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准确拉动了父亲的雷、管,郝辛额头青筋一暴就此开火。
“你有资格说这种话?”
“啊?”
“当初她吵着闹着要嫁给梅晋,你和质朴,质刚你们三个也是这么不咸不淡地劝我,现在连汤水都不带换的!你们根本就没把质华的人生当回事,管她受苦还是遭难,永远不闻不问,躲不过去才说几句冠冕堂皇的鬼话应付,比外人还不如!”
郝质朴急忙带头安抚:“爸,您别发火啊,我们不都响应您的号召,放下工作来和您连线开会了吗?您得体量我们,不能太苛刻啊。”
越劝郝辛的火越旺,借机倾倒对儿子们的积怨:“连个线对你来说就是大功了?你自己说你结婚以后一年往家里打过几次电话?平时管过我和你妈的死活吗?你是翅膀长硬了,离了巢就不想再回来,连我们两个老的都不管,更别说弟弟妹妹!”
“爸您这话真是冤枉我了,我什么时候不管你们了?”
“那你是怎么管的?质刚,质诚,你们大哥平时联系过你们吗?逢年过节问候过你们吗?”
郝质刚不能袖手看大哥挨骂,尝试调解:“大哥他工作忙,再说我们也没问候他啊。”
他顺利地把自己捎带上了,跟着挨父亲臭骂。
“没错,你们跟他一样都对家人漠不关心,只顾着自己的小家,再不想想自己是从哪里来的!你们说,你们记得侄子侄女的生日吗?知道他们现在上小学还是中学?有没有打电话跟他们聊过天?答不上话了吧,我知道你们什么都没做,互不理睬互不来往,当着我和你妈的面装亲热,背后就是陌路人!俗话说姊妹连肝胆,兄弟同手足,这些美德你们统统没有,一个个都是名牌大学出来的博士硕士,尽学了些精英主义者的冷漠,根本不懂骨肉亲情!”
郝辛仿佛开水里的体温计就快炸掉,他一生严于律己,追求情操,对家庭伦理也极为看重,然而终没能教会儿女们亲厚团结,实为此生最大憾恨。
老三郝质诚性情耿直,觉得他不该陪哥哥们挨骂,生硬辩解:“爸,您这话太过分了,我为家里贡献的还不够多吗?不说别的,您现在住的别墅还是我出钱孝敬您的。”
郝辛听了恨不得喷他一口老血:“你以为我稀罕你这些孝敬!老林,快去收拾行李,我这就给搬家公司打电话,我们马上搬走!”
他气冲冲起身去拿手机,郝质刚急得脑袋冒烟,一边抱住他求饶,一边大骂三弟:“郝质诚你是不是洋奶酪吃多了,说话一股子馊臭,买这房子你出了多少钱?我替爸妈还给你!”
另一个视频框里,大哥也在愤怒斥责:“老三你真不是东西,爸妈为你付出那么多,你买个房子就居功自傲,我和质刚马上把钱还给你,你小子以后别在爸妈跟前充孝子!”
郝质诚不服气:“我这是一时冲动,谁让爸先跟我们算账。”
郝质刚气三弟不上道,接连开火:“爸那是教育我们,你搞金融搞出职业病了,什么都用钱来衡量才动不动提算账!”
这下把郝质诚惹怒了,一不做二不休进行揭发检举。
“二哥你装什么好人啊,你为家里干过实事吗?我回去看爸妈的次数比你多多了,不像你离了婚都不跟他们说!”
林惠大惊,泪汪汪问郝质刚:“质刚,你离婚了?”
郝质诚看不到二哥窘迫的表情,乘兴举报:“妈,二哥去年搞外遇,被二嫂起诉重婚,这事在芝加哥华人圈闹得很大,报纸上都登了。离婚后两个侄儿都跟二嫂走了,他在芝加哥呆不下去才跳槽到现在的公司,还让我帮忙瞒着您和爸。”
林惠心绞痛真的发作了,焯水的豆芽似的瘫软下去,郝质刚抱住母亲惊叫,郝辛赶忙取来急救药品灌服,视频里的老大老三听说母亲病发也大呼小叫直往屏幕上碰,恨不得能钻出电脑来救人。
林惠吃了药稍微好转,想去床上躺着,郝质刚扶她回房,临走时痛骂郝质诚:“老三,我跟你说妈要是出点事,我饶不了你!”
郝辛经过这场闹腾也是断了骨架的伞撑不起来,坐在沙发上抱头苦恼。郝质朴和郝质诚在屏幕里扇风的扇风,递水的递水,把能想到的求饶的好话全说尽了,又一次不约而同地将原生家庭当成了负累。
早上郝质刚登上长梯去给三楼的妹妹送饭,同她严郑谈判。
“爸说了,你不吃饭他也不吃,你想饿死,他就陪你。”
“……爸真是太顽固了。”
“你是故意的吧?”
“什么?”
“你知道爸岁数大了,身子骨比不上你,所以故意逼他绝食,饿死他你就能随心所欲了。”
郝质华知道二哥爱开玩笑,但这样的戏谑谁都经不起,严肃质诘:“二哥,你怎么能这样想我?”
郝质刚反斥:“你做了这种行为就不能怪别人猜疑你。”
趁她开不了口,急促教训:“我说你这丫头脑子怎么突然不好使了?心慌吃不了热粥,快马射不得步箭。攻克这种重大难关就得保存有生力量,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哪能一上来就孤注一掷,搞个两败俱伤?”
“那就让我干等吗?爸不妥协,我就得一辈子呆在这儿?”
“爸怎么可能关你一辈子?他现在正在气头上,你越是跟他针锋相对他越固执,不如以逸待劳,等他气性下去了再想办法说服。”
郝质华听他的口气似乎愿意向着她,思索片刻问:“那得等多久?”
“你是建筑师,应该有耐性,修一栋楼房至少三个月,三个星期你总等得了吧?”
“……好吧,我等,但是我现在不能和外界联系,贵和一定很担心,你把手机借给我,我要跟他通话。”
“不行,爸在这窗户外头按了监控头,借你手机我还要不要活了?”
“那你帮我去跟贵和说一声,免得他着急。”
郝质刚听父亲的训、诫对妹妹提供帮助,帮助的方向却与他的意愿相反,当天就约贵和见面告知郝质华被拘禁一事。贵和惊诧忧急,央求郝质刚带他去郝家向郝辛求情。郝质刚不敢行这个方便,让他自个儿想办法,还警告他不许供出他这个告密者。
贵和行思坐想半日,找到一条妙计。联系一位在物流公司上班的同学,托他找到负责郝家所在片区快递运送的快递员,经过一番沟通协商,对方同意暂借车辆和工作牌。第二天上午他化妆成快递员混入小区,来到了郝家的大门前。
第126章 求情
贵和运气不错, 郝辛有事外出了,林惠见到他七孔冒烟, 堵在门口训斥:“你还有脸来我们家?”
他歉疚请求:“对不起阿姨, 我是来找质华的。”
她不想搭理他,直接说郝质华不在家。
贵和不能出卖郝质刚, 卑微求恳“她没去公司,手机又一直关机,我很担心。求您让我见一见她吧。”
老太太火了:“你到底怎么想的?做了那种丑事还对我女儿痴心妄想, 你扪心自问配得上她吗?”
“我以前就配不上她,现在更是自惭形秽,可我不能没有她,如果失去她,我将会抱憾终生。您现在很难再相信我, 我也不想做无用的解释, 只求您信任质华, 信任她的判断力,我们一定会幸福的。”
“你别给我洗脑了,因为你质华都和她爸闹翻了, 你再纠缠他们父女就会反目成仇,你忍心这样吗?”
贵和来时做好背水一战的准备, 毅然扛下所有责怨, 立场绝不动摇。
“我现在只能做一个选择,那就是质华,阿姨, 我知道她在家,您就让我们见一面吧,我保证什么都不做,只和她说几句话。”
“你想说什么?”
“我想告诉她,所有的问题都由我来解决。”
林惠因丈夫和女儿的对立愁烦欲死,听他这么一说倒想看看究竟,领他去院子里爬梯子。见他来到,郝质华又惊又喜,推开窗户四只手紧紧交握,双方百感交集。
“贵和,谁放你进来的?我爸不在家吗?”
贵和点点头,心疼地端详她:“质华,你瘦了,你二哥说你整天绝食,你不能再这样了。”
她略显忧虑地说:“我爸不放我出去,还说擅自逃走他就去死,贵和,我可能要和他僵持很久,你放心,我不会放弃的,三年五年也跟他耗下去,你会等我吗?”
她担心他会顶不住压力,不知这小男友已脱胎换骨地坚强起来,沉定道:“质华,我来就是想告诉你,你别反抗你爸了,每天一定要按时吃饭,他说什么你都别顶嘴。我会想尽办法征求他和你妈妈的谅解,你只要耐心等待就好。”
“你打算怎么做?我爸现在恨透了你,你去求他只会自取其辱。”
“为了我们的将来,再多屈辱我都能承受。我不能让你跟家人决裂,不能让你背负不孝的骂名,结婚时收不到父母的祝福,不被他们承认,如果让你受这种委屈,我还配做你的丈夫吗?”
他把这一阻挠当做对自身的检验,成功过关才有资格获得她的爱。
“质华,交给我吧,你好好保重,等着我堂堂正正来娶你。”
这时郝辛回来了,见他站在梯子上与女儿说话,炸雷似的跺脚大骂,喝令他下来。贵和用力握了握郝质华的手,深深叮嘱:“质华,我走了,记住我的话,保重。”
他回到地面向郝辛深鞠躬,说出自己的打算:“叔叔,阿姨,现在仅靠语言来表达诚意是远远不够的,所以我准备付诸行动。从今天起,除了上班时间,我都会来求你们原谅,不管白天黑夜都守在这儿,直到你们接受我。”
郝辛怒詈:“你少给我演戏,我回头就跟保安打招呼,以后你休想再踏进我家半步!”
“不进门也没关系,我会在小区门口守候。”
贵和回家收拾了一些衣物和日用品,谎称近日工作繁忙无暇归家,在公司附近酒店定了房间,抽空过去休息。他白天上班,下班后来到郝家小区大门正对的绿地,坐在长椅上等待。林惠晚上散步时瞧见了,回去告知丈夫,郝辛蔑嗤:“他那都是作秀,鬼才信他会一直坐在那儿。”
林惠初时也这么认为,第二天晚上又见到贵和,便有心试验。将一台DV交给门卫,请他安放在窗户边,镜头正对贵和。第二天早上回收检查,发现他当真彻夜呆在那长椅上,中途短暂离开数次,估计是去上厕所,直到清晨七点才走。
郝辛听说后仍不为所动,断言贵和在耍苦肉计,坚持不了几天。
第四天夜间风雨大作,林惠被雨声吵得睡不着,忍不住起床撑了伞外出查看,见贵和如搁浅的河虾蜷躺在长椅上,身边没个遮盖之物,情状万分凄惨。
她顿觉惊慌,上去推醒他,好言劝说:“你还是回家吧,天这么冷,淋雨会生病的。”
贵和骨髓都被冷雨浇凉,仍抱着双臂颤声坚持:“阿姨,我说过在您和叔叔原谅我之前,我会一直呆在这儿,您不用劝我,回去休息吧。”
“你明天不是还上班吗?这样会把身体搞垮的。”
“等到七点我就回酒店换衣服,您放心,我要做值得质华依靠的男人,不会耽误工作的。”
林惠无奈,留下雨伞返回,到家后不等换下湿衣先去卧室推醒郝辛。
“赛贵和还在外头呢。”
“你出去看过了?”
“是啊,下这么大雨,他就睡在露天里,比叫花子还可怜。”
郝辛看看黑洞洞的窗户,听风雨似奔驰的火车往来呼啸,气温大概骤降了十几度,寒冷程度赶得上冬天,半夜在外淋雨,其苦状与受刑无异。
然而他并不心软,冷声奚落:“那都是他自找的。”
林惠忧恐:“都四天四夜了,万一闹出人命来怎么得了?”
“他坚持不了多久了,愿意耗着我们就陪他耗,看他的把戏怎么收场。”
贵和凭毅力打破郝辛的预言,在恶劣的环境下挺过了一星期。赛家人见他长期未归都很担心,就算得到他报平安的消息也不踏实。千金想了解他们公司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这天早上打电话向赵国强抱怨:“你们公司是血汗工厂吗?整整一周加班不让人回家,太过分了吧。”
把个赵国强训糊涂了,他说贵和这周基本准时上下班,偶有加班也不超过晚上九点。千金狐疑,再问郝质华,得知她请了病假,已经十天没去公司了。
她忙向家人们通报,大家都觉事有蹊跷,料想贵和不会据实相告,商量出一个办法。让千金先跟赵国强打招呼,暂时别去惊动贵和。中午她约贵和吃饭,兄妹在餐厅见面,此时的贵和已面带菜色,憔悴不堪,问他怎么回事,仍推说工作太忙失于调养。她谨记家人嘱托,忍住焦虑,趁他去洗手间时在他的手机上设置了定位追踪。
晚上打开地图,找到他所在的方位,并且认出地址。
“这不是郝所家的小区吗?”
她曾送郝质华回家,那个小区是本市比较知名的老牌高级物业,看名字就知道。
珍珠仔细观察坐标位置,奇道:“三叔没进小区,待在门口了。”
众人等了半晌见坐标未曾移动,胜利惊讶:“他这几天该不会都在那里吧?”
秀明即刻决定前往查看,吩咐小辈们留下看家,领着妻子和弟弟妹妹赶赴现场,在绿地长椅上找到了萎靡枯坐的三弟。
“你们怎么来了?”
贵和没有太多力气表达诧异,恍惚地望着他们。
千金心疼灼急,大声埋怨:“你为什么骗我们?我打电话问过赵国强,他说你这周根本没加班,郝所也一连十天没去上班,你们究竟怎么回事?你这几天晚上都去哪儿了?”
贵和木然不语,凄苦的模样惹恼了秀明,质问:“你是不是每晚都在这儿?”
“……是。”
胜利急得抢话:“在这儿干什么啊?”
“……质华被她爸关了禁闭,我跟郝家人说,每天下班后都会守在这儿,直到他们同意质华嫁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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