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越扬和大姐的不对头,秦书旻对二姐的恶态度,耶溪乖乖开口:“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大姐吐出来一个枣核:“不但他们去,那太子也参加呢,你可得看好了,”说着,看向她手腕白玉镯子:“这么好的棋,你可别下毁了。”
耶溪心里难受:“我才不要。”
文庭燎眼神幽深:“你说的,算什么?”
耶溪突然一下子惊醒过来,是啊,她说的做的,算什么?皇上轻飘飘一句话,她就永远是太子的人,逃到天涯海角,她永远都背着那如山的重负。
她还幻想着救莲曳,救二姐,救整个文家,到头来,却连自己都救不了。
耶溪心头一片冰冷苦涩,可是什么都不能说。
到了皇宫,一个尖尖的声音响起,轿子一停,耶溪被一双冰冷的手扶下了车,耶溪定睛一看,来人紫色衣袍,上面秀着彩凤,头发已经全白了,面上依稀可见曾经风华。
“邱公公。”耶溪低头行礼。
邱公公一笑,苍白的笑容有些瘆人:“三小姐还记得咱家呢。”
耶溪点点头,露出标准的微笑,邱公公轻轻拉过她,一步一步的引着她:“怪不得皇上一直念叨着三小姐呢,真是个大家闺秀啊。”
“耶溪何德何能,蒙圣上谬赞,邱公公过奖了。”
大姐和二姐走在后面,邱公公引着耶溪走在前面,他冰冷的手一直握着耶溪的手:“三小姐…”
话音未落,飕的一声,一支穿云利箭带过阵阵劲风,直直的射向耶溪,耶溪瞳孔放大,不知所措之间,邱公公紫袖轻摆,一下子护住耶溪,一股花香和腥臭的混合气息袭入耶溪鼻间,耶溪愣住了。
一线血丝慢慢的从邱公公波澜不惊的苍白面孔渗出,邱公公尖着嗓子看向不远处。
“殿下,您失礼了。”
一个杏黄色衣袍的傲气少年大步走出来,剑眉横挑,趾高气昂的看着邱公公和耶溪,耶溪低头:“见过殿下。”
少年昂首:“你就是耶溪?”
“是,”看见前世的夫君,耶溪心里面并没有什么波澜了,爱恨都是前世的事情,这辈子,她再不要和皇家有半点纠葛。
“丑八怪,”少年嗤笑一声,轻轻一弹弓弦,大姐冷冷开口:“等等,太子殿下,吓唬我们家妹子,就是皇家规矩吗?”
少年不屑:“她算什么?黄毛丫头,连我太子府的门槛都跨不过去,连我这弓都拉不开,什么东西。”
耶溪笑眯眯:“耶溪的确不能拉开这弓…”话音未落,太子不耐烦的打断它:“拉不开,就请回吧,我不想看见你。这辈子,你都别想进我太子府!”
“殿下…”邱公公不阴不阳的声音响起,阴恻恻的带着怒意:“皇上那边找您呢。”
太子怒了:“你天天就拿我父皇压我!他什么事都替我安排,我根本都不喜欢!我不喜欢!我受够了!”
“拉弓是吗?”文庭燎打个哈欠,一脸暴躁的走上前,一抬下巴冷冷的看向太子:“拉开了你就让我们进去?”
太子点点头,头还没有点完,下巴差点没合上,大姐不由分说的抢过弓,双手轻轻一挽,虚射了三下,待过阵阵劲风,大姐一眯眼,蓄力一拉,弓弦应声而断,发出刺耳的弦裂声。
四下一片寂静,文庭燎冷哼一声,扔了破弓从邱公公怀里扯过耶溪,拉着文嗣音就进了宫门。
到了御花园里面的后山小亭子,已经备好了席位,各家的公子和小姐们分坐两旁,都端着不敢说话,邱公公引着耶溪入了席,瞬间引起了各家小姐们的注意,嫉妒羡慕的眼神刺在耶溪背后。
耶溪撇撇嘴,一挑眉,这场面,前世她见的多了,想当年她得势,后宫佳丽三千,哪个不是明面上战战兢兢的跪在她脚下,背地里诅咒嫉恨她入骨。
而她的一切,都是那个人在身后,微笑着捧给她的。
耶溪暗自叹口气,端端正正的坐好,过不一会,皇上来了,微笑着受了他们的朝拜,一声令下,宫宴齐开,耶溪看着面前的珍果,捻起一片便吃起来。
“耶溪妹妹。”
一声轻柔的声音传来,耶溪抬头,发现南玉寒笑眯眯的看着自己,向自己靠过来,耶溪面不改色继续吃,不理会她,文嗣音轻轻碰碰她:“喊你呢…耶溪。”
耶溪头也不抬:“我姐姐,是你。”
南玉寒有些尴尬,文嗣音只好继续做老好人:“玉寒有什么事情吗?我替三妹做?”
南玉寒面色苍白的笑笑:“没事了。”
“好,”文嗣音点点头,轻轻戳戳耶溪肚子上软肉小声嘀咕:“有没有礼仪了!”
耶溪被戳的发痒,笑起来:“我错了嘛。”
两个人说说笑笑,南玉寒咬牙看着耶溪和文庭燎紧紧的护着文嗣音,眼神闪过一丝怨毒。
过了一会,皇上来了兴致,命人传下九龙杯,玩起了曲水流觞,公子小姐们都来了劲,想在御前博一个好印象,个个牟足了劲要施展才华。
耶溪不在乎的继续吃着自己的饭,她巴不得皇上不关注她,哪里还想管这些事情,忽然听的南玉寒一声惊叫,原来杯子停在了她面前。
“好!”秦书旻在那边喝彩:“南妹妹来一个!”世家子弟那边也开始起哄,小姐们也笑起来,催她提笔。
南玉寒咬唇,千推万辞才提笔,一挥而就一首七律,秦书旻还没看见就开始喊好,耶溪看见身旁二姐的暗淡目光,眼神一冷,抬高声音开口:“秦公子好眼力,这么远,都看得见写的什么字。”
秦书旻旁边的公子哥们都笑起来,秦书旻涨红了脸,也不知道是不是酒气熏的,挥手想抹过去这事情:“好了好了,接着玩!”
“且慢,”南笙慢条斯理的开口:“这诗还没看呢,秦公子未免性急了些吧。”
南玉寒眼睛一亮,红着脸让宫女递过去诗笺,南笙微微一笑,接过诗笺,秦书旻凑上去:“怎么样,我就说写的好嘛,南妹妹…才貌出众…嘛。”
“就是就是嘛。”秦书辞嬉皮笑脸:“是不是啊,南少爷?好歹是你表妹啊。”
“韵错了,”南笙淡淡开口,避开秦书辞酒气。
一句话,南玉寒的脸色陷入了苍白,她紧紧的攥住手,凝视着南笙,南笙却不看她,只是把诗笺放在一边,继续喝他的小酒。
见此情景,旁边的公子哥儿开始起哄起来,命人拿大盏盛了满满一杯递过去,南玉寒脸色一白,她根本都不会喝酒,身边的小姐们都开始用异样的眼光打量她,本来以为她是跟着南笙一起的,应该很受南家的喜爱,现在一看,南笙对她的态度甚至可以用厌恶来形容。
谁不知道,南公子是京城出了名的翩翩公子温润无双,他可从来没有让人难堪过,今天偏偏不给这个表妹一个台阶下,想必是厌恶到了极点。
“好了好了,南妹妹哪里能喝那么多的酒?”秦书旻想英雄救美,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南笙你是她哥哥,你替她喝了吧。”
南笙一笑:“我酒量不好,等会还要给圣上奏乐助兴,慎酒。”
南玉寒看见南笙毫不犹豫的拒绝,眼里差点没闪出泪来,好在秦书旻那个傻子傻乎乎的替她喝了,才让她不至于为难。
耶溪正笑的开心,隔着席子给南笙递过去一个赞美的微笑,二姐突然惊呼一声,拉住了耶溪的袖子,耶溪一看,曲水里的小酒杯子正好漂到了文嗣音的面前。
“嗣音姐姐!”南玉寒笑的甜美:“轮到你了!”
第30章 夜宴未终风波乍起
文嗣音急得跟什么似的, 耶溪知道她最怯场, 平时就不怎么会写诗, 人前更是说不出话可怜到不行,就把腿往她跟前一横,那过那个杯子:“算我的。”
秦书旻一直讨厌文嗣音, 就想看她出丑,哪里放的过她:“你写啊!让别人写你不丢人吗?文嗣音!”
耶溪一下子怒了,猛的起身,前世在纵横深宫杀伐决断的气势一下子燃起来, 她冷下声音:“秦二公子未免太过分了吧,我二姐闺名岂容你肆意践踏!你是个什么东西!欺负我文家无人吗?”
秦书旻喝了酒,火气一下子上来:“黄毛丫头!本来就该你姐的,你又是什么东西!”
耶溪眯起眼睛一笑, 一字一字开口:“我是什么东西?你有本事当着圣上的面再说一声?”
邱公公看见这边动静,悄悄的在另一边和大臣们喝酒的皇上耳边絮语, 皇上一笑, 端着酒杯来了, 明黄色龙袍上金龙晃耀,佩环一响, 一阵龙诞香直扑耶溪而来。
“耶溪是什么东西?”皇上笑眯眯的看了她一眼:“朕倒是不知道啊,不如书旻和朕说说?”
秦书旻吓的浑身冷汗, 酒也醒了,乖乖的跪下来磕头认错,耶溪一哼, 不理会他。
“好了,这事情就到这里吧,少年玩耍,尽兴就好,何必争个高下?继续吧。”皇上笑眯眯的放下手中御杯:“到谁了?我也看看。”
南玉寒突然开口:“是嗣音姐姐的。”
文嗣音刚刚好下去的脸色又白起来,皇上也注意到她,笑到:“还戴着面纱?面纱去了,朕看看太傅家的女儿,什么样子。”
“我这个样子!”耶溪对皇上做一个鬼脸:“皇上!你看我!”
皇上哈哈大笑,想摸摸她头,可是手伸到一半又缩回去了:“好好好,好看好看,那按规矩,写诗吧,写不出来,自罚一杯?”
又多了一个皇上,文嗣音哪里还写的出来?就差没昏过去了,眼看时间到了,文嗣音连笔都没有下,只草草起了一个头。
“罚!罚!”那边又开始起哄起来,为首的不是别人就是秦书旻。
大大的酒杯被送到文嗣音面前,文嗣音看着酒杯,眼圈一红,耶溪泯着嘴,想再和皇上撒娇让他开口饶了二姐的罚。
“给我吧。”
一个温润的声音传来,起哄声都安静下去了,看着亭中那站起的挺拔身姿,耶溪有些奇怪,南笙在众人各怀心思的打量中,从容的接过酒杯,自罚一杯,一滴不剩的优雅喝完。
他看也不看文嗣音,只是淡定的喝完,坐下,轻轻的摸着他的笛子,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南玉寒掩下心底的妒火,耶溪看到南笙给二姐解了围,开心的笑起来,皇上看她笑的开心也笑起来:“这么乐啊,这酒是果酒,不会醉的其实,耶溪来一杯?”
耶溪不敢推辞,跪直接过邱公公递过来的酒杯,不提防突然被人一推,硬生生的跌在地上,耶溪手里还不忘记紧紧攥着御杯,摔了个严严实实。
二姐吓的魂不附体,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刚才突然有人推她,她一下子没稳住,就倒了一下,正好压在耶溪身上。
邱公公眯起眼睛,看向了文嗣音旁边的南玉寒,嘴角微微勾起,笑而不语。
“皇上,您赐的东西分量太重了,我人轻力薄,拿不起来。”耶溪握住二姐的手,让她不要慌张,然后眨巴眼睛:“是耶溪失礼了。”
皇上眼底闪过一丝心疼,看向邱公公,邱公公微笑:“文小姐随咱家来吧,换个衣裳再来玩耍。”说着,带着耶溪就退下。
转过曲水栏杆,走过玉石桥,绕过宫墙,朦胧柳色掩映着碧荷无边,耶溪看着熟悉的风光,心里一阵酸涩。
“哟,邱公公,稀客啊。”一个淡黄色宫袍的女人迎面走来,笑眯眯的看向邱公公,邱公公低头,恭敬回答:“适才宫宴有个小姐的衣裳脏了,过来向娘娘讨个位置换个衣裳。”
“哪家的小姐?”那女人瞥到耶溪衣裳上淡绿色竹纹,眼神一冷:“文家的大小姐啊,那本宫可不敢随便给衣服穿,谁不知道皇上最疼的就是这文家小姐…出了事,本宫也吃罪不起啊。”
耶溪感觉到那女人眼神里的恨意,沉默了,前世在冷宫,有一个宋嬷嬷,待她极好,和她说过这段往事。
她的母亲,和当今皇上,曾经是青梅竹马。她母亲文咏絮险些就成了中宫娘娘。
后来在文太傅的反对下,甚至不惜以死相逼,文嗣音被迫嫁了人,还是一个无赖公子哥,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太傅要逼她嫁一个纨绔。
他无可奈何,登基为皇,后宫佳丽三千,却抵不上那心头白月光。
这也是皇上为什么使劲想撮合太子和耶溪的原因之一。
邱公公有些为难,女人趾高气扬的走了,故意用袖子狠狠的一扫耶溪的脸,耶溪闻得阵阵香风,并不痛,看着她背影,只觉得她可怜。
这皇后除了骄傲,什么都没有啊。
和自己前世没有遇见莲曳前,一模一样。
“邱公公,你哪里有什么宫女的衣服吗?”耶溪笑笑:“随便换一个就好,不用什么衣裳。”
“行,直接去内务府吧,”邱公公温和的笑,他是内务府总管,弄一件衣服自然容易。
邱公公常年侍奉君王,眼力也是一等一的好,挑了一件好看的碧罗衫,彩蝶戏花,带着耶溪到了自己房间让她换上。
耶溪关上门,看着房间里面的摆设,有些诧异,在她看来,邱公公权倾朝野,在后宫的住处肯定也是崇奢喜华富丽堂皇的,但是她一进来,入目看见的便是发白的门帘,斑驳的白墙,青苔点点。
耶溪不管那么多,进了内屋,换上衣裳,赶紧出来,出门时随便的瞥向了床边的一幅画,耶溪愣住了。
画上的人,淡然而立,清冷如姑射仙人,仿佛背负着浓重的悲哀,眉宇间浓的化不开的忧愁。画的好,可是耶溪一眼就认出了,这个画像,和在寺庙里面的那个画像中人,一模一样。
莲曳的亲生父亲,出尘。
耶溪有些懵,为什么莲曳父亲出尘的画像会在邱公公这里?看邱公公房间里面,无什么装饰,唯有这画像和窗边一粗瓷花瓶供的荷花,是房间里面点缀的东西。
邱公公在外开口,声音尖锐:“文三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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