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现下要紧的事怕不是划船逛园子了,现下要紧的事是如何和老四谈条件。
“如雪,四嫂他们可到了?”
如雪点头:“昨儿晚上已经到了,只不过四爷他们都在圆明园还未到这里来呢。”
“盯着点,我的拜帖别弄丢了。”芸熙说着伸了个懒腰,像个小猫似的嬉笑道,“我想吃豌豆黄还有芸豆糕了。”
如雪噗嗤一笑,连连摇头道:“要说还是爷了解你。爷今儿一早就巴巴儿的跟我说,说是芸儿今日必会趁没人时逛园子,逛园子累了肯定要吃点心。让我多备着些。”
芸熙脸上一红,啐道:“说便说了,怎么还巴巴儿的呢。”
如雪笑的越发俏皮,“爷早上天不亮就出了门,这还惦记着让人给你备点心。可不是巴巴儿的么。”说罢,留下了一句“格格在这等我,我去取来。”便没了踪影。
“死丫头,越发油嘴滑舌。”芸熙笑骂着时低头看到了湖面上倒影的自己。
倒影里的她,面色如霞透出光彩,一双杏眸流光溢彩,脸上的笑容也还挂在脸上,全然不似有病在身的样子。
这时,她看到水面下悠悠游荡的锦鲤。一时间顿时来了兴致,随手折下旁边的垂柳枝,在湖面上扫动,水下的鱼也跟着那柳枝摆动也跟着甩起尾巴欢快的动了起来。
就在这时,芸熙忽然感觉到身后一个身影在蹑手蹑脚的接近。她一边甩动柳枝,一边回头笑道:“你是飞的吗?这么快就回来了?”
就在她话音还未落时,却见来人并不是如雪,而是一个眼生的小太监。
刚要开口“你是... ”便连人带话掉落进了微凉的湖水中。
许是这小太监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明显手脚有些慌乱。芸熙在掉落的那个瞬间出于本能的想要伸手抓住什么时,抓住了他的腰带差点也将他带入湖中。
那太监见芸熙在湖水中挣扎,蹲在湖边伸手按住了芸熙的头将她拼命向水中压去,就在这时,拿了点心回来的如雪看到芸熙落水,拼了命的喊叫着跑向湖边。
那太监见到有人前来,也顾不得其他拔腿跑的立即没了踪影。
第109章
如雪见到芸熙遇难,扔掉了手里的东西疯了一样跑到湖边将奄奄一息的芸熙拖上案看到她剧烈的咳嗽吐出了口中的水有了气息才回过神来瘫坐在地,一直喃喃道:“格格,你吓死我了...”
与死神擦肩而过,芸熙也是惊魂未定躺在草地上没有力气动弹半分。
听到如雪的呼救声迟迟赶来的侍卫见到落水的是九福晋纷纷跪地请罪:“卑职失职,请九福晋降罪!”
“你们起来吧。”芸熙气若游丝,无力的摆摆手,“去找轿辇来将我送回彩霞园罢。”
“是!奴才这就去差人通知九爷!”
回到胤禟的彩霞园,换下湿透的衣服泡在温热的泉水中芸熙才算彻底回了魂。是谁要杀她?为何要杀她?她一个皇子福晋,何来的刺杀理由?
就在她百思不得其解时,浴室的门砰的一下被推开,胤禟的声音先一步传入耳膜——
“芸儿!”
“我没事。”芸熙看到脸上焦急害怕的胤禟,伸出手来拉住他的手,缓声道,“别急,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看到芸熙好端端的出现在他面前,胤禟紧绷的神经一下松弛下来,眼眶倏地红了起来。可毕竟男儿有泪不轻弹,他闭上了眼睛将眼泪锁在眼内,轻轻将自己的额头抵在了芸熙的额头上,鼻尖相对,两人鼻息间的气息交融缠绕让他安心了不少,只反反复复的喃喃:“你没事就好,你没事就好。”
芸熙不知道,在她落水的那个时候,胤禟正陪着康熙和其他皇子在靶场比试射箭。听闻她落水奄奄一息,他甚至没有跟康熙禀报就扔掉了手中的弓箭跑了出去。一路狂奔时他都在想,若是她今日有个三长两短,他该如何是好?
见到芸熙平安的胤禟,理智开始回归。再睁开眼的他,眸中的墨色寒凉如冰,只简短的说了两个字:“是谁?”
芸熙摇摇头,“我回头时,只知道他是个脸生的小太监。不过,”说着,她指了指旁边衣架,“慌乱中我扯掉了他的腰带和腰牌。”
胤禟拿起腰带和腰牌细细看着,心头的恨意在心底恣意弥漫着,狠狠的说道:“敢伤我妻者,必要受千刀万剐之刑方能解我心头大恨。”
说罢,胤禟站在芸熙身后拿起旁边的澡巾一下一下替芸熙擦着,“这几日,你不许踏出彩霞园半步。任是谁请,都不准出去。听到了没。”
芸熙嗤嗤笑道:“听到了。”
......
过了几日,被胤禟央求着日日来彩霞园陪芸熙的瑾萱带来了一个消息——那个小太监抓到了。
听到消息的芸熙甚是惊诧:“这么快就抓到了?”
瑾萱笑着点了一下芸熙的额头,“那个作死的推了老九的心头肉下水,这抓人的动作能慢了吗?你是没瞧见,这平日里嬉皮笑脸的老九,昨儿可把我吓了一跳呢!”
芸熙自然是知道的,胤禟的脾气若是大起来是要吓死人的。
只听瑾萱继续说道:“老九拿着腰带和腰牌,叫来了内务府的总领太监。那太监见到腰带和腰牌便是大惊失色,颤抖着半天才说,这是畅春园中刚刚分到那贵人院中负责洒扫的太监小池子。老九怕他趁机溜走,让人封锁了整个园子,最后在西山后面一个山洞中找到了那个小太监。”
芸熙听着瑾萱的话,眼睛眯了眯:“那贵人宫里的?”
“对。”瑾萱点点头,“那小太监受尽了拷打也没说出幕后主使是谁,就说是自己讨厌九福晋的蛮横霸道,全无他人指使。老九自然不信,却又问不出个什么,便让人拖着那个太监带到了那贵人院外的宫道上,公开施了凌迟之刑。你是没看到,那行刑时流的血真真儿是把那整个宫道都染红了呢。据说,把那个那贵人吓的成宿成宿睡不着觉。”
瑾萱端起茶盏饮了一口,甚是不解,“这那贵人跟你算是素不相识,怎么会想要害你呢?”
是啊。怎么可能是那贵人呢。
芸熙盯着石案上的茶盏,里面茶汤颜色橙黄明亮香气扑鼻,手指轻轻摩挲着茶盏边缘点点头:“我与她确实连一面之缘都没有,确实不知是为何。可能不是她,只是她当了替罪羊罢了。”
说着,芸熙忽然抬起头问瑾萱:“胤禟那般无理僭越,皇阿玛可有苛责?”
瑾萱摇摇头,“倒是没有。皇阿玛想必也是知道老九是想要杀鸡儆猴,况且那那贵人也确实不像是幕后主使,并未苛责。”
送走瑾萱,芸熙叫来了如雪:“如雪,去找一份畅春园的地图。”
“何须要如雪找?问爷不就行了?”
芸熙抬头看到倚在门框上满脸笑容的胤禟不禁也绽放了一个笑容扑入了他的怀中。“你怎么回来这么早?”
见到芸熙像个小兔子似的扑入他的怀中,胤禟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思念和喜悦:“想你了。”
“找地图干什么?”芸熙的发香传来,淡淡的茉莉香是他安心的味道,亲吻着她的头发声音闷闷,“想知道那贵人的周围都住着谁?”
芸熙点头,“我的爷可真是聪明。”
“那贵人的旁边住的人可多了。通嫔,静嫔,襄嫔。还有...”胤禟一一点着,忽然停顿了一下说道,“熙嫔。”
江云柔?
看到芸熙疑惑的眼神,胤禟只点了点头却并未再说下去了。
小太监是抱了必死的心,所以即便凌迟也只字未提幕后之人。胤禟也是不解,一个素昧谋面的人为何要害死一个皇子福晋?直到,他看到了畅春园地图。地图上,那贵人的院子与其他三位嫔妃并肩而立并无什么奇特之处。只是,在这一排院子的后方,隔着一条曲径通幽的小路还有一个独立的院子。
那里住着,皇上的宠妃——江云柔。
江云柔与胤禛的关系,胤禟自然是知道的。前后联想一下也能想的出到底是谁要杀了他的福晋了。
原因,自然是他这个福晋,太不同寻常,知道的太多了。
听到熙嫔,芸熙也明白了。是胤禛,除了他,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人会想要要了她的命了。
芸熙苦笑,前脚她拔了他的智囊团,后脚他就要将她连根拔除。他这样的心性,果然是做皇帝的好材料。
看来,她心里想的那件事,是刻不容缓了。
次日一早,芸熙便让如雪递了拜帖送去了四爷的圆明园。
四福晋见到芸熙的拜帖,惊诧之余更是心惊肉跳:莫不是让她知道了是她家王爷派人要置她于死地?她难道今日是来兴师问罪的?
四福晋连忙走到梳妆台前看了看自己的妆容装束,才镇定的说道:“快将九福晋请进来吧。”
芸熙入殿后盈盈福身,“四嫂这里布置的好生精致。”
四福晋见到芸熙似乎并未有兴师问罪之势,心中的疑惑愈发浓郁却连忙上前赔笑:“弟妹真是客气了。”
芸熙来时已是黄昏时分。明澈如水的霞光缓缓的从茜纱窗中透过,照在殿内金兽熏炉上。那炉顶正徐徐飘出几缕淡色轻烟,那是桂花香清甜甘郁的香气。霞光的光影中,站在她面前的四福晋脸上挂着客套生疏又谨慎的笑容,显得有些别扭。
只是这芸熙素来最讨厌桂花的香气,素日里是闻到便要呕吐唯恐避之不及。只是此刻,她也不得不屏住呼吸快速说明来意:“四嫂,我今日来是想托四嫂给四哥带个话,我有要事想要与他相商,不知,他是否肯赏光与我详谈?”
四福晋呆呆的看着芸熙,同样站在霞光下的芸熙今日身着浅杏色轻纱罗裙,一条鸳鸯绦将柳腰紧紧包裹更显的腰身轻盈,轻纱内腕上的缠臂金丝将她的胳膊衬的更加纤细,头上只简单的盘了一个堕马髻,在鬓边插了一朵浅黄色的月季花,看的让人心头发软。芸熙脸上的笑容真诚坦荡,就如同这天上的日头一般直直的照入心里,让人生不得半分猥琐心思。
芸熙见四福晋愣愣的看着她,轻声唤道:“四嫂?”
“哦。”四福晋回过神来,胡乱问着,“你找王爷是为何事?”
芸熙淡淡一笑,气定神闲的一字一字说道:“弟妹找四爷,自然不会谈些家长里短的小事。自然是要跟四哥聊聊江山社稷的大事。”
说着,又福了福身说道:“明日申时,我在太液湖边的假山处等四爷。还请四嫂务必转达,芸熙告辞。”
说完,便留下了一脸懵懂的四福晋出了殿。刚出正殿,芸熙便一路小跑起来,边跑边嘟囔:“熏什么香不好,偏偏熏那桂花。简直要熏死人了。”
如雪见刚刚气定神闲的芸熙现在像是个落荒而逃的小偷笑的弯了腰:“奴婢刚刚还在想,格格今日竟然长进了,不怕那桂花味了。原来是奴婢想错了呢!”
芸熙抬起胳膊闻了闻自己的衣衫,嫌弃的蹙眉道:“你还笑话我。我这好好的一身儿衣服生生给我熏坏了,罚你回去后好生替我洗干净了再拿芍药熏了才行。”
第110章
入夜。
一直守在正殿的四福晋听到外面的脚步声连忙迎了上去,“爷回来了?”
“嗯。”胤禛的脸上并看不出什么喜怒,只淡淡的说道,“你怎么还没有休息?有事找我?”
四福晋垂首微微攥拳组织着合适的语言:“今日老九福晋来了。”
原本脸上波澜不惊的胤禛听到四福晋的话起了兴趣,坐在圈椅中端起了茶盏,“哦?”
四福晋深吸一口气,“她来了略坐坐便走了,让妾身转达给爷一句话。说是明日下午申时她在太液湖边的假山处等爷,她有要事想要与爷相商。”
四福晋一边说,一边看着胤禛的脸色,又补充了一句:“妾也不知她所为何事,若是爷觉得她太过冒失,明日妾身去回了她便是。”
胤禛放下手中的茶盏,站起身留下一句“不必”便走出了正殿。
四福晋看着胤禛远去的背影深深叹息,这个男人应该是她最最亲近的枕边人,可他却永远像是在天边一样让人摸不到碰不着,让人感受不到半分的温情。人常说,至亲至疏夫妻。哪里有至亲的样子?
一路走会书房的胤禛,也不知是为何心中竟然洋溢着莫名的兴奋。他坐在书房的桌案前,心中不断的想着明日芸熙要跟他商量的要事到底是为何事?她来的目的是什么?是发现了什么,还是要要挟什么?胤禛几乎列出了一万种可能,一直睁眼到天亮时分才沉沉睡去。
申时,胤禛准时出现在了太液湖。
见到湖边无人,胤禛倒也不急,负手而立在湖边静静感受湖面上吹来的沁凉水汽。这时,只听一个娇俏女声在身后响起:“芸熙给四爷请安。”
胤禛闻声回身,抬手示意:“弟妹不必多礼。”
芸熙起身回头对如雪说道:“如雪,你去那边等我。”
如雪担忧的看了一眼胤禛,又看了看芸熙,无奈福身告退。
见如雪走远,胤禛开门见山:“弟妹昨日过府说要见本王,所为何事?”
芸熙微微顿了顿,向前走了两步与胤禛齐平并肩面想太液湖而立,缓缓说道:“我想跟四爷做个交易。”
交易?这是胤禛万万没有想到的一种场景。他二人之间…有何交易可做?
胤禛一时之间有些震惊的问道:“交易?什么交易?”
“对。四爷没有听错,芸熙是想跟四爷做个交易。”芸熙收回了原本看向远处延绵起伏碧绿山脉的眼神,直直对上了胤禛的眼睛,“我想用王位,来跟四爷换取胤禟后半生的平安康健。”
芸熙的眼神笃定中透着坚毅,一时间倒是让胤禛乱了心神。半晌之后才肃了肃嗓子挪开了自己原本落在她脸上的眼睛,尴尬的用微微攥成拳的右手掩在嘴上轻咳道:“你这是何出此言?本王从不觊觎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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