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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家白莲初长成——隔江人在

时间:2019-12-15 09:42:27  作者:隔江人在
  天气渐热起来,莲曳闻着身边的酸臭味,愈加沉默,一出戏完了,莲曳收好了京胡,拿起就走,那油头粉面的家伙又伸出腿,莲曳眼神一暗,狠狠的踩在他腿上,那人一痛,叫出声:“爹!”
  一个拿着半老的人赶紧走过来,一下子拉住儿子:“哎呦,儿子你没事吧!”他儿子面露出得意之色,哭爹喊娘起来:“腿!我腿要断了!”老人一看莲曳,语气狠毒起来:“你这兔崽子!敢踩我儿子!我弄不死你!”
  那油头粉面的人开口:“爹,我要他给我磕个头!不然我不依!”说着,又哭起来。
  老人一把按住莲曳的头:“给老子跪下来磕头!”
  旁边的人一个劲的起哄起来,水生一见急了,跑过来要护莲曳,被旁边一个人好意拉住:“别去逞强!你不知道他是谁?”
  “管他是谁!莲曳不能出事啊!”水生急了,那人拉着他不放:“他惹不得的!你是今天外面戏班来帮忙的不知道,他啊,是我们戏班里面抱本子的,二把手呢!郡王面前红人,平日谁也不敢惹的!顶多叫你儿子磕个头认错就是了,别上前触了他的怒!”
  水生犹豫了一下,莲曳的脸已经被按到了地上,他艰难侧着脸看过来,看到水生犹豫的样子,突然一笑,清雅的侧颜瞬间妖异起来。
  水生感觉不妙,正想喊他,突然一下子,毫无预兆的,莲曳碰的一下往地上狠狠一撞,生生的撞在坚硬的地上,响声落到每个人心里都发颤,几个看的近的人突然面色恐惧起来:“出血了!”
  水生赶紧跑上去,就看见地上朵朵桃花灼然盛开,肮脏的地面上,一片的浓淡血花溅开,洗净了地上的肮脏。
  “什么事?”
  声音惊动了荣蝶生,他未卸妆就过来看看,掀开帘子,一看到地上的血,面色一凝:“怎么了!”
  戏台后面,见血是天大的忌讳。那二把手也没有想到莲曳会这样,吓的一哆嗦放了莲曳,莲曳顺势倒在地上。
  荣蝶生知道他戏班里面抱本子的二把手喜欢欺凌他人,但由于他对台戏十分精通而且忠心耿耿绝不会背叛,所以平日里面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没想到今天居然弄出这样的事情,一时间变了脸色。
  那边的文太傅听见里面有人尖叫,也进来了,一眼看见倒在血泊里面的莲曳,吃了一惊,莲曳虚弱无比的睁开眼,看见血迹,刺痛的挣扎起来,用袖子使劲的擦着血迹,眼眶一红,嘶哑的看向文太傅:“学生之过!学生不慎弄脏了先生的地,先生生日见血…”
  文太傅面色难看到了极点,他的生辰,戏台见血,犯了大忌讳不说,他的学生还受了重伤,他沉声下来:“到底怎么回事!”
  “不是我不是我!是他自己突然就磕起来!不是我啊!郡王太傅!和小的无关啊!”
  “是学生不谨慎,摔伤至此,与他人无关。”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那人一看,连忙点头:“就是就是!他他他…他说的!与我无关!”
  旁边的人都义愤填膺起来,一个是自欺欺人还不承认的人,一边是谦和有礼以德报怨的君子,谁看到都恼火,一个胆子大的武生率先嗤笑起来:“好一个不要脸!”
  文太傅哪里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冷冷的看一眼荣蝶生,荣蝶生面上隔着厚厚的粉,也看的出来他的表情不妙:“文太傅,是我家下人不懂事。得罪了,来人,拉出去打!”
  文太傅冷笑一声:“他莫脏了我文家的地!”
  荣蝶生一咬牙:“等我回府一定好好教训!”不等他再说,文太傅一下子扶起莲曳:“快去喊请左大夫!”
  左大夫是京城出名的神医,且和文太傅交情莫逆,平日一般不轻易喊他,文太傅居然喊了左大夫,不由身边的人注意几分。
  在莲曳,在太傅心里,地位是又上一层了啊。
  莲曳虚弱不堪的被架着走向外面,悄悄的侧过脸,看了看那个油头粉面的青年,嘴角微不可见的勾起,看的青年浑身一个战栗。
  这事情,还没有完呢…
 
 
第21章 旧痕相对心结终开
  耶溪刚刚离开,转眼遇见秦书辞,他今天打扮的人模人样,除了皮肤晒的黑了点,整整齐齐倒也是个俊逸风采的少年郎,当然,前提是他闭嘴,一开口,别人就恨不得打死他了。
  “哟,小耶溪?你看看秦哥哥今天好不好看?”
  耶溪面无表情的路过他:“丑八怪。”
  转过花丛,却看见了一位长身玉立的中年男子,携着一个女子满面春风的走过来,秦书辞老老实实的喊了一声:“爹。”来人正是秦家的家主秦淮远和他夫人胡不喜。
  秦淮远并没有理会秦书辞,只是看到耶溪时,微微一笑的开口:“三小姐,散步呢?”
  “嗯,”耶溪规规矩矩的行了礼:“秦伯父,秦伯母。”
  胡不喜上前拉住耶溪的手:“正正标致的大小姐!要是我也有一个女儿像你这样就好了,可惜我啊,只生了个混小子。”
  耶溪摇摇头:“哪里?秦夫人过誉了。”
  两个人说话间,看到一个清瘦少年被人架了过去,耶溪一愣,只看见他苍白的侧脸和额间缓缓落下的鲜红:“莲曳!”说着,匆匆忙忙的和秦淮远还有胡不喜告别,去看莲曳。
  秦淮远一听见这个名字,看了一眼莲曳,眼里滑过一丝痛楚和迷茫,终究低下头不敢再看。胡不喜冷笑一声:“怎么?忘不掉你老相好?”
  说着,胡不喜甩袖冷眼看向秦书辞:“还不跟上!好好的哄着那丫头开心,不要闹事,知道吗?”
  “知道知道,”秦书辞不耐烦的扯一把树叶,随手一扔掉头就走,追上耶溪,继续嬉皮笑脸:“小耶溪去哪里?”
  耶溪不理会他,走到房间,看见莲曳的惨状,吓了一跳:“怎么回事!”
  扶他进来的人详细说了当时场景,然后便退下去找大夫了,耶溪看着床上昏迷的莲曳,心里面一阵发疼,拿着手帕要擦干他额头上血,刚刚一碰到他额头,就被莲曳拦住:“别碰,脏。”
  “你何苦这样?”耶溪心里面堵着好多话,可到口的,却是轻飘飘的一句。
  “他让我磕头,我就磕给他看,这有什么?”莲曳轻轻一笑:“不是吗?”
  耶溪心里面已经猜到,莲曳是故意的撞了地,然后示弱,装的一身正气,舆论全部引向了那欺压他的人,人们都义愤填膺的时候,没有人注意到去思考是不是他故意的撞出血来。
  耶溪看到他满不在乎的样子,心疼的不得了:“为了一个人渣,你自损身体,值得吗?”
  莲曳低头:“谁知道呢,这贱身,没什么舍得不舍得的。”
  “什么贱不贱的!”耶溪一下子红了眼眶:“你搞清楚,现在你不是以前那个莲曳!你现在有我护着,你知不知道!”说着,耶溪一下子关了门,第一次阴沉着脸看向莲曳。
  “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疼吗?”
  耶溪一下子掀开鬓边的厚厚的刘海,一块刺目的疤痕露出来,莲曳眼神一眯,看到耶溪委屈的样子,心中突然明白了什么。
  “过来!”莲曳艰难开口,坐了起来。
  “不过去!”耶溪哭音都出来了:“你自己不爱惜自己,我干嘛替你做这些!忍辱负重很难吗?你非要鱼死网破?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你知不知道,一磕下去,万一出什么事你怎么办!”
  莲曳沉默了下去,过了许久才开口:“你那伤,怎么回事?”
  “要你管?”耶溪气一下子上来,她今天不和莲曳说清楚,莲曳还会有下一次。
  这样极端的手段,总有一天会让他遍体鳞伤。
  “过来。”莲曳声音柔和下去,带着点蛊惑:“乖。”
  “不要!”耶溪吸溜鼻子,恶狠狠瞪着他:“你以后自生自灭。”
  莲曳脸色一变,眼神迷离起来,伸出的手无力垂下,眼看就要倒下去,耶溪忙过去一下子扶住他:“小心点。”
  手一下子被紧紧攥住,耶溪猛地抬头,看见莲曳含笑的清亮眼眸,眸里一片澄澈,纯净的宛如出水的新生莲花,往日的戾气和忧愁一下子被洗去,徒留眸色清如琉璃。
  莲曳靠近耶溪,手紧紧握住她的手,耶溪红了脸,怕有人进来:“你放手。”
  “不放,”莲曳笑的温雅:“我错了,别不理我。”
  “真的?”耶溪眨眨眼睛,有些不敢相信,莲曳的阴暗极端她是见识过的:“真的不了?”
  “嗯,”莲曳一笑,捧着她的手,轻轻摸着她手腕上那朵红莲:“从今日后,再不会了,听你的话,好好读书。”
  “这才乖嘛!”耶溪笑眯眯:“板凳要做十年冷,文章不写一字空。知道吗?你现在被别人瞧不起是很正常的事情,就是我外祖父,背后多少人骂他?若是你现在事事与人争个高下,脑袋都要磕破!”
  “嗯,”莲曳温热的呼吸在耶溪手上萦绕。
  “不过,今天的事情,是他们过分了,你且软言几句逃出来,我一定给你撑腰!”耶溪霸气开口:“什么东西嘛,你是我们文家的人,也敢欺负你!”
  “你们家的人?”莲曳一愣,眼底却滑过笑意。
  “你是我外祖父的学生,也就是我文家罩着的人!”耶溪哼哼:“你放心,我外祖父最护人,他肯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两个人正在说话间,敲门声响起,莲曳赶紧放开耶溪的手。
  耶溪脸一红,突然意识到孤男寡女两个人关着门,赶紧一溜到后面去,从帘间看见是荣郡王带着那两个人还有水生进来,荣郡王一笑:“贤侄,我带这两个人,给你赔罪了,是本郡王疏于管教,才让你受了委屈。”说着,冷冷看向两个人:“还不磕头。”
  两个人忙不迭磕头起来,那个油腻青年痛哭流涕:“是我杨荣升的不是!您千万饶了我们!”
  莲曳微微一笑:“无事,郡王客气了。”
  过了一会,一个白发苍苍的大夫提着药箱走进来,仔细看了莲曳的伤势,给他开了药,并洗干净了血迹伤口,用药敷了,包扎好了一句话不说便离去了,荣蝶生一看,也说了几句好话带着人走了,只留下水生,一脸愧疚的看向莲曳。
  “是我没出息啊。”水生长叹一句,坐在床边,低了头。
  “水生叔,”莲曳沉默了很久,突然开口:“不是你。”
  水生有些诧异的看向莲曳,他知道,莲曳一直以来,都是很他和自己母亲的,莲曳的天资极好,就因为他们两,被羁绊在一滩淤泥中,不得出来。
  “以前是我的不好,”莲曳一笑:“你们把我带大,已经是天大的恩惠了。”
  “莲曳你……”
  莲曳安抚的握住他的手:“好了,以后我好好读书,你好好唱戏,我只求你护住我娘,莫让她再遭人轻贱,一身无忧就好。”
  “莲曳…”
  “剩下的,我来。”
  水生又说了什么,耶溪没有再听,只是感觉莲曳好像一下子变了许多,等水生走后,耶溪走出来,看到他一愣,他现在头上被绑了老大一片,咋一看还以为是死了人呢。
  “你教我字吧,”莲曳淡淡开口:“在这里怪无聊的。”
  “好,”耶溪要去拿笔纸,莲曳摇头:“就在这毯子上面吧。”耶溪一看那毯子,是绣绒的,就轻轻把绒毛摸顺了,然后逆着写,墨绿色的绒毯子上一个莲字出现。
  “喏,这是你的姓,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耶溪低头写着,莲曳慢慢的接近她,修长的手指触着绒毯上的字:“莲?”
  “是啊,”耶溪笑着开口,没有注意到莲曳的手慢慢的接近她:“你的姓很好听,莲啊,这个姓好少,寓意又好,比什么赵钱孙李的好多了。”
  “你喜欢这个姓吗?”莲曳突然抬头看向她,眉眼里都是笑意:“莲?”
  “喜欢啊,”耶溪不知道他什么意思,老老实实开口:“这么好的姓,干嘛不喜欢?”
  “喜欢就好。”莲曳敛去眼中光芒。
  没过一会,文誉黑着脸敲门,把耶溪捉了回去,恶狠狠的瞪了莲曳一眼,原来是家宴开了,女眷全部聚到一起去了,耶溪只得乖乖的入席,和母亲挨着坐了,两个姐姐倒冷落到了旁边。大姐依旧是男子打扮,阴郁俊美的脸蛋引得旁边的小姐们一直盯着他看,大姐从容淡定的喝着酒,时不时给二姐夹菜。
  鱼上来了,大姐夹了一条鱼,鱼肚子全部拨拉到二姐碗里,声音温柔:“多吃点,太瘦了。”
  耶溪眼巴巴的看向大姐,她也想吃鱼,但是夹不到,只能暗示大姐,大姐轻描淡写的看她一下,随即一个大大的鱼头落入自己碗里,耶溪和鱼头大眼瞪小眼的看了半天,有些愁苦,鱼头没有肉啊。
  文庭燎细细的吃着鱼尾,冷漠的看一眼耶溪。
  “吃啥补啥。”
  耶溪眨巴眼睛:“可是我…头已经很大了啊。”
  文庭燎嗤笑一声:“我就说要补补嘛。”
  文嗣音把自己碗里没有动的鱼肚子分了一大半给耶溪,有些嗔怪的看向文庭燎:“哪里有这样说亲妹妹的!我看你要补点心才好。”
  说话之间,锣又响起了。
  人们都聚到戏台前,熙熙攘攘,莲曳悄悄的离开了房间,敲开了一个小戏班的帐门。
  一个少年开了门来,娉娉袅袅眉眼含春,笑着开口:“好久不见,来找我什么事?”
  莲曳淡淡一笑:“帮你一把,让你火起来,要不要?”
  少年眼底闪过一丝算计的暗芒,最终眉眼一弯,笑的动人:“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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