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顾凌羽忽然感概:“初见池四姑娘时,她当真灵动可人。不瞒姑娘说,在她进国师府之前,我还想过趁夜将她送走,以护她无虞,不曾想……”
池惜歌见他欲言又止,便问:“不曾想什么?”
顾凌羽心底难过,面色更是悲沉:“不曾想她在国师府竟过得还不错。”
池惜歌一听这话,就有点不乐意了。
停下步子,她转身看着顾凌羽:“照殿下所言,我四妹当死在国师手中,方算应该?”
“我并无此意。”顾凌羽连忙道:“我只是感概世事无常。”
“殿下之心,臣女不敢妄自揣测。但殿下,不论我四妹是怎么在国师府活下来的,都无妨。她还活着,就比什么都重要。她能活着,就是她的本事。试问殿下,若有朝一日你落入国师之手,可有把握从他手中侥幸存活?”
顾凌羽不曾想自己的一番感叹之语,竟惹得池惜歌怒意大发,心下暗想,这两姐妹关系果真是好,但恐怕越是这样好,进了这宫门之后,越难。
“姑娘莫气,在下绝无恶意,四姑娘如今安然无恙,我亦觉得是幸事。”顾凌羽自知失言,拱手拜礼,真诚道歉。
其实池惜歌倒也不是真的要因为顾凌羽的几句话怪罪于他,认识两辈子,她还能不知道顾凌羽的为人么?
他不是那等眼界狭隘之辈,顶多就是有点可惜四妹和晏沉渊牵扯太深罢了。
池惜歌怒是怒在,如今整个京城的人都在说,她四妹,是个妖物。
不是妖物,何以会生得那般绝色?
不是妖物,何以能动国师玄铁之心?
不是妖物,何以要跟国师那等大奸大恶之人出双入对?
那些人当真可笑,非得要死在晏沉渊手里的人,方叫正常人?活着还是个错事了?
这世间荒谬之事数不胜数,最荒谬的莫过于对丝毫不了解的人随意编排攻击!
所以四妹何必要出那国师府呢,与其在外受这些流言蜚语,恶人诽谤,不若在国师府里逗逗小黑猫小仓鼠,日子要清闲安逸得多。
“姑娘,在下已向你赔过不是,你若是不怪了,不如我们先进宫如何?”顾凌羽笑道,“若实在不解恨,等我两出宫之后,你再继续骂我便是,管教你骂个痛快,骂个解气?”
池惜歌有种两世重叠的恍惚感,前一世自己若是生气了,他也是这样笑语晏晏地哄自己,自己一边跟他怄气,一边又忍不住想笑。
眼下,却是心如止水啊。
是不是老了呀?她暗自想。
正当她失神之际,忽见一人策马急驰而来,马背上的人一袭白衣,腰间坠着一枚镂空雕刻的木兰花玉佩。
眉眼温润,白衣胜雪,可堪入画。
瑞亲王,顾鹤溪。
他好不容易追上池惜歌,连忙勒住缰绳,跳下马背的动作干净利落,潇洒恣意,不似王族之人,更像个逍遥世间的豪客侠士。
顾凌羽对这个叔叔极为亲近,上前笑问:“叔,您怎么来了?”
“瑾泽。”顾鹤溪稍匀呼吸,又看了看池惜歌,这才继续对顾凌羽说道:“我正好有事进宫,要向你父皇讨道旨意,不若一起?”
“叔,您对这王宫来说可是稀客啊。”顾凌羽调侃道。
自打他父皇继位,他叔进宫的次数加起来怕不足五次,就连之前小公主的百日宴他都借身体有恙未曾前来。
避嫌避权避到这等地步,他叔真可谓是皇亲国戚之典范了。
“臭小子,敢开你叔的玩笑。”顾鹤溪拍了下顾凌羽的肩,还是望向池惜歌。
只是那眼中忧虑重重,似有什么难言之隐不能宣之于口。
池惜歌则是想着,他两叔侄年纪相差不到四岁,从小便玩在一起。
辈份上是叔侄,感情却如兄弟一般。
前世因为自己,竟闹成那等不死不休的僵局,自己可真是作孽啊。
今生绝不能再如此了。
池惜歌想着这些,冲顾鹤溪轻柔一笑,福身行礼,顾鹤溪虚抬了一下她手臂:“池姑娘不必多礼。”
三人一道进了宫。
宫门外不远处,牛车上守着整整一车寒酥酌的展危,探出脑袋来看着三人背影,咂舌叹气,唉,大人疯球了呀。
您对池姑娘好就完了,您管她姐姐死活呢?
她那么牛逼哄哄的,您让她自个儿破这生死局去啊,正好瞧瞧她有多大能耐,暗中通知瑞亲王做什么?
王宫里头今日又要热闹了,那地儿就没安生过。
作者有话要说: 姐姐赛高!
我会把权谋向的剧情都尽量一笔带过,说好的降智甜饼,咱们吃糖就行了。
第25章
当夜,晏沉渊和池南音对饮寒酥酌,一树蓝楹花悠悠摇落。
池南音白天听了她长姐的话,想着反正她估计得在这国师府长住了,不若让自己过得舒心些,自在些,心态平和些。
天天愁眉苦脸以泪洗面的,她也没黛玉妹妹的那份才情呀,还是老老实实当个自娱自乐的社畜吧。
所以对着晏沉渊这个血妈难搞的甲方时,也努力地保持着“甲方虐我千百遍,我待甲方如初恋”抖M精神。
比如今晚就着这寒酥酌下酒的故事是睡美人,晏沉渊甲方霸霸附体:“你是不是懒得编故事了,把之前的随便改改糊弄我?”
格林兄弟的棺材板要压不住了!
“亲亲,您不能因为她们都是被王子吻醒的,就说我在糊弄的呀~一个里面有七个小矮人,另一个没有,一个只是沉睡了一小段时间,另一个是一百年,一个是吃了毒苹果,另一个被下了诅咒!有很大区别的哟~”
池南音礼貌微笑脸,乖巧萝莉音。
晏沉渊听她这矫揉造作的嗓音,看她这扭捏做作的表情,默默地想打破她的脑袋。
他抿了口酒,“都已经是一个尊贵的预言家了,居然还不明白大人犯错当由大人担责,与稚子无关的道理,也活该收不到邀请了。再说那对王上和王后,堂堂庆贺公主出生的盛大宴会,竟会少了一只金盘子,这国家灭亡也只在弹指间了。最后那个王子……沉睡了一百年的公主,啧,祖孙恋都有余了,王子口味真重。”
池南音捏着酒杯,拼尽全力地哑忍着已经到了舌尖的粗鄙之语,挤出笑脸:“以后晏国师您听故事的时候,可以先自我设定一个前置情景么?”
“什么?”
“这是!童话!故事!”池南音终于把这句话说出来了!
尼到的你不要用现实逻辑去代入到童话故事啊混蛋!
你这个人到底有没有童年的啊混蛋!
小时候你听后羿射日夸父追日这些故事的时候,难道也这么多屁话吗混蛋!
也问人的箭怎么可能射程那么远,地球是圆的人怎么可能追得上太阳这种问题吗混蛋!
为什么要一直吹毛求疵挑我的BUG,拼命给我提修改意见啊混蛋!!!
“丢雷老母!”池南音实在忍不了了,一口气上不来快要憋死,曲线救国地爆粗。
“你在嘀咕什么?”晏沉渊耳尖,听到了这句奇怪的话。
池南音骂完人之后心情爽多了,伸手给他斟酒,笑容甜甜软软,“你说得对,我说的是你说得对。”
她怀里的阿雾差点笑抽过去,发出响亮的“吱吱”声。
晏沉渊又不傻,知道池南音肯定是在骂他,只是没听清而已。
他放下酒盏,瞧着池南音,决定“报复”。
“今日你长姐,可能也需要一个真爱之吻,才能活命。”
池南音听到这话有些愣住了,啥玩意儿啊?
她长姐也被人诅咒了?
“什么意思呀?”池南音问他。
“求我,求我我就告诉你。”
你他妈多大年纪了!幼不幼稚!
池南音双手抓拳,忍住暴躁:“求你!”
晏沉渊慢悠悠地喝了口酒,将空杯放下,显然对她这个求人的态度不满意。
池南音深深吸气,吸得两扇鼻翼都要贴到一起去了,忍下这厮装腔作势的派头,给他满酒,我能屈能伸我大丈夫是也!
然后池南音扭着肩膀前后摇摆:“国师大人您说嘛~人家想听嘛~QAQ嘤嘤嘤~”
旁边的展危腿一软,险些给这姑奶奶跪了!
“你先转过去。”晏沉渊扣着手指面色严肃地说。
池南音不解,但为了她长姐,她!忍!了!
转身向后。
晏沉渊对着她的背影,以拳抵唇,强忍笑意。
展危抱着树一通挠,才能忍着不笑出声。
稳住心绪后,晏沉渊摆了摆衣袖,摆回了一贯的清冷面容。
“转过来吧。”
池南音就又以屁屁为圆心,转了回来:“可以说了么?”
“狗……陛下欲纳你姐姐进宫,若不猜错,可以一举封妃。”晏沉渊慢声道。
“那不是浪费我姐的天赋技能了么?就我姐姐的本事,她可以从秀女一路往上杀,杀到答应,贵人,嫔位,妃位,贵妃,最后把再皇后撸下来……”
她念念有词了半天,脑补了一场宫斗大剧,然后回神,拍案而起:“什么?陛下?进宫?不可以!”
不可以啊,进了宫,那我长姐和顾凌羽的感情线怎么办?
狗系统你遛我玩啊!
晏沉渊好笑地看着她先脑补了后宫升职记,又看她急得跳脚大喊。
“为什么不可以?”晏沉渊问道。
“我姐……她,这个,她不喜欢皇帝啊!”
“你以为后宫里的女人个个都喜欢皇帝?”
“……”好有道理哦,姓阉的你副职业是个哲学家吧?
“可是真的不可以的!我长姐不能进宫的!”池南音急了,不说她和顾凌羽的感情线了,单说让她看着池惜歌一辈子被困在深宫,她也不忍心啊!
当她那么多宫斗剧白看的?那是人待的地方吗?
晏沉渊给她倒了杯酒,示意她喝口酒压压惊,又说:“你在此处着急有什么用,顾凌羽陪她进的宫。”
池南音握着酒杯,又愣了一下神。
那就应该还好吧?他们是书里的官配,顾凌羽应该不会眼看着长姐被迫入宫为妃的吧?
应该,吧?
池南音滴溜溜地转着黑漆漆的眼珠子想着这些,慢慢地抿完了杯子里的酒。
晏沉渊瞧着她的小表情,瞧得入了神。
真鲜活啊,这才是一个人活着应该有的样子,而不是像自己这样,死气沉沉,对这人世间毫无眷恋。
他喜欢看池南音鲜活生动的模样,喜欢感受她身上朝气蓬勃的气息,好像这样,自己也算个活人。
这世上其他的人,真是让他厌憎得很啊。
所以他好心地告诉池南音:“放心,你长姐无事,瑞亲王赶在陛下开口之前,向他讨了道旨意,欲娶池惜歌为瑞王妃,陛下准了。”
池南音:……………………
地铁老爷爷看手机.jpg
这他妈是什么神展开???!!!
晏沉渊只以为她是因瑞亲王的出现惊住了,便贴心地解释:“听说,是宫里的寒酥酌不够用了,宫里的妃子贪这口,派人去瑞亲王府讨要一些,小太监多嘴抱怨了一声,说陛下又要封妃了,还是池家的女子,他家主子怕是又要日子不好过,这话叫瑞亲王听了去,于是瑞亲王便急匆匆赶进宫,去截了皇帝的糊。”
展危又有话想说:大人你又在装逼了!
是我好伐!那个小太监是我找人扮的好伐!
你要在池姑娘面前装逼没问题,但你不能抹杀了我的功劳啊!
池南音听完晏沉渊的话,不知道自己应该做出一副什么样的表情来,才能符合当下自己这日了狗的心情。
就连阿雾都抱着松子不啃了。
这剧情走向已经不能用脱离原设定来形容了,这他妈是直接开新书了!
深吸一口气,池南音抓起酒杯,对着晏沉渊豪迈道:“不说了!都在酒里了!干!”
苦酒入喉心作痛.jpg
说啥啊,妹啥好说的了!
这系统疯逼了!
官配都能拆,还有啥丧心病狂的事儿是它干不出来的?
晏沉渊却觉着奇怪啊,池南音绝不会希望池惜歌入宫的,而瑞亲王与池惜歌之间又互有情意,眼下这怎么看都是个好事。
既化解了危机,又成全了一对佳偶,她长姐必定幸福,她为什么还一副哭不是哭,笑不是笑的古怪表情?
狗皇帝要池惜歌入宫当然不是为美色所俘,是因为池南音在国师府,而池南音又与池惜歌感情甚好,只要掌握了池惜歌,就能控制到池南音。
这世上还有比王宫更能禁锢人自由的地方吗?那是个连鬼魂都逃不出来的深渊。
到那时,池南音就算不想行刺杀之事,因着她长姐的缘故,怕是也由不得她了。
狗皇帝打了一手好算盘,招招直指国师府。
自己只是趁机恶心了他一把。
瑞亲王不过是个闲王,无官无权,成日吟诗作画,对狗皇帝没有半分威胁。
现在的池惜歌也不再是镇国公府的高门嫡女,认真细究起来还挺落魄的,不再有母族权势。
两人情投意合,瑞亲王又是狗皇帝的弟弟,狗皇帝想找个阻止的由头都难。
而且池衡华刚死,这喜事如果要办,就得在百日之内,否则便要等到三年后了,瑞亲王这年纪,当立王妃了呀。
再等三年,怕是朝臣都要看不过眼,最惜贤名的陛下怎么能让言官嚼了舌根呢?
所以,狗皇帝就算想说对这桩婚事多考虑些时日,以作拖延另想他法,都是不行的。
晏沉渊处处都算计得精巧得当,滴水不漏,就连狗皇帝会像吃了苍蝇一般难受的心情都算到了,但他没算到池南音会是这副表情。
她不高兴?
池南音心累极了,伸手挠了挠头发,挠得一头如瀑黑发毛毛燥燥的,支着脑袋她叹气:“国师大人,你会算命么?”
晏沉渊道,“你想算什么?”
“算我长姐的良人到底是谁,我一本正经地以为,我姐和二皇子才是官配的,但我现在,我迷茫了。”
“棺配?”晏沉渊蹙眉:“你在咒你长姐死?”
池南音一头撞在掌心里,好难啊,我太难了!
不愧是我池南音!池难音!
第26章
晏沉渊却来脾气了,我兜这么大个圈子不就是图你开心吗,这副要死的表情给谁看呢!
“去跑圈!”晏沉渊没好气道,你不是一不开心就跑步的吗?
池南音瞪大眼睛看着他,你是人吗你?这种时候你还要体罚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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