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森就得意地看着珍珠,看得她有此不好意思,看来是她小人之心了。所以她就又向人行了一礼,算是道歉。李森也不在意,只在前面给她带路。
“这里就是桃林胡同,听说原来这里还是外城,全是一片桃林。后来城里人越来越多,渐渐地这里就都变成了房子,就叫了桃林胡同。”李森边走还边给珍珠解说着胡同名字的来历。
原来这个年代,城市也有扩建呀。珍珠心里默想着,面上还微笑着表示自己在听。李森得了鼓励,将胡同里住的人家一一向珍珠做了介绍。不过珍珠并没有做住在这里的打算,只是一听一过罢了。
“再向前走上两家,就是姑娘宅子了。”李森有些遗憾这路今天为何这样短,可是第一次见面,也不好就陪着人家姑娘去宅子,只好说:“不知道姑娘贵姓,我家就在这里,姑娘以后有事,大可招呼一声。”
珍珠虽然做人这么长时间,可是对这个时代姑娘不能随意告诉别人名字的规矩,还是不大放在心上,脱口而出:“我姓花。”再一想让人称自己是花姑娘,怎么想怎么让人想起某国的渣滓。
等珍珠自己开了院门,去看自己的院子,李家也有人议论她。
“森子,刚才和你一起走的是哪家的姑娘?看着倒是大户人家出来的。”问话的是李森的母亲。
李森就和他母亲说道:“说是姓花,自己买下了第五户那个宅子。”
李母就是一惊:“自己买下的?一个小小的姑娘,怎么有那么多的银子?别是不好地方出来的吧?”
听他母亲这样说人家姑娘,李森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不大舒服:“您说什么呢。看人家的打扮,并不是妖妖乔乔的,说起话来也十分有礼。”
他母亲看他的眼神就有些不一样:“怎么,看上人家了?我可和你说,咱们家虽然没什么大家业,可也是好名好姓的人家。你不能自己见到个齐整的姑娘,就不知道姓什么了。”
李森让他母亲说中了心事,一扭身回自己屋里生闷气去了。倒是李母,刚才只瞄了一眼那姑娘的背影,并未看清人的模样,有些不大放心。想了想,自己出门上街,做关心新邻居的样子,要去探探珍珠的底。
珍珠眼前,是个小小的院子,只可两进光景。比起荣国府是不能了,可是比起现在花家住的地方,却也是天上地下。不能让他们知道自己有这处宅子,这是珍珠心里的想法。
“姑娘可是这宅子的新主人?”有个女声在珍珠耳边响起。珍珠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是个团团脸,富态的四十来岁的女人在和她说话。
向门口一看,原来是自己刚才忘记关了院门,也就不好怪人家越门而入了。珍珠向人见了个福礼:“正是。不知道老夫人是?”
李母也打量着珍珠,就见是个容长脸,两只杏核眼,闪着提防的光,白白净净地,看着就让人觉得稳重。也难怪儿子说不是妖乔之人,就是李母自己看了,也不能把眼前的人和那些地方的人联系到一起。
“听我家孩子说了,姑娘是自己置的宅子。难道姑娘没有家人了吗?要小小年纪一个人操心这些事?”李母开始打听珍珠的家事。
这个珍珠倒不以为忤,这个年代的人,可没有什么隐私意识。住在一起的邻居,都在一保之列,当然要把人的来历打听清楚。她也不觉得自己的来历有什么不能见人的,就向李母道:“小女是荣国府的下人,因主子宽厚,所以才置办了一点小小的产业。”
原来如此,这倒与这姑娘的作派对上了,果然是大户人家出来的。这样的事情,在京中倒也常见,而且这些豪奴,一向偏爱他们这样的地方,贫富相交之地,置了产业也不打眼,安全上又比南城有保障。
只是这样一个小小的丫头,就能为自己做这样的打算,也不是常见的。何况能在外置产业的人,总是得了主子眼的居多,李母心里就转开了念头。只是她也是有些阅历之人,面上还笑得一团亲热:
“姑娘即来了这里,可见了保长没有?按说胡同里来了新住的人,总得到保长家里说上一声才好。”
这个珍珠还真不知道,她有些迟疑地问:“这位夫人,小女也是第一次置产业,这里面的事情还不大清楚。劳烦夫人,能不能与我好生说上一说。”
李母听她客气,说话知礼,就一长一短地把人要是住进来,应该怎样拜见保长,该给人带些什么东西都说得十分明白。珍珠听了,长出了一口气:“要是这样,小女倒不大担心了。因为我还得在府里当差,并不住到此处。”
李母就摇了摇头:“姑娘这就差了。人说现官不如现管,与保长打了招呼,有些什么事情,人家保长也好替你敷衍不是。再说,就是平日姑娘不在,这宅子也得人家给你照看几分,防了有些混混见屋主不在,强占了房子。”
就算是珍珠知道,有了荣国府的招牌,不会有那不开眼的混混敢欺负到她头上,可还是感了李母的好意。只说自己因不知道其中轻重,今日只想来此看看宅子,并无准备,改日再去保长家拜访。
李母见她听劝,心下欢喜:“这倒不急于一时,姑娘下次想着就是。如此姑娘且忙着,我不打扰了。”
珍珠将人送出门去,顾自又打量起宅子来。古时房子多是自家置下,出租率极低,她置这宅子,也是做了狡兔三窟的打算。因此虽然不打算住进来,可是该准备的东西还是要准备一下。
第20章
那李母回了家,与李父道:“原来王家那宅子已经卖出去了,买的人竟是一个小姑娘。”
李父颇不在意:“管他是谁买的,好相处就多处处,不好相处,各自关门过自己的日子。你操的是那门子的心。”
李母就摇头:“你是不知道,今天人家来咱们胡同,还是咱们森子领着来的。我看森子对那姑娘,可是挺上心。”
李父不耐烦的说:“管好你的嘴,什么有的没的都说。刚见了一面的人,就说什么上心不上心的。别说对人家姑娘,就是对儿子的名声,又有多少好处。”
李母一肚子的话,怎么也憋不住,不管自己家男人是不是高兴,还是说道:“刚才我去问过了,那姑娘说她是在荣国府里当差的。小小年纪,自己就置下了这样的家业,也是会过日子的人。”
李父也不管她怎么嘟囔,只管自己回屋里,留李母一个人在院里向外张望。
珍珠倒没想到自己竟成了别人的话题,她将那小院粗粗看过,心里算计了要添置的东西,就将门锁好——花家还等着她回去用饭。
李母倒是见珍珠从自家门前走过,还叹息一声:“这样的姑娘,怎么就是个卖了身的。”也不想想,不是做丫头的闺女,可能自己攒下银钱,还出头露面的事事自己谋划。
第二日,还是没有什么店铺开门,珍珠只好与花母商量要拿家里的几样点心用上一用。她嫂子在一边开始阴阳对气的说:“妹妹没有东西带回来,从家里拿东西倒是熟惯得很。”
珍珠看了她一眼,对她说道:“我给家里把你带进来就够了。”
她嫂子一听,马上炸了起来:“你说什么?什么是你把我带进来的?”
珍珠冷冷地告诉她:“你自己去问花自芳。”
花母不敢得罪珍珠,小心地把点心放在食盒里,要递给她,被她嫂子一巴掌给打落在地。花母还要捡起来,珍珠看都不看二人,进屋里收拾起自己的包裹来。不过是几包点心,她还看不到眼里。
花自芳媳妇自以为得意,在堂屋中间大声叫着:“走就走,谁稀罕你回来。只想着从家里往出拿东西,算个什么东西。”
花父花母忙着拦着珍珠,让她不要在这种情况下离开家。因为珍珠这次回来,又给了花母一个装了四个六分银锞子的荷包,只是两人已经看出花自芳媳妇不是过日子的人,就没和她说起。要是让珍珠这样走了,那下次她回不回来可就不一定了。
一边是花自芳媳妇洋洋得意,一边是花父花母的的苦苦哀求,珍珠收拾起东西来一点也不慢。这时已经抱着自己的包裹走到了门口,对着花父花母说:“爹娘留步吧。好些事,你们还是说开了的好,等下次再回来的时候,别再出现这样的事儿才好。”
听她说自己还会回来,花父花母好歹松了口气,又让她说到痛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放心放心,回来让你哥说她。”
珍珠声调都没变:“下回也让哥不用到府里来找我。每次找我,并没让他空过手,怎么现在自己躲在屋里连句话都没有?”
那花自芳再在屋里躲不下去,出来时,只见了珍珠的背影。
今日不过是在年初二,并不是珍珠到假的日子。可是除了回府,她又无处可去,只能一步一挨地向着荣国府而去。一面走还一面想着,看样子还真得把那个小宅子好生收拾一下,再遇到这样的事儿也有个容身之地。难怪当年碧水上,多少女生都为了房子撕了又撕,没有房子的女人,还真是没有安全感呀。
见她今日便回府,司棋也是一惊。因巧云已经出府,邢夫人就做主将司棋与珍珠都升了一等。不过如原著一样,二姑娘房中大丫头正是司棋,因此她才不好大年下的扔下姑娘自己回家团年,算是便宜了珍珠。
“可是你那父母又出了什么妖蛾子?我见你走时不是拿了一个荷包吗,就这还不足?”司棋说着,双眼已经立了起来,大有花家人要是在跟前,她就上前手撕之势。
珍珠就将来龙去脉与她说了,自己叹口气:“早知生这一场气,我该等下次出去再想着拜望保长。就为了图一时便宜,连年也没好生过得。”
司棋唯有陪她叹了几口气,话题一转,说起府里过年的事儿来:“大太太说是吃年酒的时候,还要再带二姑娘出去走动。只咱们太太的眼光你也知道…”自然是把权势摆在第一位,没有权势,有钱财也是好的。
要让珍珠说来,只要不嫁中山狼,哪怕是到大户人家做个庶子媳妇,那日子也不是过不得。加上司棋与巧云要是能做了二姑娘的陪房,做上一个膀臂,说不得比在荣国府还能自在几分。
即是回了府,少不得各处主子跟前磕头销假,倒也得了些赏赐,让珍珠因置宅子而空了的私房,又重新丰满起来,算是意外之喜。
接下的日子,就是与二姑娘一起各府应酬走动。也颇有几家主母,对迎春动了心思,给迎春的见面礼不俗不说,就是打赏下人的荷包,也多以锞子为主,并不全因年节之故。
那日鸳鸯神神秘秘地找了珍珠,还特意背了司棋。打量四处无人,开门见山地问她:“那年你说想出府的话,可还做得数?”
珍珠不知道鸳鸯怎么有这样一问,当即点头:“这样的话,如何还能骗人。就是瞒得了一时,也瞒不了一世。”
鸳鸯就压低了声音:“昨日我听大太太与老太太说起,仿佛看中了什么人家,你可得早做打算。”
珍珠心下一动,看来邢夫人再上不得台面,一等将军夫人的诰命摆在那里,也不是白忙活的。这才多久,竟要给二姑娘定下不成。只是也不知道这人家如何,还是要打问清楚才好。
“姐姐可知大太太看中了哪家?”珍珠忙问起来。
鸳鸯又四下看了,才道:“恍惚听着,是镇国公家里的庶子。听说那公子也是个上进的,自己读书有成,已经有了举人功名。他们家太太生怕那庶子出息,压了嫡子,就想着找个好拿捏的媳妇。这不就看中了二姑娘。大太太听了是镇国公家里,如何还不动心。只是我想着,你自来了就想着出府,要是陪着二姑娘出了门子,想赎身可就不大容易了。”
珍珠却道:“要是和二姑娘一起走了,我的身契自然是姑娘拿着。凭这几年的情意,只有比府里方便的,怎么姐姐倒说不容易呢?”
鸳鸯就有些恨铁不成钢起来:“说你精明,怎么这个时候倒犯起呆来。大户人家的陪嫁,娘家为了好掌控这些陪房与陪嫁丫头,自然把身契留在府里。多的是看重姑娘的人家,连陪嫁们的月例,都是从娘家走的。”
竟有此事!为什么那些同人文里没有提过?珍珠悲愤起来,想着自己处心积虑地谋划来谋划去,倒离完成任务越来越远,不由心底一灰,那眼泪也掉了下来。
鸳鸯让她哭得心酸,只好将主意出给她:“你也是个呆的。现有着司棋,她自然也是要与二姑娘一起的。到时要是她的身契在二姑娘手里,自然不好只留你一个人的身契。”
对呀!珍珠两眼一亮,对着鸳鸯就是一拜:“好姐姐,你这是救了我的命了。”
鸳鸯也替她欢喜,却不忘记嘱咐她:“此事你自己知道就行了,别的还是慢慢看着就好。只是你这些年得的东西,自己也该有个章程。别到时候一下子显了出来,招了别人的眼。”
看来珍珠能守财,与她亲近之人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也的确,丫头们在一起的用度,除了份例与主子赏的,再就是自己托人在府外采买,可是珍珠这些年来托人带东西,一个巴掌尽够数了。
好在一说到钱财,珍珠也不怕人笑话,只拿着花家顶缸:“姐姐有什么不知道的,我家里能让我自己留下多少东西。”再想了想,又劝道:“姐姐是老太太跟前的得意人,这几年自是不怕的。只是一年大二年小,咱们都是与二姑娘年上之人。就是不敢与姑娘们比,可是姐姐也是为自己日后多帮打算。”
鸳鸯让她说得满脸飞红:“小蹄子,说你的事,好不好地拉扯我做什么。”
珍珠就摇了头,你真当那老太太说你与她孙女不差什么,就真当你是孙女来疼了?也不看看二姑娘,要不是王善保家的以利诱了大太太,还不定什么时候才能想起人家的大事来呢。
只是这样话,到底伤人,只能换一种口气:“姐姐且想,你父母现在都在南边看房子,有道是人走茶凉。当日在老太太跟前有再大的脸面,也架不住多少年见不上一面。再多的情分,也消磨了。”
鸳鸯让她说得频频点头:“你说得我记下了。只是府里放丫头自有定例,我又是跟着老太太的,不比你们跟着姑娘,还有个想头,只好走一步看一步吧。”
珍珠至此才知,鸳鸯并不是不知道她跟着老太太可能遇到的风险,要不也做不到老太太跟前第一人的位置。只是例来只有主子挑奴才,哪儿有奴才挑主子的,可不就得且行且看了。
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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