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力超度莲曳之亡魂往生西方之莲位
耶溪:“……”
突然想起来,前段日子她的确是来寺庙写过牌位,随便帮莲曳立了一个长生牌位…她好像立错了?立了一个…超度牌位…
“我虽然读书不多,但是也知道,这种牌位是给死人的,而且绿色是给女子写的…”莲曳笑容加深,目光灼灼的看向耶溪。
耶溪一下子怂了:“那个…我写错了…”
莲曳笑容不变:“你那么想我死是怎么的吗?”
耶溪越来越怂:“我我我…我本来是要写一个长生牌位的,是给活人祈福消灾的,我…看那个红色的牌位没了,就随便找了一个写…我我我…我不知道。”
莲曳笑容慢慢的淡下去,终于轻轻的叹口气:“为什么要给我?”
“我那个…”耶溪不知道应该怎么说,结结巴巴:“我外祖父让人立的,说你多灾多难嘛…”
莲曳看她涨红了脸,叹口气:“我们走吧。”
“等等!”耶溪红着脸,又跑去要了一个红色牌位,在莲曳的注视下红着脸写了他名字,挂在佛前第一个位置,把原来的那个绿色的吩咐小沙弥处理了,然后才出庙。
尴尬啊…耶溪一路上低着头,不敢看他,本来是想给他祈福,结果把他写死了,还写倒了性别……
莲曳紧紧握住画卷,一直盯着她耷拉的小脑袋看,看她一不留神的一个踉跄,赶紧拉住她:“小心!”
温热的暖意传到掌心,耶溪一愣,莲曳恍然未觉有什么不对劲,一直攥着她的手不放,两个人就这么一直走下去,走到了山脚下,远远的看见文誉,文誉早摆好了臭脸,就等着莲曳下来,一看见他们相握的手,炸毛了。
在文誉发火之前,耶溪红着脸挣脱了莲曳的手,莲曳低头看她,淡淡开口:“谢谢你。”
“哎?”耶溪一愣,继而赶紧摇头:“不用不用,是我外祖父…”
莲曳一笑,不说话,挥手送她离去,一直送到看不见轿子,才回头,深深的看了山间古刹一眼,握住画离去。
回到家中,莲曳老远就看见一个贼头贼脑的人在门口徘徊,缩着肩膀耷拉着脑袋,莲曳上去一看,眼底煞气顿生:“杨荣升!你来这里做什么!”
杨荣升吓的一哆嗦,一看莲曳,又萎了几分:“那个,我爹让我过来…”
“过来做什么?闹事?”莲曳面无表情。
“不是不是!”杨荣升急的脸红脖子粗,把一包东西往他怀里一送,莲曳摸到是沉甸甸的银子,面色稍霁,拒绝了:“不用了,你赶紧回去吧,莫要来了,以后不许伤天害理。”
杨荣升眼圈一红,跪下来扑通扑通就磕了三个头,一丝血渗出,莲曳皱眉:“行了,事情就过去了…”
“您大人不计小人过!”杨荣升趁他不注意,一下子又把包裹往他怀里一塞,低声到:“千万交给水大哥!恩人莫要推辞,里面有东西,十分重要,事关水大哥前程性命!”
莲曳愣住了,杨荣升早已一瘸一拐的离开了,莲曳低头不语,正要进门,突然一只玉手拦住了他,来人笑盈盈,吐气如兰。
“鹤官?”莲曳皱眉:“你怎么来了?”
鹤官一笑:“我来谢谢你啊。要不是你,我哪里能从圆桌面儿里面跳出来……现在活的人模人样的?”
莲曳避开他:“不用谢,互相利用而已。”
鹤官眼里闪过一丝嫉妒:“我可听说,你从今以后不唱戏了?还攀上了什么文家?去读书?笑话……”
“唱不唱戏,关你何事?”莲曳冷冷看他:“把你那些龌龊念头收回去,好好当你的戏子,若不想回去,就放乖一点。”
“你瞧瞧,攀上了文家,你好大的威风啊!”鹤官歪头一笑:“你说你,凭什么啊!”
莲曳皱眉,把门一关,鹤官猛地扯住门,门夹住他的手,上面不平的木刺扎到他指尖,鲜红的血染上他玉白的手。
“你伤了自己,”莲曳冷笑:“可没有人心疼你,你做给谁看?”说着,莲曳冷冷关上门,鹤官看着手上血,低头笑了。
你说,凭什么啊。
都是下九流,凭什么啊。
第27章 布衣裙钗其乐融融
莲曳愣住了, 回过神时, 杨荣升已经一溜烟跑了, 莲曳拿着包裹,敲门,门一下子开了, 他第一眼,就看见莲蕊默默的坐在院子里面,静静的缝着衣裳。
从添香楼出来,她的衣裳全部换成了布衣。
“回来了?”莲蕊语气平静, 好像莲曳不曾离家出走:“曳儿过来,帮娘穿一下针眼,我眼睛有些儿花了。”
莲曳轻轻放下画卷和包裹,拈起线穿过细细的银针, 递给她:“娘。”
莲蕊微笑:“回来了?”
莲曳低了头,不敢看她, 莲蕊摸摸他的头:“进去吃饭吧, 别饿着了, 还要念书呢。”
莲曳进屋,水生坐在桌子前面, 看着一桌的饭菜发呆,见到莲曳笑了:“回来了?我去热饭。”
莲曳看着满桌的丰盛饭菜, 一下子没有了胃口,他看向水生:“你们不吃吗?”
“吃过了。”
莲曳看着满桌未曾动过的饭菜,不说话, 过了一会,莲蕊进来了,坐下来,水生离去,关上了门,莲曳放下饭碗,他早就感觉不对劲了。
“娘,”莲曳抬头:“有什么话,您说吧,打我骂我都行。”
“这么多年,是娘对不起你,”莲蕊一笑,笑容里有无尽的心酸:“你是个聪明孩子,娘拖累了你,你想读书考功名,想干什么,以后就放开手去干吧…”
莲曳突然意识到什么,急忙开口:“娘!”
莲蕊恍若未闻:“我和水生商量好了,我们俩没有什么出息,都是下九流的人,你以后要读书,跟着我们受累。”
“娘!”
“我们想好了,把你送去文府,文太傅答应了,说有一个文官膝下无子,想要过继一个儿子,你聪明伶俐又相貌出众,正合适,”莲蕊摸摸他的头,脸上哀凄已经全然被慈爱代替:“去吧,曳儿,以后好好读书,专心的跟着文太傅,将来不求大富大贵,但求堂堂正正…莫要像我们…”
莲曳愣住了,莲蕊温柔话语一字不落的传入耳里,他心里头一回突然慌张起来,握住她的手:“娘!”
“如果可以,以后记得接小荷妹妹出去,我们在,她也找不到什么好去处…”
“娘!”莲曳再也忍不住了,眼泪潸然而下,重重的跪下来:“我错了。”
“你没错!”莲蕊一下子抱住他:“你真的太苦了,娘何尝想看你日日凄惶…去吧。”
莲曳咬牙,凤眼里无限的悲凉,他曾经无数次想逃离这个家,但是一到眼前,他发现他根本做不到。
砰的一声,莲曳又磕了下去,莲蕊慌忙的拉住他:“孽障!伤还没有好!”
“我不走!”莲曳低头,眼底隐隐有泪光:“我不走了!我命本贱,怨不得人,以后我再不了,您生我十余月养我十余年,往后余生,莲曳来。”
莲蕊轻轻擦去他眼角泪花:“男子汉哭什么?这么多年了,我第一次看见你哭…”
莲曳叹口气:“娘,儿自有儿的造化,但无论如何,你永远都是我娘,他日富贵也好贫贱也罢我终不弃你。”
“好。”莲蕊一下子抱住他,眼角泪花映着她艳美容颜:“你不嫌弃娘,娘陪着你。”
没过一会,水生突然闯进来,他眼角通红,颤巍巍的拿着一个东西,声音沙哑几乎到吼的地步:“刚才的包裹…谁送来的!”
莲曳起身揉揉眼睛开口:“是杨荣升送过来的,说是他爹吩咐一定要送给你。”
水生哆嗦着嘴唇,眼神空洞而呆滞,突然一下子狂笑起来,吓的莲蕊赶紧去拉他,水生推开她,一回头,突然又放声痛哭起来,声音悲戚到极点,仿佛失了姑恃一般。
哭着哭着,水生一下子跪下来,手捂着眼睛,手里的东西应声而落,莲曳皱眉,拾起来,发现是一个小小的发网,发网有些破旧了,上面有一个布块,写着小小的字,已经残破的辨认不清了,但可以猜出来,是水生。
莲曳眼神复杂的看向他,莲蕊也不知所措,只把水生扶起来,水生起来,眼泪还是止不住的流。
“娘,”莲曳眼神灼灼的看向莲蕊:“到底怎么回事?”
莲蕊看着发网,发了会呆:“这应该是他当年在荣禄班用的发网子。”
“当年,”莲曳叹口气,眼神幽深:“还不肯告诉我吗?”
莲蕊眼里闪过一丝惆怅,看向渐渐四合的暮色,远处钟声响起,她扶着水生,沉默的进了门:“莲曳,锁了门进来。”
水生平复下心情,红着眼喝了杯冷酒,沙哑开口。
“我这辈子,都没有想到我的发网,还在。”
“发网怎么了?没有了不能再弄一个?”莲曳皱眉。
“不一样,”水生苦涩一笑:“你道我为什么一直只能在野班子里面给人拉弦?当年,我是荣禄班的二道儿。”
“是,”莲蕊叹气:“你当年,京城里面风光无限,连荣郡王都给你挎刀呢。”
“好汉不提当年勇了,”水生叹气:“今天班里面还有点事情,我走了。”说着,攥着发网离开了,小荷跌跌撞撞的跑进来,看见包裹,一翻,一堆银子滚下来,小荷吓了一跳,看见银子又高兴起来。
“莲哥哥!有钱哎!”小荷笑的眼睛弯弯:“可以买糖葫芦了!可以买小糖人了!”
莲曳不做声,莲蕊摸摸小荷头:“小荷,再到外面玩玩,乖,等会莲哥哥给你买糖葫芦。”
“我要两串!”
莲曳关上门,看向莲蕊,莲蕊叹了好几口气才开口:“这个事本来不想和你说,你现在也大了,算了。”
莲曳倒杯茶给她,莲蕊喝了口:“当年你水生叔是荣郡王的家仆,回来拜在荣禄班的班主膝下为师,荣郡王后来也拜入门下,算起来,水生是他师兄。”
“那几年,水生叔他正是风华正茂的时候,嗓子好扮相足,京城风头最盛,结果有一次,唱戏的时候,不知道怎么了,嗓子发不出来了,被喝了倒彩,回到班上…被人笑了几句,第二天,别人发现他发网被剁了。”
“你不知道,在戏班里面,剁发网就是和梨园一刀两断,再不能重进梨园谋生,水生说不是他剁的,没有人信啊,他树大招风,被精岳庙除了名,这才沦落…”说到这里,莲蕊说不下去了。
“那他照顾你这么多年…”莲曳眼神幽深。
“当年他落魄时,是你爹,”莲蕊停顿一下,眼底一片凄凉:“接济了他,感他的恩,水生叔照顾我们母子这么多年。”
莲曳不说话,他哪里看不出来水生对莲蕊的感情,只是莲蕊不提他也不戳破,想到荣郡王,莲曳眼底闪过一丝暗芒:“荣郡王,当年给水生叔挎刀当里子?”
“是啊,这件事情,当时还传为佳话。”莲蕊笑:“都夸荣郡王有风度雅量,让贤尊长。”
莲曳意味不明的笑一笑,看着旁边的包裹,不再说了。
风度雅量…有意思呢。
突然外面传来哭声,莲曳出门一看,小荷抽抽搭搭的跪在地上,捂着膝盖,膝盖那里,薄薄的旧裤子撕开好大一个洞,白嫩嫩的膝盖已经红了一大块。
“莲姨!哥哥!疼!”小荷眼泪汪汪,莲曳一把掐着她脖子抱起来她:“又不小心!”
“没有药啊,”莲蕊心疼的接过小荷:“你怎么抱的?哪里有掐着脖子抱?小荷是你妹妹,你害什么羞啊!”
小荷被莲曳掐的脸红脖子粗,又抽抽搭搭起来。
莲曳面无表情的拿了药,那是耶溪送给他的,他一直没有舍得多用,莲蕊毫不客气的就是挑了一大药勺,莲曳眼神幽怨起来。
“哎?”莲蕊有些诧异:“这是…百草堂的千金膏?这药有价无市,你哪里弄怎么好的药?”
莲曳不做声,微微勾起嘴角。
莲蕊突然变了脸:“是谁给你的!”
她最怕的就是有人看上了她儿美色,威逼利诱,让她儿子步上她后尘,一辈子凄苦无助,所以对什么都小心翼翼。
“文太傅…”莲曳叹气。
莲蕊手颤抖起来,文太傅…对她儿似乎太好了一点。
“他孙女,你知道的,文三小姐。”莲曳看她表情,无可奈何。
“三小姐啊…”莲蕊放心下来,还是有些疑惑:“三小姐,她对你…这么好的吗…”
莲曳不说话,抬头望向窗外,近出一片阑珊,远处万家灯火,一片辉煌气派,那是京城最为尊上之地,瞻华衢。
出了烟柳巷,但是和瞻华衢,还是隔着不少路啊。
莲曳叹口气,回房间写字去了。
灯光忽明忽暗,莲蕊哄小荷睡着了之后,从窗外看着那挺拔的消瘦身影,看了好久,泪一点一点的从她沧桑的眼里流下。
过了许久,莲曳才伏在案上,沉沉睡去。
睡梦里,他看见一朵鲜红的血莲花,开在无数的尸骸之上,开在那一片血海中,一个红衣人站在花里,衣服是血染红的。他站在那里,对他笑,一笑,惊艳了天地。
下一秒,那笑容加深,周围的一切都扭曲了起来。
19/80 首页 上一页 17 18 19 20 21 2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