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饿了先吃一点。”
帕凡埃鲁接过肉,看宴星渊的眼神,没了先前的惧怕,一副感动到要哭出来的模样:“你们对待我这个俘虏,比主子待我还好。”
烤肉的同时,旁边吊了罐粥,里面放了蘑菇野菜和小米。
待吃完,帕凡埃鲁已变得极为殷勤,主动去帮忙搭帐篷,凉烟原本想提着粥去给司靳,却被宴星渊抢了过去。
“阿桑早些歇息,我来便好。”
凉烟也不大想接触司靳,应了声,只是还不待歇下,便见那刚搭起来的帐篷,再次化为乌有。
凉烟:……
望过去,发现两人的气势比先前更加恐怖,帕凡埃鲁在威压下,吓得趴在地上一寸寸爬出来的,站到凉烟身边时,腿还在哆嗦。
“太吓人了,站在他们之间,就像站在风暴中心,随时会被撕裂。”
凉烟担心他们打起来,只能硬着头皮挤过去。
“你们又怎么了?若实在不和,那便一人一个帐篷,分开来。”
宴星渊冷起来的模样,比之冰川冬雪也不为过,眸子仍定在司靳身上,似乎要将人冰冻。
“帐篷都叫他给毁了,今夜只能以天为被以地为席。”
司靳狭长的眼里是比狼还要残忍的冷森,瞧着宴星渊,如同随时都会给出致命一击的凌冽危险,鲜红的唇弯起一抹弧度。
“别向烟儿恶人先告状。”说着眼眸一转,掀开被褥,朝凉烟指了指自己的腹部,“你的好二哥跟我动手,伤上加伤,还想要甩开我,分道扬镳?伤了人,还想跑?休想。”
凉烟望过去,司靳腹部的纱布沁出血迹,染红了大片。
宴星渊豁然拔剑,剑尖直指司靳修长的脖颈。
“别以为我不敢杀你。”
司靳仍瞧着凉烟,剑的锋芒已微微刺破肌肤,他不仅不退,反而扬起脖子更进一步。
“即便我现在受了重伤,只要我这双手还在,在你一剑杀了我之前,我也能将你挫骨扬灰。”
眼看剑都□□指过去了,凉烟头疼到不行,伸手拉过宴星渊退开几步:“二哥,别与他一般见识,先将剑收起来。”
司靳轻笑,不无得意地朝宴星渊挑衅:“烟儿果然还是心疼我的。”
凉烟恼喝:“你闭嘴!”
宴星渊顺从收剑,似不想再多看司靳一眼,背转过身。
凉烟拉住宴星渊的袖子,将人引开几步,隔了段距离后,才温声道:“相较而言,司靳此人离经叛道,并无是非可言,起了这争端,我知必然是他先挑起来动的手,但是二哥,无论怎么说,他也是嘉盛皇朝的九皇子,真动了他,后果我们难以承担。”
“是我先动的手。”
“什么?”凉烟一愣,简直有些不敢相信,“是二哥先动的手?”
宴星渊轻应声:“嗯,我提及明日分道走,他不愿。如此纠缠阿桑,我的确动了杀心。”
凉烟吃惊不已,真动了杀心?
随即清醒几分,宴星渊在她面前总是温柔小心的模样,便叫她一时忘了,他本身便是在战场上浴血奋战,杀人绝不会手软之人。
轻叹气,凉烟后悔极了,早知救了司靳这般麻烦,她干脆视而不见,经受良心的谴责好了。
“二哥,司靳虽不讨喜,但远不至于到要杀了他的地步,我去同他说。”
“阿桑认为司靳不讨喜?”宴星渊嘴角微翘,似有了分愉悦。
想到认识以来,每次的轻薄无礼,凉烟点头:“对。”
宴星渊嘴角的笑意晕开:“我也认为他很不讨喜。”
凉烟行到司靳身边时,看向地上未动的粥:“为何不吃?”
后者捂住腹部,眸子里潋滟流光,透着妖异:“伤上加上,一丝力气也无,需要烟儿喂给我。”
凉烟忍住将粥扣到他脸上去的冲动,默默在心里反复告诉自己,这人救过她,也救过墨莲生的性命,不要忘恩负义。
憋了半晌,才挤出生硬的话来:“九皇子身份尊贵,又受了伤,跟我们一道总归不妥。”
“有何不妥,戈乌人粗鲁又野蛮,明日我的人会来,可以随在身后保护烟儿。”
一口一个烟儿,叫得凉烟浑身别扭,有了不耐:“我还有事需得去做,你如此纠缠到底为着什么?”
司靳眼眸微眯,轻笑起来的模样肆意又危险。
“为着什么?在京都时,本王便同你说过,在你愿意跟我走之前,不准和任何人好。否则,不管他是谁,我都会用尽酷刑将他折磨至死,再剁碎他,捧到你面前,叫你好好看看。”
见司靳阴鸷的目光有意无意扫向不远处的宴星渊,凉烟头皮发麻,这两个人皆毫不掩饰,他们想要杀死对方的心思。
“你若敢对我二哥动手,司靳,我不会再念彝城的恩情。”
司靳将目光定在凉烟脸上,笑容倏地从唇角溢开,染上眼角眉梢,容姿妖冶,他伸出苍白的手指,拿过凉烟的一缕发丝把玩。
“本王想要的女人,虽不会直接将她禁锢在身边,但也绝不会放纵,她身边的男人,都该死。”
凉烟面色一冷,正要发作,司靳却抢先伸出一根手指,竖在凉烟唇上,接着道:“这是以前,但是本王现在发现,我想要你,这份渴望,不再只是猎取的满足,本王竟然开始在意你的想法和感受。”
凉烟稍往后退上半步,将距离拉开。
司靳似乎也有些疲累虚弱,躺了回去。
“我以前的女人,从来都是捕猎与臣服的关系,我对她们好,要什么便给什么,但也仅限于此,我只需强势攫取和馈赠,她们的感受和想法,我不曾在意。”
“可现在,我在意你的感受,你同他亲近,我应当杀了他,而我竟然害怕你难过。”
凉烟沉默着,心里稍松口气,他不会真对宴星渊动手便好,一抬眼,对上司靳灼热的眸子,有些不自在地又退了半步。
“本王不会杀他,但也绝不会让你们单独相处,不可能分道走,本王会盯紧了。”
“若我非要各走各的路呢?”凉烟冷冷瞧着他。
司靳眸色深沉,声音冷幽,是沁进骨子里想要霸占的欲望:“你别想甩开我,你只能是我的。”
就像是被魔鬼盯上,凉烟迎着他的目光,还是败下阵来,索性转身想走。
司靳的声音很轻,如影随形。
“你若在戈乌扔下本王,本王便去将军府拜访,等你回来。”
凉烟的手动了动,放在腰间的软剑上:“你拿我的家人威胁我?若敢碰他们,我绝不会放过你。”
“烟儿误会了,本王断不会行如此无耻之事。”
想到自初见起,司靳各种肆无忌惮,凉烟自然不信:“你是我见过,最无耻之人。”
再也不想看那张脸一眼,凉烟扭身就走。
司靳眉头轻蹙,有一丝迷茫:“被误解,竟也会难受。”很快面上又泛起一丝奇异的波动,“麻木太久,哪怕是不太好受的情绪波动,竟也叫人欢喜。”
凉烟知晓甩不脱司靳了,除非她能一不做二不休,一剑刺死他。
同宴星渊打了个招呼,回到帐篷歇下,至于司靳要跟,便由着他跟吧,凉烟不愿再去费那个心思。
翌日一早,几人便骑马赶路,帕凡埃鲁已没了起初的惧怕,尽职尽责在前面带路。
至于司靳,凉烟一早从帐篷里出来时,便见到多了十来个人,也不知从哪儿弄的轿辇,抬着他飞快而行,竟是不输骑马的速度,且还平稳。
再看那十多个好似平平无奇的黑衣人,凉烟便知皆是高手。
有人伺候着司靳,凉烟更是懒得管他,直接将其当成空气无视。
一行人的速度很快,五日后,到了可巴乎岩部落。
第八十一章
可巴乎岩部落依在一汪碧水清透的湖泊旁, 一望无际的碧草蓝天, 白色帐篷围聚, 有骑马的汉子正在放牧, 成群的牛羊散漫而行。
几人停驻, 遥遥望着帐篷外围逡巡的兵士。
凉烟心头一舒,重生已近有一年的时间,她终于跨出去一步, 寻到了可巴乎岩部落。只是激动过后,又是患得患失的担忧。
距离乌靳勒尔举证父亲勾结还有三年, 如今那人,也许还未及筹划,此行一无所获也说不定。
宴星渊见凉烟先是欢欣, 继而惆怅,只静默注视。
司靳从轿辇行下,在宴星渊越来越冷的目光里,靠到凉烟身旁。
“不管烟儿来此所为何事,我的人, 你只管拿去用。”
凉烟也不推辞,点头:“有劳了, 我要找到一个叫乌靳勒尔的人, 先别动他。”
司靳朝身后的人轻抬手:“找到这个乌靳勒尔,再好好看看他的样貌,回来一并报给我。”
那十多人得令,齐齐行礼后, 分散开来,朝着可巴乎岩部落飞速掠去。
凉烟已翻身下马,有十几个人帮手,她也不打算亲自去找人,干脆闲适下来,等着消息。
司靳跟在身侧:“烟儿大费周折来此,要找的乌靳勒尔,听名字,便是个男人。”
凉烟这几日一直将司靳当成空气无视,眼下也不搭话,只暗道寻个人而已,竟也值得他如此嫉妒,还要叫人将样貌报给他,不可理喻。
宴星渊侧身站至凉烟跟前,硬生生横旦在中间,挡住司靳。
“话这般多,且还中气十足,看来伤势恢复得挺快。”
司靳冷冷轻笑一声:“话多也好过你跟个木头似得,啧,听说曾经还和烟儿称兄道弟,是男是女都分不出,可笑。”
凉烟骤然感觉周身一凉,便知两人气势再次争锋相对,默默往后退了几步,避开来。
这几日两人虽没再动手,但在口舌和气势上却时不时就要较量一番,凉烟已见怪不怪。
帕凡埃鲁坐在草地上,看着远处那片白色帐篷,轻轻叹气。
凉烟坐下来,安抚道:“别担心,待我们离开,便会放你回部落。”
帕凡埃鲁还是垂着头没精打采的模样:“失踪了这几日,待小的回去,主子必定会罚。”
“罚你?你是被人掳走,并非自己跑的,为何要罚?”
“你们一路上待我很好,都是好人。但小的主子不同,他脾气很坏,消失几日,定然不只是打我,还会罚扣工钱。”
听到罚扣工钱时的语气骤轻,凉烟便知比起挨打,他更忧愁的是这个,从袖里拿出一个荷包递过去:“你引了路,总不能叫你白白做事,这里有点碎银子,拿去吧。”
帕凡埃鲁先是惊诧,随即眼眶一红,直接跪下来:“大人当真是活菩萨,我母亲已病了很久,一直没能攒够看病的银子,多谢大人恩赐,小的感激不尽。”
凉烟不在意地摆摆手:“我不缺银子,能解你燃眉之急,也是好事一桩。”
帕凡埃鲁正感激涕零接过荷包,便浑身一抖,战战兢兢扭头去看,便见两尊冷冰冰的煞神站在他身后,吓得他忙哆嗦着缩了缩身子。
司靳扫了他两眼,收起逼仄的气势,似有些瞧不上眼:“离我的烟儿远一点。”
帕凡埃鲁慌忙连滚带爬,躲得远远的。
司靳坐至凉烟身边:“果然谁都阻挡不了烟儿的魅力。”
凉烟默不作声,只觉得司靳看谁都像情敌。
一直等了大半日,待到太阳坠入湖泊,碧水浸染灿烂霞光,泛着粼粼波光时,司靳的人回来了。
“报,已找到乌靳勒尔的帐篷,但人很警觉,在我们寻过去时,跑了。”
“跑了?”司靳目光一扫,那些人瞬时面如死灰,齐齐跪至地上。
“未能完成主上吩咐,我等死不足惜。”
司靳默了片刻,才幽幽问道:“可有看清样貌?是何身份?”
凉烟听到人跑了,心头不安,正等着司靳问话,谁知他问起的竟是这般无聊的问题,忍不住瞥去一眼,后者将眼轻眨,霎时激得小臂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回主上,乌靳勒尔只是个普通牧民,但听闻已报了名,明年会投军。样貌并未看见,待寻到帐篷时,人已不见。”
“应当刚跑没多久,桌上的茶水还是热的,如此迅速,必定是有人帮他盯梢报信。”
凉烟失望过后不安更甚:“有人帮乌靳勒尔盯梢报信?”
她为了找这个人,已等待良久,实在不愿出任何状况。
宴星渊始终未曾多问过为何要找人,见她这般在意,轻声安抚:“想必他走得匆忙,我们先去帐篷看看,兴许能有线索。”
凉烟望着宴星渊,心绪平和下来,点头:“好,事不宜迟。”
司靳见两人说话,硬生生挤到中间:“我带上一个人领路,陪烟儿去便好,人多反而不好行事。”说话间,目光落在宴星渊身上。
“阿桑在哪,我便在哪。”宴星渊漠然接话。
最终,一人在前面带路,凉烟左边是宴星渊,右边是司靳,活像两尊杀神护法。
天边只余一抹暗色红霞,牧民正赶着牛羊回家,凉烟几人速度很快,顺利潜到了乌靳勒尔的帐篷。
那个帐篷孤零零搭在最边缘的角落,掀起帐幕望进去,里面东西不多,粗略扫过一眼,应是独自生活。
凉烟去问带路的人:“他没有家人吗?”
虽只服从司靳,但自家主子的态度,他看得分明,忙答道:“属下已打探清楚了,此人的确没有家人,会帮着各家做点活计,性子略有孤僻。”
凉烟一面听,一面仔细检查,帐篷很小,里面只有被褥和一张小方桌,在掀起被褥夹层时,看到了一张信件,忙伸手拿起来。
展开后一时惊诧地捂住嘴,这信件的字迹,的确是父亲的。
上一世,父亲毫无征兆,骤然被囚,后来宫里才传出消息,一个名叫乌靳勒尔的戈乌人,因不满父亲的许诺未兑现,便直接摊开指证,父亲与其勾结,还拿出了诸多信件,甚至还有信物,可谓是证据确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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