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父皇!父皇呢!”太子一路直奔养心殿,这个时间父皇一般都在那里会见大臣商讨国事。
“殿下!”门口太监拦住他:“皇上在和莲少保商量事情,请殿下等…”
“滚!”太子红着眼圈闯进去,皇上看见他的狼狈样子愣住了:“我儿,你怎么成这个样子了!”
“见鬼了父皇!”太子一下子跪倒在皇帝面前:“您救救儿臣吧!儿臣受不了了!”
“怎么了!你慢慢说。”皇上面色凝重几分。
太子也怪不得讨厌的莲曳在旁边了,他一五一十的说了今天的遭遇,皇上陷入了沉思,太子过了许久才缓过来,闭上眼,往日嚣张的脸上全是脆弱。
“怎么会这个样子?”皇上皱眉:“且莫害怕,查查你宫里面人再说,此事交给邱公公处理!”说着,宠溺的摸摸他头:“我儿过些日子可是做皇帝的人,这么容易被吓到了,可是要招人笑话呢!”
“哼。”太子嘴一瞥,皇上哈哈大笑。
莲曳也露出了微笑,只不过那里面的意思只有他懂了。
“你若是还怕的话,叫莲曳陪你去!”皇上突然坏心眼的笑起来:“他啊,辟邪!”
“啊?”
“他是观音菩萨的干儿子!”皇上笑,莲曳有些羞赧开口:“莲曳从小命途多舛,所以拜过几年观音大士,也读过普门品。”
“我才不要,他怎么辟邪?把他挂门口?还是贴墙上?”太子撇撇嘴,皇上又气又笑:“你啊,长点心吧,对了,昨日送给你的奏折,你可批阅好了?”
太子一愣,支支吾吾起来:“那个…莲少保既然是观音菩萨的义子,那就随本宫到东宫暂坐一会辟邪吧…那地方邪门的很现在。”烦死了,又是奏折。
“微臣遵命。”莲曳一笑。
“好啊,朕见你这几日的批阅,越来越好了,以前都是只顾眼前的格局,现在居然知道了统筹天下,难得啊。”皇上感叹一句。
太子低头,这几天都是莲曳帮他批阅的,虽然说他恨文家,带着不喜欢莲曳,但是不得不承认,莲曳是个治国□□的人才,他的韬略他的格局不是一般人能比的,每个事情,就是再无聊的奏折,他都能分析的鞭辟入里,让他学到了不少。
“去吧。”
“是,儿臣告退。”
“微臣告退。”
两个人去了东宫,太子心里纳闷,就把今天的事情对莲曳说了,莲曳笑着摇摇头:“指不定是什么人背后捣乱呢,太子不用疑神疑鬼的。”
“你个头!疑神疑鬼!你怀疑本宫是不是!”太子气的想打他,本来他什么都不相信,但是今天的事情打破了他十几年来的思想。
“臣相信臣相信。”莲曳笑着开口,要多敷衍有多敷衍,太子气的更厉害了。
别人越是不相信,他越是要证明给别人看。
“你和本宫出宫!找个算命的!要大师!”太子放弃解释,他心里隐隐约约有些疑惑,怀疑的种子在他心里扎根。
他开始怀疑,自己到底是哪个娘娘生的。
说着,太子换了便装,两个人找到了了尘和尚,太子看见他也放心下来,毕竟是京城出名的德高望重大和尚,他开口问:“大师傅,敢问我的生辰八字,您可能推断出来?”
了尘打量他两眼,低头和蔼一笑:“若是旁人,贫僧不一定行,但是施主,贫僧也只好看看了。”
“大师认得我?”
“不认得,也认得。”了尘笑着看他手相,一边推算:“早晚要认得。施主的生辰八字是…”
太子呼吸一滞,呆在了那里,了尘报的生辰八字,是和刚刚那个邪门的衣裳上面一模一样。
也就是说,和他那个“哥哥”一模一样。
“施主若是不相信,去别处再看看吧。阿弥陀佛,贫僧去后山种地了。”
“一日不作一日不食,大师辛苦了。”太子叹口气下了山,又不甘心的找到了一家道观,那道长算出来,和了尘算出来一模一样。
太子不死心,又找了几家,算出来的有一样的有不一样的,但是最多的,是和了尘一个答案,也就是庆熙三年三月二十二子时。
而没有一个,算出来是他的生辰八字,晚上亥时。
太子感觉心里面有什么摇摇欲坠,他白着脸辞别了莲曳回到东宫,不顾一切的跑进了冷宫,撞见胡皇后在后院插花。
太子脚步沉重,一步一步的逼近了胡皇后,他双眼无神泛着血丝,平日的傲气此时满是死气。
胡皇后心里一惊,她笑着放下花枝对太子招手:“过来看看,这些花怎么样,前个你把后院的花一把火全部烧光了,可惜了两盆名贵牡丹!”
“娘在看花啊。”太子突然想到那蒺藜的事情,心里面仿佛有什么在刺着自己,他心乱如麻闭上眼睛:“娘随孩儿进来,我有话要对孩儿讲。”
“好,什么事情?”胡皇后观察着太子的表情,眼神一暗,表面还是笑呵呵的慈母样子。
“娘,”太子关上门,直直的看向她:“孩儿做了一个梦。”
“什么梦?”胡皇后笑着给他端了杯茶:“可是噩梦了?这么大还怕噩梦吗?”
“梦见了一个舌头吐出来老长的女人…一直在喊我儿子…”太子仔细的观察她表情:“娘,我怕,她真的好恐怖,她还说,三光普惠照三才,无有冤孽我不来…”
话音未落,一声清脆的茶盏倒地声让整个房间异常寂静。太子顾不得溅到他衣服上的茶渍,他抬头看向胡皇后,胡皇后红润的面色有些苍白。她放下卷起来的袖子,慢慢的拾起地上的茶盏。
太子敏锐的看见,胡皇后那袖子下双手的颤抖不安。
“娘。您知道许娘娘吗?”
“知道…”胡皇后坐下,低了眉眼,她眼里闪过一丝狠戾,然后瞬间变的无比凄哀,她双眸含泪,突然一下子放声痛哭起来。
太子愣住了,他不知道怎么回事,也只能上前安抚她的情绪:“母后,您怎么了!孩儿绝对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知道,”胡皇后拍拍他的手,轻轻啜泣:“也是,瞒了这么多年,你也应该知道了。”
“母后!”
“你的确不是娘所出的…你啊,是清晨的时候,许娘娘生下来的,”胡皇后泛起一抹笑意:“那时候刚刚生下来,你好小一个,现在都这么大了。”
“母后…”
“也是该说了,不说,看来你娘死不瞑目啊。”胡皇后轻轻一笑。
第87章 舌灿莲花昔日年华
“是这样的。”胡皇后朱唇轻启, 慢慢的把往事道来。
“那时候, 她还是一个小答应, 畏畏缩缩的甚是可爱,”胡皇后陷入回忆,脸上挂着怀念的笑容:“后宫险恶, 我怕她遭遇什么,就把她接到了我的凤仪宫,一起住着,她非常的温柔善良, 天天和她在一起,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回来她和我都生了孩子,皇上非常高兴,特意的脱下了自己的衣裳来做襁褓, 真是胡闹。”胡皇后笑着,眼泪就出来了:“谁知道过了半年, 竟然出事了。”
“什么事。”
“那时候, 虽然她有了自己的宫殿, 可是还是经常来看我,你们两个孩子也玩的特别好, 那天许娘娘她来凤仪宫里面,带着孩子耍。结果我那个儿子的乳娘生病了不在, 你哭着要喝奶,我没有什么乳汁。”
“是许娘娘喂你那个弟弟,我的亲儿子喝的奶。”
“然后呢!”
“然后…我们没有想到的是, 许娘娘刚刚和皇上生完气,因为皇上杀了她的哥哥。她气在头上,刚刚喂完了你那个弟弟,他就…小脸一紫,一命呜呼了。”
“什么!”
“太医来看,说是母亲气血郁结,毒发五脏。喂了孩子有毒的奶导致的。”胡皇后擦擦眼泪:“可怜我那个儿,才半岁不到,就怎么没了。我当时差点昏过去,许娘娘哭着跪下来求我原谅,我心里苦闷啊,我把她当姐妹,她却毒死了我亲儿!”
“那怎么会?我是她生的?怎么又到了您名下。”
“回去之后她突然的上吊自杀了,”胡皇后叹气:“你觉得她谋死了皇子罪不可赦,偷偷的派贴身宫女送给我一封信,说把她的孩子交给我,死的那个就当是她的。”
“为什么!”
“傻孩子,若是我扶养别人的孩子,宫里面必然有说三道四挑拨离间,你娘说了,万一你大了,然后听了什么谗言,对我反目成仇就苦了哇。”说着,胡皇后又哭起来。
“这样啊。”太子阴沉了脸不说话,显然还是半信半疑。
胡皇后擦擦眼泪开口:“皇儿,你若是不信,就去你娘的棺椁前面看看!你若是怀疑娘谋死了你亲娘!你错了!”
“母后歇息吧。”太子有所动容的叹口气:“若是真的,您也是我亲娘。此生不变。”
“嗯。”胡皇后疲倦的坐在椅子上,太子恭恭敬敬的行礼,迈着沉重的步伐离去,一回到宫殿里面,他先召来了邱公公,虽然他非常讨厌这个太监,但是他毕竟位高权重知道的多,有些事情只能问他。
“我问你,许娘娘的棺椁在哪里停着,可曾下葬了?”
“启禀殿下,许娘娘的棺椁未曾下葬。”
“为何?”
“是这样的,殿下,皇后仁德,说许娘娘虽然身份稍低为嫔,不配为皇帝百年之后陪葬皇陵,但是她毕竟生下了皇子,所以当时下棺的时候,皇后曾经力主为许娘娘增加下葬的规格。”
“那我…许娘娘如何下葬的?”
“皇后坚持之下,是按皇贵妃的规格来的,凤冠霞帔不说,整个棺材是水银铺底,就为了保存娘娘玉体,这个可是皇后才有的规格,可是胡娘娘坚持,奴才也不知道为什么。”
“我知道了。”太子心里泛起一抹感动,这定是胡娘娘为了让自己长大,万一得知了自己身份之后,想找寻亲母才准备下的。想到这里,他脚步也轻快几分起来。
太子从慎刑司出来回到了东宫,看见莲曳在低头批阅奏章,他心情愉悦,看见他也不是那么反感了,笑眯眯的和他说了几句话,就急匆匆的又走了。
他刚刚离开,萧姽婳阴沉着脸进了大殿,她随手拿过一本奏章,压低声音开口:“怎么回事?怎么胡皇后那边还能信口雌黄遮过去?这下子怎么办?”
莲曳低低一笑:“太子妃放心,现在是感动越大,接下来的愤怒就越深。”
“那你小心。”萧姽婳冷着脸走了,她早就发现那个胡皇后不太对劲的样子,更何况胡家害死的忠臣良将,就有她萧家的人。而且作为一个太子妃,她觉得太子和胡皇后的关系太过亲密。
没有一个媳妇希望自己的丈夫一辈子对婆婆言听计从。
太子释尽了心头疑惑准备找到了皇上,皇上正坐在曲荷苑前看荷塘,还是春天,荷塘里面一片寂静,唯有野草闲花占着临岸地方,也不争春也不斗艳,皇上靠着栏杆,披散着头发,闭着眼睛显然已经是十分疲倦。
太子正想喊醒他,不小心看见了他披散下青丝中,丝丝缕缕的白色刺眼,他闭上嘴,静静的等着他醒。
看向荷塘,太子喜悦的心绪被清凉的风一吹,也淡去了许多。他看向皇上,眼神里面多了几分哀愁。
从小他就是胡皇后带大的,在他记忆里,母后和父皇的关系非常僵,每次他都能看见母后和父皇吵架之后,一个人默默在佛堂啜泣的身影,那时候,他就开始讨厌了父皇。
父皇从来不会来陪他玩,只会冷着脸问他今天有没有好好听课。只会问他有没有好好练武,只会把他喊去见各种各样的老臣,让他站着听他们商讨国事。
在印象里,父皇一直是一个不苟言笑冷酷无情的帝王,一眨眼,他已经老了。
这几天和莲曳在一起,他也渐渐了解到了国事天下事,繁华表象,内忧外患。他曾经愤怒过,恨父皇为什么要把一个破落山河留给他。
莲曳当时笑话他:“殿下,你可知道,维系了这山河整整二十年的表面繁华国富明安,有多难?”
太子看向皇上疲倦的面容,抿嘴不说话,突然一个小太监走过来,要叫醒皇上,太子把眉头一皱瞪向他,小太监白着脸开口:“是皇上吩咐,一炷香的功夫喊醒他。”
“下去!”太子生气了想赶走小太监,却不小心吵醒了皇上,皇上揉眼,看向旁边愣住了:“承渊?怎么在这里?”
“嗯,儿臣路过看见父皇休息,就过来了。”太子有些别扭开口:“那个…父皇也多休息一会。”
皇上盯着他的脸,突然一笑:“那怎么行?朕还想留个更好的江山给你呢。”
太子低头,皇上拍拍他肩膀:“朕知道你怨朕。朕时间也不多了,总希望多留点东西给你。跟朕进来看看吧。”
“是。”
太子跟着皇上进了御书房,皇上拿出一个玉匣,太子打开,里面薄薄的一张纸,他疑惑的展开,愣住了,上面写着许多人名字。
“这是朕考察良久,留给你的。”皇上叹口气:“你也是要当皇上的人了,许多孩子性情,也该改改了,任人不是由着自己的喜好恩怨来的。”
“是。”太子低了头,看着那个特意被写大的莲曳两个字不再说话。
父子两个人在御书房谈了一会,太子就心情沉重的告辞了,回到东宫,萧姽婳正在看书,莲曳在批奏折,太子看着他烦,就放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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