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溪:“……”突然感觉好像中圈套了?
第25章 繁华如梦生死成空
文太傅的寿宴,有惊无险的过去了,虽然是出了些不愉快,可是都遮掩过去了,不过,虽然寿宴结束了,但是寿宴上一些事情一直被津津乐道。
比如,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戏子居然能演了一出柳子腔的折子戏《小上坟》,踩跷极见功底,让荣禄班的班主荣蝶生都开口称好。
寿宴结束,鹤官的名字在京城梨园传开了,九如班也经常的出现在各大园子,王公贵族的戏台上,一时间名声大噪。
还有的事情外人不知道,比如,荣禄班差点打死了人。
水生听说了杨荣升的事情,第一时间就跑去找到了莲曳:“是不是你干的!”
莲曳若无其事的点点头,水生气的差点一个巴掌扇到他脸上,莲蕊一下子扑过来抱住莲曳:“你干什么!打他做什么!”
莲曳一下子推开莲蕊,冷笑:“显摆他想当我爹呗!”
水生愣住了,莲蕊脸上也不是个颜色,莲曳低头起身,拿起他的粗布包着的文房四宝就出门而去,水生难道强硬的拦住他:“你等等,莲曳,今天我们把话说清楚。”
莲蕊叹口气,垂泪关上门,几个流氓在门外吹口哨,她一概不理。
莲曳昂着头,面无表情的直视水生,水生恍惚才发现,这个十四岁的少年,已经到他肩膀了,仿佛一瞬间,就从小孩子变成了一个翩翩少年。
冷血毒辣的翩翩少年。
水生看他看了好久才开口:“你恨你娘。”
莲曳淡淡开口:“你喜欢我可不喜欢。”
水生一个巴掌直接打到他脸上,清脆的声音在破旧的院子里面回响,莲蕊要过来拦,水生挡住她:“你去旁边!”说着,又一个巴掌打到莲曳脸上:“今天这几个巴掌我不打他,他永远不明白!”
莲曳捂着脸冷笑:“你要我明白什么?我说了,我们各自相安无事就好!我走我的路,你过你的桥!你莫要以为我敬你一声叔,你就真的指手画脚!”
“啪”的又一声,莲曳愣愣的看向旁边的莲蕊:“娘…”
在他印象里,莲蕊从来没有对他动过一根手指头。
莲蕊已经抑制不住,满脸泪痕:“孽障!”
莲曳微微一笑:“行,我孽障,”说着,把书布一摔,直直的砸向墙角:“我走。”说着,摔门而去,莲蕊几乎昏厥过去,水生一把扶着她,莲蕊眼里满是悲戚:“他…他知道个什么!”
莲曳离了家,正是傍晚,迎着斜阳漫无目的的走在街道上,走着走着,就走到了文家,看着文家气派的御赐匾额,莲曳一笑,突然一个人被赶了出来,跪在台阶上嚎啕大哭。
莲曳一看,不是别人,就是那个在文府欺压他的人,荣禄班二把手杨禄。
杨禄哪里有当日的风光,狼狈的跪在门前,拼命的敲门:“求求你了!老爷!让我见见文太傅!我儿他不是故意的!他是被人陷害的啊!”
门房传来骂声,让他赶紧滚。杨禄哭的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砰砰砰就是磕头,莲曳清楚的看见,他眼角泪痕和着额头的血流下,分外刺目。
杨禄也看到了他,眼睛一亮,一下子扑过来拉住他大腿:“莲曳!求求你了!让我进去和文太傅说说!救救我儿!他要被打死了!”
莲曳眼神复杂,就是他安排下鹤官设计让杨荣升出事的,他如何能咽下着一口气?
他恨啊。
与其说是恨杨荣升,不如说是恨整个世道,欺压他的世道,没有一点光。
莲曳避开他的跪拜,杨禄一下子跟失了主心骨一般瘫在了地上,目光呆滞:“完了,完了…”
文府的门一下子打开了,耶溪穿着京城流行的软烟罗衣裳出来,带着她的油纸小伞,似是要出门:“什么完了?”
杨禄像看见了救星一样,一下子扑上去:“三小姐!救救我儿!”
莲曳一把护住耶溪,不让杨禄碰她,耶溪不知所措问道:“到底怎么了?”说着看向莲曳,莲曳脸上一烧,淡淡开口:“他儿子杨荣升,在后台犯了忌讳,要被打…”
“要被打死扔江里啊!”杨禄哀嚎。
耶溪突然想起来,杨荣升就是那个害了莲曳的人,不由得看向莲曳,莲曳别过头,露出白皙侧脸,上面红晕渐生,耶溪想起来他前世阴狠手段,心里一寒,悄悄拉住他:“你干的。”
莲曳一愣,有些尴尬的一笑。
耶溪心里有些复杂,她不想看到莲曳受欺负,但也不想看他一步步走下去,像前世那样阴险毒辣为天下人所共嫉,最后落得遗臭万年尸骨不全。
再来一次,他应当有一个好前程,风光霁月,而不是永远活在阴影里,想着怎么阴别人。
想了好久,耶溪淡淡开口:“既然罪不至死,我去跟外祖父说一声,然后求求你们郡王吧。”
咚的一声,杨禄一下子磕了个大头,满头血泪的看向耶溪,声音已经沙哑不堪:“三小姐!大恩大德…”
耶溪避开:“你莫谢我,谢旁边这个吧。”
杨禄看向莲曳,眼里闪过一丝光:“莲曳…谢…”
莲曳也避开他,眼神有些闪躲,和耶溪进了府,耶溪看向他:“伤口好了今天来了?”
“嗯。”
“书呢?”
“家里…”莲曳叹口气:“我马上就走,不太舒服。”
“你要去哪里?”耶溪皱眉,看见他脸上一片不对称的绯红:“谁打你了?”
莲曳沉默了。
耶溪还想说什么,一只手拉住了她,她低头一看,是杨禄沾满鲜血灰尘的手,莲曳一脚踢开他,眼里汹涌着令人发寒的戾气:“别碰她。”
耶溪皱眉:“你干什么!”说着,软言看向杨禄:“你儿子犯下的错,死罪是应当的,是你疏于管教宠子至此,但是罪不至死吧,这样,我替你去求求情。”说着,看一眼莲曳示意他一同进来,走在路上,耶溪低头:“我问你,你和杨荣升当真有天大的仇非杀他不可?”
莲曳突然一愣,俊雅的脸上罕见的呆滞住,过了半响才喑哑道:“没有。”
耶溪有些心疼又有些气:“我知道,你被人欺负怕了。受够了,恨不得杀了所有欺你辱你的人,但是你要知道,”说着,耶溪直直看向他:“杨荣升是杀不完的。”
“想要不被人轻贱,你得有别人不敢轻贱的本事,天生是什么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你将来成为什么。”
“你现在心量如此狭小,以后前途哪里能坦荡?”
莲曳愣愣的看向她,看的耶溪有些脸红,喊了他好几声,莲曳都不动,耶溪只得去找文太傅,求他放了杨荣升,文太傅早就消了气,笑着对耶溪道:“我已经和郡王说了,饶他一命贬为庶民便是,只是熬他们几天,让他们知道这滋味以后改过自新便是。你不是去寺里还愿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耶溪放心下来,和文太傅敷衍两句出来,远远的看见莲曳低头立在杨柳树下,长长的柳枝在他身旁摇曳生姿,衬的他愈加挺拔消瘦。
“想通了吗?”耶溪笑眯眯的走上前。
莲曳回头,微微一笑,仿佛出淤泥而不染的清莲,无染无忧:“想通了,听你的。”
耶溪有些得意:“走吧。”
两个人走出门,杨禄已经不在了,被家丁赶走,只留下一摊血迹刺目,耶溪整整衣服:“我今天要去还愿,你要不要去看看?”
“好。”莲曳也不想回家,就答应了。
“你还没有说呢,你脸上怎么了?”耶溪有些担心:“谁打你了?”
“水生?”
“你爹?”
莲曳意味不明的一笑:“他是想当我爹,可我娘还念着我那爹呢。”
“你爹?”耶溪很少看他提起父亲。
“是啊,一个小倌,”莲曳意味不明的笑:“都是一个道上的,和我娘可配了。”
耶溪有些诧异,但还是没有多说,到了山寺,耶溪在观音前面还完了愿,找不着了莲曳,问了好几个扫地僧,绕到了超度的后殿才看见他背影。
莲曳拿着一个牌位,眼神晦暗不明。
耶溪走上前,发现是一个木头牌位,上面的字迹有些不清了,但依稀能辨认出娟中间秀字迹。
亡夫出尘往生西方之莲位
耶溪有些不解,看到阳上人的时候愣住了,上面写着。
阳上人 妻莲蕊 恭立
耶溪愣住了,出尘,显然不是人的真名,开始牌位上面,必须写人的真名,她看向莲曳:“莲曳,你爹爹…的名字?”
“他没有名字,”莲曳淡淡开口:“我就只知道,他叫出尘,就连我娘,和他患难夫妻一场,也不知道他名字。”
“他没有名字吗?”耶溪皱眉,想想也没有再问了。
了尘和尚静静的站在门外,听着大殿里面人的言语,眼里闪过一丝悲悯哀凄。
那个人,怎么会没有名字呢?
第26章 佛力超度莲曳亡魂
耶溪前世就听说, 莲曳的生父是京城南风馆里面的当红小倌, 也就是一个娈童, 当初莲蕊怀孕,不知道是谁的种,一度有人逼她打了孩儿, 是那个小倌站出来,承认了是他的孩子。
小倌和妓子,一度成了京城人茶余饭后最大的笑话。
两个人相对沉默着,莲曳突然一笑, 笑容里满是凄哀:“我今天,可算看到一个和他有关的东西了,可是我到现在连他名字都不知道,你说, 这超度有什么用!”
“阿弥陀佛。”
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耶溪回头, 看见了尘大师一脸慈悲的看向莲曳, 耶溪乖乖的问候他, 了尘大师微笑看向她,复又看向莲曳:“莲公子, 和令尊长的真像啊。”
莲曳看向他:“我…我爹…”
了尘点点头:“是啊,十多年了, 看见你,他也就安心了。”
莲曳冷笑:“像他…好事啊。”
了尘摇摇头:“莲公子,看来是对生身父母有所怨念?”
莲曳低头:“不敢。”
了尘一笑:“世人皆道莲公子的父母是低贱, 依老衲看来,二双亲是世上第一等的人啊。”
“此话怎讲?”耶溪看莲曳陷入沉默,开了口。
“老衲依稀记得当年情景,”了尘微笑:“令堂有孕,无夫无依,众家惧怕生得子来有碍他们的前程,是令堂坚持留下公子,怀胎十月,苦苦煎熬,生下了公子,公子生下无父,有人逼令堂丢了你啊,是令尊站出来把公子抱回去,在南风馆和添香楼两头跑,照顾令堂和公子,受人白眼三载…”
“然后呢?”耶溪听的有些难受,悄悄看向莲曳莲曳别过了头。
“公子三岁时,得了天花,皆说不得治,寒冬腊月,是令尊在医馆外跪了三天三夜,感得左太医亲自与公子医病,公子才得从鬼门关回转,令尊却落下了病根,不久撒手人寰。临终老衲曾去看过,他唯一嘱咐令堂的,就是好好扶养公子成人,让他千万莫要沾染污垢,步他后尘。”
说着,了尘笑笑:“这个牌位,是令堂亲手做的,对了,老衲偶然之间得到一幅画,机缘巧合,今天就还给公子吧。”
莲曳不说话,愣愣的接过画,有些颤抖的展开画卷,耶溪一看,愣住了。
画上人长身玉立,手攀海棠枝,眉眼间映着繁花潋滟,唇上一抹朱砂,艳过掌上海棠红。浅浅一笑,暗淡了人间风华。
哪里是什么低贱小倌!分明是人间无双的清贵公子。
耶溪仔细一看莲曳,的确是有相似之处,莲曳的眼睛像莲蕊,凤眼狭长勾人,脸是和画上人相似,不过年龄尚小还显稚嫩。
但是感觉来感觉去,总感觉这人还在什么地方见过,耶溪一下子想不起来,眼睛一瞥看见了提画人的名字。
湖州秦淮远
耶溪一震,突然想起来,画上人,和那个当朝户部侍郎秦淮远,也就是秦书辞秦书旻的父亲,也有点点相似。
莲曳没有发现耶溪的异常,只是自顾自的看着画上人出神,许久,慢慢的收起画卷,露出一个苍白而满足的笑,对了尘行礼:“多谢大师。”
“大师,”耶溪一歪脑袋:“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你一个佛门清净人…”
了尘哈哈一笑:“我也是科场落魄人啊,十几年前和他父亲还有秦公子都是知己,出尘公子虽然跌落尘埃,但是文章气量,都是举子们望尘莫及啊。”
“秦公子?是现在那个秦大人吗?娶妻胡氏那个?”耶溪有些疑惑:“我感觉他和这个出尘有点像啊…”
了尘一愣,叹口气不再说话。不久退下,只留下了两个人沉默不语,耶溪看他又别过了头,知道他心里难过,软言道:“你看嘛,这世间也不是全然没有对你好的人,就是世上都与你为敌,还有你父母嘛…”
“你呢?”莲曳突然开口,眼睛看向旁边的牌位,愣住了。
“我?”耶溪有些犹豫:“你要做的是对的,我就在你这边呗,你可千万不要做傻事…再自残什么的。”
“哦?”莲曳的语气突然玩味起来,还带着一丝咬牙切齿:“妙音是谁?”
“啊?”耶溪看见一个牌位,上面的阳上人写的是妙音:“妙音是观音菩萨的圣号,皈依观音的都叫妙音,不单单指一个人,知道吗?”
“你修观音?”莲曳一笑,笑容里隐隐有些不对劲。
“啊,是,我从小体质不好,一直拜观音…”耶溪顺着莲曳的眼神看去,愣住了。只看见一个绿色牌位,上面的名字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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