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次在书房有过一次以后,他便往这书房中添了一些她的衣物和被褥。
男人脱了靴子,半躺在她身边。
大手轻轻抚着她的脸颊,俯低身体,印上虔诚的一吻。
她刚刚说,再分开。
这是何意。
他们从前未曾在一起过,他待在西南十年,这中间从未回来过,为何要用‘再’。
这中间一定有他不知道的事情。
陆修凉把头埋进了她的肩膀,眼中划过冷厉,也许他该去天牢和姚震聊一聊。
至于她是否真的隐瞒了何事,那不重要,只要她还在自己的身边,其余诸事他都可以当作不知道。
只要她爱他,就够了。
第60章
又是一日的清晨, 夜间刚刚下了场小雨, 地面湿滑,许多落叶被风吹下。
床上的女子翻了个身, 本能地把头埋进身边人的怀里。
“阿苓,要起来了。”
男人轻声地唤, 惹得女子微微不满。
“今日是九月初二, 皇后娘娘的生辰,我们要去宫中赴宴的。”
月苓哀嚎着, 抬手捂住了耳朵。
陆修凉眼中满是无奈,说来也怪他的。
罢了, 继续睡吧, 宫中那边告假就是了,左右也不是什么大事。
男人复又搂住她, 让她继续睡。
突然, 月苓睁开了眼睛, 蹭的从被窝中坐起来, 一副惊恐模样,“何时了?”
“巳时。”
“晚了晚了。”
她越过男人的身体,跳下床,慌忙的拿衣服穿。
陆修凉吓得心跳停了一瞬,一把拦腰把人抱了回来。
“鞋也不穿, 坐这!”
月苓看他冷着脸,慢慢哦了声,忍不住催他, 一边还抱怨着,“都怪你,我今日起晚了!”
“是我的错。”
“去晚了皇后娘娘会生气吧?”
“不会,我提前打过招呼了。”
月苓默了默,她有种不好的预感,“你怎么打的招呼?”
陆修凉帮她穿好了衣服,淡淡道:“你起不来。”
月苓叹了口气,若不是她嫁了个有权有势的夫君,哪能体会这种特权。
微一抬眸,看到男人正自己穿衣,月苓给自己穿好鞋袜,走了过去。
“夫君,我来吧。”
男人垂眸看着她,嘴角微微勾起,“那就有劳夫人了。”
夫妻二人到达宫中时,已经晚了些许。
众目睽睽之下,陆修凉牵着她的手走到了大殿中央。
“微臣与夫人祝皇后娘娘凤体康泰,福泽万年。”
说罢将贺礼送了上去。
最近五皇子正在学习骑马射箭,陆修凉的贺礼中便有一把上等的弓箭。
严皇后满意地笑了笑,“你们有心了,快些起来吧。”
二人谢恩,陆修凉牵着月苓到了位置坐好,嘉阳郡主带着侍女也走了进来。
嘉阳行了礼,余光看到那二人正凑在一起小声说着话,皱了皱眉,哼了一声也坐下了。
皇后娘娘的下首坐着太子,他此刻正和崔楚云谈笑风生。
太子妃还在修养,今日并未出席,崔楚云作为未来的太子侧妃,今日陪伴萧恒左右。
席间众人心里都有了数,谁也不敢看轻这位刚入京城没多久的崔姑娘。
月苓有胳膊怼了怼旁边的男人,“太子演技不错啊,对着不喜欢的女子也能笑地这么好看,你们这些男子当真是叫人看不透。”
陆修凉淡淡看了眼那边,为自己辩解,“所以他是太子,我不会逢场作戏,只配上前线打打仗。”
月苓悄悄翻了个白眼,小声嘟囔:“你当真是越来越油嘴滑舌了,想你初回京时,哪里会这样。”
陆修凉勾了勾嘴角,现在自是比那时要不同,“自然多亏了夫人的教导,我也能揣测一二你的心思。”
皇后娘娘坐了许久,有些乏了,此时还未到用膳的时辰,她起身回寝殿换身衣服,透透气,叫大家不必拘束。
众人恭送皇后离开,都轻松了许多,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交谈着。
大梁民风开放,未婚男女也可在一处用膳,已婚的女子随着自家夫君坐在一处,席间另有一片区域专为未婚女儿所设。
皇后娘娘的离开便是为未婚男女留出交谈的时机。
今日来此赴宴的多是皇亲贵戚或是朝中肱骨大臣的子女,若是年轻的姑娘公子互相看上了眼,皇后娘娘也乐得做这个媒人。
那边吴蔓冲萧琸招了招手,指了指外面。萧琸微微一笑,放下酒杯,起身跟了上去。
月苓的眼睛一直瞧着吴蔓的动静,“你说,那位公子是不是康王世子?”
陆修凉剥橘子的动作一顿,睨着她,“他是。”
“唔……看上去和霍明辰完全是不同的类型。”
这位世子的眼睛当真是好看,样貌也比霍明辰要好看上许多,人看上去很单纯,但又好像很复杂。
陆修凉吃了一瓣橘子,面无表情地又吐了出来,手指摩挲着杯壁,眼神淡淡地看着她。
“夫君,你了不了解这位世子?”
“不认识。”
“哦……”
不对啊,刚刚还如此确定那人就是萧琸,怎么转眼就说不认识了。
刚要开口,陆修凉将剥好的橘子递到她的嘴边,她下意识张嘴,小舌扫过男人的指腹。
指尖酥麻,心痒痒的。
“呸呸呸,怎么这么酸啊。”
“吐出来。”男人将手摊在她嘴边,自然而然接过她吐出来的食物。
扔在一旁,用手帕擦了擦手。
“夫君你也别吃了,这个太酸了。”
“嗯。”
很好,她不再问了。
嘉阳的视线一直紧盯着对面的男女,心中十分憋闷。
早上出门时,父亲对她万般叮嘱,让她不要去招惹陆修凉。上次与她一同去书馆的几个小姐妹都相继染了怪病,有两个没熬过去,竟是没过几日就死了,剩下的那个至今也没好起来,怕是也撑不到今年冬天。
虽然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是陆修凉所为,但此人心机颇深且心狠手辣,最好不要与之为敌。
齐王听说傅月苓喜欢吃糕点,特意让她带了些,用来赔罪。
嘉阳纵使心有不甘,但父亲的话她还是听的。
“陆夫人,上次是我的不是,今日给你带了些糕点,你尝尝吧。”
嘉阳扭扭捏捏地把话说完,头便偏向了一边。
月苓愣了愣,抿了抿唇,“郡主的好意我心领了,这糕点就不……”
“你看不起我?”
月苓摇了摇头,还未开口,嘉阳耐心告罄,“送你的就是送你了,爱吃不吃!”
说罢一甩袖子转身走了回去。
嘉阳的侍女垂着眼睛,将食盒放在桌上,躬着腰退了下去。
月苓犹豫地看着面前的东西,微微蹙眉。
陆修凉眼里的温度褪去,他正欲起身,月苓按住了他的手,摇了摇头。
“算了,这应该是齐王的意思,收下吧。”
男人反手握住她,“嗯,听你的。”
那食盒一直放在桌上,无人去动。直到散了宴席,月苓也没有吃。
“你愣着干嘛呢?快点扶我起来。”
嘉阳看着自己一动不动的侍女,心生不满。顺着侍女的视线望过去,只看到了陆修凉与傅月苓夫妻二人相携离去的背影,心中的火气更旺。
“你若是想换个主子,去求我父亲便是,何苦在这眼巴巴地看着。”
侍女低眉顺眼,“郡主误会了,奴婢只是看陆将军疼爱夫人,果真如传言中一般。”
嘉阳心情烦躁,冷着脸离开,侍女连忙跟上。
马车内,月苓昏昏欲睡,平日午后她都要小睡一会,此刻已然困倦的不行。
“睡吧,我在。”
陆修凉搂着她,轻轻拍着哄人睡觉。
月苓闻着男人身上熟悉的味道,很快睡着了。
“公子,到了。”
陆修凉把餐盒递给陆七,“你们分了吧。”
这糕点里有月苓最讨厌吃的食材,所以刚刚她才要拒绝。
轻轻把她背到背上,脚步稳健将人背回了卧房。
陆七将食盒放到了前院便走了。
阿念刚刚跟陆九学完功夫,此刻又累又饿,一进前厅,见有吃的也毫不客气,上去便抓了一个放在嘴里。
“这糕点一闻就知道放了枣,姑娘可是最厌烦这个味道。”她仔细品了品,皱着眉,“有股怪味道,是不是坏了?”
陆九随意地拿起一个闻了闻,脸色大变。
一掌打在阿念的胸前,她嘴里的东西都吐了出来,刚想骂人,陆九眼疾手快,将她全身经脉封住,抱起她,瞬间便飞到了他的屋中。
阿念一头雾水,瞪着眼睛看着他,不能动也不能说话。
怎么了?
陆九胸前剧烈的起伏着,手微微颤抖,他动作迅速地从一众瓶瓶罐罐中找到一颗药丸,放进自己的嘴里,手托着阿念的后脑,低头喂了下去。
阿念:???
这厮居然占她的便宜!是不是活腻了!
双唇相贴,阿念竟然只有一个念头:这厮的唇还挺软。
一股内力从口中顺了进去,推着药丸下了肚。
陆九解了她的穴道,阿念从他眼中看到了惊恐与慌张。
她想说话,想问他发生了何事,刚张嘴,一大口黑血吐了出来,腹腔绞痛着,她脸色煞白,倒了下去。
她在陆九那一贯冰冷木然的脸上看到了痛苦,渐渐地眼前一阵发黑,耳朵嗡嗡的,听不清话。
陆九呼吸沉重,紧紧地抱着她,“没事,吐出来就好了。”
拳头握的紧紧的,青筋鼓着,不知是在安慰谁,一直在重复:“没事了,没事了……”
阿念抓着他的胳膊,力道大地抠破了他的皮肉。
她浑身颤抖,气若游丝,“陆九,疼啊……”
疼得失去了意识,昏死在他的怀里。
陆九握着她的手腕,红了眼睛。
他将人放在床上,又拿了几粒药丸,一一喂她服下,片刻后摸了摸脉,松了口气。
人已无碍,再不犹豫,起身去了内院。
陆修凉听到敲门声,皱了皱眉,他见月苓并未被吵醒,穿靴下床。
推门出来,陆九单膝跪在门口。
“公子,食盒里的东西有毒。”陆九察觉到周身的压力陡然变大,顿了顿,“剧毒。”
“谁吃了。”
“阿念。”
陆修凉眼底满是冰冷和肃杀。
这东西原是要给月苓吃的,有人要杀他的妻。
“照顾好她。”
一阵风飘过,陆九抱拳。
陆修凉拎着剑,直接冲进了齐王府。
他剑指齐王,语气冰冷,“让嘉阳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阿念:你亲我?你是个杀手!杀手是莫得感情的!你清醒一点!
陆九:我只是为了解毒。
第61章
齐王两股战战, 抖着声音:“陆将军这是为何啊……”
“令爱今日送予我夫人的那盒糕点有毒。”
齐王大惊,“这怎么可能!是我让人做的, 绝不可能出现问题!”
陆修凉嘴角挂着淡淡的嘲讽, “那要问问郡主, 是否私自下了毒。”
嘉阳慌忙跑出来时, 尖叫声还未出口,陆修凉收了剑,几步走到她面前,一把掐住她的脖子, 语气阴森可怖:“郡主可有何要辩解的。”
嘉阳呼吸艰难, 她用力掰着男人的手, 勉强开口道:“我、我没做过, 没有!”
齐王心急如焚,“陆将军!你不能在我府上如此放肆!快放开我的女儿!”
陆修凉仔细辨认着她的神色, 冷笑一声, “那好, 烦请郡主将今日陪你进宫的侍女交出来。”
嘉阳还想说什么,齐王赶忙让人把那侍女押了上来。
只要这阎王能放了她的女儿,就是来要一百个侍女,今日也要让他带走。
人带了上来,陆修凉眯着眼看了许久,嘴角勾起,“很好。”
一名黑衣暗卫从天而降,一记手刀将侍女砍晕, 扛在肩上。
“打扰王爷了,陆某告辞。”
齐王抱着不停咳嗽的嘉阳,他看着女儿颈间青紫的伤痕,泪如雨下。
痛心疾首道:“是爹无用……是爹无用……”
当夜嘉阳郡主便吓病了,此后的每日疯疯癫癫,吵嚷着有人要杀她。自此再无人见到嘉阳郡主出来横行霸道,齐王请了许多名医也无法治愈,他宠了半辈子的女儿就这样废了。
陆九等在府门口,见陆修凉带着人回来,单膝跪地,“公子,陆九请命。”
陆修凉淡淡看了他一眼,一挥手,暗卫将人扔在了陆九面前。
“谢公子。”
深夜,陆九回了房,坐在床边静静看着昏迷的阿念。
桌上摊着一张口供,上面还有未干的血迹。
男子略带沙哑的嗓音响起,他轻声呢喃:“你放心,我把所有的毒都给她用了一遍,她果然撑不住。人让我不小心弄死了,你快点醒吧,醒了替我求求情,让公子饶了我。”
他未经过公子的同意,将人折磨死了,明日等待他的不知是何结果,他什么都不怕,只怕等不到她的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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