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王爷真是有心啊?没有到断袖既然也能如此深情!”纪文忠说着,下意识嗤鼻。
溪玥没有纠结纪文忠的态度,对于这种迂腐守旧的老臣,现在并不是和他强辩的时候……
第176章 行尸走肉
“本王跟宸宇殿下的感情不必纪大人操心,我只是想打听宸宇殿下的状况,这个我想纪大人不会不肯说吧?”
“不会!下官只怕王爷承受不了!”说着,纪文忠神色一凝,沉声而道:“齐国太子殷宸宇已在五日前被处死祭旗!尸体囚于笼中悬挂辕门三日,前日才放下来!”
虽然心中早有所料,但被如此证实,溪玥还是承受不了,身子一软,后退了两步,一下子撞在房柱上,缓缓滑坐在地上,眼泪也在瞬间涌出……
“王爷……”因为纪修宁的缘故,连带着纪文忠便看不惯昊月王爷和齐王太子殿下的断袖之癖,觉得非君子所为,但又钦佩于昊月王爷的高义和清贵之气,所以,并不反感,如今见溪玥因为听到齐王太子殿下的噩耗而近乎崩溃的样子,既然动了怜惜心疼之心,不禁上前一步,伸手便要扶他,“王爷,齐王太子殿下质于我云京期间,循规蹈矩,并无过错,而且跟我大燕向来较为亲和,想必陛下并不想取他的性命,但是,屠城之事太过沉重,这实在难以释怀,而且,如若不杀,那些交城的冤魂也不会同意!哎!……”说完,长叹一声。
溪玥抬眼看了一眼纪文忠,泪眼朦胧,喉咙哽咽着却没有再说话,是啊,在大爱面前,真的说不出什么,想着,更是泪奔……
看着溪玥崩溃得满脸泪痕,眼眸涣散的样子,纪文忠也是蓦然一愣,没想到昊月王爷和齐王太子殿下有那么深的感情,在他心里,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东西,终究只是逢场作戏,各取所需而已,但现在看到皇甫少桦为了殷宸宇的死而几近崩溃,纪文忠也瞬间感动,心中一热,轻轻拍了拍溪玥的肩膀,“王爷,人死不能复生!如果殷宸宇殿下得知王爷您对他如此深情,想必也会走得安心!……”听着,溪玥抬眸感激地看了纪文忠一眼,幽幽而道:“谢谢纪大人宽慰!天色已晚,本王就不打搅纪大人休息,告辞!不送!”说完,转身而出……
离开纪文忠寝房的瞬间,一阵夜风袭来,玄黑色的衣袖兜满风呼呼作响,衣袂飘带随风翻飞,被吹鼓起的衣袍,显得溪玥的身子单薄而瘦弱,让人顿孤寂凄凉之感。
“王爷千岁!”迎面而来的管家看见突然出现在院中,且一袭黑衣的昊月王爷顿时一惊,行完礼正待上前,却见纪文忠摆手示意,于是微微躬身垂目,溪玥闻言,只是点点头,闷闷地应了一声,随后,疾步而出……
云京御街的长街上,溪玥一人前行,斜照的月辉拉长了孤单的影子,溪玥满脑子想的都是纪文忠刚才的话,那声音就像潮汐一样浩瀚地从头顶漫了过来,狠狠地淹没了她,没有了秦暮羽,她的人生仿佛失去了所有,恍惚中,秦暮羽的承诺一字一句,不停地在她脑海中回旋,美丽的憧憬被现实狠狠地击碎,溪玥的灵魂也仿佛随之而去,人像游灵一般缓缓前行,漫无目的!
不知走了多久,空中渐渐飘起了雨,继而越下越大,冰冷的雨滴打透了衣衫,刺骨的冷冽包裹着溪玥,而她却似乎没有感觉一般,还是漫无目的地往前走着,任由雨水浇湿全身,透澈的冰凉反而让溪玥顿感麻目,她眷恋着这种被刺骨的冰冷包裹的感觉,只有这种身体的痛才能暂时压抑心里的痛……
看着漫天倾落的雨滴,溪玥突然感觉这是上天的怜悯,怜悯秦暮羽壮志未酬身先死的无奈,也是在为她和秦暮羽爱而不得的凄凉哭泣,雨水就像一把把尖刀撕裂着她的心,撕裂得满心满身的鲜血淋漓!化作眼泪的雨水和早已流了一脸的泪水一起,冲刷着早已伤痕累累的脸。
雨越下越大,雨水浇湿的头发贴在脸上,雨水则顺着眉毛眼睑流进眼睛,更看不见雨幕中本就朦胧的天地。
溪玥半睁着眼,就这样毫无目的的走,看不清方向也看不见路,她只能这样漫无目的的走着,就像一个孤独的无家可归的孩子般无助,身后的不远处就是偌大的皇宫,还有自己曾经注入无限感情的昊月王府,此刻都变得朦胧而飘忽,没有了秦暮羽,似乎一切都变得没有意义,想着,溪玥顿感乏力,缓缓地蹲下,抱着膝盖痛哭起来,也不知道过了过了多久,她忽然站起来向前狂奔,越跑越快,她想要逃离这压抑的让她喘不过气来的一切!
突然,脚下一滑瞬间踩空,一个踉跄摔了出去,前方不远处便是一处接连几十级的台阶,眼看就要从台阶上摔下去,却被人从身后抱住,随后被一个强有力的臂膀抱了过来……
“暮羽哥哥?……”恍惚中,溪玥似乎看见秦暮羽那双温柔的桃花眼,温暖却不真切,而他一边轻轻拍打着自己的身子,一边在不停地说着什么,可是,溪玥却一个字都听不见,片刻,来人看见溪玥呆滞的样子,更加心急,犹豫片刻,突然一下子将她横抱起来,疾步朝另一个方向跑去……
看着眼前熟悉的眉眼,溪玥突然感觉一丝安定,虽然隔着雨水浸湿的衣服的冰凉,却能感觉到一股温暖,于是,溪玥放松的依偎在来人的身上,口中喃喃而道:“暮羽哥哥,我知道,你不会那么容易死的,对不对?!你说过一定会娶我,你不对食言的,对吗?……”
再次醒来,已不知过了多久,房间里生了暖炉,身上还盖着厚厚的锦被,之前那彻骨的冰冷已然消失殆尽,而房间里很安静,安静得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溪玥一个人,溪玥扯了扯被子,却没想起来,看着眼中客栈的房间,溪玥现在很清楚雨中最后的意识是假的,是幻像,将自己带回来的,应该是纪修宁!想着,她的心里又是一阵落莫而阴郁,于是,不禁裹紧了被子,整个身子又莫名泛起一阵痛楚,从最初肌肤龟裂般的锥心刺痛到现在麻木的钝痛,人就如被吸进看不见光的黑洞中,无尽地垂落……
“您醒了?……”听见动静,纪修宁坐到床边,静静地看着溪玥,而溪玥看着他,眼泪却瞬间滑落,嘴角颤抖着,却没有发出声音,连“嘤嘤……”的哭声都没有。
纪修宁抬手,用棉帕擦掉溪玥溢出的泪,可是,刚刚擦掉又有泪水涌出,源源不断……
看着,纪修宁不禁一阵心疼,“我……我不知道说什么,我知道你和殷宸宇殿下的感情很深,但是,这都是天意,老天带走了他,却让你留了下来,我想并不是让你在这痛苦,你这样痛苦,殿下他不会活过来,我想你应该清楚,殷宸宇殿下死得不甘!也有很多未完成的事,你何不振作起来,代他去做?他在天有灵,也会感到欣慰的!对不对?”
听着,溪玥并没有说话,也没有应,而是眼睛静静地看着纪修宁,淡漠的眼神没有一丝神彩,良久才道:“我的事,不用你管!……” 轻描淡写的,没带一丝生气。
“你的事,我管定了!”纪修宁并不生气,而是道:“从认识你那一刻,我就知道,不管你喜欢不喜欢我,我喜欢你,所以,你的事,我管定了!”
“既是这样,一起下去吃个饭吧!”溪玥没有强辩,而是问道。
纪修宁没想到溪玥会这样问,瞬间一愣,不知道溪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犹豫片刻还是道了一声:“好!”
溪玥听着,把被子一撩,下床便朝外走,纪修宁见状,轻轻抓着她的手臂,“这里不是你的王府,换身衣衫再出去!”说着,指了指搭在衣架上的一套衣袍,“我先出去等着,有什么事,你叫我!”
“嗯!”
……
大约过了半柱香,溪玥换了一身月白色的圆领宽袍,长发半绾,略显闲散,而淡然的眼神却似乎失去了生气,对一切都提不起兴致。
“王爷,你想去哪?”
“不去哪,下楼吃点东西!”溪玥说着,率先下楼,纪修宁看着,却有点琢磨不透,看溪玥走远了,摇了摇头,赶忙追了上去。
溪玥下楼直接要了一个小菜,却要了数壶酒,也不管纪修宁如何不满,便一杯接一杯地喝着,溪玥本就不是好酒之人,向来不胜酒力,再加上现在心情不悦,但是,喝到后来却精神亢奋完全停不下来……如同所有醉酒的人一般,浑然不觉得自己醉了……
纪修宁知道她心情抑郁,也便不催她,只是静静地陪在她旁边,任由她将自己麻醉,有时候,醉了,便能忘记很多事,也便不那么痛苦。
可是,这样的情况重复了数日,溪玥每日买醉,以至于酒肆里的其它常客都对她投来了异样的眼光,而溪玥却如没看见一般,日复一日喝醉了便睡,醒了再醉……
第177章 冰释前嫌
燕国朝廷这接连几日都是关于齐国之战之事,齐国蓄谋多时且休战已久,实力雄厚,而燕国领战的马东明又经验不足,以致燕国节节败退,虽才几日就已丢失三城,现在直逼云州,与齐国接壤的整个东泽郡岌岌可危。燕国朝野因此出现了质疑和恐慌之声,誉安帝不得已班旨北上,催昊月王爷携领昊月军返程,但是,圣旨发出已逾五日却如石沉大海,毫无音讯,今日早朝提及此事,上下已是骚动不已,动摇人心的流言不胫而走……
纪文忠议完事从宫里回来,已是戌时过半,本来年纪大了身体就已吃不消,加之纪修德不成器,每日只知与一群胡朋狗友花天酒地,年过而立却只做得五品编修,如此,纪文忠更是心力憔悴,回来也没有去府上的其它地方,而是直接回寝房休息。
刚踏入寝房,便见一抹身影立在房中,熟悉而又遥远。
“修宁我儿……”纪文忠嘴角颤抖轻声而道,不敢相信中带着一丝紧张,生怕声音大了,纪修宁就会消失不见似的。
“父亲大人……”看着小心翼翼的纪文忠,顿时觉得很是惭愧,多年的倔强和误解,让本应承欢的时光白白流逝,想着,纪修宁主动上前,扶着纪文忠的胳膊缓缓往屋里走,“父亲大人不必害怕,我不是鬼魂,我……我没死!”
听着,纪文忠不可置信地看向纪修宁,转身凝视着他,随后,抬手轻轻地抚着他的脸颊,“你……我以为你早已……我一直以为你早已不在人生!五马分尸啊,每思于此都痛不欲生,原来……好,修宁,回来就好!”纪文忠不知是高兴还是惊讶,说话都语无论次,颤抖不已。
“孩儿不孝!让父亲忧心至极!请父亲责罚!”纪修宁说着,退后一步便要跪下,却被纪文忠紧紧拽着,“上天垂怜让我有补偿你的机会,自从你在白鹿关出事之后,我常常后悔,不該对你如此严苛,也不应对你另眼相看,以致于还没有昊月王爷一个外人看得清明,我枉为你父亲,我想,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定然会放下为父的身段去了解你,爱护你……”
“父亲!”纪修宁哽咽着,早已心潮澎湃!
平复了片刻,纪修宁扶纪文忠在软塌上坐下,自已拿了一张绣凳坐在他的斜对面,思忖着接下来应该怎么说。想着,却听见纪文忠先道:“你今日来此,而且僻着众人,是有什么事想让我办,是吗?”
纪修宁点点头,“还是父亲了解我,我是已死之人,谥号都封了,现在活着就是欺君!所以,万不得已,我是不能现身,我不能因为自己思念而害了我们纪家!”
“这个我理解,现在,你冒死前来,必定是有很重要的事,如果没有猜错,是不是和皇甫少桦有关?”纪文忠静静地看着纪修宁,虽是问话,声音却很笃定,为官数十载,察颜观色的能力不可谓不老道。
“嗯,父亲您猜得很对!为了王爷,也为了昊月军同样是为了我大燕!”纪修宁说着,略显犹豫,但是事态紧急,却不得不早作决定,“我知道宣旨太监已经带着陛下的圣旨到了白鹿关,但是,王爷现在还在京城,私自返京,是欺君之罪,此事,需要父亲大人您亲自周旋!”
听着,纪文忠兀自点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王爷来京城就是为了确定齐王太子殿下的情况,那天他得了准信,本应返回白鹿关,但是,现在还在京城,如果为父没有猜错,他应该烂醉在京城的某个酒馆里面吧!”
纪修宁幽深的眸子一闪,“父亲猜得没错,王爷自从得知殷殿下已殁,整个人便如行尸走肉一般,除了喝酒便是沉睡,醒着也是醉眼朦胧,虽然我说什么他都并不反对,却什么事都不做,如此下去,就算陛下不治他的欺君之罪,他也是如活死人一般,生不如死!所以,请父亲大人想法救救王爷!孩儿已经无能为力了!”说着,纪修宁痛苦地闭上眼,微颤的眼睑上满是潮气!
纪修宁的话,让纪文忠也很是为难,他皱着眉想了片刻,才道:“我和王爷本就不和,我说的大道理,他平日都不屑,现在,我想他更听不进去!我想,此刻能够点醒他的,应该是只有陛下!这样,今日已晚,明日我进宫面圣,想法将此事暗地透露给陛下,看看他作何反应!我儿放心,此事我定会尽力周旋!”
纪修宁淡淡颔首,“如此有劳父亲大人,如果无事,我先回去了,将王爷一人扔在酒肆别出什么意外!他宿醉多日,行为不如常人……”
纪文忠知道此时不是客气的时候,打断了纪修宁的话,“ 既是如此,你回去吧!知道你活着,已是欣慰至极!”
“嗯……”纪修宁应着,微行一礼,转身离开。
……
刚到客栈门口,便听见里面一阵喧闹,很嘈杂,似乎在有很多人,还有碗碟碎地之声,听着,纪修宁暗揣一声,“不好!”随后提步入内,眼前是一堵人墙,围着大约有七、八个人,纪修宁扒开众人,便见两个锦衣华冠的公子和溪玥扭打着,溪玥武功虽然不弱,但对方是两个人,而且看来也都是会些拳脚,而溪玥醉得不打都要趴下了,哪里还是这两人的对手!
“怎么了?刚才不是挺嚣张的吗?哼!我就是说了,齐王太子就是个怂包软蛋,让人这么着就捏碎了!要他的命都不敢哼哼一声,自已还被一女人给休了,真是谁逮谁捏啊!哈哈哈……”说着,伸手便要摸溪玥的脸,手刚抬起来,便被溪玥一掌拍下,随后一个侧踢,锦衣公子重心不稳,瞬间坐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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