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
想说点啥,又啥都不想说了。
第714章 东风恶-3
“我苦命的少爷啊!”
离凤听这老乳公越哭越不像样,竟从抱怨自己和凌霄宫主不管事、不会客、不照顾妻主,累坏了他家少爷,一径到了质疑太医、质疑英王、质疑圣上凤后如何如何……他皱起眉头,想要规劝两句,未等开口,就见邀月已凑到了乳公旁边,一边开口安慰,一边伸手相扶。
“老人家,您这一掉泪,主子们都跟着难受了……”
“啊!”乳公正憋足了劲儿痛嚎,不妨腰间一麻,骤然瘫倒,就此人事不知了。
离凤暗自松了口气,又听李慕边泣边道:“出了这样的事儿……你们都不要再说什么,让本宫好生哭一哭吧。”
红鹞听得糊里糊涂:屋里没人劝宫主别哭啊,这话什么意思?他悄往众人脸上看去,见无不是一副哀戚之容,忙也垂头举袖,故作拭泪。
……
黄昏,恭亲王府
紫云昂下朝归家,在随乐旋正寝用饭。罗汉床上支起架紫檀案几,摆着一色青花碟碗,妻夫对坐,相敬如宾。紫云昂看夫郎吃的甚少,大是皱眉:“换位太医来瞧瞧吧?你调养身子的事儿马虎不得。”
“刚喝了一大碗药,都在胃里占着地方呢!”随乐旋轻柔一笑:“主子不用担心,我晚间还要再吃一顿的。”
侧君徐氏并几位侍郎、公子都伺立在旁,徐氏先就言道:“要我说,君上就不该再吃这副药了。”
“为什么?”紫云昂问道。
“吴太医两日没来了,方子前儿就该调换。”
“哦?”紫云昂停下筷子:“有这样的事?”
内院总管忙就禀告:“太医院的人尽数被七王请去,说是在为侧君安胎。”
“这也太不像话了。”徐氏故意撇嘴“哼”道:“是靖疆亲王的王君尊贵,还是无爵宗室的侧夫要紧,太医们竟然都分不清楚。”
“算了!”紫云昂摆手止住他的牢骚:“小七是头一次遇到这种事,难免慌乱。”
随乐旋谨慎言道:“我听说锦衣郎确实不好。寿宁侯诰命到处为儿子在求安胎良方,都求到钟怡宫主和我父亲跟前儿了。”
“我看从氏外表挺像样的,怎么内里这样孱弱?”徐氏嗤道:“才几个月啊,就三天两头的说不好。”
“你这话被寿宁侯妻夫听见可不得了。”紫云昂“嘿”的一声:“若论疼爱儿子,他俩算是六国之中头一份了。”
“我都能想出来他们会说什么:儿子哪有不好?全是媳妇养的不好。”徐氏瞪眼鼓腮,学起了寿宁侯诰命邢氏的做派腔调来:“怎么在娘家没病没灾,嫁到你家就东倒西歪?你给吃了什么,你给用了什么,你给我那宝贝疙瘩肚子里又种了什么!”
下站一溜侍郎、公子、总管仆从都听的笑了起来。
“说别人家的事儿做什么!”紫云昂笑罢,紧着摆了摆手:“珠儿(随乐旋所生之女)的双满月酒预备的怎么样了?”
管事回道:“请帖早都送出去了。除了七王府里没给定话,其余贵客都说要来。”
紫云昂很是满意,轻拍随乐旋的手背:“届时圣上赐恩、凤后奖赏、王君诰命们登门恭贺……你是宴席的主人,可得打起精神来。”
“是!”随乐旋只觉她话里有话:“我年轻,又没经过什么大场面,就怕哪里办的不妥,给主子丢脸。”
紫云昂不在意般一笑:“连襟舅叔们聚在一起,又不忙活朝政大事,无非就是闲聊刚才那些家长里短,有什么害怕的!”
随乐旋心思一动:刚才那些……
“也害怕啊!”徐氏拖长了声音叹气:“二王君最是能说爱说,我们这些人加在一块都比不过他!”
“本王也一样,次次和他理论落在下风。”紫云昂摊手做无奈之状:“既然比不过,那就听着呗!”
……
吃过晚饭,紫云昂往内书房拆看信函,见老宫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便问他有何事。
老宫监言道:“主子的安排不妨对君上言明,免得中间出甚纰漏。”
紫云昂微微一笑:“阿旋已明白我的意思了。既然要把水搅浑,何必还先要说清楚呢?”
老宫监愣了愣神,泄气般摇头:“主子非常人也,老奴老了,跟不上趟儿了。”
“诶!”紫云昂笑着安抚他道:“阿公在我身边,就算一句话不说,我都觉分外安心。”
“那有一句话,老奴想来想去,还是要说。”
“你说。”
“主子对外人不可过信。”老宫监目光昏黄,却十分凝重。
“外人是指……”
“比如老奴!”老宫监顿了一顿,更低的压下了嗓音:“比如陈琅,比如……孙兰仕……”
紫云昂一凛,下意识看向桌案上刚打开的两封密信,正是分别寄自陈琅和孙兰仕。
“她们可以算是外人,阿公怎说自己也是外人?!”
“因为老奴也有不想叫主子知道的事儿。”老宫监叹了口气:“以己度人,便知私心私利,无处不有。主子擅加体察,且莫疏忽。”
半晌,紫云昂轻轻点头:“用其长,避其短;协其利、除其害。阿公放心,本王不会重蹈小七覆辙。”
老宫监知她灵透,也就点到为止。
“眼下一切按部就班。”紫云昂回好了密信,眉头舒展:“单等小七府里的‘好’消息了。”
“七王会不会怀疑到您头上?”
“哪件事出,她没有怀疑到我头上?”紫云昂似觉无辜,深长一叹:“我不知替她那亲敬的三姐背了多少黑锅。”
……
英王府画眉阆
云瞳守在从奕身旁,摸他额头,只觉越来越烫,又见胎落之后,下红依旧未止,心下惊惶无措,已不可遏制。
“你说,你们说,这是怎么回事?”
“王主勿忧。”姚太医强作镇静:“阗通花粉有增热之效,待其除尽,侧君即可复原。”
“血呢?为何还流!”云瞳目色尽赤,看在一众太医眼里分外狰狞。
“小产之后,污血尽排,怎么也得几日。”姚太医冷汗满额,紧着解释:“王主您看,血色由黑变红,实为佳兆。”
“那侧君何时会醒?”云瞳颤手熨帖着从奕脸颊,问出来的话不似企盼,倒像害怕。
姚太医也确定不了,只说:“侧君多睡一会儿更好。”
叶秋同寒冬见状,各自默默叹气,知道若劝云瞳休息,她绝不会应,可总不能一日不食不饮,便叫小北去端粥菜。
“还是我去吧。”小唐上前求道。
叶秋看他那肿红不堪的眼睛仍然满蓄泪水,心下恻然:“前侯府来人探问侧君,除那位乳公公晕倒暂留之外,余者已命先返。你把他唤来一起照顾侧君吧。”
“是!”小唐应下,快步而出,先到厨下安排妥当,才又往缘圆居寻到乳公。
“凌霄宫主怎么同您说的?”
乳公耷头拉脑:“人家怎么会同我说话?就是手底下那几个小子围了我一圈学乌鸦聒噪。”
“聒噪些什么?”
“没心思听,也听不见。”
小唐叹了口气,走到僻静之处,见左右无人,紧张的附上他耳朵问道:“公公,您知道阗通花粉么?”
乳公皱眉想了想:“知道啊,是打胎的一味药。”
“啊!”小唐惊得一个踉跄,险些摔倒:“我就记得听您说过,果然是,果然是……”
“你问它作甚?”乳公很觉纳罕。
“他们……他们喂少爷吃的……就是这个……”小唐忍不住大哭起来:“不是保胎药,是打胎药。”
“你……你可别瞎说啊。”乳公跳起来就去捂他的嘴儿:“怎么可能有这种事?怎么可能!”
“我亲耳听见姚太医和王主说的:待阗通花粉除尽,侧君即可复原。”
乳公惊得面无人色,哆嗦半天才问出一句:“英……英王也知道?”
“……”小唐直直盯着他,也不知自己点头了没有。
阴风瑟瑟,暗影憧憧,两人站在一棵老树下,抖的都好似落叶一般,越思越想越觉可怖。
一个泣不成声,连问:“为什么?”
一个反复摇头,只道:“不可能!”
半晌,乳公呆呆言道:“是不是……是不是英王听到那些污蔑少爷的闲话了?”
“污蔑?”小唐攥紧了胸前衣襟,似乎一并攥住了那颗快要跳出胸膛的心脏:“少爷能有什么闲话?”
乳公难于作答,只顾捶胸跺足。
“公公?”小唐冲上来猛摇他:“你说啊。”
“小唐……哥哥……小唐哥哥?”远处响起一声又一声呼唤,原来是画眉阆小厮急匆匆提灯寻来:“少爷醒了……非要见你!叶总管叫你赶紧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
本周春晓有出差任务,比较忙,估计后面更新得在周末了。
第715章 朝华晚敷
小唐和乳公急匆匆赶回画眉阆,越近内寝,越添忧惶,不知少爷如何了,又想进去,又怕进去。
冷月如钩,残灯如豆。
从奕搭着云瞳的手在自己肚腹之上,微阖二目,断续言道:“我又梦见那片合欢花海了,红的,粉的,极尽妍丽……我在花间穿行,左顾右盼,却怎么也找不见那一朵……”
“哪一朵?”云瞳低声问道。
“睡着咱们孩子的那一朵啊。”从奕强自睁开眼睛:“我和你说过,丁大点儿的一个小人儿,安安稳稳的躺在花心儿里。你问我是男是女,我记不得了,就想再去看一看。”
“是个男孩儿……”云瞳想起方才亲眼见到裹布上的那一团血肉,眼泪夺眶而出,猛地将头偏开。
“男孩儿么?”从奕尚在半梦半醒之间,闻言未觉有异,依然轻弯唇角:“男孩儿和爹爹贴心……我喜欢。眸眸,你喜欢么?”
“嗯!”云瞳悲痛的说不出话来,只狠狠的点了两下头。
“可他藏到哪里去了?”从奕伸出另一只手,费力的在空中晃了晃:“这边找了没有,那边找了也没有。在和爹爹躲猫猫么?真是个调皮的孩子。我小时候可不这样,乖极了。”
“像我……我小时候就调皮。”云瞳握住了从奕到处乱抓的手,紧紧熨帖在自己心口:“小奕,别找了,他……”
“他现在不动了……”从奕忽然紧张起来,又开始满腹揉按:“眸眸,我觉不出小鱼游,小云朵飘,小蝴蝶扇翅膀了。你快摸摸,快帮我摸摸。”
“孩子已经……睡着了……”云瞳的眼泪刷刷落下:“睡的很香很沉,以后……都不会有人再来打搅他了……”
从奕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一心只想触到胎动好叫自己安心:“睡了多半天,也该醒了。眸眸你也摸不着吗?你有功夫啊,怎么也摸不着?”
“小奕……”
“叫小唐来,他知道孩子动是什么样子的。每次他一上手,孩子就动,特别喜欢他。”从奕慌张喊道:“小唐,你进来,快点儿进来。”
小唐这才明白少爷为何要找自己,激灵灵打了个冷战,直是泪落如雨,寸步难移。
“小奕,你听我说……”云瞳见从奕急迫不已,强撑起身,一把将他搂紧在怀中:“别找了。”
“要找。”从奕急道:“孩子丢了,怎么不去找?”
“没丢……”
“那在哪儿?”
“……”
屋外,姚太医皱着眉头,悄悄问寒冬叶秋:“是不是……让侧君再睡一会儿?”
寒冬默叹不言,叶秋连着抹了几把眼睛:“该知道的,早晚要知道……”
小唐几人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上,却听里面沉寂了下来,似乎王主和侧君两人的对话已经结束。
“其实,晚一点儿知道也好……”
姚太医刚说一句,忽听屋内从奕厉声问道:“你说什么!”
乳公才自瘫软,闻声“啪”的又绷直起了老腰。
寒冬、叶秋、小唐各个紧张的侧耳,却没有听见云瞳说话,过了片刻,屋里又传来从奕颤抖的声音。
“不……不……不……”
这一个字由高到低,又从低到高,被从奕念了十余遍,震惊、迷惘、不信、拒绝、难以忍受,撕心裂肺,最后变成一声尖利的嘶喊:“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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