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是乱说,他们只会乱说。”云瞳喊道:“我才不信,绝不相信!”
“孩子是好孩子。”武德帝揽紧了她:“只是现在……病了……”
“不是病了。”云瞳突然直起身来,极严肃极认真的瞪大泪眼对姐姐说道:“是有人下毒害她!”
武德帝看她似乎迷了神智的样子,心中不免着急,又想拍醒她,又怕刺激了她,稳了半天神,才又轻声问道:“是谁下毒?你来告诉姐姐。”
“是谁?”云瞳又想起那些人、那些事、那些疑问来,却无一能拿出明证。她好像在问别人,又如在问自己:“为什么下毒,为什么要害我的孩子?有什么仇、什么怨,冲着我来啊!”
“眸眸……”武德帝只觉指下心上一片冰凉,忙使足了力气摇晃着她:“先别想这些。从奕还等着你救呢!你的小白鸽等着你呢!”
“是碧落十三香?是我给孩子中下了毒……”云瞳陷在迷茫之中:“难道是我害了她,害了小白鸽,是我么?”
“不是!”武德帝大声言道:“不是你,你爱孩子,爱小白鸽,怎么会去害他们!”
“那为什么我偷偷喂完了血,小白鸽就下红骤剧!”云瞳猛扑向前,差点儿把姐姐撞倒:“不是我,又是谁,三姐,你说是谁!”
“是铁氏!”武德帝只想一嗓子把她喊回神来:“铁氏害你,朕把他碎尸万段、挫骨扬灰!还有那个高高在上的老天,罔顾人意,强予强夺,不讲公平,无情至极!”
“三姐……”云瞳不禁痛哭失声。
“我知道你难!”武德帝也是哽咽许久:“这件事让三姐来办吧。三姐早就是个恶人了,继续作恶下去,也没什么。”
“不!不,不!”云瞳猛的把她推开,退走数步,出门下阶,踉踉跄跄的往画眉阆跑去。
“七……”梁铸欲喊又停,不知所措。
“让她再想一想吧。”武德帝跟出门来,望影而叹:“朕也得要想一想了,好好想一想!”
……
画眉阆内寝帐中,从奕自昏睡中醒来,不见云瞳,伸手乱摸:“眸眸去哪儿了?”
“她这就来。”叶秋柔声安慰:“太医们正和王主议方,要为侧君调药。”
“哦!”从奕歇了口气,忽就双手抚肚,蜷腿翻身,眉峰蹙起:“叔叔,你叫她先进来一下,我说一句话。”
“是不是哪里又不舒服了?”叶秋担忧不已,手掌往他额上盖去。
从奕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眼睫半睁,语调倒显欣快:“有点儿疼,不碍!”
“少爷!”小唐听着就又要哭。
“一疼,孩子就会动,我就知道她还好好的。”从奕竟自绽开了一缕笑容:“我是要告诉眸眸,孩子没事儿,叫她放心!”
作者有话要说:
解释无数遍了,我有自己写文的节奏,有自己对整体构架的把握和对内容的整体考虑和安排,所以拜托,别没完没了的让我“快快快”了,我愿意写多长,愿意怎么“拖沓”,都是我的freedom!对于读者,可能你只是想知道个结果,或者你觉得自己早猜到结果了。但对于我来说,其中有很多我想表达的东西,我在思考的东西。不期望每个情节读者都和我感悟的一样,但是拜托也不要总让我顺着某种你想要的“节奏”写!这就譬如吃饭,我想鼓捣点我爱吃的东西,不喜欢享用快餐!有和我口味相同的,我愿意分享出来,和我口味不同的,我也不会强迫你吃。但是让我给你量身定做你喜欢的,我没本事做,也没兴趣做。
至于结局,就是主角HE,早告诉大家了,还要怎么样!
第713章 东风恶-2
“孩子没事,叫她放心!”
屏风外,云瞳正听得这句,立时停下步来,只觉心痛如绞。忽又听从奕低声唱起童谣,恰是幼时爹爹和秋叔为自己唱惯的那首:“小摇床,轻轻晃;小星星,挂天上,我骑马儿到梦乡,梦里也有爹和娘……”歌声时断时续,夹杂着从奕时高时低的呻.吟,渐渐不成曲调,唯剩呓语。
“眸眸……你来……”
叶秋如何听得了这曲歌谣,见从奕又陷入昏睡之中,便起身出外,掩袖拭泪,不想迎头撞见云瞳,茕茕孑立,形影相吊,浑身如被冰水浸透了一般。
“怎不进去?侧君正等你呢……”
云瞳没有动。
叶秋近前来看,只觉她的样貌神情比从奕更加令人担忧,禁不住伸手去抚她的额头:“眸眸?”
云瞳偏头躲开,哑声问道:“小奕还在烧么?”
叶秋叹了口气:“烧的厉害,都开始说胡话了。”
“王主。”寒冬的声音在背后低低响起:“太医们又会商了一次,说不能再等……请您……”
叶秋看云瞳僵立着不言不动,仿佛被狂风侵蚀过的石像,破败,萧索,伤痕遍布,只怕再多一层打击便要整个碎裂了去……他无比心疼,便生急躁。
“二月怎么办事的?何先生到哪里了?”
“实在隔得太远。”寒冬摇了摇头:“先生已然弃车就马,还是赶不及。”
也不知云瞳听见与否?她始终都在沉默。
寒冬试着又叫一声:“王主?”
“叔叔们先出去吧。”云瞳终于僵涩的答了一句。
寒冬与叶秋互视一眼,心知对方和自己一样,都是满怀忧虑,待等辞出,到了外面避人之处,叶秋挥出沉闷一拳击在桃树干上:“唉!早知会遇今朝难事,当初就不该使何先生远离。”
“先生就算回来,恐也回天无力。”
叶秋嚯然扬头:“难道王主不下决断,真会……”
“你也亲眼见了,侧君一日更比一日不好。”寒冬叹道:“下红不止,高热又继。怀胎还只四月,能保得下来么?就算勉强保下来,谁知降生后又是什么样子呢?”
“侧君说胎动还有,孩子仍活,岂能生生打落?”
“可太医说那不是胎动。”寒冬木然言道:“即便是一活胎,毒侵胎宫,殃累父体,你说眸眸会如何决断?”
“毒?”叶秋一惊:“什么毒?”
“奇毒、绝毒、没救的毒。”寒冬脸色黯然,把从梁铸那里得到的消息一五一十同叶秋细讲:“圣上亲临便为此事。”
“什么!?”叶秋如遭雷霆,只觉眼前一片茫白:“碧落十三香?这怎么可能!王主在鸿顺楼……”
“不是在鸿顺楼中的毒。”寒冬长叹一声:“你还记得六年前的事儿么?那一日,正是王主生辰……”
……
韶定二十四年秋,皇帝自上京启程,往阅山陵工程,皇四女太女紫云锦、皇二女和王紫云然、皇六女恭王紫云昂随驾。其时,花眠废死长门,其亲生二女为行周年祭奠均未同行。皇三女雍王紫云图又因病弱屡染时疫,休养在府,皇七女紫云瞳奉旨随皇五女豫王居住。紫云程自玄甲军前回京不久,深蒙铁后眷爱,不舍片刻远离。
十月,遇彗星凌月,铁后不安,召雍王入宫议祭。紫云图惧有暗谋,坚辞以病,言:“臣疴不起,病源亦未明,恐累中宫。”
未几,铁后遣总管宫监戴煋捧药而来,言奉圣命,强雍王饮服……
……
“当时,豫王带着王主正在雍府,见状曾问熬的什么?戴煋说是大补之药。”叶秋回忆道:“圣上故作失手,摔碎了药碗,以期避祸。”
“铁后大怒,领御军而来,责圣上违旨,欺凌嫡父。”寒冬想起当时剑拔弩张的场面,仍觉不寒而栗:“幸亏豫王揽下罪责,说是三姐卧床不便,自己好意帮忙,谁知出了个意外。”
“铁后闻此冷笑,言:那就再喝一碗吧!”叶秋嘿道:“他是早有预谋,故意把“上赐补药”分成两碗。一旦圣上饮服之后出了状况,还有后话。”
“是啊。”寒冬点头:“可能第一碗真是补药,第二碗才是□□。”
“那时,连豫王都没法再说话了。眼见圣上已到了非喝不可的地步。”叶秋忽然红了眼圈:“王主忽然从外面冲进来,假作天真懵懂,百事不知,抢过药碗一饮而尽,还对铁后谢恩:多谢父后赐我的生辰礼!”
座中人人大惊,铁后气的哆嗦:“你这妖孽来做什么?”
云瞳说来领赏,一指戴煋:“他说喝了这碗宝药,我的眼睛就不会再变颜色了。”
铁后怫然作色,冷笑连声:“既然你占了姐姐的便宜,那就好自珍惜吧。”
等他拂袖而去,众人一拥而上,只怕云瞳有何伤损,谁知是一副好端端模样,并无任何不适之处。
“记得圣上垂泪,埋怨王主莽撞:众目睽睽之下铁后何敢加害,以违伦常法度。纵他不贤,辣手相催,自有长姐承担。”叶秋回想往事,唏嘘不已:“王主怎么答的:三姐好,小妹日后也能好。三姐不好,小妹也是好不了的。所谓辅车相依,唇亡齿寒。”
“都道药中必有古怪,不想一过数年,王主安然无恙。”寒冬皱眉:“先帝也查,圣上也查,老庄主更是一查再查,却都没查出个所以然来。铁氏死后,一众党羽尽被擒获,严刑之下,互相攀咬,却无人能真正说清此事。”
“老庄主临终之时尚不放心,谓铁氏不会无由行事。”叶秋看向寒冬:“果不其然,他下了毒。”
“还是下此奇毒,机关算尽,把先帝逼到了绝路之上,也就把自己送到了绝路之上。”寒冬对那个男人实在无话可说:“可王主怎么办?被他害得只剩下七年阳寿。”
“还有王胎。”叶秋死死捏紧拳头:“还有侧君,还有王主的其他夫侍,不能孕产续命,不都是要被他害死!”
天色已暗,风紧云稠,两人站在树下,相顾无言。忽听得寝房内传出一片哀鸣。
“啊!”叶秋大惊:“是不是王主下决断了?”
“王主再怎么不舍王胎,也不会让侧君有事的。”寒冬伸手将他拦住:“等一等再过去吧。”
“落除王胎,侧君就一定没事?”
“太医是这样说的。”
“太医!”叶秋烦闷已极:“太医们只怕一尸两命,担责挨骂,哪里知道一位父亲被迫失去孩子的心情。”
寒冬明白他被触动了心事,暗自一叹:“秋哥啊,王主不使你我参与其中,便是要独自决断此事。你我眼下之要务,得为王主找到碧落十三香的解药。否则……”
“否则眸眸会活不下去,也会对娶了侧君、公子而内疚……”叶秋一阵鼻酸:“这不行!”
“是不行。”寒冬斩钉截铁言道:“之前听那些碧落十三香的传闻,大家只道无稽之谈,都还付之一笑,如今必得重视起来,加快甄别,尤其是关于解药的那些。”
“会有解药?”叶秋忙问。
“记得老庄主说过:有治不了的命,没有解不了的毒。”寒冬顿了一顿:“可碧落十三香的解毒之药只怕比这味毒更加难得。”
“会在哪里?”
“虚无缥缈之地,有去无回之所。”
“啊?”
寒冬表情极度复杂的看着叶秋,半晌挤出两字:“临渊!”
“……”叶秋完全呆住。
……
风送哭声阵阵,搅得人心如裂,李慕实在等不下去了,遣邀月去问消息,不久得来噩耗:“画眉阆侧君小产一男胎。”
“啊!”
李慕扶椅骤起,离凤却是惊退一步,从奕乳公“咕隆”一下朝后晕倒,醒来嚎哭震天。
“从侧君自己大概还不知道,用了药一直昏睡。”
“那王主呢?”李慕和离凤几乎异口同声。
“奴才没有见着。”邀月答道:“不过听小西说:很不好!王主非要看一眼血肉模糊的胎儿,太医和两位总管都死命拦着,怕王主看了之后受不了。”
“必得看上一眼。”李慕忍痛言道:“去告诉寒、叶两位总管,王胎虽只四月,也是父母骨血,岂有不送一程之礼?勿再阻拦。”
离凤含泪补了一句:“如何向寿宁侯府报信,也请两位总管替王主斟酌。”
邀月领命将去,不妨听屋里响起一声哀嚎:“怎么我们少爷好端端的就小产了呢?一定是有人加害!”
忽如巨石落水,荡起无数涟漪。李慕、离凤各是一僵,又都下意识想先看一看对方的脸色。李慕方一转头,记起自己带着灵符,看不见别人,别人也看不清自己,忙稳下神来,抽泣几声:“这孩子必为仙子下凡,玉帝心爱不舍,半途又召回了天宫。”
乳公只顾痛哭,压根儿没有听见这句提醒:“少爷先只是害喜重些,别的都稳稳当当,渐渐的也能吃,也能睡,也能养上分量来了,偏让他劳心费力,又管家,又会客,又照顾妻主,等进宫贺寿一趟,回来就下红不断……都说王府是讲规矩的地方,谁知又不许请神,又不许敬香,又不许娘家给找大夫。太医治了个把月,竟然越治越糟,越治越保不住……我苦命的少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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