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这桩往事,云笑白语气里充满恨意:“如果只是这样,我当然不至于这般厌恶你父亲。后来我才知道,他根本不想要你,是小三给他出的主意,假意争夺孩子,逼我净身出户。一出月子,我就不得不出门找工作赚钱,再后来他想看你,想给补偿,我什么都不要。有关这个人,我实在恶心透顶,不想跟他有一丝一毫的关联,只想他从我们的世界彻底消失。就连说起他、想到他,我都恶心得想吐,我只要一想到我曾经爱上过这样的一个男人,我连自己都恶心。”
云边哪里还听不出来,时隔多年,母亲仍是无法释怀父亲造成的伤害,揭了母亲的伤疤,她有些歉疚,不过过了这村没这店,要问就一次性问清楚:“妈妈,那我可以知道我为什么叫云边吗。我知道我得跟着你姓,我的意思是,为什么叫边。”
云笑白说:“如果我说,和边叔叔没有直接关联,你信吗?”
“我信。”云边说。
云边不假思索的信任让云笑白那股说起云边生父产生的那股郁结之气散去不少,也因此越发坦诚:“我有次抬头看天看到云层很漂亮,尤其是边缘渡着层金光似的,我脑海里就冒出个“云边”的名字,我改名是没希望了,如果有个女儿叫云边也不赖,但想到孩子应该也不能跟着我姓,还蛮遗憾的。后来遇到你边叔叔,听他说自己姓边,我就觉得好惊喜。结果呢,到最后,我的孩子居然真的能跟着我姓,这算是我当单亲妈妈最大的好处吧。”
云边满脸的求知若渴,云笑白笑了笑,既然已经说到这里,不如和盘托出吧:“如果你爸爸没做那些事,出于避嫌,我不会给你起云边的。只是他当年一直芥蒂我和你边叔叔的过往,并怀疑我心里还爱着边叔叔,我得知真相那会恨得要命,就想恶心回去。所以就给你起这个名字了,他也确实疯了一阵。”
云边从前对生父有诸多好奇,但到这一刻,她发自内心不想知道了,她一点也不想知道他的名字、长相、现况。
他是生是死,都与她无关。
她是妈妈一个人的孩子。
客厅,边赢一边细嚼慢咽吃着李妈煮的面,一边看手机,无视对面父亲探究的眼神。
云笑白替云边认下打人的罪责后,学校通知了戴盼夏家里。
戴盼夏“沉冤昭雪”,通知了不少人,誓要扭转云边的小白兔形象。
邱洪以为自己拿到的是独家消息,在四人群里发布截图:「靠,没想到啊,真的是妹妹打的人,据说有两个女生在教学楼跟科技楼的连廊上看到的,去报给了教务处。」
殊不知,所有人都收到了。
哈巴和颜正诚不知道怎么回复戴盼夏,也暂时没空理会邱洪,在三人群里问边赢:「擦,这怎么回?」
边赢给了自己回复戴盼夏的截图,戴盼夏长篇大论、字字泣血,而他的回复是「关我什么事?」
哈巴颜正诚:“……”
妈的,拽是边不输最拽。
邱洪一个人自言自语:「我之前是真的蛮相信妹妹的,居然怀疑盼夏,谁知道人不可貌相。」
哈巴气不过:「那还不是盼夏先侮辱云边的」
颜正诚在三人群疯狂@哈巴:「住嘴,你傻逼啊,洪哥又不知道录音」
果然,邱洪起了疑心:「谁说的?我怎么不知道」
哈巴:「我猜的,云边肯定不会主动挑事」
邱洪:「晕,还以为你有什么证据」
边赢这头看手机,边闻到底忍不住:“我还以为你很讨厌边边呢。”
“是讨厌啊。”边赢头也不抬,“讨厌的要死。”
边闻当然不信:“那你管闲事。”
云笑白动起真格,他拿她没辙,还好家里还有个能治云笑白的人,不然云边今晚怕是真的要在外面站一宿了。
余光瞥到边闻笑逐颜开,边赢挺后悔管这桩闲事的:“两害相权取其轻,能跟你老婆作对就行。”
边闻仿佛已经预见了重组家庭和睦美满的美好未来,连带着看儿子格外顺眼,压根不管他后半句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这么漂亮这么乖的妹妹,我之前以为你眼神不好使呢……”
边赢匪夷所思地抬起头,到底谁眼神不好使?
这滤镜也太他妈厚了,就算云边打人有正当理由,可那脸不红心不跳颠倒黑白指鹿为马的本事是一般人能有的吗,这还能说“乖”?
他心头一阵烦躁,摔下筷子上楼。
“小畜生你什么狗脾气,每次跟你说不了两句话?”边闻在后面不满地骂道。
边赢走到半道,听到会议室的门打开的声音,云笑白和云边结束谈天,从里面出来。
“边边快吃饭。”边闻没空骂儿子了,忙着招呼云边,“让妈妈也吃,妈妈也陪着你没吃过东西。”
云笑白告诉边闻她的决定:“事情我已经问清楚了,我们不会道歉,那个女孩子说了什么她自己心里清楚。既然是云边先打的人,昨天他们也已经道了歉了,就两清吧,到此为止。”
“没问题,你们先吃饭吧。”边闻没有异议,昨天逼得人家道歉,现在要是反过头去给人家道歉,就算云笑白同意,他也拉不下这个脸。反正戴盼夏父亲指望着他手头这个项目,根本不敢多说什么。
云笑白拉着云边一起在餐桌前坐下来:“这两天你有空跟云边去做个亲子鉴定,堵住那群人的嘴。”
作者有话要说: 云边:边不输只反驳了乖,所以他承认我漂亮咯?
最近评论区战火纷飞,首先谢谢大家这么用心,愿意仔细揣摩文中的细节。
我就剧情相关叨叨两句吧。不知道你们爸妈是不是这样,反正我爸妈跟云妈一样,自以为了解我把我当乖乖女,他们甚至以为我从来没抄过作业……有些事情父母与子女之间不必互相了解,也不可能做到互相理解,哪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好过搬到台面上。
我的设定中云笑白没有什么明显短板,正常眼光看待她即可。十几年来一个人养家一个人抚养女儿,对云边严厉点、过度操心点很正常,但爱云边的心毋容置疑,咱们有上帝视角知道背后的原因,可她没有呀,她怕女儿学坏才生气,我写文还是得从各个角色的出发点出发,至于是因为云边在父子俩心目中的形象毁了所以生气?这个这个……你们脑洞也太大了!真没那意思!!!还有不输那边,讨好不输是错,可要是对不输冷淡,可能又会变成后妈夺走父亲所有的爱让继子变成局外人,所以说后妈是真的难当。
这个社会对母亲的要求很多,但妈妈也只是□□凡胎而已,精力有限,能力有限,请允许她们偶尔有不周到的地方吧!
最后最后,和平看文别吵架哈,只是虚构的人物,没必要生气,祝大家天天开心!
第23章
人往往选择性眼瞎, 只看自己想看的东西。
一通掏心掏肺的谈天过后,云边在云笑白心中,又成了那个不谙世事的乖巧女儿, 甚至比从前还惹人怜爱几分。
当时云边肯定是很慌乱的,只是我关心则乱没能看出来。云笑白如是告诉自己,并成功麻痹自己。
至于边闻更不必说, 他根本没在对峙现场目睹云边的精彩演技,反正他光看着云边就觉得她乖得不得了。
唯有边赢, 从卫生间洗澡出来跟云边碰上,给了她一个饶有兴致的眼神。
云边追进几步,叫道:“边赢哥哥。”
刚才被拽进屋那会跟只小老虎似的凶猛全不见了。
怯生生的。
这回云边是真的虚。
她刚才吃饭的时候反应过来, 边赢能知道是戴盼夏先挑衅的她,估计是戴盼夏对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想必他连她那番“不在同一个户口本可以结婚”的言论也知道了, 她的原话都够羞耻了, 要是再被戴盼夏添油加醋、歪曲放大一番……
那她怕是无颜苟活于这世上了。
边赢停住反手关门的动作,重新开大,然后进了卫生间。
没关门。
意思挺明显。
云边咬咬下唇,四顾周围,确认没有旁人后跟了进去。
他刚洗完澡, 浴室里水汽弥漫,和清冽的香波气味一起扑面而来。
像被他的气息包围。
回忆纷杂着涌进脑海, 昨天两个人单独待在这个地方的场景历历在目, 一门之隔外是云笑白, 他们挨在一起,近到可以看见他眼中自己的倒影,呼吸都是克制而惶恐的, 内心的坦荡荡然无存。
成了见不得人的背德存在。
“有事找我?”边赢半倚住洗手台。
云边反手锁上门。
“嗒”的一声,回荡在空旷卫生间里,莫名响亮。
云边顶着他的眼神,先言不由衷地说道:“刚才谢谢边赢哥哥帮我。”
边赢不置可否。
沉默的时间格外难熬,云边吞吞吐吐说不出个所以然,眼睛也不敢看他:“边赢哥哥……”
“有话直说,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要告白。”边赢掀起眼皮看她。
告……白……
他的话指向性太明显,云边瞬间头皮发麻。
嘴炮一时爽,爽完火葬场。
边赢却说了个别的话题:“你是不是以为我去跟学校告的状。”
“啊?”云边诧异抬头。
她确实这么怀疑来着,但比起被他知道她说了什么不要脸的话,这简直不值一提。
怀疑是一回事,承认是另一回事,她重新低下头,摇头:“我没有。”
边赢没说信,也没说不信:“是我的话,你也要打我?”
云边摇头,怎么乖怎么来:“不会的。”为了增加可信度,她补充,“再说我也打不过你呀。”
边赢模棱两可地笑了一声。
两人又陷入沉默的状态。
云边眼一闭心一横,死也死个明明白白,不然她接下来怕是别想睡个安稳觉了:“边赢哥哥,你怎么知道戴盼夏先说我妈妈的呢。”
边赢非常明白,眼前的女孩子问这句话的最终目的是什么,正因为如此,她所有的铺垫和伪装,在他眼里都不过是拙劣至极的演技。
原来她还知道不好意思啊。
录音里面他听到她可不是这样的,理直气壮、掷地有声。
其实他挺期待说出实情以后她的反应的,想必是精彩纷呈,但思索再三,还是没戳穿。
猫捉到猎物以后,往往不喜欢直接杀死,先玩个够再说,不断给猎物逃生的虚假希望,又不断残忍掐断希望。
“编的。”他淡淡说,“不然你妈怎么让你进来。”
云边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松懈下来。
边赢佯装不知:“怎么,真的是这样?”
“嗯!她先骂我妈妈,我才打她的。”云边说。
她自己都没发现,她语气里不自觉带着娇嗔和信赖,像极了在跟他告状,需要他的信任和肯定。
边赢却是发现了,他喉头略微发紧,停顿片刻,冷淡回应:“嗯。”
她又问:“我受伤了也是你编的吗?”
边赢撇开视线:“嗯。”
不然他怎么说,说我注意到你天天穿裙子,你一天没穿我就发现不对劲了?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有多关注她。
不过是雄性生物的本能而已,他们的眼睛天生对漂亮的腿没有抵抗力。
“你编得好准,我真的受伤了,她踢我。”
依然是告状的口吻。
“嗯。”
洗手间容纳了两个洗手台,一个堪比小型游泳池的浴缸,淋浴房,面积明明非常宽阔,边赢头一次觉得它拥挤,逼仄到容不下他和云边两个人,以至于他呼吸都有些不畅。
危机解除,云边放心了,发自肺腑地表达感激:“谢谢边赢哥哥!”
边赢没有再回应,他从倚靠状态站直,头也不回地走过她身边去开门。
门是锁着的,他一下没打开,开了锁第二下才打开。
云笑白上楼来。
边赢觉得云笑白这人也挺神奇,跟个雷达似的,每次他和云边有点什么“不可见人”的事,她都能精准出现在案发现场。
容不得他思考太多:“阿姨。”
他这一叫,顿住的有两个人。
一个是云边,她差点跟着边赢出去,一听他喊“阿姨”,她以为是李妈或者别的佣人过来,背上瞬间一层冷汗,紧急缩回脚,蹑手蹑脚躲到了门后。
一个是云笑白,她惶恐回头,确认有没有别人在,以免边赢只是叫李妈而自己自作多情会错了意。
背后空无一人,意识到边赢真的是在叫她,她惊喜而不敢置信地愣在原地,诧异地瞪大眼睛,嘴微张着,一时半会甚至忘了回应。
边赢并没有等她的回应,他兀自进了房间,“砰”一声关上了门。
关门声让云笑白回过神来,她跑回房间,来到边闻面前拽住他的胳膊摇晃,高兴得跟个孩子一样:“边闻,刚才阿赢叫我了!他叫我了,他叫我阿姨!”
边闻欣慰的同时有点心疼,揽过她的肩膀拍了两下:“瞧你,叫你声阿姨你至于这么高兴吗。其实我早跟你说过了,阿赢这孩子心地是好的,他小时候,家里但凡杀点鸡鸭鱼都得提前把他支开,只是他妈过世给他的打击太大了,我们得给他点时间。这些日子委屈你了,你多担待些,以后都会慢慢好起来的。”
*
第二天是中秋节,在云笑白的坚持下,云边和边闻去做了DNA检测,检查结果将在两个工作日内反馈。
半下午,一家人前往边家老宅过节。
边闻自己开的车,云笑白谦让,让边赢坐副驾驶。
边赢看她一眼,不理人,自顾自钻进了后座关上了门,昨天那声“阿姨”仿佛只是黄粱梦一场。
给了希望又落空是最难受的,边闻怕云笑白失落,小声说:“他让你坐副驾驶,是认同你是家里女主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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