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舒侧脸又问,“几位哥哥,何事这么开心?”
“这几个女孩,从明天起也可以挂牌了,嘿,这么娇嫩的小娃娃,换你你不开心?”
江舒闻言,脸彻底的黑了。
她心里不甚舒坦,只觉得屁股上像有根刺,让她坐立难安起来。
新认识的这三人倒是自来熟的很,笑着问她,“我们三人之前好不容易攒了点钱,在这里包了几个女娃生孩子,你这小弟眼看也是长长见识,不如跟我们一块去见见你‘嫂子’?”
她正愁没有机会走,便连声应了。
于是这三人从怀里掏出个铭牌,就有一个哥领了他们去了后院。
江舒跟着他们走进一间厢房,内置一张大圆桌,上面摆了几样零嘴,另有两瓶未开封的黄酒。想必这里再有吃喝,又是一笔可观的收入。
过不久,便有三个女人依次走进厢房,肚皮微鼓。
江舒望了眼她们的肚子,心中老大不自在。
女人们只一个年纪稚嫩,大约十六七岁,怀子已有五月,另两个三十左右,已是怀胎七月了。她们盈盈笑着落座,却只回答了几个关于身体方面的问题,让他们知道孩子没有问题,她们身体健康,便匆忙告退了。
三人颇自然的打开黄酒,对江舒说,“这里的女人就是如此,她们只管生,可不会和你调情。希孟啊,兄弟几个聊得开心,来,干一个?”
江舒自恃酒量不错,依言喝了一盏,再和他们闲话家常。
原来这三人都是行商,常在全国行走,更是码头的常客,今天刚下了船,便来关心下未来的孩子。
他们也问起江舒怎么到这儿来,她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三人见她稚气未脱,言语真诚,倒未起疑心。
三人和她聊得开心,又见她喝酒爽快,就轮番敬她。
她便不知不觉喝了好几杯黄酒下肚,直到后劲上来,她开始有点头晕了。
她觉得身上变得很热,还开始发痒。
她不自觉抓了抓手背,却发觉自己的手背肉眼可见的开始发红发肿。
“嗯?”她低下头想细看,额头却整个磕到手背,她慢吞吞的拍拍了额,“完了,我醉了。”
“希孟啊,真醉的人可不会说自己醉的。”旁人拍她的背,“你酒量好,听我的,你再喝一杯!我们请你!”
她登得站起来,“我不行了,我要去方便!”
她推开还要拉她在酒桌再喝几杯的人,跌跌撞撞找到了茅厕,方便之后,她走出来静静的坐了一会醒酒。
有个女孩正夹着一本书从旁边长廊经过,错眼便看到江舒在角落闭眼静坐,立时“呀”的惊叫一声,手中的书也落到了地上。
江舒睁了半眸,有气无力的笑了笑,“别叫啦,我不是坏人。”
女孩左右望了眼,发觉没有人守在附近,又见江舒与已年龄相仿,并不像那些攻击性强的成年男性,便有些亲近之意,她捡起书走到近前问道,“你还好吗?你的脸好像肿了。”
江舒摇了摇头,睁开眼睛,见女孩的脸微微模糊,却莫名熟悉,她傻乎乎的问,“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女孩噗哧一下笑了,“你还搭讪我啊?”
江舒见到她的笑容,一下子便想到今天堂上留到最后那名报出自己年龄的女孩,“你是今天刚来的吗?我之前见过你。”
女孩点头,“是啊。”
江舒眨了眨眼,迟钝的大着舌头,“……为什么会来这啊?”
女孩摇首不解,“为什么不来?”
女孩举起手中的《女德》,“书上说过,女性神奇的子宫可以孕育孩子,而普世的男人都是英雄,身为女人,为其生育是件多么荣耀的事啊!”
江舒闭上了眼睛,竟觉得酒醒了一半。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自出生便要登记在册,年七岁强制入园,全封闭式的学堂……
汀兰院用了数年时间,将全数女性驯养成了软绵的羔羊,任这偌大的国度宰割。
女孩有些惊异的看着她,“你哭了?很难受吗?”
江舒站起来,朝她揖了揖,“抱歉,我得走了。”
话分两头,莫汉笙一行人本要跟着江舒闯进生育所,就在门口被拦了下来,“钱呢?”
“钱?”一行人傻眼了。
之前要送那几人送医,他们已经掏了兜里的钱出来,现在哪还有余钱?
只好让人去取,一来一回,便耽搁了不少时光。
等进了生育所,又是打探一番才确认哪个厢房,等他们闯进去,江舒却又出去方便了,莫汉笙只好又坐在原地等待。
“你们说,和你们喝酒的是谁?”
“是,是谭希孟。”三人哪见过这等阵仗,顿时如同竹筒倒豆子,说了个一清二楚。
江舒并不知道形势变化,她想告辞总要和三人打声招呼,便原地返回,她尚有醉意,竟未发觉房间里安静的过份。
门一推开,她自己便被门后的人死死按住,整张脸抵到酒桌上,那三人被莫汉笙的人捆了个严实,正唔唔的求饶。
莫汉笙冷声道,“还跑么!”他叫人把她拎起来,一见那张脸,当即吓得连想问什么都忘了,只是吃惊的抖着嘴唇,喝问眼前这个肿胀的猪头,“你谁!”
江舒经过这段时间酒气的挥发,整张脸已肿得面目全非,她便是再机智,也想不到自己未成年喝个酒居然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她被这么一吓,酒已全醒了,嘻嘻一笑,她没料到自己现在的形象再一笑,形象实在可怕,看得莫汉笙难以自禁的又抖了抖。
“我?谭希孟啊!”
作者有话要说:
希孟拼命摇头,不,我才不是猪头!
挑选方式来自扬州瘦马……
生育所是国营大型代孕中心,之前有过代孕是否合法化的争议,合法的话也是很可怕了
第18章 17
江舒的算盘打得极好。
如果说她和陶自如都是危险的,那谭希孟的身份自然是安全的。
她没想到,话一出口,莫汉笙哈哈一笑,把她捆了个严严实实,就让她席地坐在之前绑着的三人旁边。
莫汉笙半蹲下|身,看了眼江舒,“后生可畏啊,你们这几个半大小子,把我们耍的团团转,好玩吗?”
江舒连忙赔笑,“我想这是一场天大的误会啊!你们是不是抓错人了?”
江舒现在脸部肿胀,一笑起来眼睛都没了,只看得到一团红肉,莫汉笙哼了声,“你还是别笑了,说吧,另两个小家伙呢?”
江舒连叫冤枉,“哪两个?我这不是变了累赘,被他们两个没意气的扔下了!”
莫汉笙一时猜不准她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另两个不见踪影,是真上了船,把她给抛下了?
这莫汉笙既拿了江舒,便觉陶自清吩咐的事已做成了一半。
他本是个性情中人,江舒他们一天的斗智斗勇他都看在眼里,被这么亲密的朋友抛弃,真是可怜,联想到自己,竟升起些怜悯之意。但他毕竟走江湖许久,虽有些心软,却仍是半信半疑。
江舒见他态度软化,连忙嚷起来,“这位大哥,我原也不该同你诉苦,实在是看你面善,像是我亲大哥一样,我厚着脸皮说一句我俩有缘,我,我今天真是想诉一诉苦啊。
你去打听打听我谭希孟,那是爹不疼来娘不爱,为求生存,我便和江舒他们交上朋友,可你看!患难见人心啊!”
她满脸唏嘘的说,“瞧吧,也就只有这时候才能看出来谁是真朋友。”
一边说,她一边垂头耸肩膀,语气哽咽。
倒也不全是装的,只要一想那两家伙真是一眼都没往回看,她的确有些委屈了。
不知不觉红了眼圈,她装作伤心欲绝的样子,眼眶却是一滴眼泪都下不来,她一边装样,一边暗想:完啦,再不叫停,可就要笑出来了……
莫汉笙见这少年眼角微红,却仍倔强的不肯掉眼泪,有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一时有些激赏。
他把江舒拎起来,劝道,“那种兄弟不要也罢,虽然你也是我们的目标,不过我见你顺眼,不如一起吃个酒?”
他们几个兄弟为抓江舒几个,已是又饥又渴,正好面前摆着一大桌酒席,只觉此时不蹭,更待何时?
江舒自然不敢推辞,“既然哥哥诚心邀我,我必不推辞。哥哥既当我是弟弟,我也大起胆子想求你一件事,这件事若是让你为难便作罢。
你看,这绑着的另三位哥哥都是无辜的,皆是受我所累。”
她一脸抱歉,稍显费力的朝三位微躬身。
莫汉笙见此起了兴致,“你这是让我放了他们?”
江舒缓缓道,“哥哥若不介意,便再听我一言。
这桌酒菜本是他们作东请我吃喝的,他们三位都是豪爽之人,想来如今加了哥哥几位,他们也只会觉得热闹,不会觉得不妥。”
那三人闻言,只恐这些煞星对他们不利,现下只是让他们多出点钱,和命相比哪有什么不愿意的,立刻狂点头。
江舒又道,“我知道哥哥亦有难处,你不必解开我,只解开这三位哥哥的绳索,也好让他们陪你们喝酒吃菜,你们觉得如何?”
莫汉笙早先也没想过害了这三人的性命,毕竟没有钱拿,杀人还脏了手,多掉价。
听得江舒一通话,倒是左右皆照顾了,他便顺了杆子,拿下三人蒙口的布巾,懒懒问道,“当真欢迎我们一起吃么?”
三人的手早已冰凉,却有潮湿的汗意,闻言赶紧回道,“这是自然,哈哈,都是好兄弟嘛!”
“对对!一起吃热闹!”
莫汉笙量他们也耍不出什么花招,于是安排几人都松了绑,悉数上桌,又点了些热菜热饭,便开始甩开膀子大吃大喝。
江舒原已吃得差不多,但莫汉笙推了盏酒过来,她硬着头皮又饮了点。
她向来嘴皮子利索,能言善道,几杯就哄得莫汉笙高兴起来,当场对她称兄道弟。
“希孟老弟啊,要不是要抓你去复命,我真想跟你拜把子!”
江舒已套出了莫汉笙的名字,“莫大哥,你待我好,希孟自然投桃报李。便是不拜把子,你也是我的大哥!”
她这话说的一脸真诚无伪,直看得莫汉笙热血上涌,当场拍了她的肩,“好!好!希孟老弟,我今天就认了你做弟弟了!”
江舒一点也没有心理障碍,反正用得是希孟的名字,叫声大哥怎么了。
那三人原本又惊又怕,只恐自己的小命休矣,未见江舒之前,对她是怨恨的。
但后来见江舒面对一群煞星也不卑不亢,有理有节,又听了她的“悲惨”身世,便想她小小年纪,也不是故意惹怒这群恶人。
命在旦夕是因她,峰回路转也因她。
三人互视一眼,只觉晦气,谈不上原谅或感激,还是先应付完这些人,赶紧走人要紧。
江舒等了会,见这些人酒酣耳热,逐渐放松了对她的警惕,便大胆的四处张望,查看有没有逃脱的办法。
之前他们喝得兴起,觉得房间燥热得很,便开了后窗门通风。
她小心又隐秘的探身,便看到那窗门仍开着,只是过去爬窗子的动作太大,实在不明智。
她这边瞟了一圈,那边三兄弟快吓得魂都出来了。
乖乖,可千万别逃啊,她这一逃,他们会怎么样?
有句话说的好,死道友不死贫道,你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三兄弟不禁紧张的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她很快发觉,甚觉好笑,这么盯着她作什么?
好像还有路逃得了似的。
好不容易吃饱喝足,莫汉笙叼了根竹签,“三位兄弟,我代表兄弟们谢你们款待!”
三兄弟打肿脸还要充胖子,“不用不用,能请你们吃饭,也是我们的荣幸。”
莫汉笙拎起江舒,“行了,你就跟着我回去复命吧!”
江舒忙问道:“莫大哥送我去何处?”
莫汉笙笑着回,“放心,你不会有事。”
江舒遂放下心,“莫大哥,希孟我便劳你照顾了。”她一说完,便被凌空拎起,像个珍惜动物似的被层层包围。
一行人这么浩浩荡荡的走了,剩下的三人看了看账单,正欲哭无泪,“哎,真当晦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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