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她查证的结果,顾小楼想了想还是试道:“民女想知,我若不答会有什么后果?”
七皇子听闻此言,神色淡淡地回了句:“那你可以瞧瞧看,我虽还没想好,不过我这人一向不喜拖泥带水,更不喜留有后患……”
意思是,一旦出手就不留手?
“好,民女知晓了,只是之前在凉亭与大人交谈被城阳公主瞧见后,公主特意提醒民女她不收朝秦暮楚之人,所以您的要求,实在让民女难做,只能同大人求教了。”
此人找她问及此事却不知会城阳,就是不想让城阳知道。因此,这个消息能不能传,全看这位七皇子后续要如何做。若他拿到消息隐而不发倒无事,可万一他要利用这消息做什么,公主知道后岂不糟糕?
七皇子听出了顾小楼言下之意,只道:“我不会让城阳知道此事的,这样你可放心?”
“既有大人一言九鼎,民女便在此谢过……”
“不过你若哪天贸然来找我,府里的人想必会有所怀疑… 是故,你不用刻意避嫌,这段时日无事时可来的我的院子,我也可能派人主动召你。”七皇子出口,便是个细想又似有些道理的歪理……
顾小楼摸不准这是什么路数,只质疑道:“大人所言岁有理,可民女毕竟是女子,这样行事恐易惹人误会?”
“那便只我主动召你就好了,如此别人即便有想法,也只当是我对你有意。而且若是有心之人,只需你我来往一两次,他们便有文章可做,我会尽量寻说得过去的由头,也不会频繁召你,这样你可放心?”
“民女相信大人。”既然七皇子这般说了,顾小楼倒无不可应。其实顾小楼既是立志做谋士的女子,自不会将某些规矩看得太重,方才那么说只是不想与这位危险人物过多接触。
此时,在胡府的某处院落里,一女子正在丫鬟的伺候下拆卸妆环,丫鬟神色凝重地望着镜中主子一脸轻松的模样,还是忍不住开了口:“主子这样委实太冒险了......”
女子闻言,摘耳坠的手顿了一下方又恢复如常,漫不经心地道;“我知你从小跟在我身边,一片真心为我。只是,这样的日子我过够了,这府里也该换换天了!”
丫鬟听罢,也只能歇了再劝的心思......
月光如水,一夜好眠。
第二日,顾小楼正欲进公主院里谈事,却见看见院中凉亭,正有一女子与公主同坐,似在攀谈。
待紫玉通报过城阳,顾小楼得了准,便一路穿廊而过进了亭中。
只是当瞧见那女子正脸时顾小楼却是暗暗吃了一惊,并非她认识对方,而是此女容貌实乃她生平少见之绝色......
乍眼看去,年纪不大约是双十年华,却梳得妇人发髻;上着鸦青织锦浅衫,配一月白八幅裙据,除发间一柄羊脂玉钗外,全身上下再无一件首饰,穿戴已极素淡,容色却是娇艳逼人......
“这位是本宫公爹房里的郭姨娘,名唤郭盈,这是顾小楼,我请来的客人。”城阳简单为二人做了个介绍。
“顾姑娘有礼了。”郭盈音色娇婉,再配上这倾城之貌,即便顾小楼是个女子,也颇觉赏心悦目。
“郭姨娘安。”心中这么想着,但面上她还是装得十分淡定。
“既是公主的客人到了,那妾身便不久坐了,今日多谢公主款待。”郭盈说罢便起身行礼告辞。
城阳竟也十分给面子的地起身相送:“你若有事,随时可来寻我。”
“谢过公主殿下,妾记着了。”
转眼,只余一袅袅婷婷的倩影。
待郭盈离开后,顾小楼才问道:“敢问公主与这郭姨娘有交情?”自从住进了城阳的院子,二人相熟不少,因而在城阳面前她的胆子也大了不少。对于胡府,特别是与胡勇有关的人和事,她一向谨慎。
城阳也不介意,只道:“此女不简单,她方才暗示本宫,她知晓一些公爹之案的隐情。但也并未细谈,可见是想和我求一份庇护或有其他什么条件,今日只是先来探探我的态度,投石问路罢了。若是她手里的东西够分量,本宫不介意帮她一把,不过,此女用之前本宫先得查上一查,方才安心。”
“竟是如此?看来此女也有些手腕和胆量,这般要紧的事,居然让她抓得到了张氏的小辫子。”顾小楼倒有些意外。
“雁过留痕,人过留声......对了,你今日来是有何事?”
“回禀公主,民女心中有一疑问,今日来是想听听公主的意见.......”
第32章
“近来七皇子多次与我相谈,昨日还邀我去赏了画,可想来想去,民女身上也只有为您办的这件事,能引来七皇子的注意了。是故,民女心中猜测,其是否已经察觉我们在查胡总兵中毒一案,欲从我这里探知些什么?”
顾小楼耍了个心机,既未直言七皇子的要求,亦未完全将事隐藏,就是想暗示城阳,七皇子对胡勇之案感兴趣。
城阳听了她的猜测,果然认真思考起来:“他想知晓本宫的事,尽可朝本宫身边的其他人下手,但他独独寻上了你,八成是与此案有关了!毕竟,即使他对这个案子感兴趣,但以他的身份根本不便明着动作。他知道若是直接来寻我,我定然不会一五一十地老实告诉他,因而他就想到了你!接下来,肯定不是威逼便是利诱…… 我想想,如果他哪日问起你了,你不妨给他透个口风过去,假装你就知道这么多,不要全都告诉他便可。”
这个自不用城阳吩咐,顾小楼本就没有将事情和盘托出的打算,她怎么知道那个神出鬼没的七皇子是敌是友,可不可信?不过得了城阳的首肯,顾小楼便不怕七皇子将来拿此事辖制她了……
如今,她半真半假地将昨日之事在城阳这儿过了明路,既不算瞒了城阳,又不算骗了那七皇子。到时若其被发现城阳已知晓二人之约,她大可装作不知,只道说不定正是因他频繁约见自己,才导致城阳心有猜疑琢磨出了缘由。
反之,那人若将她所承诺的告知了城阳,城阳也只会当成顾小楼是遵行了自己的令行事,而不会因此对她心生间隙,简直是两全其美。
………………………………………
是夜,卧云城的上空电闪雷鸣,大雨如注。
“啪!”城东的霍府,此刻则面临着一场来自府内掌权人的狂风暴雨……
价值不斐的青玉冠耳壶被盛怒之下的霍老爷砸的稀碎,霍府的小主子们跪了一地,跪在最前的正是霍家二少爷霍瑾霑。站在一旁的霍夫人眼圈红肿,手中帕子攥得死紧,却是不敢出言劝解,她深知自家老爷的脾气,越是劝他便越是火大,况且,此事实在是……实在是让她这个做母亲的也难以认同……”
“你真是能耐了,你霍瑾霑真是能耐了!居然攀上了西北王府的世子,不声不响办下这么件大事!只不过出息都用在了女人身上,倒让我这个当爹的脸实在没地方搁!我霍风对不起祖宗,养出你这么个‘好’儿子!只是霍家门庭虽小,却也容不下你这号把家族脸面丢在地上踩的人物,你想娶那妓子?好,我明日便去找族长,将你革出族谱,从此你另立门户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霍风只当没生过你这个儿子,霍家从此也再没你这号人物!”霍老爷说完此一番话,像是用尽了力气,背过去的身子也佝偻了几分,只闭着眼不再言语。
此时,一直不曾开口的霍夫人终于忍不住了,冲着霍老爷喊道:“老爷!老爷!这是我们的儿啊!”言罢,又募得转身朝霍瑾霑道:霑儿,娘求求你了,听听我们这些父母亲人的话,娘已是半截身子入了土的人,如今只愿家中骨肉合乐,家宅安宁,你若为了一个女人与父母兄弟离了心,再背离了家族,今后教别人怎么看你呐!这简直就是在拿刀子剜娘心头的肉啊!”说完便瘫坐在地,攥着帕子的手不停捶打着胸口。
霍家大爷立时冲了过去,忙安抚起了早已泣不成声的母亲。其实,他才是这个屋子最悔最恨的人!当初若不是他带着二弟去了那一场宴会,叫霍瑾霑对那杜若娘一见倾心,怎会生出后来这桩孽缘!若不是他在知晓二弟坠入情网后帮他百般遮掩,他又何止陷得这么深!如今还靠着云世子的关系,为那罪籍乐妓赎了身,说着什么非她不娶?
那可是个乐坊妓子啊!霍瑾霑前脚娶了她,后脚就会成为整个卧云城的笑话!
霍瑾霑此刻也是无比煎熬,杜若娘性子刚烈,她虽身在乐坊却是卖艺不卖身。初识他时便明言道:若教她进那深宅大院与众多女人分享一个男人,整日里争风吃醋勾心斗角,她宁可辗成泥,倒还落得个清净自在!
霍家虽同意纳若娘进门,但只能是妾,他霍瑾霑终是要娶妻的。他一颗心已全付予了杜若娘,便是娶了旁的女子,不过是多欠下一笔情债,没得耽误了旁人家如珠似玉般养大的姑娘。
可父母兄弟的话也不无道理,他心中翻江倒海,口中却一时什么都说不出来。
这时,霍家大少奶奶林氏突然悠悠说道:“二弟,不知当那杜若娘知晓你为了她与家中决裂,会当如何呢?我琢磨,她若爱你至深,见你为她背上不孝之名,便是你二人在一起了,她也会就此落下心病痛苦不堪……而二弟你,到时看着至亲之人痛心,至爱之人内疚,难道又会过得畅快?可她若是并无愧疚,只安心受着你的牺牲,二弟怕就要想想,这女子对你的真心了……”
林氏一向快人快语十分敢说,内里也是个通透的,霍家二老对这个儿媳可谓又爱又恨。爱是因,这般性子做他们这种商户家的主母正是得宜,‘恨’却因,这儿媳“楞”起来对着公婆也敢顶上几句。
但此刻,二老都恨不得这儿媳再多说几句,这话可谓字字戳中要害,句句说到了根儿上,听的霍瑾霑也一时有些愣怔了…
片刻后终是道了声:“多谢大嫂点醒,是二弟当局者迷了……”
闻他此言,从刚才便一直背身站着的霍老爷,面色也有几分松动,这其中道理,林氏一个内宅妇人懂得,他一个将霍家一手撑起的堂堂家主又何曾不明白?只是人到气头上,难免话不由衷,他本就性子极强,霍瑾霑又挑战了他一家之主的尊严,他方才根本忍不住想放狠话,只希望霍瑾霑听了,能知道害怕。
况且,对这个一头扎进情事里,到头来还要靠妇人点醒的儿子,他不是没有失望的……身为霍家家主,当断则断,他方才是真有放弃霍瑾霑的打算……
同时听到此言的霍夫人,一时骤喜,正要接话,却听霍瑾霑又开口道:“只是儿子在此有一请求,还望父亲母亲允准?” 说罢伏地行了一大礼。
“说!”
“是,父亲大人。儿自知今日所为实乃有负父母亲的养育教导之恩。可是,儿也是一堂堂男子,做不出那辜负心爱女子之事。今,只愿请双亲怜儿一片痴心,允准儿子将若娘养做外室。此后,若是父母为儿定亲,万望告知对方实情,若对方知晓了若娘的存在还愿嫁儿,儿便娶她过门敬重待之;若是不愿,儿也绝不隐瞒欺骗毁人一生!”
此话一出,屋内顿时静地落针可闻……
良久,霍老爷转过了身,扫了眼面容苍白却一脸决绝坚定的二儿子,开口道:“好,你所求的我应下了,但今日你违逆双慈自作主张之错,不可躲过。来人!请家法!”
“儿,领错!”霍瑾霑声音铿锵有力,虽要受罚,但他心中大石却是终于落下!
一旁的霍夫人脸色瞬白,霍家家法极重,府中已有十年无人触犯了。林氏望着婆婆刷白的脸,亮闪闪的眼睛一时倒生出几分好奇……
……………………………………………………
此时,王府中,郡主云丞善正一脸不耐地翻着手中画册,一边翻一边道:“爹,您这儿就只有这些歪瓜裂枣了吗?”
西北王云正闻言扶额,他云正手握大权,称霸一方,可以说这世上还没几桩能让他头疼的事,但这个嫡妻所出的宝贝女儿,打小就没几天不让他头疼的!但头疼归头疼,自己宠大的女儿,再不省心还不是得哄着?是故,只得扯过画册指着其中一个男子道:“这个,不是挺威武的嘛?还有这个,怎么就歪瓜裂枣了?我看就顺眼的很,难不成你就喜欢那些连个鼎都举不起来的小白脸?”
云丞善凤眼一翻,道:“爹,什么小白脸,我喜欢的是玉树临风、温文尔雅的翩翩公子,那些个耍刀扛鼎的傻大个我在军中见的够多了,不喜欢。这是我招婿又不是您招婿,您喜欢也不管用啊,还得我喜欢才是顶顶重要的!”
云正听罢,索性将那画册扔到一旁,大剌剌道:“那你倒是说说你瞧上了哪家的小子?书院里那个姓程的?还是姓蒋的?”
云丞善嘴巴长得老大:“您又撬我丫鬟的嘴了!还有您这口气,听起来好像女儿我看上谁您就把谁抢过来给我当郡马似的!哼!那程少谦我之前是瞧着挺顺眼的,但听说他前些日子刚订了亲,至于那姓蒋的,女儿也就同他见过一次,不过跟丫鬟念叨了句这人风仪不错罢了。但您给女儿挑的这些,我是真不喜欢,若说和他们打一架倒是能成的。”
云正听了上半句,正老心宽慰,感叹不愧是他云正的的女儿,拿得起放得下,谁知听到下半句,又是一口气上不来……
自己养歪的女儿,长大了想扳回来,难啊!
第33章
正发愁间,外面突然传来一声:“报!启禀王爷,属下有事要报!”
云正立时神色肃整,起身大步出门,转而进了书房。
“何事?”
“回王爷,狱中那人开口了!”
“把他上来。”
……………………………
几天时间过去了,那日顾小楼找来问话的三位曾在胡府修缮荷塘的长工,皆并无异动。
但还是让顾小楼查出了几月前,也就是胡勇死后不久的一桩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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