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的太监吓得魂飞魄散,噗通跪在地上。
“公主饶命,公主饶命。”
李瑾瑜柳眉倒竖,怒道:“我何时要你们的命了?难道你们要抗旨吗?”
薛婉看着太监们抖若糠筛的模样,轻咳了一声,十分迟疑道:“殿下,那匕首似是没开刃的。”
一时之间,全场静寂。
一个整日里舞刀弄枪的公主,却分不清匕首开没开刃,这其中实在十分微妙,李武差点笑出声来,只好用剧烈的咳嗽声掩饰,谁料他一边咳一边不小心被唾沫呛到,刹那间从装咳变成真咳。
于是小院子里由悄无声息的尴尬变成了李武嘶声竭肺的咳嗽,似乎更……尴尬了……
薛婉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直觉得李瑾瑜的眼神简直快要杀死自己了。
这一下,只怕要被记恨上了吧,薛婉咬着唇,深恨自己嘴太快,不够隐忍。
“倒也是无妨的。”沈淮安突然开口,伸手从李瑾瑜的手里接过匕首。
说是匕首,倒不如说,那是一把观赏的玩物,别说是没开刃,便是开了刃,也不过是削削水果,切切熟肉的程度。
沈淮安仔细把玩着这把匕首,目光自刀尖刀刀柄,道:“是把好匕首。”
说罢,他反手将匕首掷出,但听一声利器刺破血肉的声音,那匕首竟径直插入了老虎的头骨,刺入正中额间的“王”字。
那老虎哀嚎一声,倒在地上,咽气了。
沈淮安微微一笑,转头道:“如何?”
李瑾瑜神色激动,几乎恨不得扑到沈淮安怀里,只羞涩地低头:“淮安哥哥好武艺。”
沈淮安却越过李瑾瑜看着她身后的薛婉,眼里挑衅似地看她。
薛婉低下头,假装没看见。
嗯,当着李瑾瑜的面,她可不敢和沈淮安眉目传情,否则只怕她的下场也和这老虎差不多。不过,好在沈淮安的卖力演出成功将李瑾瑜方才丢脸的一幕略了过去,让薛婉成功摆脱了一次被迁怒的可能,薛婉对他还是心存感激的。
李瑾瑜看着老虎一死,自己又出了个大糗,若非沈淮安圆场,她还不知如何下的了台阶呢,想来想去,却又十分不甘心,定要在这两个小官之女和沈淮安面前,再露一手,便道:“今日天气正好,过两日还有马球会,不若我们先去骑骑马,热热身如何?”
薛瑶听此,顿时小脸一白:“我,我不会骑马。”
李武乐呵呵道:“不妨事,我骑术也不好,我们在旁边看着就算了。”
薛婉干笑一声:“我骑术也不好。”
李瑾瑜却不让了,她心里还是记恨薛婉的。
李瑾瑜:“你们俩总得有一个陪着我啊。”
薛瑶忙道:“还是我姐姐去吧,我是半点也不会的。”
李瑾瑜便道:“如此可就说好了,婉儿姐姐陪我,否则可就是抗旨了。”
女孩笑盈盈道,眼里却带着点阴狠。
薛婉心想,这还是记恨她呢。
李瑾瑜见此,又命宫人抬步撵过来,让薛婉薛瑶先去马场等她,还要去洗个澡,换一身新做的骑射服。
一群宫人乱哄哄的簇拥着李瑾瑜走了,薛婉这才松了口气,她一转头,却见沈淮安正站在她身后,眼底难得的促狭。
“已经提醒你,千万小心点,怎还是说错了话。”
薛婉很想说,咱俩不熟,沈将军注意语气,奈何,眼前这人到底又解了一次自己的围,只好干笑着,不说话。
“又救你一次,可要记好了。”沈淮安见薛婉不理她,也不以为杵,只伸手戳了戳自己的胸口,挑眉道。
第18章
听说薛婉和薛瑶根本连三皇子的影儿都没见着,就被李瑾瑜打包送去了皇家马场,贵妃娘娘实在是哭笑不得,只看着刘姑姑摇头:“本宫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竟遇到这样一个克星,罢了,你去和昭儿说,要他也去马场吧。”
刘姑姑无奈道:“娘娘,老奴虽是奴婢,却也是看着公主长大的,如今她……委实太骄纵了,动辄打骂宫人,又无法无天的,日后若是嫁了人,这般的性子是要吃亏的。”
贵妃娘娘轻轻叹了口气:“本宫又如何不知,只是……哎”有些话贵妃不好多言,李瑾瑜如今这脾气,有八成都是皇帝惯出来的,皇帝陛下素来严肃,只有看到李瑾瑜时,才会有几分笑容,久而久之,贵妃娘娘对李瑾瑜的所作所为也不好多言了。
“那薛家的女儿又如何?”贵妃娘娘问道。
刘姑姑笑道:“奴婢瞧薛大姑娘是极好的,有勇有谋,又不胡乱多言,薛家二姑娘嘛,有些小家子气,模样倒是都生的不错。”
贵妃娘娘笑:“这般说本宫也安心了,到底是昭儿前头纳的,日后少说也是要封妃的,总不能是个拿不出手,不懂事的丫头。”
“娘娘的眼光,自然是没的说的。”刘姑姑笑道。
而此时,薛婉和薛瑶也堪堪到了马场,二人从步撵上下来,宫人们选了两匹极温顺的小母马到二人面前。
薛瑶见了马,忍不住捂了捂鼻子,只觉这马儿身上,一股臭味,实在叫人不堪忍受。
“我是不骑了,只在旁边看姐姐骑吧。”
薛瑶说着,便到一旁寻了凉棚坐好,宫人们又端上一些瓜果点心的。
薛婉无奈道:“小心一会儿公主殿下来了,非要你骑。”
“不妨事,这不还有姐姐吗?”薛瑶笑眯眯道。
薛婉只得骑上马,在马场中跑了一圈。
小母马性子温顺,速度也慢,这样小跑一圈,也耗费不少功夫,不一会儿,李武和沈淮安也到了。李武身子骨弱,自小因与皇位无缘,也没个严厉师父来教,如今文不成武不就,只骑了一会儿便累了,转头坐到薛瑶身边,二人聊起天来。
薛瑶样貌美,笑起来又十分亲切,说话甜甜的,倒叫李武时不时红了脸。
沈淮安则跟上了薛婉,二人并骑而行。
“我已劝过你,三皇子并不是个好归宿,为何还是屡屡进宫来?”沈淮安问道。
薛婉很想问,兄台你以为我很想来吗?来便来了,还回回遇到你,我更受伤好吧?
然则,薛婉什么也不能说,是以她只微微一笑道:“沈将军又为何总在宫中?”
“公主宣召。”沈淮安神色一僵,干巴巴说道。
“那便是了,我也不过是贵妃娘娘宣召而已。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贵妃娘娘要我来,我能不来吗?”薛婉反问道。
“这么说,你并不愿嫁给三皇子?”沈淮安嗅出了话里的意思,声音不禁高了高。
薛婉却卖了个关子,实则是她根本没法解释,只能故作神秘道:“沈将军日后便知晓了。”
沈淮安却是松了口气,他并不知道薛婉的计划,却知道薛婉向来知道轻重,既然这般胸有成竹,定是十拿九稳。
他放下这个心事,神色间的郁色也少了许多。
薛婉见沈淮安终于放过这个话题,忍不住试探着问到:“将军那日所言,我回家之后,细细思量,却是如坐针毡,不知可否请将军解释一二。”
这事其实薛婉早就想问了,无论是什么原因让李昭没有娶叶六娘,又是什么原因让沈淮安提前建功立业,成了将军,总之她重回这一遭,朝堂的局势显然是有变化的,而沈淮安既是皇子近臣,日后又极有可能尚公主,自然是消息灵通的。
薛婉想多打探些消息,日后也可早做打算。
谁成想,沈淮安这厮却不答她。
“有些事,知道的太多并不好,薛大小姐。”沈淮安笑道,突然岔开话题,“薛大小姐看似精通骑术,却不知何时学的?。”
她凉凉看了沈淮安一眼,自己口风这般紧,还想套她的话,做梦!
“不若沈将军猜猜看?”
说罢,薛婉脚下一夹马股,骑着小母马跑远了。
沈淮安看着薛婉气鼓鼓地走远了,不禁低笑一声,眼底略过一阵复杂神色。
薛婉在马场跑了一圈,微风拂面,风中青草味掺杂着淡淡花香,让人十分舒畅,薛婉神清气爽地跑了一圈,待回到马场边缘,便见那多了一个人,正是三皇子李昭。
李昭本在花园中坐等相看薛家女,未料到刘姑姑却传了消息,说他那个不着调的皇妹将一干人等统统送去了马场,而母后竟还要他亲自过去一趟,李昭心中不禁有些不耐的。
他纵然雄才大略,却也是血气方刚的年纪 ,年少则慕少艾,李昭对身边女子的姿容一贯眼光很高,周阁老的孙女样貌清秀,知书达理;林侍郎的女儿年少多情,容姿妍丽,一个名声不显的薛家,实在让他提不起兴致来。
可等他姗姗来迟到了马场,却见凉棚里,一个样貌十分出众的少女正和李武言笑晏晏的攀谈。
李武向来是锯嘴的葫芦,竟也在咧着嘴傻笑。
他凑近了,便听到那女孩黄鹂般清脆的笑声,又温柔,又清脆。
“五殿下说笑了,如你们这般的皇家贵胄,又岂是我这般的小女儿家可相提并论的?”那样低声细语,说着这般卑微又向往的话,李昭不禁心头一动。
“天家也一样是人,有什么不能相提并论的?”李昭突然开口道。
李武忙站起来行礼:“三皇兄。”
薛瑶一脸惊讶,脸上是小鹿一般的懵懂,她显然未料到会在这里遇到李昭,慌慌张张起身,却未站稳,身形晃了晃,竟一头栽进了李昭怀里。
李昭一把接过,只觉满怀是温香软玉,一股桂花香气扑鼻。
薛瑶惶惶然倒在他怀里,说不出的惹人怜爱。
“你无事吧?”李昭不知不觉放轻了语调。
薛瑶急忙忙起身,又行礼道:“薛瑶莽撞无知,还请三皇子殿下赎罪。”
“无妨,是孤吓到你了。”李昭笑道,“你是薛瑶?薛侍郎的女儿。”
薛瑶羞涩地低头:“是,民女正是薛瑶。”
李昭瞧了瞧,想着薛侍郎家倒是好福气,无论长女如何,这次女的模样实在生的不错。他正想着,听到身后传来马蹄儿声嘚嘚,李昭回眸,便见薛婉翻身下马,走到他身边,福了福身子。
“三殿下。”薛婉照例行礼,眉宇间却有些淡漠。
李昭瞧着,只觉薛婉神色冷硬,纵然薛婉的样貌在薛瑶之上,心里也并不十分欢喜。
“母后听闻瑾瑜带你们来马场玩,特命孤带些吃食过来,如今临近晌午,也不必等瑾瑜了,咱们先用些饭菜。”李昭淡淡说着,微一挥手,宫女们便将饭菜摆上了桌。
因男女有别,这顿饭是薛瑶薛婉一桌,余下三人一桌,中间还隔了屏风,众人各怀鬼胎,都吃的飞快,也无劝酒,不过三刻,便撤下了案几。
用过了饭,重新梳洗过后的李瑾瑜才姗姗来迟。
李瑾瑜这一去,可是花了近一个时辰,不但沐浴更衣,还又用了午膳,重新扑粉画眉毛,为了沈淮安她也是下了血本,光是一件百花穿蝶的窄袖短衣,便由十几种不同颜色的丝线绣出,加上她本就生的四肢修长,是以格外抢眼,只是她多少有些矫枉过正,过于娇艳,以至于把自己打扮的活脱脱像一只大蝴蝶。
薛婉忍不住在心中感叹,女子的装扮实在是门学问啊。
“三哥,你怎的来了?”李瑾瑜瞧着李昭,装糊涂道,眼神却似笑非笑看着薛婉,十分促狭。
李昭却笑:“自然是来给你收拾残局的,你将母后的客人弄到马场来了,叫人饿着肚子便自去更衣,可是待客之道?”
李瑾瑜微微一怔,她是真的没想过其余人要怎么吃饭的事情,而后却又笑道:“不是还有三哥吗?”
李昭摇了摇头,也是无可奈何。
“好啦,横竖也没真饿着,我这才刚来,你提那没用的做什么?”李瑾瑜娇声道,“婉儿姐姐,刚才咱们可是说好的,你得来陪我骑马。”
薛婉无奈地站起来:“殿下,我实在并不精通。”
她原本是要藏拙的,未料到却是李武快了一嘴:“我瞧薛家姑娘方才骑那匹小母马时,挺娴熟的。”
马场里那几匹小马,正是为李瑾瑜练习用的,她自认识沈淮安以后,便整日打着学骑马的名号把他拉到马场里,如今才稍微会骑了一点,听说薛婉骑马骑的不赖,气道:“本宫可是要骑那新进的踏雪神驹呢。”
薛婉凉凉地看了李武一眼,直看的李武缩起了脖子。
李武无辜地朝她眨眨眼,才道:“那个,其实薛姑娘骑得也不太行……”
“不太行,正好学一学,日后你们若是经常入宫,可都是要陪本宫骑马的。”李瑾瑜抢白道。
“殿下,那小母马身量未成,速度也不快,正适合我们,踏雪那般的宝马神驹,只怕是……”薛婉忙道。
李瑾瑜以为薛婉是怕了,笑道:“不,我就要骑那个。”
第19章
踏雪神驹是北边今年新进贡的品种,不但生的高大,一身的黑毛油光水滑,只四只蹄子处各有一圈白毛,因而唤作踏雪。
马场的教头牵了两匹神驹过来,薛婉仰头,看着那足有两人高的马,无语地看着身旁的李瑾瑜。
她确定要拿自己的小身子板儿骑这么高的马吗?
薛婉自己也不过十五,李瑾瑜还比她小两岁,两个豆丁站在高头大马前,实在十分不协调。
“瑾瑜,我看你们还是换两匹小马来骑吧。”李武忍不住嘟囔道,“这马也太高了些。”
李昭亦皱了皱眉头:“瑾瑜,不可胡闹,这若是摔下来,可不是闹着玩的。”
李瑾瑜咬了咬牙道:“我不,我就要骑!”
“淮安,你快来劝劝瑾瑜,这若是闹出点什么三长两短,可如何是好。”李昭道,他一来担心自己的胞妹,二来也担心薛婉出事。之前孔翘的死,还尚未理清官司,如今若是再把薛婉摔出个三长两短,只怕父皇也不会轻易饶了李瑾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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