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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容茶和尉迟璟在枫琴山山道,分道扬镳后,容茶就还没有再见到尉迟璟。
晚间,容茶步出寝殿,瞧了眼攀上天际的一轮明月,蹙了双眉。
她隐隐约约感觉到,今日的事,会跟大皇子和五皇子扯上关系。
这个时候,尉迟璟还没回来,难道是又跟两位皇子,在皇帝那边大干了一场?
这时,前去打探消息的宝儿,匆匆跑了回来。
容茶逮了宝儿,心切地问道:“太子殿下还没回来吗?”
宝儿一个劲地点头,“还没呢?听承恩殿那边的人说,陛下晚上发了很大的火,将太子殿下留了很久。”
“陛下对太子发火?”容茶惊诧道:“不会吧,太子殿下又输了?”
“不……不是……”宝儿猛然摇头,因为心急,从口齿里迸出的话,有些不大清晰,“陛下不是朝太子殿下发火,而是五殿下。五殿下被陛下训斥了一顿。站在御书房外面的人,都能听到里面摔砚台的声音。连皇后娘娘去了,为五皇子求情,陛下都对皇后娘娘避而不见。”
容茶的眼波微转,“陛下为何要对五殿下发火?”
五皇子的生母出身不高,但他很是幸运。当今的继后膝下无子,她当年还是德妃的时候,将生母亡故的五皇子接过来,养到膝下。后来,德妃位至皇后,五皇子亦是跟着沾光。
按理来说,皇帝应当不会如此不给皇后面子。
宝儿愤愤地跺了两下脚,“谁让五殿下陷害我们太子爷呢。太子妃,你可能还不知道,御书房那晚发生的不详之兆,还有今日,你们在枫琴山上所遇到的白理教徒,全都是五殿下安排的。五殿下跟大殿下走得近,或许,此事大殿下也有份……”
话未说完,容茶却是示意他噤声。
“隔墙有耳,宫里的这些事,没个定数的,以后切莫随意揣测了。”容茶放低了声音,提醒道。
宝儿忙是改口,笑着道:“太子妃说得对,总之,我们太子爷没事就行了。”
“你明白就好。”容茶说着,眸里的神采逐渐散了去。
她跟五皇子的接触虽然不多,但在她的印象里,五皇子还算是个有热心肠的人。
他好像并没有夺位的野心。但对大皇子,他倒很是赤诚,凡事都竭力相帮。
竟不曾想,这一回,他却是翻了船。
想起连日来的事情,容茶颇感疲惫,便命人备下浴汤,提步往浴殿而去。
浴殿内的浴池由一方大理石打造,四方砌有八条玉雕的龙,龙嘴里各衔着一颗珠子,玉龙体内的活水涌出时,珠子便会随水流而转。
八方的活水倾注而下,源源不断地注入浴池中。
容茶褪去衣物,卸下钗环,任由青丝披散在背后,不着寸缕地入了浴池。
她惬意地将双臂搭在池壁边,闭上眼睛,享受起这片刻的宁静来。
热气蒸腾,极易让人产生困意。迷迷糊糊中,容茶耷拉下脑袋,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倏而,她感觉有只手抓了把澡豆,放到她的蝴蝶骨上。顺着蝴蝶骨的完美轮廓,那只手已是将澡豆抹了遍,继续往它处寻找宝地。
容茶悠悠地侧过身来。
她迷蒙地睁开双眼,透过氤氲的雾气,隐约能看清那张俊美的笑颜。
此刻,他的目光平和,举止斯文,笑容依旧优雅,不似刚历经一场大风浪的人。
“殿下的事,可都处理好了?”容茶曲起手肘,将下巴搁上去,好奇地问。
尉迟璟点了下颌,轻“嗯”一声。
容茶继续阖眼休憩。
她的脑子胀得厉害,也不想再追问他其余的事务。
尉迟璟微掀眼皮,视线钉在她的面颊上,再未挪动分毫。
眼前的女子由着若凝脂般的肌肤,浸在温泉水里时,她的肌肤就像刚剥了壳的荔枝,尚沾了点湿意。
她的一双盈盈妙目里,亦是含了水光,清纯到极致。偏偏,她的身上各处,都透着一股子媚,无一处,不是在对他发出邀请,让他生出邪恶的欲念。
尉迟璟眼眸深处的几团焰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蹿上前,几欲蹦出眼眶。
他的手指轻转,不出片刻,那件洁白的外袍,便被他抛出,飘飘然,落于地面上。
“殿下这是要做什么?”容茶嘤咛一声,目光追着衣袍而去。
她慵懒地将头枕在臂上,似乎连动都懒得动。只是,在池水下,两条纤长的腿,却是在百无聊赖地晃来晃去,拨动水波,也拨动着他蠢蠢欲动的心。
“你不是说,你想要征服孤的心吗?”尉迟璟轻轻一勾,轻而易举地将她精巧的下巴抬起。
蓬勃的热气悉数被吐露在她耳边,他寸寸逼近她的脸,目露粲然的笑,“不若从身体开始征服如何?”
“好啊。”容茶没有闪躲,两靥荡起小梨涡,似是天真地眨眼。
第52章 无力
“好啊。”
容茶眼里的星芒璀璨,那声应答,轻飘飘的。如一颗小石子,投入池底,只搅动出池面上的些许波纹,便再也没了波澜。
可落入尉迟璟的耳里,却是激起千层浪,始终难以平息。
容茶半倚在池壁边,依然是懒懒散散的状态。甫一抬眼,池边的男人已经不见。
她慢悠悠地回过身来,便见他来到她的身后。
此刻的他,已摘下发冠,浸入池中后,连斯文儒雅的面具都被他卸下。
凤眸里,潋滟生姿,暗火幢幢。
唇边的完美弧线一点点上扬,他笑得邪恶,没了顾忌。
而平添的这份邪气,却更令人着迷。
容茶用清凌凌的眼波望着他,双臂搭在池壁上,一点点地往旁侧挪动。
他靠近一步,她便挪开一步。
许是由于水流的阻力,她有些费劲,胸口处在微微起伏着,呼吸亦是凌乱了些。
好似一只不谙世事的小麋鹿,误入了设有陷阱的林中,在慌乱地寻找出口。
尉迟璟也并不心急,反而,好整以暇地追逐着她,徐徐图之。
他很清楚,在小鹿般无辜的外表下,她其实是一只小狐狸精,狡猾得紧,让他三番两次栽了跟头。
可是,浴池就这么大,小狐狸精能跑到哪里去。
今晚,他就能让这只小狐狸精现出原形,与他一同沉沦。
尉迟璟跟着还在退步的女人,自下而上涌入一腔热浪。蓬蓬的热浪,让他顿觉刺激无比,浑身的血脉都不自觉地膨胀开来。
趁她不备,他便化身为虎狼,一扑而上。
“殿下这么饿吗?”容茶喃喃在他耳畔吐息,双唇饱满又湿润,比池面上的玫瑰花瓣还要妍丽。一张莹白的小脸蛋,被雾气熏得粉粉的。
尉迟璟的凤眸猩红,气息炽烈,烫着她的面颊,“乖茶茶,别害怕,孤只是来沐浴罢了。”
热气蒸腾,层层薄雾,袅袅地飘荡于浴殿内,掩了两个朦胧的身影。
原本平静的池面起了微澜,池面上的水波潺潺而动,愈发湍急,发出哗啦啦的急响。玫瑰花瓣被水流热水拍打着,被卷入一个继一个的旋涡中。
容茶半湿的青丝在不住地飘荡,在池中荡出几弯曲线,拍打着水面上的浪花。
……
天色晚了,在浴殿门口当值的宫人百无聊赖地转来转去。
但无一例外,她们都保持沉默。
不多时,阿月抱着一沓衣饰过来,步上台阶,欲要抬手叩门。
宝儿赶忙拉住阿月,刻意压低了声音,阻拦道:“你要做什么?”
阿月道:“太子妃今天说过,让我给她多做些荷包团扇等小饰物,说她沐浴后,就派人来取。若是她没派人来,就让我送过来。我一两个时辰前就见她来了浴殿,可是,她现在还没出来,该不会是因为太累,在里面睡过去了,忘了时辰吧?温泉池水虽能活络筋骨,但在池水中泡得太久,对她的身体会不太好。我把东西送给她,顺便提醒她一下。”
“太子妃一时半会出不来。”宝儿停顿一瞬,不大自然地说道:“因为太子殿下来了。”
太子过来后,就吩咐过,没有他的命令,其他人都不准进去。
这一两个时辰内,他只让宝儿送过一次南州的芙蓉玉脂。
那芙蓉玉脂也算是宫里稀罕的闺中之物,早在太子和太子妃大婚之日,皇后娘娘就令人备下几盒。
只不过,一直被搁置着,没有派上用场。
今晚,太子殿下让人去取了新的芙蓉玉脂来,要做何用处,大家也自是不好过问的。
宝儿本来是怕看到不该看的,进去后,一直是小心翼翼地垂目盯路,但进去后,发现没必要。
他犹记得,他将玉脂送入殿内时,并未只见到太子背枕壁面,背朝着他,惬意地半阖眼。
太子泡在温热的池水里,两条结实有力的手臂垂落于身侧。太子的手臂在微微地摇荡着,但大半都被池水浸没,池面的波浪晃动不休,很是剧烈,因而,他看不真切。
期间,太子还对他说,让他将玉脂放下。
除了呼吸重些,声音沙哑了些,宝儿不觉得太子有不对劲的地方。不对劲的是,凭空消失的太子妃。
浴殿内,除了池水里原有的茵墀香味之外,还有一股子檀膻味。池面上,除了偶尔冒出的小泡泡和缓缓流动的花瓣外,并无异常。
宝儿今年也才十五岁。他打小便入东宫当内侍。东宫的总管待他很好,没让他接触过阴暗面,他也不大懂闺中的事。
出来后,他就一直纳闷,浴殿也没其余可以藏身的地方,不知太子妃为何无故消失。
总不可能被太子殿下给吃了。
宝儿琢磨不透,便收回心神,对阿月道:“你把衣饰放下吧,等太子妃出来了,我会替你转交给她的。”
这时,里面有一阵属于女子的细吟声出来。声音似是被压抑住,飘入黑夜里,即是遽然消弭,仿佛只是幻听。
门口的两个人皆是愣神。
宝儿反应过来后,心里不住地惊叹,听这声音,太子妃没消失吗?
难道她是藏到了水池里?
她不会觉得闷吗?
再想起太子不住摇晃的臂膀,宝儿还是没明白,两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阿月的脸却是红了一圈。
她多看了浴殿紧闭的大门一眼,将衣饰递交到宝儿手上后,再不敢说话。
*
御书房内,五皇子仍是跪立着,绛紫色的衣袍垂散在身侧。
皇帝得知五皇子与白理教相互勾结,意图陷害太子后,气得不轻,当然也无瑕再去追究万民书的真假,而是将所有的怒气都撒在五皇子身上。
自从太子离开后,皇帝将五皇子留了下来,直到几个时辰过去,都没有让五皇子走。
平日里,不易动怒的帝王,将笔洗砸到了地面上,哐啷的重响,惊得书房内外数人,都纷纷垂下头,不敢提一句话。
“孽障,你看你做的都是什么事?那白理教乃是孽党,你怎么能同孽党勾结?”皇帝大手拍在书案上,勃然冷喝:“直到现在,证据确凿,你都不肯承认吗?”
皇帝本以为五皇子是他所有儿子里面,心性最单纯的一个。身为继后养子,却从没为自己争取什么。没料到,五皇子竟与他最痛恨的白理教勾结在一起。
而五皇子却始终坚持:“父皇,御书房的不祥之兆是儿臣所为不假,但儿臣的确没有派白理教徒去暗杀三哥。这个罪,儿臣坚决不认。”
自打大皇子告诫过他,让他不要再贸然对太子动手后,他就一直处于观望状态。没有做过的事,他着实不想承认。
几个时辰过去,五皇子都未曾皱眉,眉宇间隐隐还含了不愤之色。
皇帝匀了许久的气,浑浊的眸里,浓云重重。
遥望墙面上所垂下的御用之鞭,他扶着御案站起来,泠然喝道:“给朕取鞭子来,朕今天要亲自教训这个孽障。”
内侍战战兢兢地去取了鞭子来,递到皇帝手上。
皇帝卯足了劲,欲要扬鞭。
而五皇子紧拧眉心,垂了眼睑,打算默默挨下即将到来的鞭笞。
倏然,一名内侍禀道:“陛下,大皇子求见,说有要事要告知陛下。”
皇帝犹疑一阵,暂收了鞭子,等大皇子进来。
却见大皇子入内后,一掀衣袍,当即跪下,清朗的声音悄然响起,“父皇,暗杀三弟的白理教徒确实与五弟无关。”
五皇子和大皇子关系匪浅。经由此事,皇帝对大皇子也是有所猜忌的。
闻言,皇帝的眼里浮现出惑色,“你为何有此想法?”
“因为那是儿臣做的,是儿臣想要陷害太子。”大皇子抬起琥珀色的眼眸,目光镇定,吐字清晰,“非但如此,御书房的不祥之兆,也是由儿臣主使,五弟虽然知道实情,却并没有如实对父皇道明。”
皇帝没料到大皇子会认罪,撑起眼皮,眸中的骇然之意久久未消。
此事非同小可,一旦认了,便可能面临杀身之祸。
“父皇,大哥所言并非……”五皇子惊诧地侧过头,想要再说点什么时,大皇子却递给他一个眼神,示意他不要出声。
“那你为何现在才说?”皇帝狐疑道。
大皇子严肃地回:“儿臣本想让五弟提我背下这个锅,但回去后,儿臣思来想去,认为五弟平日里待我不薄,自认为过意不去,便特来向父皇认罪。”
皇帝的嘴唇翕动,讶异地盯着大皇子,看了又看,而大皇子的身形挺正,目光坦荡,表明他并没有说谎。
大皇子如此坦诚,皇帝倒生出疑惑,认为大皇子有可能是替五皇子顶罪。
他看得出来,大皇子近来的表现,的确是想要跟太子一争高下,有其它的心思。
他先前也有过想要敲打大皇子的想法。
皇帝在思索着,在这种情况下,他需要顺从大皇子的话,将所有的罪名都归到他的身上吗?
“陛下!”这个时候,皇后也来到了御书房。
皇后的手里捧着一个小小的玉龙雕。玉龙雕用一根细红绳系着,看起来是个挂在腰带上的小装饰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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