分你的我的吗, 有什么可丢人的?”
  “自然界的动物交、配都是雄性负责筑巢,结婚我连房子都提供不了, 还像个男人吗?”
  这比方很逗, 她轻轻拍他一下,揶揄:“你还挺大男子主义啊,这点倒跟你大哥很像。”
  他正经申明:“这不是大男子主义, 是责任心。”
  这答案她可以给九分,扣一分是怕他太骄傲。
  “责任心可以表现在其他方面,不用为了求形式做重复建设,将来我们要一起生活,经济上也得合理规划,不是吗?”
  她的理由也令人欣慰,他当即服从:“有道理,那我就去找找近期有没有合适的商铺。”
  “不用急,公寓卖出去先存个短期理财,然后再慢慢挑吧,商铺的涨价速度比住房慢,多等两三个月也行。”
  “那我们就开始准备结婚的事吧,先去订场地和酒席。”
  “我最不会处理这些事了,可能得让你多费点心。”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你就等着做新娘吧。”
  贵和在家人协助下筹备婚礼,想赶在元旦节举办,赛家运势低迷许久,总算有喜事临门,人人都很振奋期许。
  九月末郝质华的二哥郝志刚跳槽担任某跨国企业驻华负责人,工作地点在申州,先支身赴任,住在父母家。这位二哥性格风趣开朗,爱说俏皮话,回家后家里的欢乐指数翻了一番,得他相助,郝质华说服了牛脾气的父亲,此后贵和出入郝家再没受过郝辛白眼。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此事顺遂时,郝辛收到一个神秘快递,他漫不经心拆看,里面出现了一叠不堪入目的男女暧昧照片,领衔的男模特竟是他未来的女婿赛贵和。随付的还有一封揭发信,信中言道:“郝局长,令嫒的现任男友赛贵和大学期间曾在台州路一家名为‘夜色’的酒吧打工,工作内容是给有钱的女顾客做‘三陪’,这些照片都是他与顾客玩乐时拍下的,还算是能上台面的‘雅照’,背后的淫、秽活动请您自行想象,不过以您的德操恐怕很难想到他会做出哪些淫、乱勾当。这样爱慕虚荣,不惜卖身求取富贵的败类即便是普通人家也会唾弃,怎么配做您的女婿呢?我实在不忍看令嫒受骗,也不想让您的名誉因此受损,奉上这些证据,请您慎重裁夺。”
  读信时郝辛的怒火烧红了九重天,但他的定力非比常人,在明确事件前不会妄动,思筹后决定先调查证据真伪。又怕郝质华受打击或是再中赛贵和的奸计,想先支开她再行事。
  刚好大儿子郝质朴的妻子前日入院切除子宫肌瘤,这日晚饭时他吩咐妻子带女儿去北京探病,照顾大儿媳妇几天再回来。
  林惠和大儿媳关系冷淡,不满丈夫的提议。
  “她有娘家人照顾,我们犯不着大老远跑过去。”
  “她两次生孩子你都没去照顾,这次住院开刀你这做婆婆的好歹去露个脸,免得人家说我们没人情味。”
  “她对我们就有人情味吗?这么多年霸着老公,过年也不放他回家。”
  “感情也要礼尚往来,你先去亲近她,她自然会转过来亲近你。”
  “那我去就够了,干嘛让质华也去?这不是影响人家工作吗?”
  “她和她大嫂统共只见过几次面,多接触接触,以后我们死了才不会断绝关系,另一方面也让大儿媳妇知道我们对她的重视。”
  郝辛工作时不爱打官腔,其实深谙此道,说得林惠没了脾气,含笑嘲弄他:“老大媳妇真有福气啊,遇上你这么热冷知热的好公公。”
  他看着女儿意味深长道:“嫁到好的人家才能享受好的待遇,质华,这点你得记牢啊。”
  郝质华听不出他话里的玄机,只知道近来得多讨父亲欢心,顺从接受他的委派,次日请假和母亲去北京探病。
  母女离家,郝辛立即找人帮忙鉴定神秘人寄来的照片,经过专业技术分析证实,那些照片都真实无伪,是可信的证据。
  他及时发现了骗子的真面目,既愤怒又庆幸。收到反馈的当天下午就来到莱顿建设附近的咖啡店,打电话叫贵和出来相见。
  贵和屁颠屁颠赶来,见面后赔笑:“叔叔,对不起,公司有事来晚了。”
  察觉郝辛脸色铁青,他像撞到了墙壁,态度更为恭谨。
  “您有什么吩咐吗?”
  郝辛将跟前的文件袋推给他:“你看看这个。”
  深埋在心的危机感爆炸了,他预见到文件袋里的东西,迟疑十余秒才慌惶地打开来。厄运没放过他,那一张张照片刀枪剑戟般刺来,霎时间腥风血雨。
  “这、这是谁给您的?”
  “我也不知道,但这并不重要,我已经找人鉴定过了,这些照片都是真的,你大学期间在一家酒吧打工,专门伺候有钱女人,用色相换取金钱,就是人们所说的男妓。”
  郝辛仿佛镇定的判官,说出的话抵得过满清十大酷刑。
  “叔叔!”
  贵和焦急前倾,像坠崖者做着下意识地挣扎。郝辛凛然喝止:“我不是来听你解释的,我们家家风清白,我女儿的品行也很清白,你这种行迹污秽的人根本配不上她。”
  末日的丧钟敲响,贵和魂魄顿失,花了很长时间才听懂他最后的判决:“我代表质华宣布和你终止恋爱关系,你要是还有羞耻心就别再接近她。”
  犹如被一群妖魔拖入地底,贵和失去了对时间和空间的感应,蓦然回神,窗外日光陈旧,绿树尽数颓黄,如同他的心,生机已尽了。
  正似迷路小孩般彷徨无措,一个衣冠楚楚的男人坐到了郝辛之前坐过的位置,风雅微笑:“赛工,这儿的咖啡很好喝吗?让你一坐就是一下午。”
  梅晋。
  贵和的迷茫尚未褪去,困惑地望着这个冤家。梅晋垂眼看向散在桌面上的照片,悠闲地拈起一张。
  “照片拍得不错,赛工当年真是青春貌美一枝独秀啊,可是豪门阔少怎么会去当牛郎呢?难道这也是令尊给你布置的任务,让你去体验生活?”
  疑案揭晓,贵和的双眼火炉似的燃烧起来:“是你干的。”
  调查他的过往,教唆蒋先勒索,又向郝辛告发,有这种财力又有报复动机的只有此人,他居然到现在才察觉!
  自身都含恨,梅晋更要猖狂讥笑:“现在才发现,你的反应太迟钝了。”
  贵和起身扑上去狠狠揪住他的衣领,真想当场杀了这个置他于死地的凶手。
  梅晋保持着胜利者的淡定,得意地往他伤口上浇注剧毒。
  “你已经输了,垂死挣扎有什么用呢?质华有严重的道德洁癖,绝对不会原谅你的。”
  一句话就剥夺了他所有力气,让他像浸水的棉花疲软滑坐。
  “跟我作对就是这个下场,你保重吧。”
  黄昏大雨来袭,裹挟冬日的寒冷和夏雨的匪气,秀明开车回家,快到长乐镇时看到在巴士站台躲雨的慧欣,忙停车招呼她上来。再前行一小段,路边忽然窜出一个颠颠倒倒的人影,他紧急刹车,车头由于惯性作用前冲半米将那人撞倒,不过看情形不严重。
  他立刻下车查看,慧欣也跟去替他撑伞,看清倒地的人后二人齐声惊呼。
  “贵和!”
  贵和已自行爬起,见他无碍,秀明忍不住骂他走路不长眼,他却像没听见似的,脸上覆盖着扭曲的悲伤,滤掉雨声就能听到他凄怆的呜咽。
  “贵和,你怎么了?”
  秀明和慧欣围着他连番发问,他忽然像发动了引擎,大叫一声埋头冲进雨幕。秀明高呼追赶,不慎摔了一跤,爬起来便落后了十几米。
  贵和丧失意识,只知道亡命逃窜,用尽解数也摆脱不了绝望追杀,他慌不择路地投奔了万能的终结者——死亡。
  兄弟俩追逐着横穿街道来到河岸边,眼看三弟不停步地跳入河水,秀明亡魂失魄,也惊叫着跳下去救人。那条河经过常年整治,在这个季节水深不足两米,今遇大雨,水流稍显湍急,也不算太凶险。他水性好,入水不久抓住贵和,一些路人见状呼喊求救,引来几名见义勇为者,合力将人救起送往医院。
  贵和身体无恙,精神却遭遇重创,从医院回来就如失魂僵尸卧床不起,任家人们如何询问都不言不语,不吃不喝。众人莫名忧恐,聚在楼道里惶急磋商。
  千金问秀明:“大哥,你真看清楚了?他真是故意跳河的?”
  秀明一提这事就燥恼:“不光我,慧欣阿姨也瞧见了,从见面起他就神神叨叨的,跟鬼附体一样。”
  珍珠不由自主引申:“说到鬼,二叔的妈妈不就是跳河死的吗?三叔会不会被她找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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