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她戴完,黛玉笑眯眯将剩下的两个递给贾敏:“薛姐姐说得这样灵验,母亲也戴一个。”贾敏见那符也不过是平日寺中所见,还道是宝钗夸大,不过仍笑道:“这两个必是我与你父亲一人一个,等你父亲选过了我再戴不迟。”
正说得热闹,前院早传了话来,说是老爷已经自衙门回来了,要请薛老爷父女在家盘恒几日,请夫人好生照看薛姑娘,再让人将客房收拾出来。
贾敏本来身子也是带病的,不过是要见客强撑着。到此时已觉精神短少,吩咐人收拾客院后,就让黛玉陪了宝钗,自己先回屋歇下,养足精神以备晚上宴饮。
倒是黛玉,自小兄弟去后,家中只自己一个孩子,如今好容易来了个让人亲近的姐姐,虽然还不熟识,却也不愿意将人搁下,陪着宝钗看了自家花园子,又去客院看屋子。她的奶嬷嬷怕吃不消,好意劝她先回去歇歇,她却道:“许是薛姐姐送的平安符真的效验,我今日倒不觉得累。好嬷嬷,你若累了只管自己歇去,让我与姐姐自在说话。”
王嬷嬷无法,又担心小主子,如何肯自己歇着去?自然也是寸步不离的。谁知黛玉不光午饭多用了半碗,就是中觉也睡得比往日沉些。王嬷嬷还当是她乍有了伙伴,心情大好所致。不想到了晚饭还是如此,而夜里黛玉竟睡了整觉,这可是从来没有之事。
“夫人,薛家姐儿给姑娘的平安符,怕是真的有效验。从昨日到今天早晨,姑娘用的饭比往日多不说,就是觉也能睡一整宿了。”王嬷嬷觉得这件事要让自家夫人知道。
贾敏听了也是一喜:“竟有此事。玉儿自来觉就轻,能睡上一整晚的时候,一年也没有几日。那符你可得给她看好了,日日让她戴着才好。”
王嬷嬷应了一声,又道:“那符即是有效,夫人不如也试试。”
贾敏脸色就是一暗:“唉,我自己和身子自己知道,不过是熬日子罢了。”听她自怨,王嬷嬷也不好深劝,只好再去看顾黛玉。
少时黛玉与宝钗结伴来给贾敏请安,果然那脸色比往日红润了一分,喜得贾敏道:“听说玉儿昨日好睡,可见你薛薛姐姐送的符是灵的。”
黛玉也笑道:“我也觉得自己比往日身子轻便些。母亲可戴了没有,感觉好些吗?”
当着孩子,贾敏也不自怨了,只道自己也觉得好些。只是宝钗见了贾敏挂的那平安符,正是没有放健康卡的一个,只能在心里叹一声时也命也。
正想着,就听贾敏道:“今日先让你薛姐姐歇一日,明日你薛姐姐去还愿,你也一同出去散散可好?”
黛玉因身子一向不好,出门走动的时候不多,现在听贾敏让她去寺里,自然高兴。只是她向来乖巧,对着贾敏道:“我也要向佛祖求个平安符,保佑母亲身体康健。”把个贾敏喜得眉开眼笑,下人也都说些姑娘孝顺之言凑趣。
这一日下来,黛玉与宝钗更见亲密,虽不同卧,却也同行同吃。许是那健康卡之故,也许是黛玉得了玩伴之因,这日饭量比前一日又大了些,还是王嬷嬷怕她积了食,好容易才劝住了。
而那林如海此日的感觉,也与黛玉差不多,不光觉得自己胃口大了些,身子也觉得轻快不少。等他进了内宅,少不得对贾敏说了起来,不想却又添了贾敏的一桩心事:薛家的姐儿同时送了三个符给自己家,老爷与玉儿戴了都觉有效,只是自己这里无用,想是因为自己身子难好之故。
有了这样的心事,少不得就虑起日后,若是自己真个先走,老爷续不续娶不好说,可是黛玉成了没娘的孩子却是一定的。自来丧妇长女不娶,少不得自己从现在开始要为玉儿谋划一二。
第78章
宝钗并不知道,因为自己只放了两张健康卡在平安符里, 导致贾敏开始为黛玉谋划将来之事。此时她已经将扬州周围的寺庙都拜过, 即将启程回金陵。
“薛姐姐, 你不能多住几日吗?”黛玉这些日子跟着宝钗日日去寺里上香,活动得多了,饭量也长了,觉也睡得足了,小脸也红润起来了。加之宝钗腹有诗书,与她很是谈得来, 她就更舍不得这个小姐姐走了。
宝钗笑道:“我们出来也有半个月了, 再不走就赶不及回家过中秋了。家中母亲也是惦记的, 怎么好让她一个人过节。”
贾敏因见黛玉一日好过一日,对送她平安符的宝钗也是好感一升再升, 在一边劝道:“你宝姐姐说得有理。现在你日日与母亲相聚, 自然不知道这思亲的滋味。等明年春暖的时候, 你再请宝姐姐过来, 或是你去探她也是一样的。”
黛玉听了,忙问:“到时候母亲和我一起去吗?”
贾敏心中就是一绞, 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挨到春日, 可又不愿意女儿伤心, 少不得好言道:“等来年春日,我身子还能动的话, 自然和你一起去。”
听了贾敏之言, 黛玉已经泪下:“谁说母亲身子不好的, 不用等春日,再过引起日子母亲就好了。我给母亲各处求了平安符,定是有效验的。”
听了黛玉之言,不说贾敏,就是宝钗也不好受。只是那健康卡用一张少一张,她现在也没有什么理由再拿出一张来送与贾敏。说她无情也罢,说她吝啬也好,她为的也不过是要完成任务。帮助黛玉,也不过是因为前两世相处,黛玉为人真诚,让宝钗不愿意她受苦,对别人却是能免则免。
如今宝钗与黛玉母女相处融洽,薛父也与林如海处得不错,二人此行算是达到了目的,回程自然兴致都大好,将宝钗那点离愁都冲走了。就是薛姨妈,见到丈夫与女儿平安,也放下了心事,一心盼着儿子也早些回来,一同好生过个团圆节。
再见薛蟠,宝钗有些不认识的感觉,只觉得不光是人长高了,就是那一脸的不驯也少了,行事也开始有条理,言谈也没有原来的狂妄。薛姨妈只觉得儿子是吃了大苦头,才会变成这个样子,抱着就不肯撒手:“我好好的孩子,送进书院是让他读书的。那些先生是怎么搓磨我儿的,竟让孩子傻了一般。”
这还真是讲道理呀。一边听着的宝钗总算是知道,原来行事有礼,待人礼貌在薛姨妈眼中竟是傻子!难怪原著里薛蟠是那么呆霸王般的性子,就是好孩子也得教成那个样子好不。
在一边的薛父也不爱听,他又不用如宝钗一样不能言母过,不耐烦地喝道:“胡说些什么!好不容易蟠儿学得知礼些,你竟不盼着他好不成?往日只说是跟着的人带坏了他,我看不用跟着的人,只你一个就够了。”
薛姨妈本来见丈夫发火,还有些心虚,不想听薛父指责自己带坏了儿子,也不干了:“老爷说的是什么话?我还不是看蟠儿吃苦了才抱怨几句。”
宝钗无法,只好出面道:“哥哥刚回家,还是让他梳洗一下,再让厨房送些吃食过来吧。”
这个薛姨妈倒是没有意见,一连声地让人快些送水来,去厨房催饭来。好在薛蟠几个月来进步不小,自己梳洗得似模似样,除了薛姨妈更加心疼外,薛父与宝钗倒觉得欣慰不少。
书院给学子们放了三日的假,让他们好生在家过节。第一日,薛蟠还能按着书院的作息时间起来看书,第二日下午就出去放了半日的风,等到第三日则是早早地出了门。薛父问起,薛姨妈还为他遮掩:“蟠儿也好些日子没回来了,他的那些朋友邀他聚聚,也该让他放松放松。”
薛父大不以为然:“他认识的不过是些狐朋狗友,能有什么正事,见了面也不过是吃喝玩乐!说不得还要惹些乱子出来。”
事后宝钗一直在想,薛父的嘴莫不过是开过光的吧,怎么一说一个准。那日薛蟠果然又闯下祸事,竟然与知府家的公子因一个妓子动起手来。好在周围有人劝着,才没酿成大祸。
薛父也不急着送儿子去书院了,少不得亲自带了人,又厚厚地备了礼物,去知府那里道歉。薛蟠本不愿意:“他又没吃亏,我也没占便宜,为何我要去给他道歉?”
薛父气道:“你这个孽障。本来以为你进了书院,也算有些长进,谁知竟没有个长性。才回家三日,竟又惹出事来。你说为何要去人家中道歉,还不是因为人家是官,我家不过是商?!”
薛蟠还不服气:“就算他是官,可是我家也是四大家族之一。又有舅舅与姨妈家里,何必同他一个四品的小官低三下四!”
薛父气得扔了自己手里的茶杯:“我说你哪儿来的胆子!什么四大家族,那不过是人家奉承得好听。你就信以为真了?再说你舅舅与姨妈家,就算是现在送信过去,少不得一两个月才有回音,有这个功夫,人家十个薛家也收拾了!”
别说是薛蟠,就是在一边想劝的薛姨妈,也没有办法反驳薛父的话。好一会儿,薛蟠才不服气地嘟囔道:“有什么了不起,不就仗着他是个官儿么。”
偏薛父将儿子这话听了个真,手里刚换上的茶杯到底没保住,又冲着薛蟠扔了过去:“对,他就仗着自己是个官,我们家里是商户,所以他可以随时让人找我们家的麻烦。你不服气,也做个官儿来给我看看。”
薛姨妈刚想说,我们家和别的商户不同,是皇商,不想她儿子已经气鼓鼓地道:“不就是做官吗,谁不会不成?我就好生读书,做个官儿给父亲看!”
薛父并不将薛蟠的话当真,还是押了他,带着厚礼去知府家赔了礼,才将薛蟠重新送去青山书院,并命令他不到过年,不许回家。这薛蟠也是受了刺激,定要将书读出名堂来,虽是一时狠话,此时尚在有效期,对薛父的命令并不反感。
可是宝钗却不觉得此事偶然,还是找了薛父道:“父亲可曾查过跟着哥哥的人?”
薛父想想问道:“你是觉得有人故意引得你哥哥闯祸?”
宝钗点头道:“父亲且想,哥哥回家的第一日还算是老实,怎么到了第二日下午就变回原来的性子?要说没有人跟哥哥说些什么,女儿是不信的。”
薛父点了点头:“我也曾想过。可是你哥哥说的那些话,你母亲也不是没有说过。”这是怀疑薛姨妈暗中又和儿子唠叨了些有的没的。
宝钗再次摇头:“要说母亲没说过,女儿不敢撒谎。只是哥哥进书院已经四个多月,性子已经磨得差不多了。这次不过是回家的时候稍长了一些,就一下子把几个月的功夫都白费了,女儿实在想不通——前几次哥哥回来,母亲也不是没说过这样的话,怎么偏这一次哥哥就变了呢?”
薛父想些什么宝钗不知道,只听说跟着薛蟠的几个小厮,都让老爷叫去问了话。又几日,这几个小厮连同他们的家人,都在薛家消失了。再几日后,薛姨妈院子里的丫头来传信,说是老爷太太请姑娘过去。
父母有唤,宝钗不敢耽搁,看了看自己妆容还算得体,衣服也还整齐,就跟着来通报的丫头去了上房。一进屋,就发现气氛不对,自己父亲满脸怒容,母亲却面有泪痕。请过安后,宝钗少不得问道:“母亲可是担心哥哥?”
薛父怒道:“她是担心,担心你哥哥学不坏,不曾杀人呢!”
这是什么话?而且薛姨妈竟又嘤嘤地哭了起来,竟没的反驳!薛父也不与宝钗打哑迷,恶声道:“你可知道,那几个引着你哥哥胡闹的小厮,都是你母亲陪房的孩子?”
宝钗茫然摇头。薛父接着道:“你母亲那几个好陪房,竟是收了你那个好姨母的钱财,让他们引着你哥哥玩乐呢。这还不算,那几个奴才还每日里将荣国府子弟在京中如何威风,如何视人命为草芥,如何对官员颐指气使,日日在你哥哥耳边说起,让他以为自己亲戚能做,自己也可以学上一学!哼,这可真是好亲戚!”
见薛父说得激动,宝钗少不得亲捧了茶奉上,才问:“两家是至亲,怎么姨母竟有这样的心思?哥哥不好了,对姨母还能有什么好处不成?”
薛父就又哼了一声:“怎么没有好处?你以为我们家为何逢了年节,都要给你舅舅与姨妈家里备下重礼?还不是求得他们庇佑!咱们家里但出了什么事,都是要求到他们门下的。只是你舅舅事忙,你母亲又觉得自己与你姨妈亲厚,好些事都是求了那荣国府。可是哪次求上去,不是大把的银子也跟着奉上?这些年给你姨妈的银子,就是打你哥哥那么大个银人也够了。”
薛父可以发王夫人的私意,宝钗是个小辈却不好说什么。只是心里对王夫人如此的钓鱼收钱,也只好说声服。这还是亲戚呢,有这样的亲戚哪儿还用仇人?这是从根子上要毁了薛家呀!
一时屋里只有薛父粗重的喘气声和薛姨妈的哭声。因下人已经在宝钗进屋时就让薛父撵出去了,宝钗只好自己拧了手巾,递与薛姨妈擦脸:“妈且不要哭了。姨妈做出这样的事,妈又不知晓,父亲也不要责怪妈才是。只要我们日后远着些就好了。”
不远着能如何?再与这样的人家走得近了,原著里荣国府钱袋子的角色就离得不远了。薛父也只好叹气:“罢了,你也不必哭了。此事你自己也该记下才是,别再让你那好嫡姐几句话就哄去了。日后的节礼,比着他们给我们的回礼就是了。还有你剩下的陪房,也都再重新理一理。不中用的一起撵出去!”
听着薛父口气松动,薛姨妈啊地一声哭得更大声了。这哭声里,有被亲人欺骗的不甘,有自己无人可用的尴尬,更有夫妻离心的苦涩。
薛父接着道:“以后你管家时带着钗儿些,有什么拿不准的多来问我。”这就是内宅之事,不再信薛姨妈的意思了。薛姨妈如何听不懂?只是自己的姐姐为了银子,让人引着儿子学坏,她也没有反驳处,只好不情不愿地应下。
等薛父走了,薛姨妈再次悲从中来,抱了宝钗哭道:“我的儿,你母亲的命好苦。”
宝钗想说你活该,可是面对的是原主的亲娘,这样的话如何也不该从自己口中出现。只好苦劝:“妈也不必伤心。好在现在哥哥还小,又发现得早,还有余法可想。只要日后我们不再求那府里,少了走动,她也就无处下手了。”
薛姨妈听了,才渐渐收了泪,狠声道:“我这个姐姐,从小就是爱财的。当日她是嫡女,事事占先也就罢了。如今都已经各自成亲,信里说得天花乱坠,竟只是为了银子。”
宝钗倒是觉得,有这样的事警醒着,能与贾家不说断了往来,也只维持一个面子情挺好,这等于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一半!而没有了薛家钱财支撑的王夫人,肯定不能随意地给宫中的元春送钱,没了银子开路的元春,想着在宫中如鱼得水,引起皇帝注意,怕也不容易,那自己另一半任务也算是开了好头!
薛姨妈不知道宝钗心中所想,还在那里发气:“你那姨妈已经将她的大女儿送进宫去了,说什么宫里打点花费多。我本来还想着把自己的私房给她些,谁知她竟做出这种事来。我自己的女儿不会花银子吗?有给她女儿铺路的,我干嘛不给自己女儿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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